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里没什么苗头。你跟加洛说说看?”
“他还在米兰,不过我相信,如果他们找到了什么,斯尔卡帕会给我打电话的。那些财政警署的人在干什么?”
维亚内洛耸耸肩。“他们从上午起就一直呆在这里了。”
“他们知道应该找什么吗?”布鲁内蒂问,嗓音中掩饰不住不耐烦的情绪。
“我想,应该是去找某种证据,证明一切是由谁操纵的。”
“你能不能下楼到那里问问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如果与拉瓦内洛有关,我想尽可能快地去对付他。”
“是,长官。“维亚内洛说,离开办公室。
布鲁内蒂一边等他回来,一边卷起袖子。他这样做与其说是希望能借此感到些许凉意,还不如说是让双手有点事儿可干。
维亚内洛走进来,答案就写在他的脸上。“我刚跟他们的副巡官谈过。他说,到目前为止,从他们能够作出判断的材料来看,似乎是由马斯卡里负责的。”
“那算是什么意思。”布鲁内蒂厉声喝道。
“这是他们跟我说的,”维亚内洛用平静的声调慢吞吞地说,停了很久又加上了“长官”。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你本人去跟他们谈谈,会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布鲁内蒂把目光移开,放下衣袖。“咱们一起下楼吧,维亚内洛。”他尽可能地让这话听上去近乎于道歉,而维亚内洛似乎也接受了。考虑到办公室里的暑气,他最多也只能指望这些了。
到了楼下,布鲁内蒂走进了那三位穿着财政警署灰色制服的人正在工作的办公室。这些人坐在一张堆满档案和文件的长办公桌边。桌上有两台袖珍计算器和一台便携式电脑,各自的前面都有一个人。被炎热逼得没办法,他们都脱去了毛料上衣,却还打着领带。
布鲁内蒂进来的时候,电脑面前的那个男人抬起头来透过眼镜费力地看了一眼,然后再度低下头,又把几条信息敲进键盘。他看看屏幕,垂下眼睛瞥一眼键盘旁边的一份文件,敲上几键,然后再看看屏幕。他从电脑右侧的那堆文件里拿起一张纸,面朝下放在左侧,然后开始从下一张纸里读取更多的数据。
“你们几个谁是负责人?”布鲁内蒂问。
一个矮小的红头发男人从一台计算器上抬起头来看了看,说:“是我。您是布鲁内蒂警长吗?”
“对,我是。”布鲁内蒂答道,过来站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
“我是德卢卡副巡官,”接着他少了几分拘谨,握住布鲁内蒂的手,加了一句,“名叫贝尼亚米诺。”他在文件上方挥了挥手。“您想知道银行里的所有这些东西是由谁负责的?”
“对。”
“就目前而言。看来都是一位名叫马斯卡里的人负责的。每一笔交易都打进了他的密码,我们这儿的许多文件都出现了像是他的姓名缩写的字母。”
“那会不会是伪造的?”
“您是什么意思,警长?”
“会不会有别人改动了文件,使它看上去像是马斯卡里经管的?”
德卢卡沉吟良久,然后回答:“我想有可能。只要干这事的人有一两天时间把这些案卷处理一下,我想他就能完成。”他考虑了一会儿,仿佛在脑中排出了一道代数公式。“没错,如果知道密码,谁都干得成。”
“在一家银行里,那些存取代码的保密程度如何?”
“我想它们根本保不了密。人们总是在核查别人的账目,他们要想进入系统,就必须知道密码。依我看,那是很容易的。”
“收据上的姓名缩写呢?”
“这要比伪造一个签名容易。”德卢卡说。
“有没有办法证明这是别人干的?”
对于这个问题,德卢卡在回答之前又考虑了很久。“对于电脑存取代码,毫无办法。也许能证明缩写是伪造的,但是大多数人在这类东西上只是把缩写潦草地涂上去,想要把它们辨认清楚,或者就算是想认出你自己的,也常常是勉为其难的。”
“能否提出案卷已被人改动过的论点?”
德卢卡的眼神就跟他的观点一样清楚。“警长,您也许想提出这个论点,但您大概不会在法庭上提吧。”
“那么,就是马斯卡里负责的了?”
这次德卢卡犹豫了。“不,我不会这么说。看上去似乎是这样,但是,案卷经人改动才如此,也是完全可能的。”
“其余的案卷呢,为公寓挑选租户的过程呢?”
“哦,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被选中得到公寓,其原因并非贫困;至于那些收钱的人,大量准予接受救济的证明也跟贫穷沾不上多大边。”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第一个问题,所有的申请信都在这里,分成两组——一组是那些最终得到公寓的,一组是被拒绝的。”德卢卡停了一下。“不,我说得夸张了。一定数量的公寓,大量的公寓,还是归了那些看上去真正有困难的人。但是,申请信中大约有四分之一甚至根本就不是威尼斯人。”
“是指那些被接受的吗?”布鲁内蒂问。
“对。而你们的小伙子居然还没查完这份租户的名单呢。”
布鲁内蒂朝维亚内洛瞥了一眼。维亚内洛解释说:“名单上大约一半人他们已经查完了,看来许多公寓都租给了单身居住的年轻人。而且他们都是上夜班的。”
布鲁内蒂点点头:“维亚内洛,你把这两份名单上每个人的情况写成一篇完整的报告,然后交给我。”
“那至少还要再花两三天时间,长官。”维亚内洛说。
“恐怕已经没什么必要赶时间了。”布鲁内蒂对德卢卡的帮助表示了谢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天衣无缝,布鲁内蒂想,几乎天衣无缝得超出任何人的想像。拉瓦内洛花上他周末的时间完全是出于好意,而从这些案卷看,联盟的账目是由马斯卡里经管的。要解释那数以百万计的钱何以被人从联盟盗取,还有什么方法能比把罪名推到马斯卡里和他那些易装癖身上更好呢?谁知道他为银行出差时在忙些什么?这么一个节约到连给妻子打长途电话都不肯的人,谁知道怎样的花天酒地他没沉溺过,怎样的大肆挥霍他没尝试过?马尔法蒂,布鲁内蒂相信,一定远离威尼斯,不会马上重新露面;他也毫不怀疑,马尔法蒂肯定会被认出是那个收房租的人,是他安排好让部分善款支票返还到自己手里,并以此作为批准支票归属的先决条件。
那么拉瓦内洛呢?他会把自己标榜成马斯卡里的密友,出于错误的忠诚,严守马斯卡里罪恶的秘密,从未想到过他的朋友为了满足那有悻无理的欲望会犯下如此穷凶极恶的经济罪行。圣毛罗?毫无疑问,当人们发现他原来只是那位银行家朋友马斯卡里手中轻易操纵的工具时,最初会激起一阵嘲讽。然而,迟早,人们一定会把他看成一位无私的公民。
马斯卡里在有悻天理的欲望驱使下变得表里不一,从而背叛了圣毛罗那信赖他人的本能。天衣无缝,绝对天衣无缝,没有一丝漏洞可以让布鲁内蒂钻进去,把真相揭露出来。
第二十六章
那一晚,塔西佗崇高的道德目标并没有给布鲁内蒂带来什么安慰,梅萨利纳和阿格丽派娜惨烈的命运也不能充当证明善恶终有报应的凭据。他读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关于她们罪有应得的描述,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样一种想法:这些阴险毒辣的女人酝酿出的邪恶在她们死后依然长久地留在了人间。最后。两点过后很久,他才逼着自己放下书。在这一夜剩下的时间里,他睡得极不安稳,时时向他袭来的是关于马斯卡里,关于这个刚正不阿的人的记忆。他过早地被人结果了性命,死得甚至比梅萨利纳和阿格丽派娜还要悲惨。这儿,也一样,邪恶在他去世之后依旧长存。
上午令人窒息,仿佛这座城市中了一道咒语,诅咒它受制于滞闷难熬的空气和令人麻木的炎热中,而微风已经不顾它的死活,径自到别处嬉戏去了。布鲁内蒂在上班的路上经过里阿尔托桥市场,发现有许多家果蔬摊都关着。他们平时在那几排齐刷刷的摊位上的摊点此刻都空着,就像一个醉汉傻笑时露出掉了牙以后的窟窿。在八月假期间卖蔬菜没什么意思,居民们已纷纷逃离这座城市,而游客们只想要小面包和矿泉水。
他早早来到警察局;这是因为他不愿意在九点以后,当天热得更让人受不了、街上挤满了更多游人的时候穿过这座城市。他的思绪从这些东西上移开了。今天没工夫想。
什么都不能使他满意,联盟的非法活动从今以后将被停止——这个念头并不能让他满意,德卢卡和他的人兴许还会找到一些能把他们引导到圣毛罗和拉瓦内洛那里的证据——这点盼头也不能让他满意。对于事发时马斯卡里穿的女装和鞋子的追查,他也不抱任何希望,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在这种可怕的胡思乱想中,维亚内洛连门都没敲便闯进了布鲁内蒂的办公室,嚷道:“我们找到马尔法蒂啦!”
“在哪儿?”布鲁内蒂问,站起身朝他走去,一下子来了劲。
“在他的女朋友卢卡齐娅娜·韦斯帕那儿,就在圣巴纳巴广场那边。”
“怎么找到的?”
“她的表哥给我们打了电话。他在名单上,去年一直从联盟那里收取支票。”
“你有没有跟他做笔交易?”布鲁内蒂问,一点都不顾忌这样做是违法的。
“没有,他根本就不敢问。他告诉我们,他愿意合作。”维亚内洛吟了一声,可见他对这句话究竟相信了几分。
“他跟你说什么了?”布鲁内蒂问。
“马尔法蒂已经在那里呆了三年。”
“他的女朋友列入档案了吗?”
维亚内洛摇摇头。“只列了他太太。我们已经派人到她隔壁那所公寓里守了两天,但没有他在那里的迹象。”他们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朝警察们工作的办公室走去。
“你有没有叫好一艘汽艇?’布鲁内蒂问。
“在外面。你想带多少人?”_
马尔法蒂被逮捕过多次,其中没有一次是布鲁内蒂直接参与的,但他曾经看过报告。“三个人。带上枪。穿上防弹背心”十分钟以后,他和维亚内洛再加上三位警官——这三位穿得鼓鼓囊囊,已经被他们穿在制服外面的厚厚的防弹背心弄得汗流浃背——爬上了一艘泊在警察局门前、引擎已经发动的蓝白相间的警艇。三位警官依次下了船舱,布鲁内蒂和维亚内洛留在甲板上,尽力让自己吹到船发动时产生的那么一丁点儿微风。驾驶员把他们带进了圣马可广场的水域,接着往右转,向大运河的入口处驶去。当两岸壮观的景致次第掠过时,布鲁内蒂和维亚内络站立着,头凑在一起,迎着风,在引擎的咆哮声中谈论着。他们决定,让布鲁内蒂去那幢公寓,想法跟马尔法蒂碰头。他们对那个女人一无所知,不清楚她踉马尔法蒂究竟有怎样的瓜葛,所以她的安全不得不成为他们主要顾虑的问题。
想到这一点,布鲁内蒂便开始后悔带来了那些警官。行人一旦看见四位警察,其中有三名荷枪实弹,站在一幢公寓附近,肯定会聚起一群人来,这样的话就必然会引起大楼里每一个人的警觉。
汽艇在雷佐尼科汽艇站停了下来。五个人鱼贯下船,让那些等待一路公交船的人又吃惊又好奇。他们排成一列纵队,走上通往圣巴纳巴广场的窄窄的巷道,出了巷道后便来到了这片开阔的广常虽然太阳尚未升到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