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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让一辆巡逻警车送他去贝特斯达医院。刚才狄克·马塞已被送往那里。
他听说马塞面部受伤,并发生严重休克,于是便耐心地等候着,直到医生允许他与马塞谈话。
卡普雷的这个打手满脸缠着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他刚被注射过镇静剂。
“卡普雷想到哪儿去?”菲尔问。
“想去见个人,”马塞口舌不灵地回答,“西七十街!”
“见谁?”
“不知道!”
“好好想想,马塞!”
“跟你有关,调查员。”菲尔弯下身去,好听清他的耳语声。“卡普雷从他办公室出来。就在你走了几分钟以后,搓着两只手,像一个疯子。又是跳舞,又是狂笑。”
这时,医生走进病房,来到床前,摸了摸马塞的脉搏。“请您简短些,调查员!”他说道。
“卡普雷说了些什么?”菲尔催促着。
“他看上去好像我们会有一笔很肥的买卖。”他说,“这个探子帮我们得到一大把美元。我想我们可以对一个人施加压力,而这一点我们得感谢联邦调查局。”
马塞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又是大笑,可是纳特却在一边嘟嚷,让他别只空口说什么美元,而要拿出来瞧瞧。他还说探子绝不会带来幸福,只会使人遭殃。”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医生又把他接到枕头上去。
“不能再谈下去了,调查员!”
“一个名字,马塞!”菲尔着急地说,“卡普雷说过什么名字吗?”
缠满绷带的脑袋轻轻地动了动。
“没有……”
菲尔离开医院。他感到精疲力尽,极度沮丧。毫无疑问,卡普雷知道的多,承认的少。他是在去“小青年”那儿的路上?为了清除一个可能揭露他的人,就像那时干掉瓦尔特·德莱安一样,是“小青年”亲自动手还是指使别人扔的手榴弹?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每走一步都会危及莉莎·富兰克林生命的时刻?
周围没有出租汽车。菲尔只得登上一辆公共汽车。
“各位,现在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大客车上去!”我们旅游团的领队大声召唤着。
我们在古城埃菲苏斯的遗址游览了足足三个小时。这时,“伊拉克利翁”号的游客们或者团团围住一个个出售纪念品的小摊,或者被大声嚷嚷的土耳其男孩们劝说着硬让买他们手里的假硬币,或者再匆匆忙忙地拍上最后几张照片。
时间已是下午五点钟,太阳已渐渐西下。
“伊拉克利翁”号于12点钟停靠在库沙达瑟防波堤。我们被安排坐进几辆大客车,并被带向腹地发掘古迹的地区。
黛莎没有参加这次游览。她自己掏腰包租了一辆出租汽车去参观一座古代大教堂的遗址。我在世界的这个角落里到处跑的时间愈长,就愈强烈地感到在匡蒂科联邦调查局学院的培训中也存在着漏洞。我对于在这里如此被看重的古迹和遗址简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脱离旅游团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慢悠悠地再次走回去,装做我还想最后瞧上一眼的样子,离开路面没有覆盖的古代街道,走进两堵遗址大墙之间,躲开众人的视线。越过两千年历史的瓦砾堆,我吃力地向古迹发掘地带深处迈进。最后我在一所房子的台阶上坐下,房子的侧面围墙和一个以圆柱装饰的大门保存得还很完好。我一边观察满地乱爬的蜥蜴,一边等候着。
七点钟,正是列夫·富朗斯基指定的时间,我折入通往“大寺庙”的方向。它残存的圆柱耸立于所有建筑物之上。
我来到寺庙遗址前空旷的广场,那里的景象真令人惊叹。
在街道石板路面上的古代废墟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美国小轿车,大约是七十年代制造的别克型。靠着发动机盖倚着一个肌肉发达的光头男子。与光头相对照,一道浓密的胡子覆盖着他的上唇。
他看见我后,便一撑身子离开发动机盖,打开车门。列夫·富朗基斯从别克车上下来,瞥一眼他的手表,满意地点点头。
“您非常遵守时间。”
驾驶座上坐着第三名男子,看上去比富朗基斯和蓄小胡子的光头都要年轻许多。我估计他还不到三十五岁。他的脸线条分明,颧骨宽大,额头低平。
富朗基斯指一指车门说:“请上车!”
就在此刻,光头突然高仰起他锃亮的脑袋,犹如一只嗅到某种气味的野兽。他朝驾驶座上的小伙儿打了两声呼哨。小伙儿立即跳出汽车。两个人都朝右方观察着。富朗基斯也带着哨声嘀咕了几个字。光头回答了他。
“什么事?”我问道。
“布尔干看见一个人。”富朗基斯用英语回答。
突然,光头和小伙儿拔腿跑起来。他们大步流星地冲向山岗顶上凌乱不堪的废墟。他们分成两路。小伙儿试图截断某个我还没有发现的人的通路。
“在那儿!那儿!”富朗基斯尖叫着伸出一只手臂。在山岗半腰一堵灰墙的后面,我瞥见一个什么红色的东西和飘动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我抬脚跑起来,从一个残垣跳到另一个残垣。瓦砾堆在我的脚下松坍下去。石块儿嘎嘎响着塌向两边。尘土升腾而起。
红色的东西在废墟间消失得不见踪影。光脑袋布尔干也不见了,唯有小伙儿着了魔似地朝着废墟山岗上狂奔。
一声刺耳的叫喊。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哦,该死的!
我猛地向左拐过去。
又是一声叫喊!就在附近!
我顺着一堵齐头高都保存得完好的古城墙飞奔,到拐角处一看……
小胡子用左手抓进一个女人的长发里,野蛮地把她拽来拽去。
不用说,这女人准是黛莎!
我不禁对她怒火中烧。她怎么能把我们弄成这种局面!可是,我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任凭布尔干怎么欺侮她。于是我咆哮道:“放开她!”
他并没有放开她,但至少不再把她的脑袋拽过来拽过去。他滔滔不绝地用希腊语说了一大堆话,我一个字儿也没有听懂。可我看见黛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充满恐惧和惊慌。她准是听懂了。
小伙儿出现在现场。他朝黛莎猛扑过去,把她摁得跪倒在地,挥起手臂……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两眼闪着凶光,紧盯着我,直眉瞪眼地用他们的话冲着我脸吐出一大堆字儿,使劲挣脱,挥手便向黛莎打去。我肘弯对准他下巴猛地一击使得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滚向一边,后脑勺着着实实地撞到地上。
我紧紧抓住黛莎的一只手臂,冲着布尔于怒喝道:“放开!”他勉强地从她的头发里抽出了他的手爪子。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我没好气地吼道,“谁让你跟着我的?”
她两只眼睛泪水汪汪。“你没上船,杰瑞,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旅游者,会误车。我只是认为……”
“现在我才会出事了!你和我!”
我连推带拉地带她穿过凌乱的废墟。布尔干扶起小伙儿,在我们后面跟着。两人的目光都像匕首般锋利严峻。
列夫·富朗基斯在别克车前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可一见黛莎,肥厚的下唇便立即开始颤抖。他怒火冲天地咆哮着:“这婊子是哪儿冒出来的?”
“她要找我。请您不要再说‘婊子’!”
接着又是一连串对黛莎的谩骂。骂着骂着,他突然打住,恶意地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坐出租汽车来的。”黛莎回答。
“车在哪儿?”
“司机不愿意等候,在北入口处就走了。”
这时我插话说:“她现在已经在这儿,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们有办法!”他伸出食指在黛莎脖子上一抹。“这就是办法!”
“这由我决定。她是我的问题。现在我们能不能最终了结这宗该死的买卖,还是我又得把我的箱子再运回美国去?”
“那样的话,‘小青年’非得让人把你宰了不可。”富朗基斯气愤地斜起他那两只葡萄干眼睛。
“小青年”?富朗基斯售货给的那个人叫这个名字?“小青年”就是莉莎·富兰克林的绑架者、勃洛斯基的竞争者和杰拉尔德·拉弗特的任务委托人?
“小青年”!一个绰号,一个伪装的假名!富朗基斯知道“小青年”的真名吗?可是我绝不能直截了当地询问,否则我就会暴露身份。
“上车!”富朗基斯喊道。
我把黛莎推进别克车的后座,接着自己也上了车,后面跟着富朗基斯。被我打倒在地的小伙儿和布尔干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
开车后的十分钟里,大家都缄默不语。小伙儿驾着别克车离开古老街道的石铺路面驶上未经加固的鹅卵石路面。这条路蜿蜒通向一脉连绵匠陵的圆形山顶。汽车一路疾驶,后面扬起长长的灰尘。
富朗基斯打破沉默,用希腊语向黛莎提出一连串问题。她的回答也用希腊语。看来,富朗基斯对她的答复很满意,因为他舔舔嘴唇以后就改为用英语说话了。
“我认为我们可以接纳她。”他说道,“据说她没有近亲,这样就不会有人为她的销声匿迹大惊小怪了。我说过,她在近东会带来二十万美元的效益。我们不是要卖掉她,而是把她当作一份礼物馈赠给一个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钱他有的是,但是给他弄个非同寻常的姑娘,总会让他心花怒放的。”
“对她,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咕咕哝哝地说。
“你要把她带走?”他晃着脑袋。“这我们可不同意。我们不能担这样的风险,应谨防她以后把她看见的人和事讲给探子们听。你要是认为放弃她划不来,我们可以把她向你要的五千美元给你弥补上。”
别克车终于攀登上连绵丘陵的圆形山顶,丘陵的后面有一片好几平方公里的高原一直延伸到下一个山链。在低矮的灌木丛林中间,蜷缩着四五个波纹白铁皮的棚屋。在我们到达以后,我才看清有一条宽阔的混凝土道路通到棚屋前,这是一条起落跑道,看上去似乎也经得住重型飞机的碾压。
“这是美国人在一次什么危机中铺设的。”富朗基斯说,“三年以来就再也没有人过问这事。到目前为止我们只利用过一次这个跑道来卸货。不过仅适于较小型的喷气式飞机,因为这里主要是来往于欧洲范围内的货运。”
在这几个棚屋前,停着两辆较旧的美国汽车,一辆是红色的雪弗莱,另一辆是黑色的福特。在雪弗莱旁等候着一个高大肥胖的男子。
“这是索尔·萨麻尔,我的合伙人。”富朗基斯介绍说。
萨麻尔一头红发,脸相粗俗。从他的外貌难以断定他属于哪个民族。他套着一身邋里邋遢、松松垮垮的西服,上装总是敞开着,皱皱巴巴的裤子的皮带上腆着一个肥大的肚皮。在他身边也有两名打手,跟富朗基斯的贴身保镖是一路货色。
萨麻尔抬抬手表示问候。在落日的余辉中,他几个手指头上的宝石熠熠闪烁。
别克车停下来。富朗基斯下了车。我跟在他后面,同时把黛莎也拉了下来。萨麻尔操着英语说:“我一向很高兴,一个美国人……”他瞥见黛莎,起先面孔上表示欢迎的佯笑顿时变得横眉竖目。他朝富朗基斯大喊大叫,而富朗基斯也不甘示弱。长达十多秒的时间里,他俩来回抛掷着听不懂的语句,犹如机枪对射既急促又猛烈。过了一会儿,萨麻尔又开始用英语说起话来。“你的小骚妞就留在我们这儿。”
“沉住气,先生……”
他没让我说完话。
“我们不装货!”他吼道,“要不然我们想办法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