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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基尔·布雷切夫
一
……她曾多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柯拉觉得自己已经睡足了,却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忙碌枯燥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幼儿园卧室里的闹钟响了,阿尔托涅安太太对她说:“起床了,小丫头,暴风雪已经停了,雪松软得就像冰淇淋!”
眼前根本没有什么阿尔托涅安太太,她是属于童年时代的人物。楼下汽车的喇叭在响:“柯拉探员,我们等你半天了,米洛达尔局长在轨道上等着你呢。”……柯拉睁开了双眼,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看来她又进医院了。
她斜眼向左看看——一面雪白的墙,向右看看——还是一面雪白的墙。她想转转头,可是一动都不能动,她的头被带子固定住了,带子虽然不怎么坚硬,却很结实。
头部受伤了,还是瘫痪了?柯拉试图动动双脚,也许脚还听使唤,也许已经不听使唤了,她不得而知。
再来试试手。手指能稍微动一下,仅此而已。她的手也被柔软的带子固定住了。
真有意思。难道旁边没人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请躺着别动,”有人对她说,“您受了伤。必须保持安静,六天之后才可以说话,之后就会逐渐复原了。”
柯拉暗想:“那么现在,只能忍一忍,多睡几觉,好快点打发时间了。”
要一动不动地躺六天!好吧,这辈子还没躺过这么长时间呢我是谁?我是柯拉·奥尔瓦特。生于宇宙中某地。
再来一遍:我是谁?我是柯拉·奥尔瓦特,生于宇宙中某地,上过幼儿园,酷爱冒险。
再来一遍:我是谁?我是柯拉·奥尔瓦特,星际刑警组织侦探,来这儿是为了完成一项……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打起精神来,柯拉!
真困啊……下一次醒来时,柯拉马上从上次中断的地方开始向自己发问。
我是柯拉·奥尔瓦特。柯谢罗星球的公民加利叶尼教授在基尔利星球上被杀害了,这意味着什么?我必须想起柯谢罗人的长相来……我是柯拉·奥尔瓦特。为什么星际刑警组织要派侦探来这个星球?看来,在教授之死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意外事故和家庭悲剧之外的东西。
我是柯拉·奥尔瓦特。我出了事,躺在这里。我伤得很重,没法动弹,也没法说话。我身上恐怕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我是柯拉·奥尔瓦特。我还记得这儿的宇航站的模样:光秃秃的悬崖,低垂的石壁,冰冷的风,悬崖上几个圆鼓鼓的建筑,调度台灰色的调度臂。我走进了那低矮的建筑,那里很暖和。来接我的人让我走在前面,他们一共是两个人。一个又高又瘦、眼睛深陷在黑眉下的眼窝里。另一个皮肤黝黑,油橄榄一样棕黑的眼睛,牙齿雪白……我迎着人流向前走了六步。在我右边一臂之遥的地方,站着一只大鸟,正用一双呆滞的圆眼瞪着我……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再试一遍。我是星际刑警组织侦探柯拉·奥尔瓦特,……脑子这么不管用,简直让人发疯!
到第四天,柯拉见到了医生。医生双眼紧盯地面,向病床俯下身于说:“好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是不是?”
柯拉想答话,可是不行,她闭上了眼睛。医生很面熟——棕黑色的眼睛,黝黑的皮肤。想起来了:他在宇航站接过她。
“我们为您感到骄傲,柯拉。”医生搓着鼻子说,“你是银河系有案可查的第三例接受异体移植手术的病人。您也应该祝贺一下我们。
“我祝贺你们。”柯拉回答。她的话是无声的,不过医生看了一眼病床旁的控制台,通过仪器的显示猜出了她的回答。
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么沾沾自喜?柯拉试图回忆起在宇航站那一幕情景……她穿过平台走向一幢灰色的方形建筑。
“这是什么?”柯拉问来接她的那个长着棕黑色眼睛、刺眼的白牙、黑色卷发的壮实男子。
“目前候机厅、仓库什么的都暂时在一幢房子里,”那人回答,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飘飘乎乎的,开始说话时还是低音,到话尾就变成了轻细的气声,最后消失无声了。“目前我们这里的旅客还不怎么多。”
另外那个戴着高帽子的高个儿男人是当地政府官员。他一言不发,用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叫什么名字?不行,想不起来了。
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石壁一直延伸到宇航站的平台附近。宇航站和这座小城被群山环绕,寒冷多风。
他们一路走过去,这幢水泥方形建筑的一道道小门在他们到来时依次打开,又在他们身后次第关上。
室内温暖而空寂。柯拉来到基尔利,是为了调查加利叶尼教授谋杀案。教授曾领导着在城郊进行的考古挖掘工作。星际刑警组织特别关注这桩不幸事件,因为柯谢罗星的当权者怀疑这桩谋杀案有政治内幕。教授是柯谢罗科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除他之外,参加这项考古挖掘工作的还有他的助手奥尔谢基和他的夫人加利叶尼一巴巴。我记得,当发现教授夫人居然名叫加利叶尼一巴巴时,我还笑了起来。
那么教授是怎么被杀的呢?柯拉,柯拉,打起精神来,你看过报告的!刀刺?考古挖掘刀,就在挖掘场上干的。
柯拉,好好想想!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们走进了昏暗空寂的宇航站大厅,大厅里面被漆成褐色。谁也没有注意到你柯拉,可是却有某种奇怪的东西引起了你的注意。是什么呢?当然是那只大鸟了。
那是个非常奇怪的家伙。像只吃得脑满肠肥或是被吹胀起来的巨大的母鸡,足有一人高,挪动着一双黄色的脚爪,让柯拉想起了童话中巫婆住的鸡脚小屋”。鸡那短短的尖嘴不时张开来,尖声咯咯叫着,瞪着一双又黑又圆、呆滞空洞的眼……。柯拉怔住了,想弄清楚这怪东西是从哪个动物园或从哪家农场里偷跑出来的,对侦探又会构成什么威胁。
那只母鸡的翅弯处长着两只爪子,爪子里抓着一只小盒子。
“这是什么?”柯拉小声问接她的人,“怎么回事?”
可接她的人那会儿已经不见了。然后就是一道刺目的强光,天花板好像一下子跑到了眼前……再后来她就在这里苏醒过来了。看来,不幸就是在柯拉看见那只大鸟时发生的。
柯拉觉得自己一天天地在好转,而那些柔韧的带子把她捆得动弹不得,也让她越来越难受。
到第五天,她试图用眼神告诉那名当地医生;这样不言不动是很难忍受的。她挤眉弄眼皱鼻子——用尽一切面部表情来表达。
“您觉得还好吗,侦探?”医生问,“我觉得您很激动。”
“是的!”柯拉用眉毛表示,“我是非常激动!我要求把这些缚带从我身上解下来!”
“我懂,我懂,”医生柔声说,“可是您不知道自己刚刚遭了什么样的大难,也不知道您目前处于什么状况。”
医生那双棕黑色的眼睛闪着光,他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接着说:“您可真够走运的,当时正好有我在您身边。”
“哪怕是声音,哪怕只把声音还给我也行!”柯拉无声地请求道。
“您得准备接受休克治疗。”医生边说边用长长的手指碰了碰柯拉的面颊。总算有感觉了!她总算知道,至少她的脸还幸存了下来。
“您在爆炸中伤得极为严重。”
柯拉挑高了眉毛。
医生猜出了她的问题:“您还不知道吗?哦,您当然不会知道。有人企图谋杀您。”
“是谁?”柯拉无声地问。
“动动脑筋,”医生柔声说,“动动脑筋,自己想想,是谁企图谋杀谁。”
柯拉无声地同意了医生的话。她真希望不要等这么长时间才能继续展开调查工作。要知道,如果这次事件是蓄意谋杀而不是一次不幸的意外,那就说明凶手处境不妙。他害怕了,乱了阵脚,这就意味着他已经犯了,或马上就要犯惟一的致命错误。
那天晚上护士给柯拉洗了个澡。她半梦半醒,只能感到护士们双手轻柔的触摸,听到模糊不清的话语,其余的全凭想象。她在头脑中想象出了自己的身体,30岁女人的身体,匀称苗条,胯部纤巧,双腿修长。这副影像如此逼真地出现在面前,就像面前有一面镜子一样。每个人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都不一样,而柯拉喜爱自己的身体,细心呵护它,做健身操、游泳,使它更加强健。她希望在将来它也能一如既往地好好为她服务……可是它出了什么事?这次谋杀到底把它伤成了什么样?真想马上知道全部真相……次日,医生又来了。他说:“明天我们将允许您讲话,并做少许活动。”
他看到我的微笑了吗?他看清我是怎样微笑的了吗?他为什么不回我一个微笑?难道他不知道,我的微笑是全银河系最富有感染力的吗?“不过我得提醒您,”医生小心地清了清嗓子,“也许您会对自己的外貌不太满意。”
噢,柯拉意识到了,看来我的身体伤得很严重。不过她不担心,在22世纪人类可以随心所欲地修复改造自己的身体。等回到家,回到地球,她就可以恢复本来面目。当然,还得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星期,不过她本来就打算休假。最重要的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柯拉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其实她还是很担心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请您理解我们,”医生转开目光,继续说,“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作为一名基层工作人员,我们抢救的是您身上幸存的那部分东西,而我们这儿没有储备的躯体。确切地说,是有一具,可是在一般情况下,我们还是宁愿不用它的好。”
“难道他们只有一具男人的躯体?”柯拉不由怕起来了,可她无法发问。
“因此我请您调动全部的精神和意志,来协助我们,归根到底,这也是在帮助您自己。”
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柯拉暗自想道。她度过了一个忧虑无眠的夜晚。
早晨,能来的人全涌进了病房:那个当地医生、医院院长、助手、护士还有女清洁工。
“千万别激动,也别灰心,”医生一边忙着给她松绑一边说,“记住您的职责,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屋里光线昏暗,窗帘低掩。
柯拉觉得医生对着控制台弯下腰来,将她身上的带子一个个解开。现在柯拉可以活动脚指了……现在是手指……现在可以转头了。哦,身上的每个部分都这么衰弱!连抬抬手都很困难……“小心点,”医生说,“您的身体目前还经不住折腾。”
“没事儿,我不会把它搞得太累。”柯拉回答。
柯拉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不是她的声音,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我不会把它搞得太累。”柯拉重复了一遍。
这时她感到微微的一下针刺,这是医生在给她注射镇静剂。看来事情不妙……“给我镜子。”柯拉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命令道。
“给她镜子!”医生也命令道,自己却呆立不动。
“还要我说多少遍啊?”柯拉声音嘶哑地说,她已经吓坏了。
护士害怕地看看医生,医生点点头。护士递给柯拉一面椭圆形的长柄镜子,镜子肯定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有人猜到病人会需要它。柯拉的手还不听使唤,护士亲手将镜子举到她面前。柯拉觉得那不是镜子,一定是有人在捉弄她。
“这不是镜子。”她说。
“不,这是镜子。”医生愁眉苦脸地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