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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天郎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怎样都瞒不过大将军……。,但,天郎非淫亵之徒,救得公主一来是机缘巧合,二来感其忠烈,不忍妄加屠戮……”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高仙芝打断了他的辩解,“机缘也好,忠烈也罢!我反正将那个犯罪的天魔舞姬赐给你了,条件也给你说一清二楚,人都是你的 啦!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不待李天郎回话,高仙芝突然语气一变,“李都尉来西域多久了?”
“回大人,卑职自天宝元年到安西,如今已有整五载了……”
“恩,先在疏勒军府当个小小执旗,一年后因通文墨任府中书记,没干两天却因出入女肆与人斗殴贬为狱卒,两年后方才当上队正。随夫蒙灵察将军征碎叶,斩突厥旗手八人,擒西突厥大酋一人,升旅帅,后征战疏勒镇周遭,屡立战功,五年来下阵十一次,中阵四次,上阵四次,阅战无数,四次险丧性命,两次伤重垂死,嘿嘿,你好大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直到成为西凉团校尉,如今的番兵营右果毅,呵呵。”高仙芝似乎是自言自语,将五年来李天郎的经历说得八九不离十。“五年了,五年了,生生死死,风风雨雨,居然没有叫你懂得什么是疆场!什么是西域!什么是大唐!反倒生出妇人之仁,蝼蚁之志起来!看来这五年你是白活了!”
“西征小勃律以来,你倒是越来越优柔多情啊……嘿,我杀吐蕃降俘,放小勃律士卒,破孽多城,收服小勃律王族,最后留个残废的王子监国……嘿嘿,毒计使了,凶残也用了,宽厚仁爱也玩够了…………你一个个地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的,是不是很不满啊?是不是觉得我很工于心计,手段狠辣啊?”
李天郎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竭力稳定情绪,呐呐地说:“大将军所作所为,自然有大将军的道理,我才学疏浅……”
“去你奶奶的才学疏浅!本帅真是对你失望之极!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高仙芝抓起池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仅惜你才华,更重你血统!因为你是大唐天子血亲!所以你没有资格居于人后!没有资格!一点资格也没有!你懂不懂?”
“轰!”响声来自李天郎的脑海深处…………“你没有资格不高人一筹!”“没有资格不……”母亲的声音!是母亲的声音!
李天郎艰难地闭闭眼,奔腾的血液几乎要使他的心脏急剧爆裂!
啊!整个肺叶都在煎熬地收缩,李天郎牙关紧咬,几乎就要喊叫出来!
高仙芝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放缓了语气:“我在西域从军近十五年了,没有了比我更了解西域。西域从来都没有温情!也不生长怜悯!这里只有风沙、酷日和刀剑!你在这里要生存,就只有锻造一副铁石心肠,一手拿刀一手耍计!就只有撕掉仁慈挥洒暴戾!就只有横扫一切的征服、收买和归化!不能有丝毫的退让!因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大唐西边的屏障!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大唐!我们的身后就是天子所在的中原!是我大唐的心脏!安西四镇的基业,是太宗皇帝一手打下,苦心经营,历经百余年,所谓一寸土地一寸血,为此有多少大唐男儿游魂西域,埋骨边陲!枉自你还是嫡系皇族!李家后人!却内心惶惶,陷进情色不能自拔,这倒罢了,男人近女色不足为奇,但你却小肚鸡肠,鼠目寸光,脑子里早丢了天命,只存个没用的仁心爱意,反倒责怪我的心计!怀疑我安西健儿浴血沙场的意义!你对得起你血管里流的血吗!”说到激动处,高仙芝哗地从浴池里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赤身裸体。
“大将军……”李天郎的衣服已经湿透,头也不敢抬,汗湿的衣襟不住抖动。
“想当年,大唐立国,可谓凶险万分,北有东突厥,西北有高昌、西突厥,西有吐谷浑、吐蕃,西南有南诏,东北有契丹、奚、高丽。太宗皇帝他老人家文韬武略,平定四藩,威震天下,被尊之为‘天可汗’!对安西,太宗爷云:关中,国之中枢;河西,国之强臂;安西,国之张扬之掌也!哈哈!没错!我们就是‘天可汗’伸到西域的手掌和拳头!”高仙芝握紧拳头在冲李天郎晃了晃,忽然意识到自己裸身,他嘿嘿一笑,缓缓坐落水中,情绪也随之松弛下来,“早在西汉年间,为抗击匈奴,我大汉王朝就执行过‘断匈奴右臂’之战略,大力经营西域。汉宣帝神爵二年,大汉王朝于此设立西域都护,正式将西域纳入我中国版图。西汉末年,汉王朝无暇西顾,匈奴贼子卷土重来,至东汉初年,匈奴完全控制了西域。他们屡寇边境,攻掠河西,使得河西诸郡城门为之昼闭。西域俨然成为匈奴南侵中原的兵锋驻地。很显然,若想保住河西,则非得控制西域不可!太宗爷雄才大略,早就看到了这一点,言‘守长安必须守河西,守河西必须镇西域。’ 因此他不顾魏征等酸儒聒噪,力排众议,平高昌、定西域、设四镇,一环扣一环。苍茫戈壁,兵马辚行,英雄辈出,千万将士秉承太宗皇帝圣意,前赴后继,血沃葱岭,方才打下了这铁桶般的江山!无论强盛秦强汉,无有望今之项背者!如今我安西四镇处于西域之中枢,乃我大唐、吐蕃、突厥三方力量的交汇之处。控制了四镇,则控制了西域;控制了西域,则隔绝了吐蕃与突厥的联系,阻止了其南北夹击之势,确保了我大唐万年基业!你知道正因为安西的存在,中原享受了多久的太平盛世吗?”高仙芝加重了语气,“一百年!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让战乱进入中原一步了!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
李天郎抬起头看着激昂的高仙芝,心中不由自主豪情翻涌,一百年的太平,就是成千上万戍边将士鲜血换来的!
高仙芝将全身都滑进池子里,半晌没说话,李天郎屏息聆听,看来高仙芝今天赤膊相见,别有深意。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你的先祖会怎样,但我知道没有太宗皇帝爷就没有大唐的今天!”高仙芝的话让李天郎心中一疼,恩师方天敬的矛盾心情也是如此!“我乃大唐镇边大将,一生所求无它,惟保大唐太平于西北一隅,死而后奇书网已!昔有李靖、苏定方、李世勣,今有我安西高仙芝也!贞观十五年,太宗皇帝曾云:‘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哈哈!好个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好个岂不壮哉的李世勣!大丈夫卫国镇边,受誉莫过如此!这也是本帅之夙愿也!”
高仙芝哈哈大笑,手中的酒杯汁液四溢,震耳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搅动着蒸腾的水汽如暴雨前翻滚的乌云,扑闪着摇曳的火光,在墙上拉长跃动的人影。
“而你,李天郎,想在西域留下什么呢?能在西域留下什么呢?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么?”高仙芝看也不看李天郎一眼,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李天郎默不作声,是啊!我能在西域做什么呢?做长城?大唐的长城?
“当今宰相李林甫,呵呵,你的这位了不得的叔爷,在最近的密函里还不忘提到你的生死,当真挂念得紧啊!”
李天郎继续默然,他当然知道李林甫,不仅知道,而且这个人还和自己息息相关,要不是这位蹦出来的“叔爷”,他也许不会活命,也不会出现在西域。
“如今小勃律战事已平,吐蕃贼子至少半年不敢来犯,安西又可享受一段时期的太平盛世了!开元天宝的繁荣局面,当可延续,皇上必定宽心愉悦!宰相想也欣慰不已……”
“你可曾想念他?”高仙芝往自己身上泼着水,“班师后,和我一起押送小勃律王回长安!怎样?”
“大将军……”李天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李天郎充军武夫,背景莫测,回长安恐怕极为不妥……。。”
“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不是一介武夫吗?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长安……。!
长安!
就是在那里,李天郎才完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七年前……
长安……
大唐宰相李林甫将刺绣精美的荷包抖了抖,正反查看一翻,荷包边缘由樱花图案装饰,典型的扶桑风格,中间则一面绣着中土常见的鸳鸯戏水,而另一面则绣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龙腾图案,一片血污刚巧盖住了龙首。解开荷包,一块碧绿的玉佩出现在眼前,玉虽不大,但绝对是产自西域的名贵宝玉,通身碧绿,无一丝瑕疵,半透明的玉牌上面也雕刻着一条钻云腾空的飞龙,和大唐皇家龙饰无异,这倒罢了,更为怪异的是,玉佩上有一排精雕细刻的奇怪文字,李林甫将玉佩凑近灯光仔细端详,不看则已,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上面是现已鲜见鲜卑文字,一共一十九字:大唐宗亲,建成子孙,万世永泽,武德九年长孙氏。
李林甫略通鲜卑文,也知道当今李唐宗室正是源自西魏贺拔岳军团的鲜卑贵族,因此,皇室宗亲,尤其是内宫,常用鲜卑文记录家谱,并给每位嫡系皇亲发放铭刻鲜卑文的金牌,他自己也有一面。这不奇怪,因为李林甫的曾祖不是别人,正是唐高祖李渊的堂弟………长平王李叔良。
“这是从一个叫秋津兵卫的倭人小将身上搜出来的,相爷可看出什么端倪?”高力士用杯盖刮拉着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是不是好生蹊跷?”
李林甫早已将初时的惊异隐得干干净净,他轻轻提着玉佩,离开座位慢慢走到高力士身边坐下,再次展开手掌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
“这五色玉佩绝对是大唐皇家之物,武德七年,高昌王使节至朝,上贡七块五色美玉,皆为玲珑剔透光泽温泽的极品,高祖皇帝爷十分喜爱,责令宫中御匠分批取用,专做各公主王子的贴身饰物,称为‘龙凤宝玉’,这绝对是其中的一块。”高力士放下茶杯,观察着李林甫的反应,“这样一个物件却出现在一个扶桑武士身上,倒真奇怪得紧啊!”
“公公从何处得到这块玉佩?”李林甫将玉佩放在茶杯旁边,往高力士那边推了推,“看来这个秋津兵卫有些来历!”
“哼,十郎你也不要装糊涂,那玉佩上的字儿你可是都认得,”高力士不满地哼了一声,想把绣球全踢到我这来,想得美!“秋津兵卫是在我大唐王师东征百济时所俘,闻说此人通晓我中土兵法,且勇悍过人,号称日本在安东的第一武士,给我大唐造成不小的损失。哼,要不是因为他精通汉语,为俘虏们通译,皇帝陛下和一干朝臣们也想由此探知日本国虚实,他还活得到今天!还到得了京师?”
“是不是先前夭折皇亲之物辗转流落海外……”李林甫歪着脑袋喃喃自语,“无论先朝还是武周,皇族器件因种种是非散落民间又流于……”
“看来丞相还在和某家兜圈子,老实告诉你,我已经去天牢探视过这个年轻人,此人器宇轩昂,相貌奇伟,双目有神,模样和建成太子画像倒有七八分相似,更重要的是,他自称汉姓李,名天郎!是地地道道的唐人!”高力士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抓过玉佩一扬拂尘,“某家没有你那么城府深密,矫辩机智,索性挑明了吧,此事十有八九涉及皇家,牵涉人人都不愿提,不敢提的武德九年!”
武德九年!
玄武门之变!
兄弟相残,血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