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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有?三国里不还有蛮人使个什么‘铁蒺藜骨朵’?”青离用手再次去试试那些刺的硬度,信誓旦旦地道,“要我说,这东西的名字一定是‘狼牙金瓜大铜锤’。”
“兵器干吗包得跟个状元一样?”
“那水果就该披红挂彩的?”青离反问回去。
云舒青离一时都上来刨根问底的劲儿,天翔在一边看着这俩幼稚家伙直乐,正争执不下,店里的小二进来,一下被扯住了,要其说出这东西的来历。
“这……这……据说是暹罗国的贡品……听说叫什么‘榴莲’,前两天才放这儿的。”小二突然被问,舌头也有点打结,“……因为是上京的贡品,老板能拿到,当然想显摆显摆了……但到底是什么,小的也不知道。”
不等他们再纠缠下去,小二把来这的正事吐露出来,“二位爷,上面那位小姐突然呕吐起来……”
这一声可把三人脸都吓白了,尤其联想到前头女奴的中毒事件,早把榴莲的事抛到九霄云外,连忙都冲上去了。
也许还是有个亲疏远近的关系,百灵郡主直接通知的是自己的医官,待他们上去,其实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郡主坐在绣墩上,伸出一只洁白的玉手,一旁跪着一个文弱俊俏的男子,为她切脉,正是队伍中的医官穆塔。
青离初见这情形,颇感突兀,但转念一想,外族的男女防嫌不似汉人那般严重,便又释然。
郡主确实是漂亮的,皮肤白皙,体态丰腴,柳叶眉,水杏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只是,青离说不上来处,觉得似乎少了一点贵气,不过,看看她那苍白的脸色,也难怪,身体不舒服的人,多半会有些憔悴吧。
“如何?”天翔紧张地问道。
“不妨事。”医官平静地答道,“郡主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大概是舟车劳顿,吃的又不好,一时的反应。”
青离在一旁很想晕倒……一天走了二十里路,还是别人抬着的,居然可以叫舟车劳顿?成都最有名的酒楼的菜色,居然可以说吃得不好?这样的郡主,还真是只有襄王世子消受得起的。
不过既然没事,那就最好,她留天翔云舒两个不得已在上头挨训,自己偷偷溜下去了。
这客栈背后是条大河,唤作碧水河,隔着这河,能看到对岸远山青葱,山脚处大片野花盛开,绚烂成金黄的一片。河上有桥,但望去极远,近处的是一弯小舟不系,颇有些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味道,客栈里人要去对岸,大半是自划自回。
青离看着,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怡人美景竟也让她暂且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烦心事中解脱出来,眯起眼睛瞭望对岸,心中生出一种愉悦闲散之感。
她随意走近河畔,解下小舟,准备到对岸看看那赛火欺云的花团。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姐姐,留步!”
青离抬头一看,却是昨天中毒的小女奴,看来是药方有效,小姑娘此时声音中气已正,面庞白里透红,已经不妨事了,不过也没人跟她透露什么,大概她从昏迷中醒来,还只以为是穆塔医官治好了她的“风寒”吧。
“郡主说对岸花开得好看,命我去摘几朵回来,可否与姐姐同舟。”小姑娘过来,施了藏礼,说道。
船是可以坐两个人的,青离也没理由拒绝,遂让她上来。
青离一面划船,一面随口跟小女孩搭着话,小女孩挺伶俐的,但说话有时总像有些顾忌。
“你从小在百灵郡主家伺候?”青离问到这个问题时,小女奴突然不响了,半晌,才说道,“姐姐是跟大明官差一起来的?”
“算是……但……你想说什么?”青离被她这一问弄得有点蒙。
“我……”
“啊呀?!”惊讶的叫声打断了图图欲言又止的话,“船里进水了?!”
青离一看,她奶奶的,果不其然,船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洞,趵突泉一样咕嘟嘟往外冒水。
船上本来并无长物,天气尚热她们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眼看着那洞堵不住,整条船也迅速下沉。
青离心中飞快一轮,大概把整个事件想通:这方法东周列国志就有记载,在船上动手脚,到了水中,胶融化,船散架……看来郡主确实想要这小丫头的命!
但当她想通这个时,人已经在河心泡着了。
图图在她不远处扑腾着,惊恐地大叫救命,这可怜的小丫头看来不会水,越挣扎越往下沉。
青离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救她。
道义上,就算是以前的“不恕”,在没有利害关系的人遇到危险时,多半也不会见死不救。
但她担心的是,不会水的人最难救,因为他们会慌乱无措地卡住救人者的脖子,或者抓住腿,如果救人者水性平平,很容易反受其害。
所以青离决定等一等,等她自然昏迷了,会比较好掌握一点,反正这河流也不急,并不至于一下子冲走了。
青离没呼救是因为周围没什么人,而令她喜出望外的是,岸上竟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来人把外套一扔,跳进河里,就向她们游了过来。
因为天翔云舒今天的衣服不同,她知道这是云舒,忙欣喜地伸出手去。
没想到,却是极大一个尴尬。
云舒猛一拐,让过她,到后边一把将图图捞了起来,小丫头还有意识,但没力气了,软软地伏在他背上。
然后他将一只手伸给青离,但青离狠狠甩开了,自顾自向岸边划去。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早前,她听到一个女人老是问男人的无聊问题“我跟你娘掉到水里你先救谁”,往往都是付之一笑。
可现在倒好,连一个话都没说过的小女奴,也能排到她前头去。
她知道自己在这事上有点钻牛角尖,图图年纪比她小,又不会水,先救她也是应当的。
但是,还是忍不住地气啊……
好容易上了岸,青离将心里的火气压了压,力图不要给云舒臭脸看,毕竟她是想挽救他们现在已经脆弱不堪的关系的。
没想到的是,迎着她的笑脸,却是云舒劈头盖脸的一句,“柳青离你是不是人哪!眼睁睁看着她往下沉!?”
“我没有,我想救她……”青离一怔,本能地解释道。
“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们掉河里的?!”云舒不依不饶地吼她,“我在客房窗户看着,人都快没顶了,你动都不动!”
青离弯下腰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腹腔里,郁结着不能发散,让整个人都一阵反胃。
以前她听说过气得肝疼,以为是夸张,没想到是真的会痛。
她还没计较他的不顾,他倒冲她发起火来了。
难得啊!托着小美人的福,可以看到这好好先生凶人的样子。
没劲,没劲透了。
她懒得再说一句话,捂着肝部往回挪去。
“青离……”云舒看她直不起腰来,禁不住也慌了,放下图图,在后头连声喊着,跑过来想扶她。
“你顾她去吧,我这样能自己照管自己的,原本比别人该死些。”青离连个正眼也不给他,一径发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九十四章桃僵三)
桃僵 九十五章 即使天塌下来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西汉'无名氏《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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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真是气得不轻,心里反乱着,听了一夜护卫的步伐声在廊上响来响去,到天快亮,刚有点睡意,可气的是隔壁住的几个店里女工还早起唠起嗑来,声音在静悄悄的氛围中格外往人耳朵里钻。
“听说川西费大户的事没?”
“啥子?”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他家那个小姐的事。”
“他家小姐?听说如花似玉的,可惜高不成低不就,虚岁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
“嗨,这是哪年的老皇历了!他家小姐最近没了,发殡队伍排了半里路。”
“没了?那也是报应,听说他家那些钱啊,跟流寇大有关系呢。”
“吓!这可不敢胡说。”
“怕啥,又没人听见。”
青离在一边相当窝火:我都快被吵死了,居然还说没人听见?
正恼着,突然又一个女高音神秘兮兮地插入对话,“我听说啊,他家小姐叫人娶了鬼亲去了!”
“怎讲?”前两个异口同声地问。
“我有个姨妈在费府当差,说是棺材下地时叫摔开了,里头根本没人!那还不是叫鬼王娶去了?”
“啊?后来呢?”
“做了场法事呗,还能怎样——不过你们可别到处说去,费府对这事口风很紧的。”
青离听得暗笑,自己都说了还不让别人说出去,这些长舌妇啊。
不过她对这鬼亲之事倒来了兴趣,支起耳朵想要听下去。
没想到,灌进她耳朵的是另外一边传来的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
百灵郡主的房门大开着,一个侍女发着抖站在那里,一手伸出,直直指向窗外,面容因惊恐扭曲得不成样子。
青离顺着她手看去,整个面孔顿时蒙上一层死灰——百灵郡主脖子上套着绳结,身体像某些用一根丝挂在树枝上的虫茧一样,在大珙桐的一根粗枝上无根地飘荡,脸上眼鼓舌伸,不知何故又好像沾有泥土,死状暗淡而可怖。
天翔云舒闻声赶到,在看到这一切的同时,腿都晃了两晃——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郡主的命是要什么东西去抵换的,才能平息安顺土司的愤怒,以及极其可能到来的西南的争端。
“你们昨夜都在哪里!?怎么会这样?一个个都活够了!?”天翔狂怒地向几位百灵的贴身侍女吼道。
侍女们也慌成一团,青离好容易才从一个说话还算囫囵的口中大概听懂了事情原委:昨夜郡主不知何事发怒,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房中,侍女们怕挨打受骂,哪敢靠近,直到今早,估摸郡主应该消气了,早上又要人伺候,才大着胆子过去的,没想到,推开虚掩的门,就是这种景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通知哪里便通知了哪里,不久,四川总督赶来了,第一件事当然还是调查死因。
“是自尽。”天翔上前禀告道。
“何以见得?”
天翔解释了三点,第一,昨夜他和云舒安排了三班护卫,在客栈外围四周,以及二楼、三楼的走廊上来回巡视,不可能有外头可疑之人进入客栈,也不可能有人从郡主的房门大摇大摆地进入而不被发现;第二,据天翔的调查,郡主昨日傍晚派下人去跟店中掌柜要了一根极长的绳子,当时掌柜还问客人想干什么,但跑腿的侍女也不知道;第三,屋中任何东西都完好无损,财物也没有丢失,可见不是图财杀人。于是看来,只有自尽的解释能说通。
房中真的没少东西么?青离环视一下,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又想不出来。
但堂堂郡主,马上要成亲了,为何自尽呢?自然不止是四川总督的疑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天翔略一迟疑,沉声道,“这个,下官方才问过郡主随行的人,知道郡主在家时一些传闻……”
四川总督皱起了眉头,猜到这传闻的内容,但事已至此,少不得跟着问下去。
于是那个叫做穆塔的清秀医官出列下跪,结结巴巴地禀告道,“小人听,听说,郡主与族里一个猎手是一起长大的……阿爸要她嫁入中原,她在家哭了三天……后来,还是拗不过……”
这似乎是个可以接受的答案,然而在众人准备接受它时,一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