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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过帕维尔·绍利亚克,我们现在就利用她。只是应该搞清楚她究竟知道的事情有多少,她到底怕不怕我们把她送上西天。”
“你不要想这个,”钦措夫怒气冲冲地说,“应该首先考虑避开她有什么危险性。你就像一个可以用糖块诱骗的小孩子。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让帕维尔·绍利亚克永远不说话。这个美女蛇碍我们的手脚,现在我们需要下决心的是,要不要把她连同绍利亚克一道收拾掉,或是等到他俩分手为止。而你考虑的却是如何利用她,真是大傻瓜。我们不应该利用她,知道吧,你这个笨蛋。我们需要的是堵住绍利亚克的嘴,懂吗?”
“懂,懂,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
晚饭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呆在房间里,互相之间没有说一句话。娜斯佳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帕维尔·绍利亚克走进了卧室,他在卧室里干什么,娜斯佳不知道。大约在7点钟的时候,娜斯佳从沙发上起来,不敲门就走进了卧室。绍利亚克站在窗前,似乎在很认真地看着大街上的什么东西,尽管天色已黑。奇怪,他能看到什么呢?
“该去餐厅了,”娜斯佳冷淡地说,“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您没个吃够的时候。”帕维尔笑着说。
“您怎么了,您还是拒绝进食?”
“我不饿。”
“您别让我伤脑筋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您不吃不喝,究竟想怎么样?看在上帝面上,别损害了我们共同要做的事情,让我平安地把您带到莫斯科吧。”
“什么共同的事情?我没有身份证,您打算怎么让我坐上飞机?”
“凭您的释放证,不是给您发释放证了吗?”
“凭释放证就能坐上飞机?释放证,这只不过是挂在我胸前的一块牌牌,说明我是绍利亚克。”
“这您甭管,”娜斯佳大声说道,“就凭释放证上飞机。您别老是拐弯抹角说话,我受不了。有人给我钱。顺便说说,为了把你平安带到莫斯科,我不得不放弃我很早就梦想扮演的角色。但是在我看来,您不值得我做出那种牺牲。”
“您放弃了角色?您是演员?”
“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仅是演员,还是个刑事犯。不过,我当演员是在坐牢以前的事。”
“我想,您是个私人侦探,或者是类似侦探的什么……”
“是吗,看来饥饿对智力活动还真有好处。您还有什么想法?随您怎么想都行,帕维尔·绍利亚克,我只有一个想法:用肥皂水抹上跟踪您的人的双眼,不让他们对您下毒手。如果您也是这个想法,而不是老去考虑我是什么人,那就好了。我还要顺便告诉您,我的证件上用的是您的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由您自己去想。既然您不想吃饭,那就坐在那里考虑问题吧。请您出去一下,我要换换衣服。”
绍利亚克走出了卧室。娜斯佳迅速脱下长裤和绒线衫,从衣柜里取出连裤袜、超短裙和开口很大的针织背心穿上。这身打扮使她样子有点荒淫,但也只好如此。她拿出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更娇艳一些。
对于她的这身打扮,绍利亚克什么话也没有说。对于他的不露声色,娜斯佳表示理解。他们刚刚进入餐厅,格尔曼·瓦西里扬诺维奇就马上来到他们跟前。晚上餐厅里聚集的人群与白天不一样,除了来吃晚餐的旅馆的住客以外,还能看到做生意的人、“专横的人”和当地的妓女。餐厅里一片不大不小的嘈杂声,但是娜斯佳知道,8点钟乐队就要开始演奏,到那个时候嘈杂声更大,什么事也办不成。但也只好忍耐,就像这两天中不得不忍耐那样。
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没有打开,递给了绍利亚克。
“点菜,别客气。”
“我不知道您爱吃什么。”绍利亚克推辞说,试图把菜单还给她。
“我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别推来推去了,我觉得咱们俩已经商量好了。”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手里拿着铅笔和本子,等着他们点菜。娜斯佳心想,有服务员站在一旁绍利亚克就不会摆架子了,于是她坚持让他点菜。绍利亚克胡乱点了几道菜,把菜单合上,交还服务员。
“如果我点的菜不合适,请别见怪,”女服务员离开后绍利亚克说,“端来什么菜您就吃什么吧。”
“我们一起吃,”娜斯佳耸耸肩说,“我和您不一样,我是杂食动物,什么都能吃,不讲究。我只是感到奇怪,您蹲了两年监狱还对吃东西这么不感兴趣。对了,看一看我的那个罗密欧在哪里?他还没有来?”
“没有。”绍利亚克马上回答说。
“看来他陷入圈套了,”娜斯佳心想,“我说他刚才在看什么,原来一踏进餐厅的门,他就开始寻找科罗特科夫。”
这一回绍利亚克把要的菜吃得一干二净,而且装出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真的不饿吗,还是故弄玄虚?他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呢?娜斯佳搞不明白。
8点整乐师们走上演奏台。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歌女把麦克风贴近嘴唇,开始用俄语演唱法国著名歌曲。女歌手的嗓音不大,运嗓子的功夫也不好,但是由于她唱的歌大家都熟悉,演奏台前的狭窄空地上很快就出现一对又一对的舞伴。娜斯佳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若有所思地吸烟,之后也小声地唱起这首歌,不过是用法语唱的。
“您不是说一种外语也不懂吗?”绍利亚克不由说道。
“他第二次陷入了圈套,”娜斯佳心想,“又进了一步。”
“我说的不是实话。”她看着绍利亚克的脸,平静地笑着回答说。她想从他的眼睛里捕捉点什么东西,但是他避开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这种谎话有什么意义?”
“我想开开心,怎么了,您不同意?”
“其他所有的话也是谎言吗?因为诈骗蹲过监狱,扮演新角色,这些都不是实话?”
“这我不告诉您。看来您还没有学会区分真话和谎言。”
“您呢?您学会了吗?”
“早就学会了,”娜斯佳笑着说,“如果您有兴趣,我以后就给您讲一讲如何区别真话和谎言,但是现在我请您和我跳舞。”
“我不跳。”绍利亚克马上回答说。
“我不喜欢您这样说。您可以对您不喜欢而又希望您同她跳舞的姑娘这样说,而我请您跳舞时,您应该站起来,跟我走。另外,我希望您同我亲热一些,而且要亲热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您明白吗?”
“这绝对不行,您不要提出这种请求。”
“您别误会,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她冰冷地说,“您正面临危险,而不是我。您应该听我的安排,无论如何得听我的。您听我说,我们一起去跳舞,之后您抱住我亲吻,我也吻您的脸,然后我们俩平静地回到餐桌旁。在餐桌旁您要再吻我一次,而且要让大家看到,之后我们才能坐下。您都记住了吗?”
“我不会这样做的。”绍利亚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往后仰靠在椅子背上,两手交叉放在胸前,闭起了双眼。
“您必须这样做,因为需要这样做。如果您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这样做,那我只好给您解释。但是像您这样有阅历和经验的人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您想说什么?”绍利亚克说,仍然闭着眼睛,“您说的是什么样的阅历和经验。”
“同布拉特尼科夫一道工作的经验?”
“我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再说是同您讨论。”
“好极了。我也不想涉及这个问题,是您逼的。所以,待会儿我们必须去跳舞,去演戏。”
“我不会吻您的。”
“好极了。这就是说,他已经同意去跳舞了,又进了一步。”娜斯佳心想。
“您一定要吻我。”
“不。”
娜斯佳伸出手,亲切地抚摸他的手指头。他的眼皮跳动着,但是眼睛依然紧闭着。
“帕申卡,”她用细小和非常亲昵的嗓音说道,“亲爱的,一定要这样做,为了我,我求求你了。”
眼皮抬起来了,稀少的睫毛之间露出了眼白,面颊似乎陷得更深了,嘴唇明显微微抖动,有点像微笑。
“好,走吧。”
乐队奏起了新曲,演奏台前的人越来越多,跳舞的人只能相互紧贴着跳。娜斯佳把手搭在绍利亚克的肩上,他则笨拙地把手掌贴近她裹上超短裙的臀部。
“喂,轻一点,”她小声请求说,“这太过分了。”
“我不是闹着玩,您自己希望这样。”
“我根本不是希望这样,这您很清楚,您应该清楚。”
“你看着我。”他要求说。娜斯佳发现,他终于用“你”称呼她了。
她拾起头,眼睛碰上他的目光。
“你希望这样,”帕维尔慢条斯理地轻声说,手掌越来越紧地贴住她的臀部,“因为你所希望的正是这样,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从一开始,从白天在这家餐厅里同自己的爱慕者接吻的那一刻起就希望这样。你同他接吻,而希望在他的位置上是我,你就是现在也是希望这样。是不是这样?你就承认吧,承认吧,承认了你会轻松一些的。你说吧,你喜欢我。”
她处于麻木状态,手心发热,全身虚弱无力,她觉得手指头似乎连圆珠笔都握不住了。话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到了舌头上。她相信,如果现在说“是的,我喜欢你”,她马上会感觉轻松一些,并且一切将会很好,简直是好极了。他那细小的、单调的嗓音正在迷惑和吸引她堕入黑暗的、可怕而无法自控的深渊,他那冰凉的手指已经搂紧她超短裙下面的大腿……
她作了最后的努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打了他一个耳光。谁也没有注意他们,乐声依旧震耳欲聋,舞伴们仍然如醉如痴。帕维尔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委屈地流出了眼泪。他还做了一个轻轻的、几乎觉察不出来的动作,按了一下痛点,娜斯佳当即跪了下去,失去了平衡。这一回引起了人们对他们的注意。跳舞的人向两边闪开,让出了地方。门口出现了准备维持秩序的保安人员。帕维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他俩在吃惊目光的伴送下走回了自己的餐桌,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娜斯佳瞥了一眼科罗特科夫,举起手招呼女服务员。
“把格尔曼·瓦列里扬诺维奇叫来。”她大声说道,看都不看女服务员一眼。
几分钟后,殷勤的餐厅主任跑到她跟前。娜斯佳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三张面值五万卢布的纸币。
“派个人去买花。我要粉红色的石竹,黄色的石竹送到喜欢我的人坐的那张桌子上。要快一点。”
格尔曼·瓦列里扬诺维奇拿过钱就跑出去了。
“我真不理解您。”绍利亚克说。
“他终于先开口了,”娜斯佳松了一口气想道,“他终于先开口同我说话了,而不是被动地回答我喋喋不休的提问,他终于有不明白的问题了,事情终于有进展了,但是上天有眼,我是付出了代价的……手上的青紫斑可以见证。”
“您不理解什么?”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无意识地抚摩着手上的疼痛部位。
“您为什么要买您不喜欢的花?”
“因为我从来不买我喜欢的花。我要把我喜欢的花送给能给我带来愉快的人。”
“这不是答案。”
“就是这样。”
“您喜欢黄色的石竹花?”
“不,我什么样的石竹花都不喜欢。”
“那么您的罗密欧喜欢这种花了?”
“我怎么知道他喜欢。”她冷漠地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