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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这个称呼太笼统了吧?基恩中尉。”
基恩猛然看了他一眼,接着暴躁地说:
“他是那个什么……房屋中介,大概是吧。我要去见他。”
“哦!你要去见一个房屋中介啊?真的吗?”鲁伯特·格兰特冷笑说道,“你知道吗,基恩先生,我很乐意陪你去见他。”
巴兹尔窃笑着。基恩中尉有一点受惊,眉头深锁着。
“抱歉,”他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鲁伯特的脸色看起来不怀好意,他回答道:
“我是说,不知你是否介意,让我们一道拜访那位房屋中介?”
这名访客突然猛地挥起他的手杖。
“好吧!老天爷,来拜访我的房屋中介啊!来参观我的卧室!来检查我的床底下有什么啊!快来搜查我的垃圾桶吧!来呀!”
他的狂怒把我们吓得说不出话来,然后他就拂袖而去了。
鲁伯特·格兰特不安分的蓝眼珠闪动着探索的热情。他立刻赶到基恩身边,表现出一种坦率的同志情谊,他以为便衣警察就是这样向易装歹徒说话的态度对基恩说话。他显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旁边的基恩,有一种他不会错认的不安、烦恼以及紧张,这正好支持了他的见解。巴兹尔和我跟在他们身后,心照不宣、不发一语。
在拜访房屋中介的途中,德拉蒙德·基恩中尉领着我们走过一些畸形、令人不安的社区,格兰特兄弟两人不得不注意到这一点。随着街巷越走越窄、越走越曲折,屋檐一家比一家矮,阴沟里塞满了污泥,巴兹尔深锁的眉头上的好奇也越来越明显了。从背后看,鲁伯特的身影填满了整条巷子,像个傲慢的暴发户。最后,在这贫民区的第四、第五条窄巷底,我们突然停步不前。神秘的中尉再次看起来郁郁不欢。在一排窗檐和一扇门上方,有一个脏得要命的门牌,连一家小玩具店的门面都撑不起。门牌上头写了一些字:
皮·蒙莫朗西
房屋中介
“这就是我所说的办公室。”基恩朗声说道,“你们要在门外等一下吗?你们真体贴,这么关心我的福利,可这样就能偷听我和经纪人说话了么?”
鲁伯特的脸色发白,激动得发抖。这时,谁都不能阻止他。
“如果你不介意,”他的双手别在背后,紧握着拳头,“我有权利——”
“哦!都进来吧。”
中尉大声说着,如同弃械投降的原始野人。他径自走入办公室,我们连忙跟在后面。
房屋中介蒙莫朗西老先生孤零零地坐在空空如也的咖啡色柜台后头。他的头像一颗蛋,下巴有点像青蛙,留了一圈灰亮的胡子,此外,他还有一个红彤彤的鹰钩鼻。他穿着破旧的黑外套,打着一条文职人员才会打的领带,不过,完全不像文职人员。大致说来,他身上好像缺少了什么,他并不像是房屋中介,而更像是胸前背后都挂着广告板的宣传工,或是苏格兰高地的住民。
我们在房里站了快一分钟,可是那位古怪的老先生并没有注意我们。老实说,他虽然长得很怪,可是我们也没有看着他。大家的目光焦点,是一个在柜台上头爬行的东西,那是一只雪貂。
鲁伯特·格兰特打破了沉默。他以一种温和但冷静的音调发言,这是他为了应付重要场合在卧室苦练许久的成果。他说:
“请教一下,您是蒙莫朗西先生吧?”
这位老绅士一惊,困惑地抬起眼睛,揪住雪貂的脖子,把它活生生地塞入长裤口袋,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是的。”
“您是房屋中介吗?”鲁伯特问道。
偏好调查犯罪的鲁伯特一定乐透了,因为蒙莫朗西先生不安地瞄着基恩中尉,在场的人当中他唯一认得的人。
“您是一位房屋中介吧?”鲁伯特又喊道。
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你是一个贼吧?”
“是的……嗯,是的。”这名男子颤抖地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近乎轻佻的微笑。“哦,我的确是个……房屋中介。”
“很好。据我所知,”鲁伯特的口气温和而且略带嘲讽,“基恩中尉想来这里和您谈话,我们是应他的请求才来到这里的。”
基恩中尉也说话了,声音闷闷的。
“蒙莫朗西先生,我来到你这里,是为了我的房子。”
“是的,先生。”蒙莫朗西说,他的手指头贴在柜台上,“房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的指示,我都已经照办……呃,只是——”
“很好!”基恩突然简洁有力地打断他的话。“完全不必多操心。只要你按照我指示的去做,就错不了。”
然后,他转身就要离开了。
可是,蒙莫朗西先生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迟疑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说道:
“真的很抱歉,基恩先生……还有一些尚待解决的小问题呢,一些尚未解决的麻烦。以屋子目前的状况来说,必须先装好保暖设备才行……可是现在是冬天啊……而且又那么高……”
“咦,我不能太奢求,是吗?”中尉打断对方的话,“当然啦,我不能太贪心。没关系的,蒙莫朗西先生,你尽力而为就好了。”
话一说完,他就已经握住门把,准备要走了。
“我想,”鲁伯特以一种邪恶但又优雅的口吻说,“蒙莫朗西先生还有一些事要和您商议。”
“只剩下一件事。”房屋中介惶然说道,“鸟要怎么办?”
“您说什么?”鲁伯特一头雾水。
“鸟该怎么办?”房屋中介仍然固执地问。
原本巴兹尔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拿破仑一样冷静——或者,该说他像拿破仑一样笨拙——这时,他突然抬起头,像一头雄狮。
“基恩中尉,在你离开之前,”巴兹尔说,“说真的,鸟该怎么办?”
“我会照顾它们。”仍然背对着我们的中尉说,“它们不会受苦的。”
“先生,谢谢您!”令人费解的房屋中介欣喜地再三道谢,“那我就放心了!您知道的,我最爱野生动物了!每一种野生动物我都十分疼爱!谢谢。不过,还有一件事……”
原本背对着我们的中尉,突然爆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笑声,转身面对我们。这阵笑声,好像蕴含着什么,可是又难以解释。如果硬要说明这阵笑声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你们要闹场,就来闹吧。结果你们还不是一头雾水!”
“还有一件事。”蒙莫朗西先生小声地说,“当然,如果您不想被打扰的话,您可以把屋子漆成绿色,可是——”
“当然是绿色!”基恩叫道,“绿色!房子当然要漆成绿色!我绝对不要漆成其他的颜色。一定要绿色!”
我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基恩已经走到街上去了。
鲁伯特·格兰特花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关门的回声还没完全散去,他却又开口了。
“您的顾客——基恩中尉,好像有点激动。”他说,“他究竟怎么了?他是不是不大正常?”
“嗯,我可不这么想。”蒙莫朗西先生有些困惑地说,“我们之间的协调过程有点复杂,他的房子非常——”
“绿。”鲁伯特故作平静地说。“他的房子是绿色的,这一点好像很重要,非绿不可。蒙莫朗西先生,在我去追踪基恩中尉之前,想请教一个问题。在您这一行,是不是常有人计较房屋的颜色?会不会有顾客向房屋中介订购粉红色的屋子或蓝色的屋子?或者,有人就是指定要绿色的屋子?”
蒙莫朗西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屋子漆成绿色,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不希望太显眼罢了……”
鲁伯特鲁莽地微笑起来。
“请您指点一下,绿色的屋子能不引人注意吗?”
房屋中介在口袋里紧张地乱抓一通。他揪出了一对蜥蜴,并放任它们在柜台上玩耍。
“我说不上来。”他说。
“您不能稍加解释吗?”
“不行。”蒙莫朗西先生慢慢站起来,有条不紊地说,“我说不出来。各位,我也很忙,请问各位是不是需要我提供服务?先生,您希望我为您找到什么样的屋子?”
他的蓝色大眼睛直直望着鲁伯特·格兰特,鲁伯特反而一下子愣住了。不过,没多久,他又恢复了正常。
“真是抱歉,蒙莫朗西先生。您说的话真有趣,可惜我们正急着去和外头的朋友会合。请原谅我一时无礼。”鲁伯特说。
“没有关系,先生。”房屋中介一面说着,一面慵懒地从西装背心的口袋抓出一只南美大蜘蛛,让它在书桌上爬坡。“先生,没有关系。期盼您再度大驾光临。”
鲁伯特冲出办公室,急忙寻找基恩的踪影。可是他已经走远了,星光下的街道空无一人。
“现在你有什么话好说!”
鲁伯特向他的哥哥吼叫,巴兹尔还是一言不发。
我们一行三人静静地在街上走。鲁伯特气呼呼的,我则是一头雾水,而巴兹尔呢,看起来一副蠢相。我们走过一条条灰色的街道,又转了几个弯,穿越广场。路上行人稀少,只能偶尔看见两三个酒鬼。
然而,在某条小巷里,突然出现五六个酒鬼,再往前走,人越来越多,后来,竟然整条巷子满满都是酒鬼。这一大群酒鬼暗中骚动着。任何了解人类行为的人都知道,如果一群人的外围有了一丝动静,就表示中央必然是波涛汹涌。很显然,这群人的内部一定发生了大事。我们一行人使出当地人才会的伎俩挤到前头,一挤到前方,我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有五六个人发生了争端,结果,其中一人倒在石子地上,差不多就要断气了。有趣的是,据我们所见,另外四人都卷入了一件惊人的事实:这场野蛮而且致命的争斗的幸存者之一,就是我们那天真无邪的基恩中尉。他的衣服被撕碎,眼睛潮红,关节上则是血迹斑斑。最糟糕的是,有一把抽自他优雅手杖的短剑(或长刀),就扔在他眼前的石子地上。所幸的是,刀子上没有沾血。
无所不能的警察早就悄悄潜入人群的中央。此时,满腹疑惑的鲁伯特忍不住跳上前去。
“警官,就是他,”他边喊边指着负伤的中尉,“他很可疑,人是他杀的。”
“先生,这里并没有人被杀。”警察一本正经地说,“地上躺的这个人只不过受了伤。我要登记这批涉案男子的姓名和地址,并且好好盘查他们。”
“请特别留心那一位。”嘴唇发白的鲁伯特,指向衣衫褴褛的基恩。
“好吧,先生。”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接着,他便开始一一询问并登记在场者的地址。当他快问完时,夜已经深了,与案子没有直接关系的人纷纷离去,可是,有一位面孔如老鹰般严峻的陌生人依然在一旁观望。他就是鲁伯特·格兰特。
“警官,”他说,“基于非常特殊的理由,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是否可以告诉我,那位把手杖刀留在地上的军人,是不是把地址留给您了?”
“是的,先生。”警察想了一下说,“是的,他把地址留给我了。”
“本人名叫鲁伯特·格兰特。”他有点炫耀地说,“我曾经协助过警方几次。不知您是否介意特别通融一下,告诉我他的地址?”
警官看着他。
“好吧。”他慢慢说道,“就依你吧。他的地址是:在珀利附近的萨里地区,巴克斯顿公有地,榆树小屋。”
“谢谢。”
说完,鲁伯特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黑夜跑回家,一路上不停背诵地址。
鲁伯特·格兰特通常起得很晚,并以一副老太爷的姿态下楼用早餐。我不懂他这个弟弟怎么被宠成这样。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