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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主任又低头算他的账:“怎么不受影响,不都在一个锅里。”
钱启富想想,就说:“那你忙,你忙。”
秋主任头也没抬就问:“有事吗?”
钱启富回答说:“没事,在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边说边上了楼。
这是一个木楼,当年开古玩店时,二楼是住家的,公私合营后钱启富一家住在店里不合适了,才搬进了老宅。后来,二楼就成了堆放东西的仓库。钱启富上了二楼,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当年军代表送来的那个旧木箱,从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就知道,这个箱子从来没有人动过,箱子上还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老式铁锁。
他回到一楼,正欲开口和秋主任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要再想想,三思而后行不会坏事的,还要和黄先生商量商量。
一转身,钱启富背着手走了。
就在这天,程基泰终于在迎江宾馆门口把黄瀚浩等回来了。
他坐在宾馆门口,看见一辆小车上下来一个人,像是黄瀚浩。走近一看,果然没错。程基泰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远远地就叫了起来:“黄先生!黄先生!”把宾馆大厅里的人吓了一跳。
黄瀚浩一回头,见是程基泰,也有点惊讶:“程先生,是你?”
程基泰兴奋得语无伦次:“唉呀,黄先生可把你等回来了,可把你等回来了。”
黄瀚浩仍然是莫名其妙地:“等我?”
程基泰说:“是呀,等您。不仅仅是我等您呀,市里,区里,街道办都在等您,等不到您,我都无法交待了。”
一席话更让黄瀚浩莫名其妙了,他办好入住手续,拉着程基泰进了房间。
在黄瀚浩的房间里,程基泰把这段时间找投资项目的情况,一一地向黄瀚浩说来。他说得很急,本来就夹生的普通话里冒出来许多宜市方言,黄瀚浩听得似懂非懂。
最后,程基泰把市里、区里领导对他说的话,又重复给黄瀚浩听:“现在国家改革开放,正在大搞经济建设,市里、区里都有项目等您选择。您看各级领导对您多重视。”
黄瀚浩这才听明白了,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对投资没有兴趣。”
现在轮到程基泰惊讶了,他眉毛鼻子都挤到了一起,问:“您没有投资兴趣,来宜市干什么?”
黄瀚浩说:“我听程小姐说,宜市历史上是徽商云集的地方,我对古玩有兴趣。”
程基泰不解:“都说玩物丧志啊,为人不能不务正业,我就是一生都没有务正业,所以才身无一技之长。”
黄瀚浩笑了:“这就是我的正业。”
程基泰有点生气了,他说:“您这样,也对不起介绍您来的我女儿程小姐呀!”
黄瀚浩听到这儿,眯着眼睛看着程基泰,想了想说:“您真的不知道,程小姐在香港干什么?”
程基泰说:“她不是在学做生意吗?”
黄瀚浩把门关上,放低了声音对程基泰说:“我还是明了告诉您吧,程小姐是偷渡去的香港。偷渡,你懂吗?就是非法进入香港,她在香港没有合法身份,随时都会被警察抓住遣送回来的。”
“啊?偷渡?遣送……”程基泰一下子掉到云里雾里了。
·12·
第十二章
一早,张和顺穿上制服,提上那个黑色公文包,准备去上班,钟贵珍也跟着一块出门。开门时,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叫唤,张和顺吓了一跳,他觉得今天这房门叫得有点怪,于是把伸到门外的脚收回来,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戴上老花镜把房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是一扇杉木门,约有一寸厚,对开,由六块杉木板拼成。由于年代久远,板与板之间已有小小的裂缝,露出里面连接木板的篾签。从门上露出的木纹来看,当年门并没有油漆,而是用桐油油过,这也是徽式民居的一种特色,朴实无华,视觉上不追求奢华。张和顺看了半天,没有看出门上有什么异常,连个新鲜的伤痕都没看到。他又仔细地观察房门的木轴,把站在身后的钟贵珍弄得紧张兮兮的。老宅的门都是木轴,由于缺少润滑发出摩擦声,是常有的事。只是最近老宅闹鬼,人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张和顺没有发现门轴有什么异常,就对钟贵珍说:“你先去上班吧,我给这门轴上点油。”
钟贵珍不敢迟到,就匆匆地出了门。在二进的厅堂碰见何惠芳。“钟大姐去上班?”何惠芳问。
钟贵珍敷衍着:“是呀,去上班。”
何惠芳没话找话:“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不是和平时一样。”
何惠芳往深里究:“一样?不一样,这几天晚上特别安静。”
钟贵珍知道何惠芳想说狐仙的事,可是又不愿把狐仙两个字说出来。
钟贵珍当然也不愿谈,干脆不接何惠芳的话题。
老宅出了一连串的怪事以后,这几天又猫不惊,狗不跳,多日没有见到狐仙的影子,渐渐地大家把提着的心放下了。但谁也没有忘记狐仙,大家仍在担心它还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这时,钟贵珍看见唐秋雁手里拎着竹篮走在前面,就打了一声招呼:“秋雁呀,上班去?”
唐秋雁回头看见是钟贵珍和何惠芳,就说:“我哪像你们是去上班,我这叫‘搞嘴’。”
钟贵珍笑着说:“我们也是‘搞嘴’呀。”
唐秋雁说:“你们不是‘搞嘴’,你们是‘搞钱’。”大家一笑。
“搞钱”含有对生活对财富的更高企盼。唐秋雁的话,还有一层意思:你们都是正式工作,我是做临时工,没有保障,只能是“搞嘴”。
三个人出了老宅的大门,然后各奔东西。
钟贵珍走了以后,张和顺就到厨房里倒了一点菜籽油抹在门轴上,再开门时,果然就不响了。他这才放心地拎起公文包出了门。
张和顺一出门,就碰上了钱启富,虽然两家人心存芥蒂,但见了面还是要客气两句的。钱启富先开口:“张所长,上班?”
张和顺也客气地说:“老钱,出去呀?”
钱启富笑笑说:“是的,是的。”
张和顺早已耳闻钱启富在倒腾古玩,他觉得这件事是不合法的,就话中有话地说:“老钱啦,退了休比上班还忙嘛。”
钱启富说:“我哪里有所长忙。现在市场这么乱,过去投机倒把是违法的,现在个体户哪个不投机倒把,够你们工商所忙的啦!”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老宅的大门口。门口的石礅上坐了一个人,见钱启富出来就站起来了。钱启富退后了一步对张和顺说:“张所长,您先走,我还有点事。”
走出大门后,张和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钱启富和门口的那个人指着手上一件东西,神神秘秘地在那里讨论着什么,那人黑黑的像个从乡下来的农民。
钱启富确实比上班时还要忙,前些日子和黄瀚浩一起下乡,已经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网络,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辛苦地往乡下跑,乡下有人愿意帮他找“东西”然后送到城里来,由他鉴定订价收购。昨天有一个人,帮他收了一枚据说是清代著名金石大家邓石如刻的印章。钱启富精通的是玉,印石只略知一二,但印文就不太懂了。这枚印章是否是邓石如刻的他鉴定不出来,但昨天晚上在灯光下仔细地观察这块印石,觉得有点像福建寿山出的田黄石,因为这块黄色的石头里,隐隐透着像萝卜丝一样的纹理。他记得,这是田黄石的特征。田黄石是非常珍罕的印石,明清以来,一直是皇帝,尤其是康熙、乾隆用于刻印玺的印石,过去有“一两田黄一两金”之说。他把这枚印章用杆秤称了称,整整重四两,如果真是田黄石,还确是价格不菲。
今天早上,钱启富就是准备去找他的一个熟人,是刻印章的书法家,想请他帮着鉴定一下,看看这枚印章到底是不是田黄石,然后再和乡下来的人谈价。
可一走到门口,竟然看见那个乡下人在大门口等着。乡下人姓傅,钱启富低声问:“老傅,怎么这么早就来啦?”他不愿让还没有走远的张和顺听见。
老傅说:“老钱,乡下有事,我急着要回去,这枚印章你如果要,就收下。如果不要,我就带走了。”
钱启富说:“这么急?等到中午行不行?”
老傅说:“等到中午就没有回去的长途车了,我家里真有急事,要不,我下次再带来好不好?”
钱启富心想,下次?要是让人看出这是一块田黄石,那就不知是什么价了。他犹豫了一下,问:“你要多少?”
老傅说:“你给五千块吧。”
“五千?抢钱啦!”钱启富一听,老傅肯定没有看出这块石头真正的价值。如果是田黄石,远远不是这个价,但如果是一般的印章石,这个价可不低。所以,他要故意杀杀价。
老傅说:“那你看给多少?”
钱启富想,这个老傅是帮他收购东西的人中最老实的。虽然他对是不是田黄石还没有把握,但老傅不会骗他,就说:“太高了,我给三千吧。”
老傅一副实诚的样子:“我三千收来的,你总得给我加几个跑路钱吧!”
钱启富想了想,装着咬咬牙的样子:“三千三。”
老傅笑着摇摇头。
钱启富又加了点:“三千五。”
老傅还是一脸憨笑。
钱启富急了:“三千五还不行?”他一咬牙:“三千八,再不加了,不行,你拿走吧。”说着,把那包在布里的印章往老傅手上一塞。
老傅接过印章,想了想,然后往钱启富手上一塞,说:“好,算我送一个人情了,不过,我现在就要钱。”
做古玩生意历来都是一手钱,一手货。钱启富说:“好,我这就回去拿钱。”
老傅说:“我就在这儿等吧。”说着,又一屁股坐在那块石礅上。
钱启富匆匆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插上门闩,然后爬到床下,撬开地板,搬出一只装钱的罐子,从中一五一十地数出三千八百元揣在口袋里,把钱罐子放回去后,又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一进厅堂,突然从一堆蜂窝煤后面站起了一个人,把钱启富吓了一跳,他本能地用手护着口袋里的钱。只见此人小小的个子,大大的头,穿一条宽大的短裤,裸着上身,露出一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肚子。他睡眼惺忪地看了钱启富一眼,又弯腰下去在蜂窝煤后面找着什么。
钱启富这才看清楚,是住在一进西厢房里的四斤儿。
钱启富一手捏着口袋里厚厚的一叠钱,一边开玩笑地说:“四斤儿,找什么呢?找钱吗?”
四斤儿正找得一肚子火,没好气地回答:“找钱?找鞋!”
钱启富这才看见四斤儿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光着。原来,昨天晚上太热,四斤儿就睡在厅堂里,夜里被他老婆七妹喊回家睡,今早起来后,发现只剩下一只鞋,正在一头恼火地找呢。
老宅的人都喜欢跟四斤儿开玩笑,钱启富今天心情好,就跟他多开了几句玩笑,说:“别是让狐仙给拿走了吧!”
四斤儿说:“狐仙要我一只破鞋做什么?”
钱启富又开了一句玩笑:“就是因为是破鞋,所以才拿你的,狐仙就喜欢破鞋嘛!”
四斤儿知道钱启富拿他开心,说:“狐仙是鬼,我是人,我不和它相好。要想相好,你去吧。只要你不把你们家朱银娣看成狐仙就行了。”
钱启富今天心情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