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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呃,我可以理解。如果需要协助,我可以安排其他地方。”
“我想我可以找到一个地方。”
“我明天会去佛罗里达州,嗯,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又要募款了?”我知道他已心力交瘁,因为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选举了。
“那也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些常见的芝麻小事。我的对手正忙着将我变成厌恶女人的男人,像一个妖魔鬼怪似的。”
“你为女性争取的福利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我说,“尤其是为我。”
七点半时,我已穿戴整齐在租来的车里喝我今天的第一杯咖啡。天气阴冷,我一路北行,无心观赏沿途景致。
生物测定锁系统和其他锁一样,若要通过就得将锁“打开”。有些锁只需要一张磁卡,另一些则需要动用各种工具,例如油压剪。利用指纹扫描来运作的锁,无法这么单纯用蛮力撬开。我思索着工程研究处的侵入案,脑中萌生几个想法。
露西的指纹是在凌晨三点左右扫描入系统的,而这只有她的手指确实出现才有可能,或者有人仿制她的手指。我回想起这几年参加过的国际鉴定学会的会议,知道有许多恶名昭彰的歹徒费尽心机试图改变自己的指纹。
罪孽深重的歹徒约翰?迪林杰在他的指头上滴强酸,名气不那么响亮的罗斯科?皮茨则想割除手指第一节的指纹。这些方法都失败了。那些人如果不这样费力地改变老天赐给他们的指纹,或许日子还好过一些。他们改造指纹后,已被联邦调查局归为“肢体不全档”一类。老实说,这个档案搜寻起来比一般档案容易许多。更何况,如果你原本就是个嫌疑人,灼伤或改造后的手指会更令人起疑。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案例是,几年前一个诡计多端、多次身陷囹圄的歹徒,利用他在殡仪馆任职的哥哥,试图制作一双可以留下他人指纹的手套。他将死者的双手不断浸泡在液体塑料中,形成一层又一层的薄膜,直到可以拉下来,成为一双“手套”。
这个计划因为两个原因而未能得逞。歹徒未能将每一层薄膜间的气泡挤掉,这使得他在犯案现场留下的指纹异常怪异。他也未花心思去打听他所仿冒者的身份。如果他略作调查,就会知道死者是一个重刑犯,已在保释期间自然死亡。
我回想起参观工程研究处的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觉得那像是几年前的事了。嘉莉?格雷滕看到我和韦斯利在她办公室时很不高兴,她在进门时正搅拌着一种黏性物质,如今回想起来,那可能就是液体的树脂或橡胶。也是在那次参观时,我听到露西谈起她正参与那套生物测定锁系统的研究。也许嘉莉打算制作的正是露西大拇指的橡胶模型。
如果此案真如我所揣测是嘉莉所为——我知道这可以加以证实——为什么我们都没有问这个很简单的问题:那套生物测定锁系统是真的扫描到与露西相符的指纹,还是只是计算机上这么显示?
“呃,我认为那就是露西的指纹。”韦斯利在我用车载电话与他联络时这么说。
“你当然这么认为,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如果有人依据露西的大拇指做出模型,将指纹扫描进系统,出现在电脑里的应该是与她在联邦调查局留下来的信息‘左右颠倒’的指纹,换句话说,就是镜像。”
韦斯利停顿了一下,口气中充满惊讶:“可恶。扫描仪难道不会侦查到那个指纹左右颠倒,并拒绝放行?”
“很少有扫描仪能够区分左右颠倒的指纹,指纹检查员才可以。”我说,“扫描进那套系统的指纹应该仍然存放在数据库里。”
“如果是嘉莉?格雷滕干的,她会不会将指纹从数据库里删除?”
“我认为不会,”我回答,“她不是指纹检查员。她应当不知道每次采集的指纹都是左右颠倒的,那与指纹卡相符,原因是那些数据也都是左右颠倒的。如果你用数字数据做成模型后摁指纹,得到的其实是负负得正,即左右颠倒的指纹再次左右颠倒。”
“所以用这种橡胶大拇指印出来的指纹,与真人大拇指的指纹左右颠倒。”
“没错。”
“天哪,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别担心,本顿,我知道这会让人一头雾水,但请相信我。”
“我一向相信你,看来我们必须将那枚有问题的指纹调出来。”
“一定要,而且必须立刻处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你,你知道一个与工程研究处有关的生物测定锁系统的研究计划吗?”
“由联邦调查局主导的研究计划?”
“是的。”
“不,我不知道有这种计划。”
“我想也是。谢谢你,本顿。”
我们静默了片刻,等待对方说些无关公务的话,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还有很多事要思考。
“小心。”他告诉我,然后我们道别。
半小时后我在一座人头拥挤的大型购物广场找到那家间谍用品店。这家商店在广场内,与几家著名商店毗邻,店面很小,有一面橱窗展示着合法的精良间谍用品。我在安全距离外徘徊,直到收银台前的客人走开,让我看清柜台后的人。一个年迈、臃肿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订货,我不相信他就是是嘉莉?格雷滕的情人。这显然又是她的谎言。
那个客人离去后,店内就剩下一个客人,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年轻人。他正在看橱窗内展示的以声音启动的录音机、便携式声调分析器。
柜台后那个肥胖的男人戴着厚眼镜,镜架上连有金链,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对不起,”我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想找嘉莉?格雷滕。”
“她出去喝咖啡了,应该马上会回来。”他打量着我,“我能效劳吗?”
“我先随便看看,等她回来吧。”
“好吧。”
我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有隐藏式录音机、反窃听器、电话干扰器、夜视设备的箱子,嘉莉?格雷滕走了过来。她看到我时,停下了脚步。有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将手中的咖啡泼过来,因为她的眼睛像两根钢钉直刺着我。
“我必须和你谈谈。”我说。
“这个时候恐怕不太适合。”她试着挤出笑容,显得彬彬有礼,因为小店里又来了四位客人。
“不,很合适。”我和她对视。
“杰利?”她望着那个肥胖的男人,“你能不能自己应付一下?”
他瞪着我,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来的狗。
“不会太久。”她保证道。
“好啊。”他口是心非地说。
我跟在她身后,在一座喷水池旁找到一张没人坐的长椅。
“听说露西出了意外,我很遗憾。希望她没事。”嘉莉冷冷地说,一边喝着咖啡。
“你根本不在乎露西的情况,”我说,“你也犯不着浪费时间向我展示你的魅力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你什么也不知道。”她冷笑着。空气中充满了水声。
“我知道你将露西的大拇指制作成橡胶模型。要知道她的个人识别码并不难,因为你们经常在一起,只要稍加留意即可。那天凌晨,你侵入工程研究处,就是使用这个方法通过的门禁。”
“天哪,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她笑着,眼神更冷峻了,“我提醒你,提出这种指控要小心。”
“我对你的忠告没兴趣,格雷滕小姐。我感兴趣的是要给你一个警告:露西并没有侵入工程研究处,不久就会真相大白。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而且你有一个致命的疏忽。”
她默不作声。看得出她的大脑正飞速运转,她急于知道下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已不再自信十足。
“你对计算机或许很在行,但不是一个刑事鉴定专家。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我用高明的律师都会使用的技巧,将我的推断说出来,“你要求露西协助一项与工程研究处有关的所谓生物测定锁系统研究计划。”
“研究计划?根本没有什么研究计划。”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正是关键,格雷滕小姐,根本没有这个研究计划。你欺骗她,借此让她同意你用液体橡胶作模型。”
她笑了几声。“天哪,你看○○七电影太多了。你不会真的认为有人会相信——”
我打断她:“你做这个橡胶模型以便通过门禁,方便从事商业间谍活动。但你犯了一个错误。”
她脸色铁青。
“你想不想听是什么错误?”
她仍默不作声,但我知道她正心急如焚。
“你知道吗,格雷滕小姐,”我继续用与她讲道理的语气说下去,“你制作手指模型时,指纹印其实是那根手指指纹的镜像,所以橡胶大拇指的指纹其实与露西应输入的指纹左右颠倒。换句话说,那是颠倒的。只要将凌晨三点扫描进那套系统的指纹调出来,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勉强咽了下口水,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推测。“你无法证明那是我或其他人做的。”
“哦,我们会证明的。但在你离去之前,我还有一个重要消息告诉你。”我靠近了一点,可以闻到她刚喝的咖啡的香味,“你利用露西对你的感情、利用她的年轻与天真。”我再次靠近,几乎凑近她的脸上,“不准你再靠近露西,不准你再和她说话,不准你再打电话给她,不准你再想到她。”
我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点三八手枪,我几乎想朝她动枪。
“如果我查出来是你使她出车祸,”我继续用和手术刀一样冰冷的语调说道,“我会亲自追捕你归案,你这一辈子休想过好日子。你要保释时我就会出现,我会告诉每一个保释委员会委员与监狱长你的人格异常,对社会是一种威胁。你明白吗?”
“下地狱去吧。”她说。
“我绝对不会下地狱。”我说,“但你一直都在地狱里。”
她忽然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回那家间谍用品店。我看到一个男人跟着她走进去,开始和她交谈。突然,我心跳骤促。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让我紧张。他鲜明的侧影、修长强壮的V形后背、黑得出奇的浓发看起来如此显眼。他穿着一套亮丽的蓝西装,拎着一个看起来像鳄鱼皮的手提箱。我正要离去时,他朝我这个方向转身,有一瞬间我们视线交会。犀利的蓝眼睛。
我没有奔跑。我像路中央的一只松鼠,若东奔西跑,到头来只会回到原点。我快速走了几步才开始奔跑,身边的水声听起来像是他追逐我的脚步声。我没有前往电话亭,我不敢停下脚步。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心脏要爆裂了。
我冲向停车场,用颤抖的手打开车门,飞驰上路,直到看不见那人时才伸手抓起电话。
“本顿!哦,老天!”
“凯?怎么了?”他担忧的声音在电话中嘈杂不清,弗吉尼亚州北部一向以移动电话通讯易受干扰为名。
“高特!”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叫着,在差点撞上前面一辆丰田车之前赶忙刹车,“我看到高特了!”
“你看到高特?在什么地方?”
“在千里眼间谍用品店。”
“在哪里?你说什么?”
“就是嘉莉·格雷腾工作的那家店。与她接头的人。他在那边,本顿!我正要离开时看到他走进去,和嘉莉交谈。他看到了我,我开始奔跑。”
“慢一点,凯!”韦斯利的语气很紧张,我从没听到过他这么紧张,“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九十五号洲际公路南下路段。我没事。”
“继续开,老天,无论如何不要停。他看到你上车了吗?”
“我想没有。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