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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之乎不由暗暗佩服起小六林子的心计。
欧阳之乎席地坐下后,又啃他剩下的那块油饼,啃得是那样的起劲。
小六林子忍不住道:“欧阳……欧阳兄,莫非你竟将这油饼当作天下最美的美味了?”
欧阳之乎边嚼着油饼,边含糊不清地道:“但现在却只有油饼,我倒不如把它当作美味看待。”
小六林子先是一愣,接着不由笑了,她发现这个人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说得极有意思,若是你手头上只有油饼,最好是把它当作美味吃了,而不要去空想什么别的美味。
月光很淡很淡,只能照出几个淡淡的人影,这反倒让欧阳之乎不再有拘瑾不安之感。
小六林子忽然又道:“刚才你分明能取那白衣人的性命,为何却不出手?”
欧阳之乎淡淡地道:“我只负责押车,保你财产不失,挣些饭钱。”
小六林子狡黯地道:“但你若替我杀了他,我给你的钱将多上一百倍!”
欧阳之乎霍然起身,沉声道:“此钱我却挣不了。”言罢,便转身欲走。
小六林子忙拉住他,道:“你怎可不负责任,将杀人之罪一古脑儿推给我。”
欧阳之乎奇道:“我又何曾杀过人?”
小六林子一笑,道:“若是你不出手,我们数人定然胜不了那个白衣人,对不对?”
欧阳之乎点了点头。
小六林子接着道:“我们胜不了那白衣人,自是无法杀那白衣人,对不对?”
欧阳之乎想了想,觉得此话也甚是有理,只好又点了点头。
小六林子脸上有了得意之色,她道:“只有当你伤了白衣人之后,他的同伴见无取胜可言,才要召回他,而我的属下才有机会杀了他,说起来,杀他的根源便在于你!”
欧阳之乎被她说得直跳将起来,口中道:“你……你……”却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六林子的话听起来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虽是歪理,却能歪打正着。欧阳之乎心道:“白衣人虽不是我杀的,但也许,也许我也算是帮凶吧。”
如此一想,他便愣住7。小六林子笑意更浓,她接着道:“若是你一走了之,那你便又是在杀人。”
欧阳之乎把他的眼睛睁得几乎要掉出眼眶了。
小六林子道:“你一走,潜伏于四周的人便会杀了过来,这次他们不单单要钱,还会要命了,因为他们得为白衣人报仇。本来我们可以舍财保命,现在因为你杀了白衣人,让我连这条路也走不成了,那我岂不是又是因你之错而死?”
她竟将杀白衣人的责任全推给欧阳之乎了。但她讲得快,欧阳之乎一时竟未听出来,他只知奇怪地自问:“我就那么一走了之,与他人又有什么相干?岂会又是在杀人?”
正在思索之际,突然有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响起。
众人皆惊,如此黑夜,又在效野之外,怎会有人呼救?
静了一会儿,那声音又起,众人都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呼救之声,其声极为凄厉恐惧!
欧阳之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的手已握在刀把上,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小六林子有点吃惊地望着他。
欧阳之乎忽道:“我先过去看看。”说罢,他便凝神细听,要听清声音从何而来。
但那声音却好长时间未出现了。
便在欧阳之乎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之时,远处的破庙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向外狂奔。
很快,里边又追出来四五个人,将那女子又抓了回去。
欧阳之乎忽然觉得一股热血直涌上来,他的双目已尽赤,手紧紧地握着刀把。
小六林子知他心意,便道:“千万别去,这定是一个圈套。”
欧阳之乎冷声道:“我看站在这儿,反倒更像站在一个圈套之中。”
言罢,他人已如惊雁凌云而上,然后斜斜向前飘去,一下子便已在十几丈外,身形甫落时,他又一点地,身子再次飞掠而起,几个起落后,已近那破庙。
此庙不知建于何年,外面已是破落得不成样子,有一堵墙已摇摇欲坠。
那呼救之声再次响起,那声音便在庙中。
然后是一阵男人的淫笑之声,似乎有四五个人同时在笑。
又有一阵裂帛之声响过,那女子的呼救声更为急切,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欧阳之乎钢牙直挫,闪身至庙门前,然后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同时暗中长刀纵空而出,护住全身各大要害。
厚实的庙门应声而开,还在那儿“吱呀”有声地来回弹了几遍。
欧阳之乎长刀一抡,飞身而入!
然后他便觉得一颗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破庙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欧阳之乎不禁揉了揉眼,月光虽淡,但有无人影还是辨得清的,可这破庙中除了一尊已坍了一半的观士音菩萨的塑像外,已是空无一物。
但方才分明有呼救声,有几个人从庙中跑出来。不但他看见听见,小六林子也一样。
可如今那些人便凭空消失了,便如蒸发到空气中一般,看不见,摸不着。
欧阳之乎不由奇怪地揉了揉鼻子。突然,他的身形从庙门往后倒掠而出,然后施展绝世轻功,绕着这破庙疾奔一圈。
破庙四周的角角落落他全部查看过了,结果仍是让他失望得很,他不由惊讶地“咦”也一声。
倏地,小六林子那边响起惨叫之声。
欧阳之乎大惊,暗叫:“不好!”
他的身形已在瞬息之间跃起,如一缕虚无的轻烟一般,向小六林子那边电射而去。
数十丈之距,转眼即至!
但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八匹马全死了,马头青一色地从马脖子处断开,咧牙咧嘴地滚了一地,那脖子处斗大的窟隆正在往外冒着温热血,汩汩潺潺地淌了一地。
那个马夫也死了,是被他自己手中的马鞭绞死的,鞭身几乎已整根没入他的脖子里。马夫的模样极为可怕,舌头伸得老长,两只眼睛鼓得似乎立刻会爆开,再看他的脸,已是青紫的可怕!
两个黑衣汉子也死了。他们死得极为干脆利落——“一剑穿喉!”
所以他们躺在地上的样子颇为平静,平静得就像睡着一般。
车上的那些麻袋自然也已不见了。却有一块闪着光泽的东西遗在车上,欧阳之乎俯身拾起一看,竟然是块金子。
是什么样的劫匪,居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和周详的计划?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打劫,而是另有内幕?
欧阳之乎百思不解,便在月光下来回踱步。突然,他惊呼一声:“小六林子。”
小六林子不见了,不但活人没有,连尸体也没有一具!
欧阳之乎觉得自己腋下已有‘嗖嗖’凉意渐渐生起,他没想到初入江湖的第一个夜晚,便遇上如此诡异的事,看来“水火双邪”的唠唠叨叨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第九章身陷绝谷
便在此时,有一声呻吟声响起!
呻吟声很轻微,但在如此夜深人静之时响起,在欧阳之乎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暴鸣。
但接着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欧阳之乎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静静地等待着,他希望呻吟声是真的,唯有如此,他才有追查此事的线索。
终于,呻吟声再次响起。
呻吟声刚起,欧阳之乎便立刻弹身而起,掠空而过,疾射向那呻吟声响起之处。
这是路边的一堆荆棘丛,呻吟声正是从那里边传来的。
但欧阳之乎却一时找不到那个呻吟之人,因为荆棘丛太过茂密,而且现在又是深夜。
欧阳之乎大急,便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六林子似乎有人”嗯“了一声。
欧阳之乎心中一喜,找了一根细长的荆棘,用力摇晃,道:“看到这根晃着的树枝吗?如果你还能动的话,便向这儿爬来,我在这儿等着你。”那荆棘被他摇得‘哗哗’乱响。
静了一会儿,荆棘丛中有“丝丝丝丝”的人体爬动的声响,大约是蠕动时与地面上的枯叶磨擦而发出的。
欧阳之乎有点着急地等待着,他心道:“看她行动都已如此艰难,定是伤得不轻了。”如此一想,更是心慌。
其实小六林子与他无亲无故,而且几次出言戏耍他,他完全可以拂袖而去。但欧阳之乎一生都是生活在“水火双邪”那样两个性格刁钻古怪的老头子之中,日子久了,总觉得有点单调沉闷,而小六林子是他初出山中接触的第一个人,而且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于是,在他的潜意识中,就已把小六林子当作可亲近的人了。
终于,那“丝丝”之声已挨近欧阳之乎了。
欧阳之乎大喜,他忙将手伸出,道:“看见我的手了吗?若是看见,便将你的手伸出来抓住它,我便可将你拉出来。”说罢,他把手伸进荆棘丛中摇晃着。
少顷,一只温软滑腻的手伸向欧阳之乎,欧阳之乎一喜,忙将那只手握住,正准备将她拉出来时,倏地,那只手疾然一翻!欧阳之乎突觉自己掌心“劳营”穴一痛,似是被巨蚁咬了一口,然后一麻,他的人向后倒仰下去了。
他只来得及想:“怎会如此?”思绪便断了,变得一无所知。
这时,从那荆棘丛中传来一声得意的笑声,一声刀剑出鞘之声响过后,那丛荆棘便四散飞射开来。
从那里边站起来一个人,一个女人。这女人也很美,但根本就不是小六林子!小六林子美得让人觉得亲切,而这个人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她能让一些男人心跳加剧,让另一些男人躁动不安!
她俯下身来,借着月光,查看倒在地上的欧阳之乎,当她隐约地辩认欧阳之乎的脸时,内心竟不可抑止地一阵狂跳,双颊不知不觉已是一片热潮涌上。
欧阳之乎的脸太有男人的阳刚之气了,尽管双眼紧闭着,却仍是英气逼人。他的鼻梁高挺隆直,唇角略略内收,便有了一种倔傲的野气,更吸引人的是他的下巴,很……很性感,上面有短短的铁青的胡茬子。
那女人忍不住伸出她那双纤弱的小手,靠近欧阳之乎的脸,然后用食指轻轻地触碰欧阳之乎那梭角分明的双唇。
一阵温热传来,她顿时全身如电一般一阵酥软,忍不住“呀”地娇叫一声,似乎是被那双唇烫着了。
惊叫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来,四处望望。
四周当然没人!
她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个瓶子来,打开,倒出二粒圆圆的药丸来,想了想,一咬牙,将欧阳之乎的上身扶起,把那两粒药丸放入欧阳之乎的口中,然后取下身上带着的一个水囊,将水倒入欧阳之乎的口中。
接着,她便又是捶背,又是揉胸,欧阳之乎被她折腾了半天,喉头才“咕噜”地一声吞下那二粒药丸。
因为触碰了欧阳之乎那坚实宽广的胸膛,她的脸更红,更热了,但在这黑夜里,倒也掩饰了一切。
欧阳之乎咽下那两粒药丹之后,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便从一只小荷包中取出一枚银针来,那银针竟有四寸长。
然后,她认准了欧阳之乎的“人迎”穴,一针扎下,竟将针没入一大半!
接着是“水突”穴、“气舍”穴。“云门”穴……最后,那针扎入欧阳之乎的“浮中穴”一捻,拔出!
那女子动作很快,认穴、扎针、拔针,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她已将此练得极为熟络。
等针从欧阳之乎的“浮中穴”上拔起时,她已出一身细汗,有点娇喘微微了。
她便在欧阳之乎身边坐下,慢慢地等待着。
一刻钟之后,欧阳之乎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