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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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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纤盈道:“今天是我十六岁的生日,晚上爷爷设下家宴替我庆祝,你来不来?”

林熠道:“刚才老太君已来邀请过在下,小公主的十六岁寿诞,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捧场的。”

“太好了,”花纤盈欢呼道:“到时你一定要坐在我身边,把邓宣那小子隔得远远的。”

“就是花宫主要你嫁的那位邓宣?”林熠笑问道:“为何每回听你提起他,都好像气得可以?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花纤盈愣愣,说道:“其实我现在也并不讨厌他了。只不过,一想到爷爷要我嫁给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坐下来陪我聊聊吧,”林熠温言道:“看得出,你现在的确有些苦恼。”

花纤盈犹豫了片刻,在林熠身前坐下,回答道:“林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愿意相信我?”林熠道:“毕竟咱们昨天才算真正认识。”

“可是,我总觉得你和我前些日子认识的一位朋友有点像。”花纤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个青衣人,笑道:“不过,他有些傻乎乎的,连话也不怎么会说。林大哥,要是你—你心里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你的爹娘却逼你去娶另外一个姑娘,你会怎么做?”

“原来小公主心里另有喜欢的人,难怪看邓宣不上。”林熠微笑道:“不晓得那位被小公主悄悄喜欢上的幸运儿是谁?”

花纤盈的俏脸红了起来,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我在外面的那段时间里,楚凌宇一直在保护我,不过,他好像没把我喜欢他当成一件幸运的事情,反而老是想躲开我。林大哥听说过他么?”

“当然听说过,”林熠颔首道:“不过他是不夜岛的少岛主,小公主又怎会结识他?”

花纤盈眼眸里幻生光彩,轻轻道:“是上天安排我认识了他—”

接下来,在林熠“循循善诱”的引导下,花纤盈缓缓说出了她与楚凌宇相识的经过,最后轻咬贝齿鼓足勇气问道:“林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林熠摇头道:“不,我认为你很勇敢,很了不起。”

花纤盈脸上焕发神采,惊喜道:“真的,你是这么想的?不是在骗我开心吧?”

林熠道:“一个人敢爱敢恨不难,难的是能够将这份感情化成执着,久久珍藏保留。但是,我还是得说,楚凌宇并不适合你。”

花纤盈的笑容立即消失,沉下脸怒道:“我还当你和别人不同,才跟你说了这么多心事。早知道你也是这么想,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不就是因为楚大哥是正道名门子弟,我出身在青木宫么?”

“问题不在这里,”林熠摇头道:“你不觉得楚凌宇对待你的态度,更像一个在包容宠爱妹子的兄长么?而你对他了解多少?

是否知道他的志向是什么?他的喜恶,他的内心,你又体会到了多少?”

花纤盈呆了呆,猛力摇头叫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管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这远远不够啊,我的好妹子!”林熠不知不觉里将自己“升格”成了花纤盈的兄长,语重心长道:“感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就像你和邓宣,任何的勉强都会适得其反。何况,你真的喜欢楚凌宇么?我宁可把你的这种感觉叫做“仰慕”和“好奇”。”

“我不听,我不听!”花纤盈塞起耳朵大叫道:“你们都坏透了,就是不想我和楚大哥在一起。是不是老太君托你来劝我的?

我才不要听呢!”

林熠含笑道:“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没有道理,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这说明,其实你潜意识里已经赞同了我的说法,只是感情上难以接受而已。”

“才不是呢!”花纤盈从椅子上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子道:“我不理你了!”

林熠悠然望着她远去,青丘姥姥冷冷道:“有经验的人说起这些事来,果然不一样。从你托姚人北绘制了假图,将花纤盈诱到邓宣夜宿的旧庙开始,心里便一直在转动这些坏水吧?”

“怎么会是坏水呢?”林熠轻笑道:“你不觉得她和邓宣很般配么?”

青丘姥姥问道:“你这么煞费苦心地撮合他们,究竟是什么企图?”

“邓宣的心里有太多的阴影了,我很担心他会性情大变走入歧途。”林熠徐徐收起笑意,回答道:“而花纤盈的天真烂漫,正是他心中渴望的那一缕灿烂阳光。如果他们能够走到一起,金牛宫和青木宫之间的仇恨也能慢慢被稀释,邓宣更会重新获得真正的快乐。”

“也许你是在自作多情,”青丘姥姥道:“他们两个人相互厌恶、针锋相对,花纤盈暗恋着楚凌宇,邓宣念念不忘小檀,你认为自己能有多大的把握?”

“不知哪位哲人说过,男女之间的爱慕,往往都是从彼此厌恶争吵开始。”林熠悠悠道:“要不要我们打个赌,他们将来一定会走到一起。”

青丘姥姥道:“你好像很喜欢打赌?可惜我没兴趣奉陪,而且我也厌恶阁下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莫非你认为有一天我也会爱上你?”

林熠一口气呛在嗓子眼里半天出不来,满脸苦笑道:“我败给你了,大姐!”

且说木太君离开血动岩,回返上方的青木宫,先命人封锁了血奕天内外的传输法阵,而后独自一人缓缓出门,直往祠堂行去。

这时天色大亮,祠堂四周却依旧静谧冷清,不见人踪。她忽然停住脚步,仰起头望向祠堂外的那株老槐树。

多少年的风雨,这株比自己更加苍老的古木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见证着青木宫一代代的兴衰荣辱。

一阵清风吹过,树下积满一夜的落叶沙沙轻响。极远处,是敦促早课的晨钟在响。

有生之年,她竟又能回到这座祠堂,景物依旧,一如百年前的光景。似风将沙砾吹入,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一步步走向祠堂敞开的大门,依稀闻到里面飘来熟悉而又阔别多年的香烛气息。那一对门楹仍在,墨迹却已显得沧桑落寞,写的还是:“一代兴亡观气数,千古江山伴庙貌”。

木太君凝目良久,终于再次迈步踏上石阶,走进了祠堂。晨曦没有改变这里幽暗的空间,静谧的火烛默默燃烧,一排排的祖先灵位默立在那里。

每一块灵位,都记载着一代的风流,一世的辉煌。

那个又聋又哑的老仆蹒跚走来,将一炷点燃的檀香交在木太君的手中,然后又老态龙钟拖着孑然的背影,坐回到祠堂门口。

木太君在蒲团上虔诚跪下,对着祖先灵位轻声默念,再将檀香插入香炉中,俯身叩首。老仆倚靠在椅背上双手抱怀闭目假寐,也并不上前打扰。

木太君跪立半晌,才缓缓起身,回过头望向老仆道:“门外的落叶积了一地,也该扫扫了。”

老仆无动于衷地继续打着瞌睡,似乎是在告诉木太君一个真理,聋子是听不到旁人说话的。

木太君却彷佛是忘记了这点,接着道:“刚才你递香给我的时候,为什么把手缩在袖口里不肯露出来?”

老仆霍然抬头,死灰色的眼眸紧紧凝铸在木太君的脸上,射出犀利阴冷的光。

木太君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听得到,也说得出,不必再装了。”

老仆站起身,慢慢关上了祠堂的门,扬手祭出一张灵符,才回身道:“你果然怀疑到我了。这么多年,你始终对我不放心。”

“果真是你!”木太君沉声道:“很好,你居然还敢留在这里等我登门,这才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你想不到的事太多了,又何止是这一件?”老仆冷冷的说道。

“你用灵符封印住祠堂,莫非是想和我做个了断?”木太君蔑然道:“一百多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到今天你更加不是!”

“那一仗是我败了,”老仆的话音里蕴含着怨毒,语气却异常的平静道:“从此我就成了看守祖先祠堂的仆妇。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我不惜关闭六识,自封口耳,修炼“枯木神功”。但刚才见到你时,我才明白,我的确依然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百多年,你深居血动岩,进境之快竟犹在我之上。”

木太君冷笑道:“那你还凭什么来跟我斗?”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么?”老仆静静地回答道:“这里是供奉青木宫历代先人的祖先祠堂。我要凭的,就是列祖列先留下的祖宗家法!”

木太君陡然变色,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说道:“你不是敝宫的执法长老,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祖宗家法?没有违背祖训之举,你又凭什么惩戒我?”

“说得好,”老仆竟是讥嘲一笑,道:“你守护血动岩不力,导致千仞神木被毁、酿成大祸,却又包庇毁木之人尚不自省。

这算什么?”

木太君不以为然道:“即便如此,老身的罪过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老仆探出满是伤痕的右手,从怀里摸索出一块青色的铜牌,举在面前冷冷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青木罗天令!”木太君的脸上血色尽失,颤声道:“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个你管不着,”老仆嘿嘿笑道:“身为青木宫资历最老的护法长老,你该明白青木罗天令意味着什么?”

木太君涩声道:“青木罗天,如见祖先;执令为尊,百死无怨!”

老仆寒声道:“既然知道祖训,你见了青木罗天令为何还不下跪?”

木太君一震,死死凝视那方闪着冷光的铜牌,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瞳孔收缩成针一般。

“你敢抗令?跪下!”老仆一声断喝。

木太君不甘地翕动嘴唇道:“弟子花自鳕叩见列祖列宗,谨受令主教诲。”

老仆面对着木太君的目光不由自主一凛,旋即沉声道:“花自鳕,你守护血动岩不利,庇护凶犯林熠,冒犯青木令主,该当何罪?”

木太君竭力压制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忍气吞声道:“弟子知罪,请令主责罚。”

“当啷!”一把深紫色熠熠晶莹的五棱金锥被抛在了木太君的身前,一尺三分的紫金锥体内凹,形成了五道狭长的血漕。

老仆木然道:“花自鳕,你自己了断吧!”

木太君注视着紫金锥,缓缓道:“你要我自尽?”

“自尽?”老仆嘎嘎沙哑笑道:“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对于敝宫的“喋血洗孽之刑”,你该不会陌生吧?”

木太君面部的皮肤微微一颤,冷声道:“花自鸯,你不要太过分。这里除了你我再无他人,我若抗令将你格杀,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也是,这里没有别人,我又用灵符封了祠堂,再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你杀了我,的确不会有人知道。”花自鸯好似胜算在握,不紧不慢道:“但是,别忘了你我站的地方,是供奉列祖列先的祠堂。你这么做,便是当着历代先人的面抗令,这叫欺师灭祖!”

木太君的脸瞬间惨白,目光艰难地掠过一排排祖先灵牌,恍惚中有一股肃穆威严的压迫力,无形地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地暗天黑,青木罗天令在她眼前不断放大,让她窒息、晕眩。

花自鸯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摧毁了木太君反抗之念,用愈发冰冷的声音厉喝道:“花自鳕,你敢抗令!”

“我—不敢—”木太君嘴唇颤抖着,眼里失去了光彩,似乎突然憔悴苍老了数十年,沙哑的嗓音颤动着道:“弟子领命!”

她再望一眼灵牌,依稀看到背后隐藏着每一张先祖的脸,正向她发出冷酷的狞笑。她感到自己被一种可怕的黑暗完全笼罩,失去力气,失去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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