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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事员了。”
段兴玉把目光移向老太太:“您能不能把情况再谈一遍。昨天您在哪儿,怎么见到他的?”
“我都说过了,就在兴华路,兴华路的津味包子馆那儿。我每天上班路过那儿都要买包
子,那儿的包子……”
“是靠火车站的兴华路吗?”周志明一边在本子上飞快记着,一边问。
“是呀,是呀。那儿有个包子馆,我每天……”
“那时候大约几点钟?”段兴玉问。
“也就是六点多钟吧,我每天七点上班,食堂本来是六点上班的,领导上照顾我年岁……”
“您六点钟看到您的侄子,对吗?他当时在干什么?”
“他?他在九路电车站看站牌子呐,后来电车来了,他就上车去啦。”
“他是独身一个人吗?”
“好像是,反正我没看见别人跟他在一起。”
“那么——,您来找公安局,是木是想让我们帮助找到您这位侄子?”
“是呀,”老太太愣了一下,不无恐惧地又说,“可他明明已经死了呀,死十年了,怎么
又活过来啦?我知道现在没有鬼,我不迷信,可他怎么又活过来啦?”
屋里静了一会儿,段兴玉问:“会不会是因为您总想念您的侄子,迷迷糊糊地看错人了?
您再仔细回忆回忆。”
“迷糊?我不迷糊。您别看我那侄子念大学那会儿总住在我家里,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
他。昨个儿我真的没看错。他比过去胖了点儿,可嘴边上那颗黑痞子还在那儿,我一眼就认
出来了,我还叫了他一声呐,他小名叫四远,我叫他一声四远,他扭过脸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正赶这寸劲儿,九路电车来啦,他急急忙忙就上去了。我不会看错的。我这么大岁数,还能
瞎说吗?”
周志明一边记录一边想着,王大爷果然不是酒后胡言,还真是有人“死而复生”了。段
科长没再耽延,草草结束了谈话,向分局的同志要了材料,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分局。周志明
跟着段兴玉后面钻进了吉普车,没有多问。虽然他还不能从这场谈论中立即得出什么明确具
体的判断,但从段科长的脸色上,却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急迫。果然,在回去的路上,段科
长从分局给的那叠材料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
“你看,分局的动作还是满快的。”
这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电话记录稿。他在车座的颠簸中看下来。
“来电话单位:湖南省湘西吉首县公安局;来电话人:李代
远。通话内容:昨日你局来电查询徐邦呈下落一事,据我们了
解,徐邦呈,一九四①年生,原系我县城北甲村人。一九五八
年考入南州大学西语系,一九六①年因乱搞两性关系问题受
到留校察看处分,毕业后分配往新城地区做外贸工作,又因反
动言论问题被开除工职遣回湖南原籍。一九六六年九月五日
徐上山砍柴时失踪,经当时我县公安局军管会调查,将徐按自
杀死亡处理。特告。”
看完,他的眉头紧锁起来,段兴玉看了他一眼,问道:“明白了吗?”
周志明的视线又落在这张电话记录上,琢磨着说:“从这个电话上看,这位老太太的侄子
在十年前的死亡并没有确实可靠的佐证,大概当时那个军管会查不出究竟来,就马马虎虎定
个死亡结论了事。可是……”他迟疑了一下:“如果这人还活着,这十年流浪到哪里去了呢?”
“从老太太看到的情况分析,他的衣着整洁,并不像个浪迹无定的‘盲流人员’。”段兴
玉翻着分局同老太太头一次的谈话记录,思索着说:“我们是反间谍部门,马局长要我们过问
这件事,恐怕是…,,
周志明恍然大悟,接过话头说:“这家伙在地处边境的新城地区工作过,对边境情况熟,
会木会在六六年跑出去了?”
段兴玉点一下头,说:“如果你这个估计不错的话,我们现在是一刻不能耽搁,得马上有
所动作了。”
他们回到处里的时候,处长纪真已经等候在他们的办公室里了。共同的经验使得这些老
侦察员常常会产生相近的判断,纪处长见到他们的头一句话就问:
“情况如何,是人,不是鬼吧?”
段兴玉并没有立即回答纪真的问话,把材料—一取出,等纪真测览了一遍,才说:“分局
干得不错,已经和吉首公安局取得了联系,还根据来访人的描述绘制了摹拟画像,跟徐邦呈
六十年代在南州大学上学时的照片相比,有点像。”随后,又转脸对陈全有说:“大陈,你过
去是搞外线侦察的,据你看,如果查找这个人,照片和画像哪一个价值大些?”
陈全有是六二届公安学校的毕业生,毕业后做过两年外线跟踪工作,六四年才调到五处
搞内线侦察,因此号称“里外一把手”。他接过照片和画像,来回看了几遍,说:“画像嘛,
价值可能更实际些,因为是根据目击者记忆犹新的印象制作的,当然更有利于外线侦察员的
识别。虽然和本人十多年前的照片距离远了些,可是固定特征基本没有改变。你们看,眉距、
眼宽、鼻翼的形状、嘴形、耳形、发际五官骨骼的比例等等,都和照片很接近,从这几方面
分析,这幅像画得可能还是比较成功的。”
纪真挥手打断了大陈的话头,叫段兴玉收拾起材料,两个人急急忙忙坐车赶到市公安局
去了。
中午时候,段兴玉回到科里,他们才知道局里已经正式批准立案。徐邦呈的摹拟画像已
开始复印下发。周志明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案件的开端还是顺利的,虽然外线处因为当天下
午的批邓大会“雷打不动”,致使飞机场、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在晚上七点二十分之前一直未
能封锁,但那天夜里城区各分局以治安检查的名义,对大小旅店和住客的洗澡堂进行的清查,
还是满认真的,结果在夜里四点多钟,城南分局在“为民旅馆”四层楼的一间客房里,发现
了徐邦呈。不过,根据他们的要求,分局的同志没有惊动他。
于是,这个案件的第一个矛盾就出来了——对徐邦呈,捕,还是不捕。
周志明知道,段兴玉是不主张马上逮捕徐邦呈的,因为不许外线和分局擅自惊动徐邦呈
这一条,就是他先提出来的,纪真当时也赞成,他们在向马局长汇报时,马局长也没有提出
异议,如此分析,段科长、纪处长和马局长都属于“不捕派”。但是,第二天上午的决策会一
开,却决定对徐立即逮捕。这个会的参加者,除开三个“不捕派”之外,就只有主管侦察工
作的副局长甘向前了。显然,甘副局长是“捕派”。
周志明从刑警大队调到五处已经有五年了,以他对反间谍斗争的那点知识和经验看,徐
邦呈显然是不应当匆忙逮捕的。他不知道决策会上这个反常的决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和背
景。那天中午纪处长和段科长开会回来,虽然并没有向他们说起会上的情形,但这沉默本身,
就足以使人想象出这个会是怎样一种不愉快的气氛。
周志明和甘副局长的直接接触,就是在这个案子上才开始的。甘副局长自从“文革”到
南州市公安局参加军管算起,在地方上工作已经快有十年了,但他身上那种军人的威风和干
脆果断的个性却丝毫没有改变。对这种个性,周志明似乎并不太喜欢,总觉得有点独断专行,
近于跋扈。
记得那次在边境的那个小招待所里,甘向前不知怎么看见了他手提包里带着的那本《普
希金诗选),拿过去翻了几页,皱着眉头问他:“普,普什么,普希金?”
他当时有点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啊”了一声。
甘向前把书还给他,却问:“局党委布置的今年内通读(毛选》一至四卷的任务,你的进
度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读第二卷了。”
“笔记都按要求完成啦?”
“完成了。每篇文章我都做了笔记,每篇笔记都超过了二百字。我们出发前,处里的政
治处专门把我们几个人检查了一遍。”
“哦,”甘局长脸上挂出些微笑,这才指指那本书,说:“这种书,批判地看一点不是不
可以,不过还是少看为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嗅,这书……列宁也很喜欢读的。”
“是吗?叫什么来着?普希金,啊——苏联作家吧?”
“俄国作家。”
‘给呀,你fIJ这些年轻人啊,”甘局长笑起来,“起码的常识也得多一点才行嘛,苏联
就是俄国,一回事儿,啊。”
他哭笑不得。从那以后,他对甘局长的印象便大大地又打了个折扣。
逮捕徐邦呈以后,先是段科长负责这个案件的审讯工作,审了两轮,甘局长突然来了兴
趣,亲自出马把审讯接了过去。这一下,周志明倒真是觉得自己成了名符其实的“工具”了。
他、大陈、小陆、小严,他们几个参加这个案件工作的人,都成了孙悟空脖子上的汗毛,只
是随时被拔下来一吹,化做一些没有灵魂和血肉的小猴来乌合冲杀一阵,而自身并无任何责
任和担子。这个案子究竟应该怎么看、怎么搞,他们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也完全不允许有
讨论的空气,一切都要听甘局长的哈喝,在甘局长忙得连哈喝也顾不上的时候,他们就只有
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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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晚上十点半钟,周志明才回到了家。
和萌萌家住的神农街头条一样,他家住的化龙巷——西夹道,在南州市里也是条僻陋的
小胡同,自从“文化大革命”的第二天改名叫立新巷以后,就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了。
周志明把自行车推进小院的时候,对门王大爷家里的日光灯还亮着,听见他的声音,郑
大妈推门出来了。
“才回来呀?”她问。
他一看就猜出郑大妈是找他有话说。果然,还没容他搭腔,郑大妈就接着说道: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们单位的那姑娘又来了。”
“我们单位的?”
“就是模样地挺不错的那个高个儿,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脑子。”
他明白她说的是严君齐書网,便问了一句:
“她说什么来的?”
“没有,我让她上家坐一会儿,她没坐,走啦。”
听见他们说话,大福子披着衣服也出来了,神神秘秘地冲他说道:“志明,你们公安局的
现在是不是又该忙了?据说往十一广场送花圈的不少呢。”
他让大福子没头没脑插的这一杠子给弄笑了,“送花圈,和我们什么相干?”
“不是说不让送吗,我们厂就不让送,你说这叫什么事呀!”
“谁说不让送。”他推开自己家的门,这门平常是不领的,郑大妈和淑萍每天都要进来帮
他收拾收拾屋子。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过两天清明节,我还去呢。”
郑大妈的神情倒是挂上了几分郑重,“志明,你兴许还没听传达吧?广场那儿,可是有坏
人破坏呢,转移批邓大方向。”
周志明还没回答,大福子倒先数落开了。
“妈,您又听传达了是不?得了得了,人家志明是公安干部,人家听剩下的,才轮到您
呐。哎,志明,回头要去咱们一块去啊。”
“瞧瞧,衣服也不穿好,感冒我可不管你。”郑大妈也把话岔开了。
看着郑大妈和大福子回去了,周志明关好门。他懒得去开灯,四肢松懈地倒在床上,漫
不经心地游目四睹,眼睛很快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甚至能很轻易地看清靠门边的桌子上放着
的那个乳白色的牛奶瓶子。自从去年巷子口的奶站刚一恢复订奶业务,父亲就给他订上了奶,
其实喝到现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