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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准备采用哪一种?”一姝笑道,“莫不是弄个直升机?”
“不是。”萧邦摇摇头,“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对你讲。昨晚,在你熟睡之后,我摸到小岛东侧,发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入口。”
“原来你早就探访过小岛了。”一姝一嗔,“那是个什么样的入口?”
“今晨我与你在海边散步,实际上是在观察这个秘密入口的准确位置。”萧邦说,“就在我们无法前行的海边,你看到了几座礁石对吧?那礁石在小岛正东位置,与海上另一座岛遥相呼应。而此处离小岛主要建筑最远,地势险峻,不易建设码头。但我经过昨天的探访,已发现在这礁石之中,有一个天然的孔洞直通小岛腹地,不过是被一些草木遮蔽起来了。昨夜,我担心董商儒安插了暗哨,因此不敢冒险一探。不过今晚,我想我们必须从此处进入,只身涉险,以求突破。”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必下岛又上岛?”一姝不解,“况且,我们别说没有直升机,连一条破船都没有,你是想带着我游过去吗?”
“这一下一上,还是有区别的。”萧邦说,“喝完咖啡,你就回宾馆休息吧。船的事,我来解决。”
“好吧。”一姝只得服从,“可是我每次睡觉,你都暗自行动。幸好我没有嫁给你,不然,我恐怕要得失眠症了。”
萧邦没理会她的玩笑。他拿出手机,在查看短消息。
一姝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她在等萧邦。
整整一个下午,她半躺在宾馆的床上,思前想后,思绪繁乱。对于发生的一切,她已经想不出任何头绪,最后居然将全部精力用在了萧邦身上。
她发觉自己有意开始与他唱反调。
这完全是故意的。
难道,自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吗?
想到这一层,她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这几日她与萧邦形影不离,似乎已成为她生活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虽然刚刚进入她的生活,但她乐于接受并很快就习惯了。
这时,她才发现25年的人生旅途走得是那么辛苦,那么孤独。当她身旁突然出现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时,这种孤独才被清晰地映照出来。
她既希望自己的假设成立——宝藏就在泉州湾的小岛上,又希望自己的假设错误——最好这个寻宝的过程漫长些。
这种矛盾的心理折腾了她整整一个下午。
当困意袭来时,萧邦敲开了她的房门。
一个下午,不知他在忙什么,但他的脸色看上去仍然是平静的。
一姝的心,随着房门的开启,居然强烈地跳动了一下。
“准备好了?”她问。
“嗯。”他点点头,表情像一个忙完工作后下班回家的男人。
“去吃饭?”她又问。
“当然要吃饭。”萧邦笑了,“咱们晚上要干的,很可能是体力活。待会儿你得换行头。”说罢,递给一姝一个塑料袋,其间装着一套深灰色衣服,显然是为晚上活动准备的。
于是他们下楼,到二层的饭厅吃饭。饭后,萧邦居然看了会儿电视。
一姝在这段时间里什么也没问。在她的心里,其实更喜欢这种无所事事的平静时光。
此时时针正指向晚上十点,一姝早已换好了那套硬梆梆的“工作服”。萧邦与一姝出了酒店。一辆三菱越野车已停在那里,开车的是一个满脸沟壑的中年男人,表情坚硬,只是向一姝点头示意,并不说话。
一姝随萧邦上车,越野车疾速驶向海边,沿着沙滩行驶。最后,在一片滩涂前停下。中年人下车,领着萧林二人向一艘挂桨渔船走去。
天空浓云密布,海面黑沉一片。中年人开动机器,小船摇晃着向海上驶去。一姝双手牢牢抓住船舷,只担心随时会掉进海里。然而中年人的技术显然十分高超,在波翻浪涌的海上如履平地。大约半个小时后,可以依稀看见珍珠屿的轮廓,但岛上不见灯光。小船靠近萧邦所说的石礁,中年人停船,萧邦便和一姝下船,踩着齐肩深的海水,向石礁行进。中年人掉转船头,重返海上。
一姝上得岸来,见萧邦掏出他的特制手电,用手拨开乱草。电光所及,果见几座礁石中间有一个不规则洞口,直径约1。5米,被一块巨石挡住。
萧邦在前,绕过巨石,径直往洞中行进。此洞虽然曲折,但大小能容人弓腰前行,似为人工修凿。行约二十米,洞势一转,呈十五度坡斜斜上行。此坡约有十几米,洞势突然急转,呈四十五度下行。
坡行约二十米,陡见平地,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几十米的大洞穴出现在面前。萧邦加强了手电光的亮度,但见洞穴约有三米高,其间空无一物;四面均为垂直石壁,且有龙腾凤舞的书法隽刻其上,密密麻麻,难觅余地。
一姝心下一动。她突然想起董商儒讲过的“以指刻字”的传奇经历,不由心里一寒。难道,董商儒将当年刻在壁上的唐诗宋词,转刻到了此处?
正狐疑间,但见萧邦将手电光在一首古诗上晃动:
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
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
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突然,身后传来异响。萧邦立即回身一照,但见一块石板凌空而落,恰巧封死了入口。
一姝一惊,正要说话,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二位夜闯死穴,真的把生命视作儿戏吗?”
第四十二章 命悬一线
萧邦立刻灭了手电。
洞内顿时一团漆黑。
一姝虽然早就做好了涉险的准备,但身处黑暗之中,还是觉得脊梁一阵发冷。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没出现。一姝陡觉眼前一亮,旋即双目有刺痛之感。原来,悬于洞顶的一盏足有千瓦的白炽灯突然亮起,将偌大的洞穴照得亮如白昼。
萧邦站定,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见脚下是平整的沙地,四周均为石壁,其上镌刻着唐诗宋词。
一姝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与萧邦已陷入一个早已安排好的圈套,但当她侧目看到萧邦气定神闲的表情时,心头顿生安然。
“萧先生恐怕早就想到这里来了吧。”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姝细听,这声音阴冷沙哑,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萧邦对着空荡荡的洞穴回应。
“因为你今天凌晨到这个洞口探视过。”那声音道,“也许你对自己的侦查颇为自信,以为没人注意到你。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是你用了个‘早’字。”萧邦忽然露出了微笑,“你说我早就想到这里来,说明我早就知道这里一定有不可告人之秘。那么,知道我早有此意之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
那声音似乎沉默了。半晌,那声音继续响起:“哪两个?”
“一个是远在北京的人,你我都知道他是谁;另一人就是你!”萧邦说。
“我?”那声音说,“我是谁?”
“宁海强。”萧邦说。
“何以见得?”对方并没有否认,而是颇有耐心地问。
“因为我们是昨天突然从北京赶到泉州,我只将这个行动告诉了一个人。”萧邦说,“而这个人是我绝对信任的,他绝不会将这条信息透露给关林栖。为了便于我在泉州行动,这个人将信息传给了你,你再将小岛的大致情况以及昨晚上岛的人的情况告诉了那个人,那个人再告诉我,但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那个内线是你。可是令那个人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将那个人对你的信任抛到九霄云外,叛变了组织,导致了岛上的变局。”
“我没有叛变谁。”那声音冷冷地道,“我就是我,有自己的信念和行为准则。甚至,一开始我就不是你们那边的人,只不过为了深入了解情况,才打入你们内部。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不过是利用了你的上司和你们的组织而已。如果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你还当什么警探?”
“看来你真是宁海强。”萧邦叹道,“如果你不嫌哑着嗓子说话累,或是认为隔着墙壁谈话很舒服,我们就这样进行吧。”
“我是宁海强。”那声音变正常了。“不过我们见不见面都一样,因为你这次只有死……”
“死”字刚一出口,但听一姝尖叫起来,整个身子向下坠去。
萧邦错步一闪。他看见,一姝所立之处突然开了一个洞。她大半截身子已深陷下去……
萧邦正欲伸手去拉她。然而,灯光突然灭了,有冷风扑面而来。他一扭腰身,单手撑地,感觉耳边一缕疾风刮过。之后,但听“夺”的一声,似乎有长箭之类的东西钉在他身后的石壁上。
灯光又亮起。萧邦起身一看,身旁的陷坑又合上了,似乎刚才在自己的身边,一姝根本就不存在。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壁,果见一支羽箭射入石中。
萧邦虽久历险境,但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羽箭。
“怎么样?萧先生?”宁海强冷冷地道,“当然,我知道这箭射不中你,但我想让你见识一下古人机弩的厉害。实话告诉你,这洞中的诸多物件,都是杀人利器。要取你性命,根本用不着我出手!”
萧邦哼了一声:“宁先生,话也别说得太满。今晚萧某前来,只是想证明一件事:董总到底在哪里?”
“原来萧先生是担心你那宝图的下落。”宁海强笑道,“不过请放心,董总还活着。”
“今天下午,我已猜到是你绑架了董总。”萧邦道,“不过你要想好:一旦叛变组织,你不再有回头的余地。因此,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
“这一套我已经很厌烦了。”宁海强哈哈大笑,“精明的萧邦,以为董老板身边有了卧底,就可以将宝图交给他,顺便可以钓出大鱼。可你万万没想到,我不是卧底,我只是宁海强,一个志在宝藏的自由人!”
“你?”萧邦也笑了,“你不过是一把枪而已。实话告诉你,总部已在下午发出对你的内部通缉令,如果你不及时自首,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真能忽悠,”宁海强道,“我只能告诉你,你玩的那一套我全知道,而我玩的这一套你并不清楚。”
“你玩的是哪一套?”萧邦问。
“无可奉告。”宁海强道,“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论机智武功,你认为自己可有佩服之人?”
“这个就多了。”萧邦道,“天下能胜过萧某的人,数不胜数。”
“我只问你一个人,”宁海强声音中充满了恨意,“这个人让你害得家破人亡,蹲了大狱,你却心安理得!”
“我知道你说的是马红军。”萧邦叹道,“其实,我昨天夜里刚见到你时,就觉得你身上有他的影子。但他触犯了法律,谁也救不了他。”
“法律?狗屁法律!”宁海强冷笑,“法律只是强者的护身符罢了。马红军从小孤苦,被苏老船长收养,苏老船长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报答一下义父,有什么错?我告诉你,人类得以延续,不是靠法律,而是靠仁义,靠人性。如果人人都学你萧邦,舍家卖命,连老婆都离你而去,这人生还有什么活头?”
“我的确活得很失败。”萧邦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我坚守自己的人生信条,决不朝三暮四,为他人所利用。”
“好了,你继续坚守吧。”宁海强哈哈大笑,“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在某次内部小型追悼会上,你的老首长会在你的遗像前脱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忠诚事业、为国献身’之类的鬼话,然后发一点儿只够贪官污吏吃顿饭的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