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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耳语,小梅感到面颊被他凑得痒痒的。她小声地说,得了得了,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呢?小梅记得自己睡前是锁上了门的。
郑杨说,这还不简单,一道门都进不去,还当什么警察?郑杨的声音里显然有些得意,他一边说,一边就在小梅的身体上抚摸起来。小梅说,别,别,纪医生在隔壁呢。郑杨说,没关系,他不是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小梅挣扎着坐起来,说不行,总之这样不太好。郑杨说,纪医生到急诊室去了,我看见有人来叫他去的,怎么着,放心了吧。
馋猫,小梅在黑暗中摸了一下郑杨的脸,显然是应允了。
黑暗中,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一股热浪在墙壁四周扩散。房间、走廊、消毒水的气味、病人的呻吟、僵冷的死亡,所有构造这病区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打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小梅感到自己飘荡在浪中,她兴奋地喘着气,突然想到,死亡是否也有如此愉悦呢?她想起在资料上看见过的,英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说人在死亡后的一个短暂时间内感到极度愉悦,时间在周围流得很快,然后飞出隧道,看见让人宽慰的光亮。
他们慢慢安静下来,小梅在黑暗中摸索到扔在沙发背上的护士衫穿上,然后半开玩笑地说,你就这样来执行任务,八辈子也破不了案的。郑杨说,未必吧?我刚才差一点就抓住嫌疑人了,真的!我觉得一切快要真相大白了。
小梅紧张起来,你没撒谎吧?她说,你发现什么了?
郑杨说,半小时前,也许是1个小时前吧,他突然看见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戴着大口罩。凭直觉他感到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可是,就在他装着踱步向她接近时,那黑衣女人已进了电梯。他奔到电梯门口,无奈地看着电梯指示灯一层一层地往下跳。情急之中,他转身沿着步行楼梯飞快地往下跑。可是,这楼梯有很多层的路灯都没燃,他只好用手扶着楼梯栏杆往下,这影响了他的速度。到达底楼时,电梯早已到达。他飞快地跑出楼,沿着林阴道往前追,四周空无一人,林阴道上已升起了一些雾气。突然,他看见了前面有一个人影,他不能肯定就是黑衣女人,但凭感觉他还是追了过去,由于他的脚步声太响,前面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往前跑起来。在那人一回头的瞬间,郑杨看见了白口罩,是她!郑杨来了劲,甩开大步追过去。那人一闪身离开了林阴道,消失在西北角的一片暗黑中。郑杨追过去,迎面是一堵矮墙,他沿着墙根察看,突然看见了一扇小门,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郑杨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的太平间。
郑杨已记不清他是怎样跌跌撞撞往回跑的。一直跑回到这住院大楼的进口处,他才站下来,用手揉揉脸上发麻发冷的皮肤,这才感到有一点羞愧。怎么了?太平间有什么可怕的?他在心里责骂自己的怯弱,但一回想到刚才的情景,仍觉得心里咚咚直跳。
这事的后半截,郑杨并未给小梅讲,他只说到那黑衣女人在太平间附近消失了,然后,他沿着围墙根搜索也没发现什么,他对小梅说,我当时还真想进太平间里去找找呢,只是转念一想,那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人,他们中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爬起来,穿上一件黑风衣到我们这大楼里来乱窜,是不是?这是简单的科学道理嘛。所以,我也就没进去搜寻了。
尽管郑杨给这事来了个很英雄的结尾,但他的胆量并没有感染小梅,他感到小梅在黑暗中已紧紧抱着他,身子有些发抖。他拍着她的头说,别怕,我会抓住那人的。
小梅说,你敢说那是“人”吗?太可怕了,再这样下去,我想调换工作了,再呆下去,我会吓成神经病的。
这时,走廊上有了脚步声。夜半时分,这脚步声很响很响,小梅想这是纪医生从急诊室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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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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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从宋青的住处回来后,我的头脑里老是被两种怪念头缠着。一是放在宋青床头的那把锋利的剪刀,她用来作什么?是夜里害怕时用来壮胆,还是在夜里有过自杀的念头?我为这后一种推测深感震惊。另一个怪怪的预感是,与她同住一个套间的小刘护士外出实习很久了,在她紧锁着的那间卧室里,夜里怎么会发出声音?该不是她在异地出事了吧?通过这种声音来告诉她的同事宋青,说你们要想起我,要来找我啊!
当然,从局外人看来,我的以上想法确实荒诞,但是如果替我想想,处在这样一种奇怪的环境中,谁能保证头脑始终清醒呢?
并且,当我看见薇薇坐在吕晓娅的病床前发愣,我就知道她也还陷在昨夜发生在卫生间的恐怖记忆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愣愣地站在她的面前,对着正在方便的她怪笑两声后转身消失。
好在现在是正午时分,从病房的窗户望出去,是一大片明晃晃的阳光。我这部小说的不少片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写成的。呆在表弟的病房里,伏在那窄窄的床头柜上,我将周围发生的事情快速记录下来。末了,我经常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我用想像补充一些东西,但是后来,有些想像被证实是真的,这使我吃惊。
我感到有人站在背后看我的稿笺,回头一看,是薇薇进来了。也许是从吕晓娅那里她知道了我在偷闲写小说,她很好奇,执意要看看。我说不行,这一是因为初稿非常零乱,还有,我直接将周围的人物都写了进去,我怕有什么不妥,引得别人不高兴。
但薇薇说没关系,她说你把我写进去了都可以,不管怎样,她就是想看看,但已写的片断确实太乱了,我实在拿不出手,只好给她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我说你给我讲一个故事,要是你自己所遇到的恐怖事情,行不行?
她想了想,说有这样一件事,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但事情过去之后,时间越久越觉得吓人,到现在,也还很迷惑。
薇薇说,两年前,一个叫雷钰的摄影师约她拍时装照,以便给一家画报供稿。摄影间设在摄影师住处的小阁楼上,从一架很陡的木楼梯爬上去,上面居然是一小片很美的天地,地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有一把造型优雅的木椅,还有一段精致的雕花栏杆,这些都是摄影的道具。地上、墙角都布置着或强或弱的射灯,一面墙上挂着大幅幕布,有黑色、紫罗兰、天蓝、纯白等各种颜色,根据拍摄需要选择一种颜色作背景。同时,还配有立体声的音响设备。在拍摄准备期间,摄影师会放出很轻柔的音乐,这是让模特儿放松心情的一种方法。
那天,到场的还有另一个叫雪妮的模特儿,她告诉我她29岁了,摄影师说要几种不同年龄段的人,才能展现不同风格的时装,所以她来了。据说她以前是搞专业舞蹈的,身材确实极好,她先拍了一套晚装照,简直是魅力袭人,那暴露在外的肩头像石膏像一样优美。当时,室内的灯都熄了,只留着侧面的一盏射灯和两盏微弱的辅助灯,这样,照片的层次将非常丰富,立体感、表现力都极强。
但是,奇怪的事却发生了。摄影师对着姿态典雅的雪妮却久久按不下快门。他站在脚架后面,弓着身对着镜头。他说,不对!一边说一边开亮了屋内的大灯,他焦躁地东张西望,然后说,好了,再来一次。关了大灯,屋内变黑,射灯将雪妮打出光彩照人的大侧面。然而,他仍然没按下快门,大灯又燃,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他说,歇一会儿,他走下阁楼抽烟去了。雪妮很紧张,问我说,是不是她没配合好?我说很好,也许是摄影师还没找到感觉吧。雪妮坐在地毯上,很沮丧的样子,她说她迫切需要一笔钱,不然也不会来受这个罪了。说着,她的眼睛都湿了,我感到她好像有什么苦衷,但初次见面,不好多问。
后来,摄影师上楼说,今天不拍这晚装了。他打开了室内的大部分灯,空间立刻热烈起来,他给她拍了休闲装、泳装,又让我和她一起拍了一些很艺术的组合照,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但是,前些时候我偶然遇见雷钰,就是那个摄影师,他对我说,记得那个雪妮吗?她死了!我说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他在报纸上看见过寻人启事,还有照片,他看了一眼后,便突然感到雪妮肯定已经死了。他还说想到这点他很害怕。
原来,他给她摄影时,从镜头里老看见她背后有一个狰狞的人影,一只手举在空中,好像还拿着一把刀,正要向雪妮刺下去的样子。他没敢按下快门,揉了下眼再看,仍然是那情景,就这样,试了两次都一样,他心绪乱了,没继续拍这幅照。当时只是觉得蹊跷,到后来知道雪妮失踪了,他才一下子想起这件事,他由此认为雪妮凶多吉少。
薇薇讲上面这事时,我看出她其实也有些紧张。当然,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就是纪医生的妻子董雪,曾经化名为雪妮。
40。纪医生回到值班室。夜半时分,整个病区悄无声息。刚才去急诊室参加了一个病人的会诊,他感到有点累,便摸出一支香烟来点上。
隔壁的房门轻轻响动了一下,小梅走了过来。在她走进值班室门口的一刹那,纪医生看见另有一个人影朝走廊上走去。
纪医生明白,那个躲他而去的人影一定是小梅的男友郑杨了。他时不时地来陪小梅上夜班,纪医生已表达过意见,毕竟,这对小梅的工作多少会有妨碍。并且,他们还常常躲到什么地方去亲热,纪医生凭感觉能够知道这点。
他看着小梅被白罩衫裹着的成熟的身体,光滑的小腿露在外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吸引她的男友每每在她上班时跑来约会的理由。他的眼前浮现出20多年前的那个身影,被白罩衫裹着的那个高大丰满的躯体,她从澡盆里出来,光着身子套上那件医生的白罩衫,她用手按压着他的腹部,询问他肚痛的原因,吃了什么东西?喝过生水没有?他躺在屋角那张用于检查病人的小床上,仰望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纽扣未扣上的前胸所闪现出的隆起部分。那时他十八岁,在那乡下夏日黄昏的包围中,在远远近近的秧田里,蛙声四起的鼓噪中,他在这赤脚医生的屋子里遭遇到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心跳。
他记不清当时怎么会肚子也不痛了,张医生给他的几片白色药片吞下去以后,他觉得需要带回去的另一些药片已是多余。他说,我走了,尽管非常不情愿,但是他觉得只能这样。张医生像对孩子似的温柔地望着他,他觉得她立即就要留他下来,他觉得她以三十多岁的成熟足以能指挥他,控制他。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想她都会知道,他强烈地想进入她的安排。
然而,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张医生只是嘱咐他回去后要继续服药,并且说,你们这些当知青的,累了就不想做饭,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这样不好,以后要犯胃病的。
他走了出来。在暮色四起中,秧田里散发出浓烈的水腥味和青草香气,他感到脚步有点像喝了酒后的飘然。那晚,睡在他那间竹林掩盖的茅屋里,那件被白罩衫裹着的丰满的身体老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突然记起中学时班上的一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不清楚,因为他是在“文革”中进的中学,那时男女生之间根本不说话,也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