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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身子一僵,几乎控制不住地苍白了脸,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哦不,就是真的见到黑白无常,他也不会这般失态——碎裂不仅仅是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怎么会?
这个人……这个记忆中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人为什么会……
是母亲思凡的事情被发现了,他是来……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不该孤身一人,而且……
杨戬轻轻从来人的臂膀间挣脱,黑曜石般的眸子淡淡地看向自家兄长——他没听错,杨骏方才的称呼就是舅舅。
舅舅么?
他不着痕迹地眯眯眼,敛下眸中一晃而过的冷冽。
青年似乎没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只浅浅地挑着罥烟色的眉梢,修长好看的手指揉搓着他微卷的发丝,宠溺地抿抿嘴角,笑道:“有没有想我?”
语调温和缱绻,似乎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长辈。
杨戬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波澜不惊,但心中的戒备却渐渐升腾起来。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揉着头发的手,精致平淡的面容笼在薄薄的晨曦中,如同玉琢,透着令人着迷的光彩,只眼眸被浓密的睫毛轻轻遮掩,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抿着嘴点点头,却不置一词。
不论这人来此究竟是何目的,既然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就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细细的血珠晕染上墨色的披风,顺着遮挡了手指的袖摆弥散开,烫金的流云丝线偶尔露出一点猩红,却被薄薄的晨曦遮掩了去——广袖下的手狠狠攥拳,尖利的手指竟已刺破掌心。
杨戬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
纵使眼前的这件事在从前的记忆中从未发生,但他也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一点都没变——温文尔雅甚至是平庸无害的表面之下,是绝对不输于瑶池的手腕与狠绝,精明锐利,像一把裹在鞘中的剑,光华内敛,却犀利难挡。
华服青年垂眸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却没错过那双琉璃般的灿若星辰的眉眼间一晃而过的冷冽防备,仿佛被风吹皱了的荷塘,荡起圈圈的涟漪,却小心翼翼地将波痕固守在宽大的莲叶下,生怕被人发现。
戒备么?
他不动声色地勾勾嘴角,眸底精光初现即隐。
“舅舅您怎么想起到这里了?”杨骏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淡淡的紧张,嗽嗽嗓子问道。
“怎么,不欢迎我来?”
华服青年抬手再想揉揉杨戬的卷发,且再次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伸出去的手略带尴尬地顿住,许久才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杨骏似乎也不喜欢他揉搓自家小弟的动作,轻笑了声:“怎么会?只是没想到母亲让我等的贵客就是您。”牵起杨戬的手缓缓向桃林外走,“母亲等您很久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对您说。”
重要的事?
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
华服青年闻声挑挑眉,似乎早有预料,波澜不惊的目光淡淡扫视了一眼眉梢紧蹙的少年,嘴角轻勾,忽然幽幽地露出抹浅笑来。
纯黑的镶金布靴一下又一下地碾压过零落的花瓣,发出窸窸窣窣的踩踏声,华丽的衣袍摩擦着袖摆,轻微的摩擦声混合着余香弥漫开去,如乐声绕梁,竟是经久不散一般。
躲在草垛后的齐威怔怔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扇沉重厚重的杨府大门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才闷闷地拽着笑得诡异的好友离开桃林,回齐府去了。
沿着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路绕过荷塘,半羞半遮的莲花出水半尺,起伏的莲叶翩翩轻荡,宛如曼妙的少女,广袖轻展,莲步巧移,娉婷起舞。清风拂面而过,仿佛醉人的熏香,透着浸透心脾的清甜,又淡淡地沾染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息。
杨戬紧紧抓着身侧的假山石,绣着金色线纹的墨黑长袍被不远处的飞瀑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大半,细细的水珠顺着微卷的发丝滴落下来,映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愈发晶亮剔透起来。他微微蹙着眉,闭着呼吸静静听着不远的水榭中传来的声响。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孩子想动用法力抗你的家法?”
还是那道略显低沉的声音,不是记忆里熟悉的慵懒散漫,清冷凛冽地如同彻骨的寒风。
“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伴着哗哗的水声,是一道冷静清冽的声音。
杨戬低伏着身子,轻轻皱眉。
“你是说朕封了三个孩子法力的事?”茶盏轻抬,袅袅热雾升腾起来,“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袖摆拂过石桌,冰凉的温度贴着皮肉传来,俊朗的青年眉头稍蹙,捏着茶杯底座的手指刮擦着印花的纹路:“朕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你的意思是……”
“瑶池已经知道了你的事,还有他们的存在,动手也只是时间问题。”
美丽端庄的少妇闻言唰地惨白了脸,猛地振衣而起:“不可能……”
不可能的,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防范,怎么会被瑶池发现?!
青年不说话,微掀着眼皮淡淡地看了看她,玩弄着杯盏的手愈发灵活随意起来,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瑶儿,你一向聪明伶俐,这次的事能拖延这么久,朕……真的已经尽力了。孩子们都不是普通的凡人,早晚有一天会……”
“你有办法的是不是?哥,你一定有办法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这次、这次,算我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又是一阵沉默。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淡淡道了句:“瑶儿,你应该明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朕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反地的成全你,可天庭众仙如何想?三界律法又该如何服众?朕不仅是你的哥哥,还是这三界的主,天庭的君,朕能瞒得过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素衣的身影颓然落座,美目如昔,却淡淡地泛起哀愁:“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相爱有什么错?想与心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又有什么错?
华服青年抬手斟茶,细细的水流敲打在平静的水面上,轻轻荡开细密的涟漪,碰到白瓷的杯壁又幽幽荡了回去,抿唇轻品,是淡淡的君山银叶的香味。
杨戬躲在假山背后的瀑布边,静静地趴在石头上,晶亮的眼眸深沉如水,深邃得仿佛渺远的天际,却平静淡漠地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人突然来此就是为了那件事。
垂眸看了眼脚下存积的水洼,他了然地勾了勾嘴角——三个孩子,那么……继承了母亲仙家血脉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了。
真心是个不错的消息。
不过……
他眯着眼恨恨地撇了撇那道华丽的身影——没想到法力竟然是被这位重量级人物给封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人既然舍得耗费万年功力助他重生回过去,却为何又……
他忍不住有些烦躁——这个家伙的心思,怎么早在三千年前就这么难猜啊?!
第一卷 10墙角不是你想听想听就能听【抓虫】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些微的水渍飞溅出来,在藏红的长衫上晕开一点点的痕迹,淡淡的茶香沿着衣衫的纹路渗进去,柔软的天衣顿时染上了沁人心脾的香气。
青年垂眼看了看,不动神色地抹去茶痕,轻笑:“瑶池还在等时机,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或者会更久。”
“……什么意思?”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想得到你想要的,就不要只想着靠朕帮你。”
“你是说……”
“没错。”青年颔首,指尖微屈,轻叩着大理石制的桌面,嗒嗒的轻响淹没在飞瀑的“哗哗”声中,无人可闻。眉眼浅眯,视线所及仿若利剑,华光乍现,犀利地让人不敢直视:“虽然时间久了不易,但多拖延个两三天还是可以的。”
“不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别说两三年,就是二三十年也不可能与瑶池对抗!更何况……”
她如何舍得让无辜的孩子卷入纷繁复杂的天庭争斗?
“那你就打算瞒一辈子?是,你不希望孩子们卷进无谓的斗争,希望他们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但你不要忘了,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的仙家血脉!就算朕封印了他们的法力,也不可能抹杀掉这个事实!瑶儿,从你生下他们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是普通人!”
略带低沉的嗓音如一阵风被吹进杨戬的耳中——飞瀑的轰鸣声淡化了其中的万般情绪,却怎么也遮不住那淡淡的冷厉。
墨色的长衫被身后飞溅的水珠打得透湿,淅淅沥沥的水滴从下摆边缘的金丝线滚落下来,敲在脚边,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如同宣纸上晕染的泼墨画,或皴或点,融进了江南烟雨似的。
他紧紧靠着身后的石壁,如墨的眼瞳透过迷蒙的水雾意味不明地看着水榭中的身影,唇角微翘,冷冽如霜——果然是一点都没变,无害温文的外表之下还是那般精明得吓人。
“别说了!就算这样我也不同意!他们是我的孩子,不是你利用的工具!”
淡雅清越的女声带上了几分凄厉,仿佛声嘶力竭地挣扎。
杨戬轻轻一震,黑曜石般的瞳仁幽幽倒映出水榭之中两人剑拔弩张般的身影,深沉如水。
利用?这才是那人的最终目的?
或者……
他默默地盯着那道挺拔俊逸的身影,思绪飘散,连混合在水瀑中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熟悉的嗓音划破了杨戬飞散的思绪,还没等他完全醒过神来,水榭亭中却蓦地传来声喝问:“谁在那儿?!”
飞珠散轻霞,流沫沸穹石,清越的水瀑声响从假山后传来,叮咚悦耳如碎玉落盘。就像遮不住先前的谈话一般,来人的询问声也清晰地传递到了水榭亭中。
杨戬蓦地惊醒,扭头看向身后的人——淡紫的长袍朦朦胧胧隐藏在淡淡的水雾之后,水色氤氲,却同样湿了大半。他暗暗叹了口气,仰头,果然碰上了那双犀利冷冽的眼。
如天际的繁星,清冷疏离,淡淡地沾染了些许凛冽,尖锐的目光落到水雾包裹着的单薄身影上,恍惚间划过丝惊异,只片刻便转为平和,像骤然融去的寒冰,荡漾出浅浅的水纹。
杨戬皱皱眉,还没等他说话,玄墨色的披风就兜头罩了下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心感冒了引得旧伤复发!”
还是那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抱怨和担忧,听在杨戬耳中却硬生生地让他把想骂人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暗暗叹气,默默地系好披风,由着杨骏将他从水雾弥漫的假山后面拉出来。
精致的脸透着几分苍白,湿嗒嗒的发丝紧紧贴在单薄的身体上,显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杨骏心疼地看着他,原本板着一张脸想要训斥,这会儿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了。
良久,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带他回房收拾梳洗,却忽闻水榭中传来声清冷的质问:“你刚才在那儿做什么?!”
迈出的脚生生停住。
澄澈如水的眼眸幽幽抬起,望向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