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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惠一看,果然,几个官宦家的女眷正朝这边指点。那日聚会后,外界谣言说自己的贤惠名声是假的,对前房子女可能并不好,现在白雪惠哪儿敢做大动作,挤出个皮笑肉不笑,温柔地托住云菀沁的手,大声说:“哎,宴席等会儿才开,天热得紧,先跟娘进花厅歇着,喝口茶水。”
云菀沁笑眯眯将白雪惠握着自己的手一握,暗中重重一掐:“好的,母亲!”
好一个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场面。
白雪惠疼得冷汗直冒,还不能动怒,不易察觉地抽出手。
云菀沁屁颠颠儿地跟在白雪惠后面,进了花厅。
厅内,几名怕热的官夫人和千金小姐择了座位,各占一角,正在聊天品茗,等待开席。
侯府下人将云侍郎女眷安排坐下后,端来一壶白菊茶,以供消暑。
云菀沁一边喝茶,一边琢磨,云菀霏等会儿应该是从侯府后门偷进——也不知道怎么闹?要不,想个法子让众人撞见她跟慕容泰在一起?
今天场面大,什么身份的贵客都有,这一撞见,可是大好戏!
白雪惠与对面坐着的太尉夫人闲聊了几句,转头无比慈爱地看了云菀沁一眼,眼色不易察觉的一阴,面上却笑道:“沁儿半天不讲话,是不是闷了?你与太尉家的小姐同龄,应该有话聊,两人去玩玩吧。”
云菀沁抬起芙蓉脸,在官夫人们的注视下,娇憨而乖顺地“噢”了一声,上前跟太尉小姐去聊天了。
白雪惠趁室内人不注意,将手放进袖子,悄悄摸出一点儿粉末状的东西,捏在指腹,本想待会儿开席以后再下手,刚刚被云菀沁一气,等不及了。
臭丫头,我说过,你如何叫我与霏儿损了名声,我就叫你加倍还回来。
白雪惠端起杯盏,宽袖遮住大半,飞快洒进了白菊茶的紫砂壶里。
等云菀沁回来,白雪惠已倒好了茶,眼神温婉而体贴:“瞧沁儿,满头大汗,快喝点菊花茶降降温。”
云菀沁端起茶杯,移到唇边。
一股气味冲鼻过来。
手指一动,停住。
“怎么了,沁儿?”白雪惠有些紧张,端详继女。
淫羊藿,肉豆蔻,秋百合……全都是催情花草,是大多春yao的成分。
饮下后,酷热难当,欲念浓重,神智晕沉,叫人做些啼笑皆非的举动而不自知。
已经磨成很细腻的齑粉……若是常人来闻,闻破了鼻子也闻不出味道,奈何她现在的嗅觉却是超乎常人的。
云菀沁唇际一弯,浮上甜笑:“没什么,母亲,还有点儿烫,女儿先吹一吹再喝。”小嘴拢近,“呼呼”两口,仰起脖子,幅度很大,却只含了一小口。
白雪惠看着她喝了一口,舒了口气,真是多心了,一个小女孩而已,还有通天的本事?又温柔地劝道:“多喝点,夏天就是要多喝些水,侯府的白菊可是贡品,圣上钦赐的。”
云菀沁甜兮兮:“这白菊确实甘甜解渴,母亲,女儿想跟太尉小姐去天井逛逛,不如叫初夏拎着茶壶一起去。”
太尉小姐一听能出去玩,也扯着太尉夫人的袖子,恳求起来。
白雪惠见太尉夫人望过来,只得答应了,叮嘱初夏:“太阳大,记得给大小姐喝水,免得中暑了。”
天井内,云菀沁敷衍了太尉小姐几句,就跟初夏偷溜了。
刚刚进来时,只见到慕容安陪在侯爷身边,没见到慕容泰。
前世的寿宴,慕容泰也没出现,老侯爷只说二少感染风寒,不宜见客。
现在首先得确定,慕容泰这会儿在哪里。
侯府是她前世的夫家,她对地形再熟悉不过。不一会儿,两人就穿到了西院,这里是慕容泰成婚前住的院子。
正巧,院子内出来两名丫鬟,抱着毛巾和铜盆,边走边说话。
云菀沁拉了初夏,偎在院子外的假山下,眯眼看去。
其中一名丫鬟,青衫碧裙,瓜子脸,身段苗条。
煞是眼熟!
云菀沁情不自禁拉住初夏的胳膊,颤抖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初夏小声问。
这个丫鬟叫画扇,是慕容泰前世的通房之一。
前世,云菀沁生不了孩子,慕容老夫人开始放纵甚至鼓励丫鬟们接近孙子。
第一个爬了慕容泰床的,就是画扇。
画扇是慕容泰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少爷到大,一直寡言少语,看起来并不出众,可云菀沁刚嫁进侯府时,觉得这个丫鬟经常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自己,后来才知道,那目光,是妒忌和仇视。
画扇爬床成功后,升为二姨娘,除了云菀沁,慕容泰的后院,属她最大。
当了姨娘的画扇仍然惜字如金,但云菀沁知道,她不是个善茬儿,不然不会趁机爬床,更不会有那种愤恨的目光。
后来,慕容泰新纳的一房妾侍怀孕,四个月不到,突然大出血,滑了胎,更让云菀沁明白画扇心机之深,之恶,之险。
云菀沁暗中得知,那日,画扇身边的丫鬟,曾经在厨房靠近过怀孕妾侍的安胎药,可那时,她已经对慕容泰厌恶至极,并不想多管,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而今,这个未来要当姨娘的画扇,还只是个丫鬟,却勾起了云菀沁的往事。
手在初夏腕子上一摁,云菀沁示意自己没事,这时,假山外的对话声传来:
“……二少骑术一向精湛,这次时运不好,谁知道会堕马?幸好吉人自有天相,正磕着脑袋,流了那么多血也没事儿。”这是画扇身边的小丫鬟在讲话。
云菀沁一动,难怪慕容泰没有陪祖父一起出来见客,原来不是染了风寒,而是摔了脑袋。
听起来还挺严重?
但,前世并不知道他婚前受过伤啊?!
☆、第二十三章 重遇
画扇开了口,语气淡淡,却有种不容置喙的严厉:“二少摔了脑袋的事,今后不得再提!如今全家都以为二少染了风寒,不能吹风见人,你是想嚷给侯爷知道吗?大公子若是知道了,更不知道在侯爷面前说什么风凉话!”
小丫鬟连忙消音。
两人脚步渐远。
原来如此,云菀沁笑起来。
慕容泰还是老样子,太看重仕途和名誉,容不得升迁路上的一点阻碍。
他一向自恃各项全能,骑射马术样样精通,比堂兄强几个等级,这是他争夺世子位的最大砝码之一,如今跟堂兄争宠争得正凶,怎么会让人知道自己从马上掉下来摔得脑袋都破了?
正是想着,假山外又传来脚步,这次显然是一个人。
步伐轻盈,急促,是个女子。
云菀霏猫着腰朝慕容泰的院子走来,见四下无人,偷偷窜进了慕容泰的院子。
驾轻就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慕容泰的居所。
云菀沁从二妹阻止自己参加寿宴就开始怀疑,云菀霏会不会早就跟慕容泰搭上了?
后院都是白雪惠做主打理,云菀霏在她的放纵下出府勾搭男人,实在太容易了。
云菀沁本来还在头疼,怎么把云菀霏和慕容泰弄到一起给人欣赏,现在可好,这个二妹,自己迫不及待地找来了情郎的院子。
脚步声起,一名丫鬟端着茶往这边走来。
是慕容泰院子里的一名端水丫头,手上提着茶壶和杯盏。
茶具胎质润泽饱满,是贵重货,一看就是端给里面的主子享用。
云菀沁与初夏耳语一番,初夏会意,几步上前,挡住那丫鬟的路,慌张道:“这位姐姐,我是云侍郎府上的丫鬟,今天陪我家主子一起来给侯夫人做寿,刚刚陪我家小姐逛后院,我怕小姐口渴中暑,去厨房要了壶水,一下子功夫,我家小姐就没了影!侯府太大了,我不熟悉地形,怕闯到主子的院子了,姐姐能不能帮我在四处看看?我家小姐刚刚就是在这边跟我分开的,估计就在附近!”
今天客人多,丫鬟也没怀疑,一听是云家的小姐,跟二少订过娃娃亲的,指不定是未来少夫人,更不敢怠慢,将茶具放在手边的棋盘石桌上,点头:“我这就去看看!”
初夏见丫鬟跑开,将桌上茶壶的水倒干净,然后将自己紫砂壶的白菊茶尽数倒了进去。
那丫鬟找了半天没找到,初夏见她回来,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我忽然记起来,小姐说想去水榭,估计是去了那儿,我再去那儿看看,我瞧姐姐还有事忙,就不麻烦姐姐了!”说着一溜烟儿地跑了。
云菀沁见初夏事儿办妥了,边走边拍拍她脑袋瓜子:“孺子可教也。”她本来没想过加这个下三流的小手段,可这是白雪惠赠的,当顺手还给她吧。
初夏明白云菀沁想做什么了,小姐想退婚,可退婚的女子名誉多少都有损,若是男方犯错就不一样了,自家小姐成了受害者的地位,并不会影响以后嫁娶,只是二小姐……啧啧,可真是倒霉了,不过也活该,谁叫她肖想未来姐夫!
初夏心里一舒,又问道:“小姐,那怎么将客人引到慕容二少的院子里去?”
这个,恐怕就要画扇了。
云菀沁嘴角一扬,道:“咱们去找找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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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侯府为敕造御赐府邸,宽大广深,能够抵四五个侍郎府。
日头渐渐高了,云菀沁越走心跳越快,身子也燥热,心里呸了一声,白氏的那个药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吞了一小口就心神不宁,全身躁动,要是真的一杯灌下去了,还不知怎么出糗!
再一看,已经走到了侯府的水榭边,旁边是碧波荡漾着的湖水,云菀沁打算先消一消药性,吐了口热气:“先停下来,凉快一下。”
水边温度低,吹了会风,云菀沁舒坦多了,正在这时,精雕玉造的水榭内飘来声音。
一名珠冠华带的男子身着紫袍,背着手,身边跟着几名锦衣随从,朝着对面的一行人,挑着眉,面带挑衅:
“本王的玉佩掉下湖去了,本王的几名侍从都不会游泳,你跳下去给本王拣一拣,难道还委屈了你吗?”
紫色,大宣皇室才能穿戴的颜色。
男子是魏王夏侯世渊,因为母亲韦贵妃宠冠后宫,这魏王生性跋扈刁钻,连太子夏侯世惇,也要卖这皇弟两分面子。
云菀沁移了视线,魏王对面的男子之一,竟然是沈子菱的兄长,今天的宾客之一沈肇。
可是魏王这番话,并不是对着沈肇说的,而是朝沈肇身边的一个人。
那人身穿侍从的服饰,比本来就腿脚修长的魏王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侧脸鼻梁高耸,浓眉墨染,冰雕钢凿一般的丰神俊朗,只是肤色有些黑,且黑得不自然,将俊美压下去了七八分。
虽然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云菀沁熟悉妆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这人易了容。
只是,这个妆化得太用力过猛了。改变肤色,固然能改变相貌,但五官若是不变,熟人还是能看得出来,
正想着,她看见沈肇开了口:“魏王殿下,不如由我去拣。”
“你一个将军府的公子,本王怎能叫你去做这种下人做的事?”魏王不依不挠,好像就是认定沈肇那个侍从了:“本王瞧你身子健朗,长得也高大,就算淹也淹不死,不如就你吧。”
那人并没立刻答应,却不经意一抬袖口。
修韧的手指露出一截,一抹碧绿在阳光的照耀下,氤氲出一圈缭乱而叫人迷惑的光晕,正好落在云菀沁的眸子里。
是个玉扳指。
扳指除了是装饰品,也是一种护手工具,用于武人勾弦,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