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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纤盈瞥了眼坐在自己爷爷下首的邓宣,娇哼道:“他敢!”
邓宣顺时应势,立刻作出双手高举的姿势道:“在下绝对不敢,盈公主的五指神爪,比林教主的破日大光明弓更厉害,我哪里有胆子去捋虎须?”
花纤盈见邓宣在众人面前如此俯首帖耳,不禁得意洋洋道:“这还差不多。”突地杏目圆睁嗔怒道:“好啊,你敢骂我是母老虎!”
众人哄堂大笑,花纤盈白了邓宣一眼暂且罢兵,且待秋后算帐。然后她又换上一副甜蜜而灿烂的笑容,凑到林熠身边,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林大哥,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把雁仙子骗到手了?不愧是圣教教主,光看这手本事,邓宣比你可差远了……不过,你以后也不准教他!”
石品天就坐在林熠身旁,听到最后一句,“噗”地一声,险些把满口的茶水喷到他脸上。
林熠对这丫头亦是无可奈何,就如一位兄长碰上个娇宠的小妹子。他摸了摸鼻子,道:“鸾霜为了我,已被迫散去全身功力,脱离天宗。至于骗人的本事,青木宫的小公主,不才是天下第一么?我可清楚记得,当年那位小公主赌咒发誓,宁愿嫁猪嫁狗,也绝不嫁邓宣,敢情也是哄大伙儿玩的?”
小姑娘双颊腾地通红,心虚道:“谁会说喜欢嫁猪嫁狗来着?哼,你也欺负我!”
门外有人只听到了最后半句,扬声叫道:“邙山双圣在此,谁敢欺负花丫头?”
一溜酒气扑面而来,白老九白老七兴冲冲奔进大厅。这两人本与花千迭等人同路返回中土,忽听说邓宣和花纤盈要订婚,喜宴上自然少不了美酒佳肴,也不管人家是否请他,大剌剌地一路跟来。
花纤盈闻言,笑嘻嘻地伸手一指林熠道:“大恶人在此,你们上啊?”白老九眼睛一亮,有林熠在,哪里还有花纤盈的地位,惊喜道:“林兄弟,你什么时候到的?这次是不是已经顺道把天宗给灭了?”
林熠忍着笑说道:“少了两位白兄,小弟人单势孤,想灭天宗,是心有余力不足。”
白老七舒坦地意气风发道:“没关系,下回你想灭谁,叫上咱们兄弟就是。别说天宗,就是天界咱也一锅端了!”
花纤盈翻他们一个大白眼,气呼呼道:“尽瞎扯!邓宣,咱们不理这帮家伙。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白老九不识趣地伸长脖子问道:“花丫头,有啥好玩的,也带上我们两个行不行?”
花纤盈牵起邓宣的手就往厅外走,头也不回道:“你们还没帮我教训过大恶人呢!”
白老七嘟囔道:“不能换个题目么?不过就是想出口气嘛,干嘛还要挑三拣四的,你把我当大恶人揍两拳不就得了。”
林熠同情地看着这两位道:“人家小两口恩爱,你们跟去做什么?来,两位白兄,咱们好久没在一块儿好好喝一顿酒了,青木宫的酒窖你们都打探好了罢?怎么样?”
白老九还拧着脑袋张望,直到花纤盈和邓宣走出大厅,才说道:“还不错,我们兄弟凑合着,已喝了好几十坛啦。不过再陪你喝点也没什么。”
花千迭微笑道:“七兄、九兄,不知你们尝过敝宫的醉春秋么?”
白老七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醉春秋?不可能!”
花千迭一笑,提高嗓音吩咐道:“来人,将本宫珍藏了三百多年的“醉春秋”挖两坛出来,请诸位贵宾高朋品鉴!”眼前一花,邙山双圣已经窜出大厅,乐呵呵地跟着奉命挖酒的人去踩点了。
邓宣几乎是被花纤盈拖着出了大厅,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林教主到了,稍后大伙儿必定要商议与正道决战的大事,我缺席可不好。”花纤盈道:“放心罢,耽误不了你的大事,你们这些男人,满脑子打打杀杀,就不会想点别的么?”邓宣道:“当然想!”
花纤盈奇道:“想什么?”
邓宣道:“想天快点黑,咱们两人的订婚礼马上开始。”
花纤盈心里一阵甜,转念又警告道:“你这家伙,以后不许油嘴滑舌的戏弄小姑娘!”突然转过身勾住邓宣的脖子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邓宣打量了一眼头顶老槐树茂密的枝叶,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道:“这里是青木宫的祖先祠堂,那日你我曾在里面襄助木太君,击杀了花自鸯。”
花纤盈满意道:“量你也不敢忘,还不跟我进去祭拜列祖列宗?”
邓宣摇摇头道:“我不是青木宫的子弟,擅进贵宫祠堂要格杀勿论的,我怕。”
花纤盈知道他是故意旧话重提消遣自己,狠狠瞪了眼道:“好没意思,一个大男人,都两年多了还在记恨人家。好啦,大不了人家重新赔你一个。”
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尊小小的檀木雕,上头用一根红线系着,牵在玉指上,垂到邓宣手心里。
邓宣难以置信地望着手心中的檀木雕。虽然雕刻者的手艺明显很糟糕,虽然与当日被毁去的那尊圣檀木雕,仅勉强七分相似,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份礼物凝聚了花纤盈怎样的浓情厚意!
花纤盈瞧见邓宣呆如木鸡的样子,也霎时感觉到自己这些日子,拼着手上被锋利的刻刀划破一道道血痕,私下里不眠不休的种种辛苦,已全都值得。
她甜甜地一笑,食指轻点邓宣额头道:“傻瓜变呆瓜!”
邓宣如梦初醒,珍而重之地将檀木雕纳入衣襟挂到心口,握住花纤盈的小手说道:“纤盈,我会把它戴上一辈子,谁也抢不走,毁不去!”
花纤盈妙目流波,直比秋水还要温柔清澈,轻轻道:“你呀,只要不嫌我做得粗陋就好。”
邓宣满怀柔情,说道:“你送我的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木雕!你不是要进祠堂么,会不会里面再藏着一个怪人?我还是拼着小命陪你进去罢!”
花纤盈又被逗乐,只觉得和这臭小子在一起时内心甜蜜安宁,偏又充满生趣,实是最幸福的时光。
她那曾经充满幻想与憧憬的少女情怀,如今已不知不觉完全牵系在了邓宣的身上,一任快乐填满心海。
两人走进祠堂,在青木宫先祖灵位前双双跪拜。
花纤盈点香叩首,满面认真与诚挚喃喃低声道:“列祖列宗在上,盈儿和邓宣结为夫妇,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求列位先祖保佑他早日凯旋,从此远离干戈凶险,平平安安。如果有什么灾祸不测,盈儿愿意替他承接。因为有他在身边,盈儿才有快乐……”声音越来越低,渐至呢喃。
邓宣这时才明白,在花纤盈开朗欢快的外表下,其实埋藏着一颗同样是多愁善感的少女心,害怕自己的未婚夫会战死沙场,害怕自己失去所爱。
只是,他此时此刻又岂能退缩,岂能只顾儿女情长?一腔热血沸腾全身,邓宣真诚地承诺道:“纤盈,有你做的护身符保佑着我,有青木宫的列祖列宗庇护着我,还有我娘亲、爹爹和外公冥冥中注视着我,我一定能活着回来!一定要来青木宫娶你回家,让你永远都做我的快乐新娘!”
花纤盈泪光盈盈抬起头,含着笑任凭邓宣将自己拥入怀中。
有那一瞬,她忽然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不再迷惑失落,而是一个懂得珍爱眼前幸福的人。
两人祭拜完毕,花纤盈将邓宣送回大厅外,悄声道:“进去罢。别跟他们傻喝酒,他们都是酒鬼,喝多少也没事,你可不行。”
听花纤盈宛如小妻子一般地叮咛,邓宣噗哧一声笑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是酒鬼……你先别瞪眼,我会乖乖听你话的,不跟他们拼酒。”
缓缓松手拍拍花纤盈的脸颊,一挺胸膛,抬步走进了大厅。厅里的众人还在闲谈,显然是在等他,邓宣暗叫惭愧,抱拳道:“对不住,劳大家久候了。”
林熠扫了眼邓宣胸口衣襟一片沾湿未干的痕迹,轻笑道:“邓兄此行不虚呀,收获必定不小,可喜可贺。”
邓宣脸热心跳,赶紧回原位坐下转移话题道:“两位白兄呢,怎么不见他们?”
石左寒道:“我们已连手将他们灌醉,现在正睡着呢。”
石品天一拍巴掌,道:“好啦,人都到齐了,林教主,请你发号施令罢,商量完正事,咱们还赶着喝邓宫主和花小姐的喜酒呢。”
林熠徐徐环顾左右,道:“在开始之前,咱们先肃清会场。各家均只留三人,其余都退到厅外,劳烦花宫主安排他们用茶歇息。叶长老、木仙子、石头和爆蜂弩队,请你们各守大厅一面,任何人未得准许,擅自接近五丈之内,无需通禀,立杀无赦。再麻烦石宫主亲自出手,在大厅布下贵宫的“泰石真符”,以测万全。”
林熠这番兴师动众,厅里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相反,花千迭等人的面色逐渐凝重,深知林熠布置得越是周全,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便会越发惊世骇俗、石破天惊。
一阵井然有序的忙碌后,诸事停当,大厅的八扇红木门慢慢关闭,“泰石真符”漾起的青色光华,映照在每个人身上,忽明忽暗。
厅里只剩下十二个人,林熠仍被花千迭请到了正中的主位落坐。
他看了下各家留下的人,青木宫是花千夜、花千放;石品天身后坐的,则是石左寒和石道廷;邓宣留下了于恒、郝城两大护法,至于裘一展因要坐镇金牛宫,此次并未出席;而冥教一方,仇厉当仁不让地留了下来,另外一个端坐席位上的,赫然便是号称“风雨如晦”四大西冥长老之首的周幽风。
一贯利用漫不经心的大模大样掩饰自己城府的石品天,这时亦变得罕有的严肃,沉声道:“林教主,客套话咱们都不必说了,如今圣教和我们三大神宫,可谓兴亡一体、同荣共辱。你打算怎么干,只管说来,我等惟林教主马首是瞻!”
林熠道:“三天前,我在观止池已接下了天宗宗主戎淡远的昆吾之约,与正道各派的一场正面冲突,已是迫在眉睫。
“千年以来,据林某所知,这是天宗首次抛开两大圣地的超然地位,直接出面召集天都、不夜岛、昆吾、漱心庵、神霄宫、正一剑派、云中剑派以及太甲门这八家名门正派,共同举兵。”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起一缕讥诮,自嘲道:“动用如此浩大的声势,用来围剿在下和圣教,真够抬举我林熠。难得诸位宫主仗义襄助,要与在下和圣教同舟共济并肩御敌,林某先行谢过。”
说着,他在座椅上抱拳向花千迭等人一揖,接着道:“但今日请允许林某先私后公,先和诸位了断一桩近年的公案,而后再共商大计。”
石品天、邓宣和花千迭交换过一个眼色,均看到各自目光里隐含的诧异,但谁也没有开口打断林熠。
只听他继续说道:“近两年来,在圣教、金牛宫、青木宫乃至天石宫,接连发生一系列的血案,背后主持之人除了乌归道外,还有林某的亲生母亲,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大伙儿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刻意宽容,林某心知肚明,感激不尽。可各位宫主都由此死伤了不少亲朋好友,甚至包括邓宣的父母和外公……如此罪责,林某岂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不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就过去了?”
邓宣摇摇头道:“林大哥,不提令堂已然仙逝,乌归道重伤出逃后踪影全无,多半已是完蛋了,再说那些事情,和你并无直接关系,你何苦再揽到自己的头上?”
林熠摆手道:“不,常言道父债子还。我既为人子,该有所担当的时候怎能自私退缩?早在天石宫养伤时,我就向石宫主承诺过,必定要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今各家苦主均都聚齐,林某正可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