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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不想吃,她想把今早的饭菜吐出来。
百里初看着她的那样子,摇摇头:“原当你在江湖中历练颇多,竟连这寻常几句话都受不住?”
秋叶白挑眉,拔高了声音:“哪家师门历练是让自己弟子吃人啊?”
况且这种话哪里寻常了,恶心人倒是很寻常。
百里初闻言,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不是所有师门都是如此的么。”
秋叶白看着他片刻,忽然想起他那一身古怪的武艺,试探地问:“难不成你的师门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师门,如此邪恶?
百里初看了她片刻,硕大幽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一点子情绪,却看得她有些不安,他却忽然笑了笑:“小白,你知道你这副上当的表情看起来蠢得极有趣么?”
秋叶白看着他那似促狭的笑容,瞬间无言以对:“……”
耍她很好玩么?
不过明显对于这个家伙而言是确实如此。
“对,我最蠢了。”秋叶白没好气地嘟哝,恶狠狠地啃下一颗糖葫芦。
百里初看着她的动作,盯着她手上东西,若有所思地道:“能共忽然发现,小白吃的这玩意儿,猩红鲜艳,又挂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倒是颇有点像腐败生出粘液的人头,很美味的模样。”
如此有画面感的描述,瞬间让秋叶白感觉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变成了一个个串成了串的血糊糊人头,她立刻脸色绿绿,瞬间没有了胃口,索性直接扔掉了手里的糖葫芦,没好气地道:“你就继续诓我和恶心我罢。”
百里初抬眼看了她片刻,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本宫从来不会诓小白,还记得么?”
秋叶白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道:“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初从自己手里精致的小袋子里摸了一颗玫瑰搞,慢条斯理地含进嘴里:“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很蠢的意思。”
说罢,他放下自己的面纱,转身向巷子外走去。
秋叶白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却莫名其地有些沉,总觉得他方才的笑意有种说不来的古怪和阴沉,方才的那种不安没有因为他那些似捉弄人的模棱两可的话语消除,反而莫名地缭绕在心头,难以消散。
“你不是说要去逛逛,还不走么?”百里初转过身,淡淡地道。
秋叶白一顿,立刻露出个笑脸:“好,这就来!”
说罢,她便几步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便又是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
大雨停了之后,一艘艘原本不好靠岸的客船只都靠了岸边,小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小贩们也越来越多,热闹非凡,秋叶白颇为愉快,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闲适地逛过大街了,何况南岸因为身处水陆枢纽,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今日竟然正巧是个赶集的集会日,她便于发地来吧性质。
她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时便会停下来和小贩打趣聊天,不时地买上一点小东西。
控鹤监的鹤卫隐没在人群里看着她这里摸摸,那里聊聊,虽然很是怀疑她是不是在趁机接头,但是对方的闲聊晃荡的对象目标实在是太广,让他们全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目标。
而跟在秋叶白身后的百里初却明显没有她那么闲适了,就算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就算他是顶尖的高手,但是奈何人挤人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法子将人隔绝开来,他又不允许鹤卫们前来为他开道,于是一干鹤卫们只能这么看着自家主子僵硬地在那里被人流挤得跌跌撞撞。
他们看得心惊胆战的,只因为虽然他们看不到自家主子的脸,但那一身气息明显是已经进入了即将狂暴化的状态。
……
空气里那些浓郁的各种人气、汗味、脂粉味道混杂出的气息,仿佛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人束缚在期间,让百里初几乎无法呼吸。
若只是气息,他尚且可以忍受,但是周围往来的人,不断地磨蹭、擦碰到他的肩膀或者手肘,甚至他已经刻意地避开了,还有些人不知道为何竟总是刻意地过来撞蹭。
简直让人不能忍受!
他眼底的黑雾渐渐浓郁。
百里初并不知道正是因为僵硬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像是第一次出门的大家闺秀,虽然戴着斗笠和面纱看不见面孔,但是气质是无法掩盖的,身边却又没有一个侍女,自然会让一些宵小分子起了不轨之心,便试图过来在他身上挨挨蹭蹭。
甚至,还有人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一般,竟一脸若无其事地伸手往他的手摸去。
百里初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断了,漆黑的眼底闪过腥红,指尖一凝气,正准备大开杀戒却忽然间面前冷风一闪。
随后耳边瞬间响起一声惨叫声,而与此同时一只熟悉又陌生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无意之中阻止了他动手。
而周围的人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惊叫着散开了一个小圈子。
“你做什么伤我兄弟,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不想活了!”几个痞子看着自己人吃豆腐不成,却忽然被人一把扔了出去,立刻叫嚣着围了过来。
秋叶白抓住百里初修长的手,看着那几个围过来的痞子,冷笑:“敢轻薄我家娘子,不若来试试看你我谁不想活了?”
周围的人瞬间就明白了,这些小痞子是这里附近的地头蛇,平日里也都是调戏小媳妇小姑娘,欺行霸市的货色,这会子见着这对夫妻是外地人,便想去占人家娘子的便宜,顿时都对那两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百里初只感觉那握住自己的手,指尖和虎口还有因为时常握剑而产生的老茧,柔软而温暖,那种暖意慢慢地浸润进了皮肤与血脉,然后顺着血脉慢慢地流淌进入心间。
让那种冰冷暴戾的黑暗之气,渐渐地消弭于无形。
他透过面纱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的窈窕的背影,一向幽沉得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在保护他么?
居然会有人挡在他的面前,用一种保护的姿态。
那种认知,像是一种……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缭绕在心底。
秋叶白并没有知道身后百里初那复杂的心绪,而是专心地收拾面前几个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的小混混。
“啊!”又是一声惨叫,一个掏出匕首试图偷袭的小混混被秋叶白单手捏住了手腕向后硬生生地一折,让他瞬间惨叫着不由自主地跪下之后,秋叶白一点不客气地一脚踏在他的背上,顺带将匕首钉入他的手心。
“匕首这种大礼,我可不敢收,还是还给你罢!”
秋叶白轻描淡写地道,随后抬起眼看向周围一脸震惊的小混混,似笑非笑地道:“你们还有谁要再送礼物来的么?”
虽然对于秋叶白而言,不过是略施薄惩,但是她的手段利落和狠辣却还是让周围围观的人瞬间震了震,又退开了些距离。
而那几个痞子看着她脚下的自己同伴鼻涕眼泪一起流痛的浑身发抖的情形,瞬间心头直打鼓,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蠢物在,看着这样的情形,便知道秋叶白不但身手在他们之上,心性也是个厉害的,看他们这对夫妇虽然身高有些诡异,而且打扮算不得出挑,但一身气息却掩盖不住的出众,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没有带侍从大概也是小夫妻两的情趣。
这会儿他们大约是踢到铁板了。
秋叶白忽然朝着他们走了一步,那几个小痞子瞬间吓得连连后退,随后见着秋叶白看着他们危险地眯起了眼,眼底都是杀气。
她忽然那一抬手,那群小痞子们顿时吓得尖叫一声,直接转身就跑。
秋叶白挑眉,嗤了一声:“废物。”
随后,她一脚踢在身下那个方才试图偷袭她的小痞子身上,将他一脚踹出老远,冷冷地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
那痞子顾不得自己满脸狼狈的鼻涕眼泪,立刻捧住自己穿了个窟窿的手,屁滚尿流地赶紧一溜烟逃了。
围观的人群看完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大大地满足,顿时欢呼起来,期间不少小贩更是高兴,想来也受过这些地痞的不少气。
秋叶白转头看向被自己抓着手腕的百里初,略有些担心地道:“你没事吧。”
百里初这种安静的反应,实在让她有些担心,这个洁癖末期重症患者绝不是一个任由人轻薄的人,这会子一点反应没有,不会下一刻,忽然大开杀戒,把这条街上的人都宰了罢。
这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百里初看着她,淡淡地道:“没事。”
她将信将疑地道:“没事就好。”
这时候,她又不能直接伸手去撩开他斗笠下的面纱去看他的表情,只好点点头:“无事就好。”
秋叶白只感觉他的手似乎稍微没有方才那么冷了,刚才握住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抓住了一块冰,或者说尸体的手。
她想了想,还是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娘子,还是牵着我罢,这里人多,仔细走散了。”
说罢,她也没等他同意,便这么牵着百里初往前走。
百里初一楞,随后也没有反抗,便这么让秋叶白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周围隐藏的控鹤监鹤卫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堪称诡异的一幕。
自家主子竟然真的跟小媳妇似地被秋大人牵着走了?
一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秋叶白子在前面似有意无意地为百里初挡开人流,忽然莫名其妙有一种眼睛一酸的感觉。
自家主子,和秋大人看起来真真儿像一对小夫妻。
一白默默地感叹,秋叶大人其实也是个极为体贴的男子。
当然……好吧,也许殿下才是夫君,秋大人是‘妻子’,虽然现在这情形看着有点颠倒。
……
拥挤的人流之间,混杂的气味依旧如此难闻,所有的气息只寻常人看来不过是普通,但是在他的鼻间便会放大了多倍,而牵着自己款步而行人,在前方,似一抹清风,带来淡淡的清新之气,即使在那些混杂的味道之间,也如此的清晰。
仿佛一下子便将那些混杂的难闻的人气全部都隔离开。
千万人之间,俱往矣,仿佛都只能看见那一道青影牵着他款步而行,不论走到哪里,永不会迷失方向。
百里初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仿佛就此走下去,便可以一路行至老天荒的荒谬感来。
秋叶白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他一笑:“好了,这里应该会让阿初舒服些了罢?”
百里初回过神来,默默地看向四周,才发现原来秋叶白带着他走到了一处上风的码头之上,这离满是小贩的街道并不远,但是人流却没有那么多。
清凉的河风从水面上吹来,将那些令人烦躁而难以忍受的人气全部吹散开来,鼻息之间都是清凉微腥的水汽,他的心境也因为这凉爽的风瞬间平静了许多。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在这一刻才舒了一口气。
凉风吹起了他的面纱,秋叶白一伸手接住了,为他撩开来挂在帽檐之上,同时又递给了他一只杏花。
“方才那卖花的小丫头多给了一只。”
杏花上还带有露珠,粉润娇融,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情极好,他眸光幽幽沉沉地看了她许久,秋叶白却没有把手拿开,只微笑地看向他,他微微低头轻轻地就着她的手嗅闻了一下。
“很香。”
秋叶白一笑,眉眼之间的似爽朗的流风掠过苍翠的竹林,让百里初看得一怔。
她忽然一抬手,将那只杏花插进了他的发鬓边上,百里初原本是可以避得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僵了僵,竟没有避开。
秋叶白插好之后,含笑端详着他:“美人簪花,花艳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