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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顿时觉得很落寞,“姑娘,死在战场上的弟兄才是英雄,活下来的都不配。”说完了,就头一摆,让护士把他搀扶回病房。 “喂,我还没采访完呢,那你至少要告诉你是哪个队伍的,叫什么名字吧。”那姑娘倒是不怯,追过来问。 听了她的话,陈锋觉得有点失礼,就把自己的番号说了,但名字他不想说。 那姑娘沉默了一下,嘴稍微歪歪地撇了一下,俏皮的样子盯着陈锋,“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官衔可以吗?” 陈锋被她看的有点发毛,只好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团,我是团长,我叫陈锋。” “怎么写,哪个锋啊?” “刀锋的锋,金字旁,耳东陈。”陈锋觉得自己平时阅历不浅,怎么就被个小姑娘问的一点脾气没有了。 那个小姑娘也不说话,一侧身,陈锋让护士搀扶着他走了过去。经过她的身边时,陈锋似乎闻到了一股子栀子花的香味。 过年这天,陈锋和一帮子兄弟们看演出,大部分是越剧、评剧和黄梅戏,大伙都看的认真,一并的叫好。陈锋甚至觉得只有在医院里,他才勉强找到了一点重新做人的感觉,是啊,仗打的太倦了。 等过了元宵,陈锋的伤基本上好了,就是伤口还是有点痒,五处伤疤就象蜈蚣一样,触目惊心。大夫说伤口痒是正常的,说明是在长肉。谁知道这一痒,持续了几十年,转业之后的陈锋每到阴雨天,伤口都会痒,陈锋知道,这是自己的战友在提醒自己,该到坟前看看了。 每次到坟上都有变化,烈士的坟一年一年的荒芜,终于有一天,陈锋再带着儿孙去的时候,发现坟地居然被围墙围上了,白灰墙上刷着某某城乡房地产开发公司。 难道后人就容不下几个曾经为你们浴血奋战的汉子的坟,陈锋终于怒了,妈勒比的,什么世道,兄弟们当年辛苦地打小日本,到头来,连坟都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给开发了。 陈锋拄着拐棍在市政府门前骂娘,一身五五式军服前胸,一排当年的军功章、奖章。市里的党委书记出来陪着笑,心里骂着,哪儿招来的瘟神。陈锋一口气在市政府门口坐了一个月,当地的管片民警个个都跟他混熟了,最后,那些烈士的坟在江边上得到了重新安置。 过了元宵之后,师里面走马灯的换人,潘云飞一跳成了师长,几次约陈锋出来喝酒,也都说了要把陈锋弄到师里,如果不出意外,等到了谷雨前后,兴许就能成。陈锋心里也很高兴,想着到了师里,应该会有更好的奔头吧。 伤好了之后,陈锋还是回到了团里,这时团里的防区跟几个月前的防区差不多,还是那附近。陈锋不在团里的日子,事情也是井井有条的,看来前段时间的训练没白训,团里的军官照以前比,能力强了不少。 又过了几天,唐路伤好了也回来了,只不过伤到了骨头,胳膊这辈子伸不直了。两个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真是劫后余生啊,都觉得自己是捡了条命。 这段时间团里陆续有补充兵过来,唐路就抓紧时间让各营针对新兵的底子训练。考虑到团里不能老是副团长兼着参谋长,最后把教导队的王卫华提上来当了参谋长,教导队三队长骆钧伤好了归队之后当了教导队队长。 眼看着棉袄就穿不住了,草芽儿也开始绿了,陈锋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在牢里关着呢,真的感觉恍如隔世啊。 是啊,去年团里的那些兄弟,今年呢,好多都不在了,阵亡了一部分,残废了回老家一部分。其实看那些残废的兄弟们,也挺幸福,至少他们保了命,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这就不错了。 陈锋一边骑在马上面,一边看着景色想心思,一前一后的带着丁三去师里。两个人到了师部,一个上午都在学习蒋先生的重要指示,反正是老生常谈的东西。等到了中午,两个人就去县城的馆子打牙祭,坐下来之后,要了一只鸡,三斤酱牛肉,一斤酒。酒菜上齐了,陈锋也不客气,招呼丁三一声,两个人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 一只鸡一会儿就没了,长期作战奔波,丁三也没怎么吃过这么好的嚼谷,见着自己有块鸡骨头没啃干净,就捡起来啃干净了,抽了一口酒。陈锋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心事,一碗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陈锋端着空碗楞了一会儿,招呼伙计过来会帐,伙计说掌柜的说了,老总打仗辛苦,不收钱。陈锋不爱占人便宜,就走到掌柜的那边,把手拨开,走到柜台后面,翻开木头牌子,看清楚上面小二报的数把帐会了。 两个人酒足饭饱地出了馆子,手牵着马在街上走。马上就打春了,陈锋穿着夹衣也没觉得冷,被酒一激,觉得浑身都是热的。等快走到师部,边上一间门脸房,突然有人喊着,“陈长官,进来坐坐吧。” '转自铁血读书 http://book。tiexue。'
第二十九章 司南陈锋和丁三听见了,就回头看,见着两个姑娘,站在门脸屋檐下面,其中一个陈锋觉得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两个姑娘走过来,“王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国军的长官,也是在会战里受的伤。怎么不认识了,长官真是公务繁忙啊。” 这时陈锋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这个姑娘就是那天去医院的记者,于是就客气的笑笑。 “你们好啊,真巧啊。” “当然巧啊,你的伤好了吗?” “哈哈,好了好了。” “吃饭了吗?要不去我家里吃吧。” 陈锋被这个大胆的邀请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哦,我们也刚吃完,现在要回团里面,改天吧。” “要不去我家吃杯茶吧,反正也不远,就在前面。”那个姑娘眼睛闪着亮儿,希冀的看着陈锋。 陈锋想了想,上次自己对人家有点儿无礼,总这样也不好,人家是姑娘家家的,“成,咱们就去打扰打扰。” 那个被叫做王姐的,拉着她耳语一下,然后客气和陈锋、丁三打招呼,“二位老总,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二位喝茶了,改天再见。” 陈锋客气的点头寒暄,三个人就沿街面往北走,一路上都无话。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的名字?”那姑娘终于打破了沉默,俏皮的目光扫过陈锋。 “噢,敢问小姐芳名呢?” “呵呵,你说话这么和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不象个军人,我叫杜司南。” “哦,哪个司南。” “司南,就是指南针的意思,我爹取的,意思是让我把握好人生的方向。” “哦,我叫陈锋,耳东陈,刀锋的锋。” 杜司南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个弯,竖起两根葱白一样的指头,在陈锋面前晃。把陈锋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两遍了,你的大名在医院里就跟我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你的名字很好记,象个男人的名字。哎,你是不是经常告诉女孩子你的名字啊。” 杜司南话说的陈锋有点窘,笑嘻嘻的也不接话。 “记得我的名字了吗?”三个人又低头走了一会,杜司南打破沉默,歪着脑袋问陈锋。 “杜司南,你爹取的名字,意思是让你把握人生的方向。” “还不错,以后你每次找不准方向,就想想我的名字,呵呵。前面就到了,你们把马交给老张就行。” 前面有处不大不小的宅院,杜司南在门口喊老张,一个三十上下的精瘦汉子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很和气的样子,把陈锋两个人的马牵过来,往边上厢房走。 “娘,我带了个同学过来坐坐。”杜司南跳着步子走到厅堂里一个中年妇人边上。那个妇人四十上下,个子不高,眉眼间很慈祥。 “这个是陈锋,另外一个是他的……”杜司南突然想起来不知道丁三叫什么。 “伯母,您好,这位是我们团里的。”陈锋赶紧插话化解了尴尬,杜司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被她母亲看在眼里。 “伯母,陈锋是我在复旦的同学,现在在国军里面当团长。” 陈锋很纳闷,为什么杜司南把自己说成是她的同学,但自己也不便道破。杜司南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陶罐,从里面抓出茶叶,忙着张罗茶水,边上的佣人想上前帮忙,她笑笑没让她帮忙。 杜司南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过来,从上面拿了茶杯,再用茶壶给陈锋两人倒了茶,又帮自己母亲杯里续了水,然后坐在一边听母亲和陈锋说话。 司南的母亲寒暄了几句,就客气的起身回到后面了,陈锋和丁三就站起来送,杜司南招呼他们俩个坐下,自己端着母亲的茶杯陪着母亲到后面。 等司南回到厅堂,陈锋就说时候不早了,得回团里去,司南本要留他们吃晚饭,陈锋坚持要走,就把茶喝了起身告辞。 司南叫来老张把马牵来,然后跟老张说,自己去送送同学,就陪着陈锋往外走。三个人一路上默默地走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 一直到了县城边上护城河的桥头,陈锋说不必送了,司南住了脚,笑着看着陈锋也不说话。 “那好吧,就送到这吧,你们团住在什么地方?”司南轻轻叹了口气问陈锋。 “哦,就在前面镇子上。” “你们男人都有大事要办,你回团里吧,回头有时间我去团里看你。” 陈锋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好的,这段时间我们团一直都在那儿,得空你就去吧。” 说完了,陈锋一跃上马,手提着缰绳把马头别着看了看司南,阳光下面杜司南脸上白里泛着红晕,手搭着凉棚眼睛眯着,脸上挂着笑模样。 陈锋冲司南行了个军礼,一催马,和丁三两人就上了路。 一路上,陈锋马骑的很快,迎着风却没觉得冷,血液里倒是好象烧着什么东西,十几里的地,两个人一会就到了。 在团部门口,见着一帮人正在卸东西,陈锋就过去问,原来是师里又调拨了一批炮弹过来,而且从别的地方又给团里撺掇了两门山炮。 陈锋见着又有新家伙事就乐,和陈章几个人在团部门口抽烟说话。 自从陈锋伤好了之后,回到团里,他就很重视炮战和夜战的训练。特别是夜战,因为日军火力好,训练也比国军要扎实。白天打往往吃亏,但夜战的时候,日军就占不了什么便宜了。 团里上次会战后,歇了很长时间,补充的兵员也是最近才陆陆续续的齐了,直到春耕时节,团里才重新齐装满员。 新补充的兵员,年纪不是偏大就是偏小,有一次陈锋在二营见着从教导队出来当班长的魏自强,说自己班里新补充过来一个兄弟,才十五岁。仗打了这么些年,大伙真的都打的太疲惫了,经常喝酒的时候一回忆,那谁谁的都已经战死了,那谁谁的残废了。 这阵子,日军也一直没什么动静,两军隔着条河,只是时不时的相互炮击一下,都没什么大的动作。 以前教导队里的兄弟们都下到各个连里当了班长,连里新补充的兵员和老兵中也调了一部分到了教导队。 教导队在团部边上挖了个工事,是陈锋和一些老兵凭着记忆模仿日军工事的构筑方式挖的,主要还是想搞一些针对性比较强的训练。 陈锋在边上看,对不满意的地方就亲自下去教,拿着铅笔画简图,一个排的兄弟就在工事上面重新改。就在陈锋满头大汗,一脸泥的时候,有人过来报告说,有个姑娘找团长。陈锋手一搭,从工事里面跳上地面,见着杜司南捂着嘴在那儿笑。 这时陈锋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全是泥,也忍不住地笑,边上的兄弟们也都起哄地大声笑起来,好象司南是他们嫂子一样。 司南递上手帕,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擦了擦脸,然后从工事里把同样一身泥的丁三拽上来,三个人回到团部。 陈锋让团部的兄弟招呼着倒水,自己跑到炊事班洗了洗脸,回到宿舍换上罗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