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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论,没想到后来一语不合,冲动之下竟打死了人,他便生出嫁祸的心,进去东房,将香炉放在醉汉手上,又帮他割断绳索。至于老道的手势,他当时并没明白,还庆幸他指错。
能知天机,本当何等荣幸,却因区区财物,故意曲解,岂不招致人祸哉?
…
犯人羁押,余者各自走路。
青离跨上夜刀的马背,挽缰正欲前行,却被前面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拦住。
“姐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眼睛眯着,声音还是甜甜的。
青离看了看他,继而毫不客气地大笑,“小兔羔子,我图你报答才帮你么?”
那边万姓妇人自轿帘里探出头来,毕竟吃人嘴短,不敢再用眼剜青离。
于是青离就从马上俯身下来,伸手在小孩头上狠狠胡橹两把,大笑扬长而去。
(二十六章 五色 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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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赫,埋个线到结局~~~
背叛 二十七章 红粉化灰夜夜哭(一)
欲迎天子看花去 才下金阶却悔行
恐经失恩人旧院 回来忆着五弦声
——'唐'王建《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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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奶奶,稻草引火虽快,却容易给菜里带上烟味,麦秸和棉花秆烧起来常噼啪作响,所以煎炒类菜,都是用干芦苇引火,若是烧鱼,则当用香茅引火,以除腥气。”
“好了,今儿起,改名慧空,慧净,带厨房去吧。”象牙椅上的白胖妇人头也不抬,闭着眼捻着佛珠,道。
青离冷汗……有必要给烧火丫头起法名么?
“大姐虽一心向佛,这侯府上,丫头都叫这等名字,未免太清素了,我看,叫慧儿、净儿如何?”次席椅子上的女子笑着发话,看时,这女子一身大红洋缎,使金丝绣着百蝶穿花,穿着贵气,脸面妖娆。
“那便依着妹妹吧。”白胖妇人仍然没睁眼,淡淡说道。
“慧儿,净儿,还不快叩谢二奶奶赐名!”一旁一个个子很高,装扮也颇为华丽的大丫头连忙喝斥二人。
于是青离与身旁一同跪着的女子叩谢了,往厨房去不提。
…
奇怪青离这是在做什么吗?
如你所见,在应聘烧火丫头。
很多人以为女刺客常走色诱路线,其实是颇大的误会。
侯门深似海,百花竞姣妍,想通过色相引诱,恐怕还没见到正主,先被前面几百个女人给踩扁了。
就算撞大运被招去承恩,这些显贵们还多半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胸怀”,若摊上一次,不但不能下手,只怕倒要蚀本。
再退一步说,能与目标单独相处,行刺成功,那漂亮的人,自是众目所归,到时还怕不三描两画,弄个图影满城张贴,一抓一个准?
青离曾经慨叹过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其实这话略有些不严密,起码她烧火烧得真的不错。
所以她常常都是以这个身份混进高门大院。
穿粗布,脸上抹黑,不涂指甲,装不识字,能有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的样子,才好行事。
…
奇怪她身边的女子是谁?
是小沐,飞花楼里呼她“七爷”的吕小沐。
当她在客栈里住着,打开门看见小沐湿淋淋地站在门外时,曾一阵狂喜,以为是姐姐有什么消息,妈妈特地遣小沐送来。
但很快她的余光瞟到黑色信封,很厚的黑色信封。
“七爷,妈妈说,紫迷的事,全权交给她,七爷还是先把这单做了。‘客人’太多,小沐也会同去协助。”
青离先惊后笑,老狐狸担心她会败露,开始让接班人实习了。
不过确实,姐姐的方面,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线索,还是交给耳目众多的柳明凤打探好些。
这,就是开头那一幕出现的原因。
通过开头那一番说话,几个人间的情势,青离已经可以判断,跟许多贵族家里一样,昭阳侯钟旗有一个门当户对的不得宠爱的常年吃斋念佛的正室,一个虽不见得年轻貌美但凭着资历深久掌着内务实权不犯大错也难以撼动的二夫人,以及一个善抱粗腿的对上逢迎对下凶悍的通房大丫头。
大夫人全名郑明烛,二夫人全名管亦香,丫头全名韩鸦儿。青离莞尔,正室姓郑,管事的姓管,韩鸦儿——谐音玉颜不及寒鸦色的“寒鸦”,倒都方便记得
后两个,都是要死的人。
除此之外,阎王爷的名册上还有四位,都是侯府里近年得宠的夫人或丫头。
青离笑起来。
她心中酸楚之时,总会笑的。
…
…
混了几日,青离已把府上地势摸熟。若从天空鸟瞰,府宅基本是两个小长方拼成的一个大长方,从大门进,先看见昭阳正殿,长乐、长春二宫分居两侧,用传统观念来看,属于“男主外”的范畴,都用来会客议事,而一旦跨过了衔接着两个长方的未央门,就几乎全是脂粉钗环的天下了,包括主管膳食、裁衣、园艺等的后勤处所,也都在此处。在此之外,角门还连着一个偌大的园子,供女眷平日散心之用。周边良田货铺,甚至一间寺庙也都隶属侯府,由下人分管。
而她现在,就沙沙地踏着黄叶,看两旁枯杨慢慢向后退去,与小沐一道跟在韩鸦儿的后头,给孙夫人送东西去。
孙夫人是昭阳侯第四房夫人,小名娇娇,府上不少人觉得她矫揉造作,故作娇嗲,不过目前侯爷似乎正好这口,是以势头一时无二。
“原来这里有路,我上次去,竟是从园子里走的。”吕小沐,也就是这里的“净儿”道。
“这条是大路,园子里难走又绕远,妹妹怎么倒先认了那一条?”柳青离,也就是这里的 “慧儿”答。
这本是闲话,没想到却引得前面鸦儿突然停下来,立着眼睛向二人道:“白天可以,要是入夜了,就千万别出西角门,知道么?”,
“为啥?”小沐疑惑。
“问那么多干什么!”
“听说已故的太夫人年轻时,曾在那单独辟了一倾田供府里早夭的女子埋骨,起名‘红妆斜’,每风雨时,似有人歌哭,韩姐姐是怕你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白白送了小命。”青离笑道,却给小沐丢个眼色,将“不该看见”四字咬得略重。
这几日来,青离捕风捉影,了解一点管夫人与内务房总管阎仁的关系,听鸦儿这么一说,看来不但真有其事,连幽会地点都知道了。
这层关系,政治意义应该大于感官意义。
因为阎仁是阉人。
明朝的宦官很有名,报考热度不亚于现在的公务员,有记载说,万历年间,曾每年有十万人自宫以求进宫,皇宫自然容纳不下,于是许多流入公侯府上。此时虽然还是天顺末年,但风气已开,阎仁就是府上另一位实权人物。
小沐果然会意偷偷点头,又趁势道,“妈呀!这不是有歌声!?”
青离侧耳,果然一阵缥缈琴音夹在初冬的北风中送来,流水行云,有如天籁,间又杂有听不甚清的歌词:欲迎天子……看花去……才下……金阶……
“就你个小蹄子一惊一乍!”鸦儿转过来,骂道,“那是北院一个姓秦的贱人弹琴,侯爷有三个月未去她那里了!现在离西角门还远,哪里见了鬼了!”
小沐忙诺诺连声,不敢回言。
…
很快,差事办完,鸦儿又带着两个黑妞从孙夫人的赏梅轩出来,要往她主子,也就是二夫人管亦香的枕霞阁处去。
出门正遇上孙夫人的丫头珊瑚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回来,鸦儿上前故意一撞。
“哎呦,这可对不住姐姐了,妹妹来帮你捡。”
珊瑚面如土色,一把推开她,扑去护住面前散开的书轴,连忙卷起。
鸦儿虽然被推,倒无怒色,笑嘻嘻只向回走。
青离眼尖,早见那轴上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一句,落款沈度。
沈度是永乐年间台阁体书法大家,深为成祖所赞,与弟沈粲并称“二沈”,兄工楷书,弟善行草,一向有“不欲兄弟间争能也”之说。
看这一幕,她猜个八九,过些日子,是侯爷寿辰,各房里自然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拿出些手段来,同时,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什么送东西来是幌子,打探孙夫人要送什么寿礼才是目的,韩丫头完成任务,自然高兴。
不过韩鸦儿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至多是以为要送名家字画吧?
青离的目光扫过珊瑚、鸦儿、赏梅轩的匾额,在小沐身上停留一下,最后茫然地望天。
仿佛有黑色的诡丝从每个人身上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来,在空中纠结缠绕。
她相信自己像从来一样,是设扣解扣都玩的最好的那个。
只不过,这场游戏,到最后,没有赢家。
(二十七章 五弦 一)
背叛 二十八章 红粉化灰夜夜哭(二)
欲迎天子看花去 才下金阶却悔行
恐经失恩人旧院 回来忆着五弦声
——'唐'王建《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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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裹紧短袄,往枝叶里又钻了钻。
这是棵柏树,秋冬也不落叶,适合藏人。
柏树经常是种在坟前的,这里也不例外。
不过能有此待遇的,也不过两三个而已,余下的,好些的有块墓碑,若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土包,也就那样了。
这里的风,似乎都比别处多了几分凉意。
据说下雨的夜里,从路边走过,能听到年轻女子隐约的啜泣。
由于这些传说,这里地头上专门盖了间小庙镇着。不过庙里的佛像,因为是铜铸的,还被不知哪个不肖子弟偷走了头颅,拿去换钱。
这夜是十一月初三,没有雨,只见天上一弯苍白的新月,地下数点幽碧的鬼火。
这里是,西角门外的红妆斜……
…
青离在等人,尽管她心中多么不希望见到要等的人。
她已经亲眼看到管夫人与阎总管先后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地经过树下,向不远处的破庙去了,破庙的窗口很快有明灭的火光。
她不是在等他们。
子时三刻,她等的人还是来了。
于是她黑凤蝶般从树上轻轻飘落。
对面的人,玲珑纤细的身量与青离相仿,也是一样儿瓜子儿脸,明肌胜雪,但一双西湖水含烟似的杏眼,与青离的冷澈相比,美得挑逗了许多。
“小沐,为何行动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样一刀下去,怕查不出来怎的?”青离这样开头,还是尽量往好了想的。
“七爷,我不是去捅刀的。”
“那就更不明白你犯什么傻,撞破了他们,明天死的是你。”
“不会的。”
青离注意到,面前的女子脸上贴了花钿,头上绾着珠钗,一身水红色衣衫在夜风中微微飞动,把娇小的腰肢衬得愈发不堪一握——她是精心打扮了来的。
“小沐,何苦这样作践自己,这次几个人,我会都弄妥贴的,你看着就好。”
“七爷,你老了。”水红色女子沉默一会,略低了头,但明眸依然直视青离,道。
青离哑然,良久,道,“我不过想多拦你一会儿罢了……这路踏上去,是回不来的……”
“那你为何踏上去?”
“我没得选。”
“我有得选么?选择做一辈子你的丫头?”
青离低了头,不错,她早些日子已经隐约察觉小沐有些不对,那么现在再怎么用心良苦也是白费。
所以她决定还是直接问:
“小沐,是你卖了我吧?”
“……为五千两,你做过更多。”小沐愣了一下,但回答得还算坦率。
‘
默。
‘
“妈妈知道么?”
“不知道,不过现在也许会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