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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来得匆忙,柯拉在此之前还没机会看到过这份照会。原来银河系中心为这事已经忙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明天得再和奥尔谢基谈谈——得让他说说所谓孤立主义分子的说法到底有多少真实性。也许他们不过是柯谢罗政府官气十足的想象罢了。
柯拉一边继续翻阅着公文,一边不自禁地倾听着她腹中的动静。为什么这里没有另一位柯谢罗的母鸡呢?那样她们就可以把一切都谈个明白。主要是她可以弄清状况。柯拉连生蛋到底有多痛苦都不清楚。因为地球上的小母鸡生普通鸡蛋时可是叫得够响的,甚至叫得很吓人。……老天!我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柯拉放下公文夹。
也许不能排除谋杀是出于政治目的的可能性,连教授的同胞们都不怀疑这一点。可是哪儿来的孤立主义分子呢?因为在此地,鸡是不可能化装成人躲起来的。难道是雇佣杀手?柯拉想和格列格谈谈,搞清外星流浪汉和旅客来此地的自由度有多大。然而地方官的可视电话没人接,他不在家,也不在办公室。
假如柯拉现在的外表不是这么怪异,假如她仍有原来的外貌,她就会到城里去,找个酒吧间或者找家餐厅吃晚饭,和人们聊聊天,甚至可以去接近某个矿工或者宇宙飞船船员。可是她现在这一副鸡的模样未必会引起哪个船员的兴趣,即使说服他相信她现在的外表是暂时的,恐怕也没有用。船员可等不及蛤蟆蜕皮变成公主。
假如你年轻貌美,这种调查方法是最有用的。可是这条路现在行不通,只有孤军奋战了。
为了不白白浪费时间,她决定潜人加利叶尼的私人房间。据她所知,还没人对这个房间进行过专门的检查,而她对于谋杀的有关情况所知越多,找出凶手的机会就越大。
日近黄昏,柯拉觉得饿了。可是她实在不想穿过医院走廊去食堂或者去厨房——她知道,医生叮嘱她只能喝白粥吃面包。面包她还勉强能对付着吃,可是吃起来非常不方便。至于粥,她简直一点都喝不了。
饥饿成了去考古学家住处的另一个理由。那里肯定有一些吃的——粮食籽、米粒、花生仁什么的——好吃的准少不了!她怎么也能从助教那里搜刮到些东西吃。
本来溜出医院的最好途径是从窗口飞出去,可是柯拉对自己翅膀的力量不大拿得准,于是她就选了个最平常的办法——从楼梯上下去。
花园的人口有张小桌子,桌后坐着个头带护士帽的女护士。
“您是想到花园去散散步吗?”她问,这一来倒省了柯拉编造借口的麻烦。
柯拉点点头。
“一小时后开晚饭,”护士屈尊地对她笑了笑,“我们今天吃乳渣馅饼。”
柯拉一听到“乳渣馅饼”这个词就直反胃,看来,鸡们受不了乳渣馅饼这种东西。她试图礼貌地微笑一下,尽管鸡的外貌做这个动作不太容易。
“唉,”护士叹了口气,“您可真不容易。”
“是不容易。”
“您什么时候……生?”护士并不想显得多事——她只是想表示同情,有哪个女人愿意替别的女人生孩子?“不知道。”柯拉干巴巴地答了一句就赶快走下台阶进了荒凉的花园。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些能下地走动的病人和探病的亲友。她的出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人们又是盯着她看,又是窃窃私语,还交头接耳,这当然不奇怪,在这个银河系边远地区的小城,新鲜事总是传得飞快。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考古学家之死,也知道发生在宇航站的悲剧,在那次悲剧中两位女士身亡——一位是柯拉,一位是加利叶尼一巴巴。因此谁都清楚在这只肥大的母鸡体内藏着的,是那位来自地球的女郎的娇躯。
柯拉向花园深处走去,那里灌木丛生,可以挡住人们好奇的目光。这里有一道高高的砖围墙,得翻过去,可是怎么翻呢?柯拉觉得还是可以翻过墙去的。于是她找到灌木中靠墙的一片空地,助跑了几步,拼命扇着翅膀,想飞过围墙去。她差点就飞过去了,这一飞,胸口撞在了墙头上,撞得生疼,然后她慢慢地落到了草地上。
她脑海中立刻间出了一个念头:可别把蛋打碎了。
她坐在墙边,短短的黄爪子向前伸着,仔细倾听体内的动静。体内一点声息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也得飞过墙去。
柯拉从墙边退后几步,暗自用力鼓劲,她的双翅飞速地扇动着。
时候到了,她的身体从地上腾空而起,飞过了围墙,她的肚子高出墙头足有十厘米。
谁说怀孕的母鸡不能飞?说的是母鸡吗?不对,看来这话说的是胆小的企鹅。
柯拉飞过围墙,平平稳稳地落在人行道上。路上有一只快乐的长毛狗正在安安静静地溜达,看见她,被吓得要死。倒霉的是,这只狗虽然个子不大,可是样子很凶。等它发现这个庞然大物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母鸡,就向她扑了过来。柯拉知道狗不会对她存什么好心,就顺着马路飞跑起来,一头钻进了一条小巷。巷子很窄,她只好把翅膀紧贴在身上。那只狗一点也不害怕,扑向柯拉,想抓她的后脚跟。柯拉停下来,向前弯下身子,把头伸到肚子下面,向后看着。
狗扑上来的一刹那,柯拉感到它的牙马上就要咬上她了,就向后猛端了一脚。狗被踢得向后摔了出去,从大街上逃跑了。它的狂吠声在小巷里足足回荡了几秒钟。
幸好这条小巷不是死胡同,柯拉不必去面对那条狗怒气冲冲的主人。她继续向前跑,很快就出了巷子,到了考古学家的住处。
这会儿饥饿的感觉完全控制了她。她也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要作妈妈了,现在她不仅要自己吃饱,还得喂饱至少三个蛋。
屋门是开着的。
柯拉进了走廊,叫道:“奥尔谢基先生,您在哪儿?我来看您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空寂无声。看来一个人也没有。
柯拉直奔厨房而去。
这么做可不对,她应该先办正事,可是她实在想吃东西。
她大大方方地开了灯,厨房里的陈设与人类的截然不同,使她颇为吃惊。
厨房里有灶有炉,四面摆满了宽宽的架子,上面是各种袋装的谷物和果仁,其中大部分柯拉都没见过,可是味道闻起来很诱人。
地上放着几只扁扁的圆垫子,直径有一米,柯拉的身体知道该怎么在上面坐下来,甚至还知道该坐哪一只垫子,去拿哪只装着果仁的口袋。
柯拉把果仁倒在一只大小合适的浅盆里,把盆放在圆台子上,就开始啄起来——她终于觉得舒服自在了。她的头自然而然地低下,尖嘴自然而然地张开,啄起了果仁,她整个身体都舒畅得像是听到了仙乐。柯拉坐在那里吃着,有点犯困,她边吃边打量着那些架子,琢磨着拿什么东西把这些粮食籽和果仁装一些回医院去。他再也不想吃那些讨厌的面包片和蘑菇罐头汤,再也不想啃那些奶渣饼和大馅饼了——我到底是一只鸡呀。
这些天来柯拉头一次吃得这么香这么饱。她想马上搜查加利叶尼教授的房间,可是实在困。她暗想,我打两分钟盹就起来。
四
柯拉躺在那个舒适的垫子上,把脑袋埋到翅膀底下打起盹来。
她梦见自己高高地飞在一片平原上空,后面雁翅排开,跟着几十只小鸡雏。她在梦里想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心肝宝贝!
柯拉醒过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看看表,已是晚上10点半了。
医院里的人可能已经拉起警报,忙着找她了。可不是吗,她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柯拉很生自己的气。
不过她还是先拿了袋果仁准备带到医院去吃,然后才去搜查加利叶尼的房间。
那里一切都是老样子。
柯拉先检查教授那张又宽又矮的写字台。
她把果仁袋于放在地上,然后开了台灯。
柯拉把写字台的抽屉一只接一只地拉开,检查里面的东西。她就是冲着这个才来的。
她根本不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也不知道教授的抽屉里有什么东西。不过行动总比干等着强。
抽屉里放得最多的是一些薄薄的文件夹,里面夹着一些纸,纸上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等翻译来了让他去译吧。
在下面的一只抽屉里她找到了两张光碟,她把它们塞进了装着果仁的袋子里,她身上就带了这么一只袋子c在一只文件夹的右边有一张奇怪的小照片,照片上的东西像一只海盗船一一像是从空中往下拍的,能看见船残留的轮廓。
她打量着照片,正在琢磨它对侦查是否有用,这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屋,站在她背后,离得非常近,那人甚至正俯下身子想看看拿在她手里的照片。
柯拉根本就没来得及害怕,不知为什么,她认定这是奥尔谢基助教回来了,他看见这屋有灯光就过来看看。
“您来看这个。”柯拉说。
就在这时,有一个重重的东西打在了她的太阳穴上,打得她眼冒金星,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奥尔谢基发现柯拉的。
他12点左右回来,看到房门虚掩着,加利叶尼教授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他想道:奇怪,不会是来了强盗吧?可是强盗拿考古学家办公室里的东西有什么用呢?……何况他还没听说过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星球上有强盗呢。
他进了办公室,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是的大腹便便的母鸡。
“噢,不!”助教大喊一声,喊得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他们纷纷打开窗子,互相询问着,以为是老虎闯进来了。
助教想用翅膀把柯拉抱到外面去,可是她实在太沉了,于是他只好把这只胖母鸡放在地上,扑过去给医院打电话。
在他叫救护车的时候,柯拉醒了过来。
她一下子没搞清自己是在哪里,否则她一定会制止助教打电话。可是她看到眼前那巨大的鸡腿,以为自己在做恶梦。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是助教的腿,而她自己也是他的同类。
“等等,”她终于开口说,“您还是先把我扶起来吧。”
“您还活着?”助教欣喜地大喊一声,发出一阵快乐的鸡啼。
“我干嘛要死呢?”柯拉说,她想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可是不行,头部剧痛得差点又晕过去。
“扶我坐下。”柯拉吩咐道,她在一只垫子——也就是教授的椅子上坐下来。奥尔谢基温柔地扶着她。
她逐渐回忆起来了。
“奥尔谢基!”柯拉不顾头痛,喊了起来,“难道走到我身后的那个人不是您吗?”
“走到哪儿?”助教问。
“当时我就坐在这儿,在看……在看……我在看什么东西?”
“我进来的时候,您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就是说我没在看什么东西了,可照片到哪去了?”
“什么照片?”
“我正在看一张照片,当然了,是一张海盗船的照片,这时您走过来,从我身后探头过来看。”
“我没有走过来,也没有看!”
“如果不是您,那照片到哪去了?”
柯拉低下头去,她头痛得厉害。可是她还是想看看地上有没有留下脚印。地上没有脚印,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徽章,上面是一幢高层建筑的图案和一行字“福格来”。
“这是什么?”柯拉捡起那个徽章问。
“那是‘福格来’公司,”助教解释道,“他们到处分发这种徽章。”
“他们是干什么的?”
“搞建筑的……”
助教未来得及把话说完,门就开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