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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人帮?这好办,跟我去见见帮主吧,还有些规矩要讲清楚。”
柴禾推托着:“大哥,明天吧,明天我去见帮主,今儿个我得回家安排一下。”
柴禾说罢要走,高个子乞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走啊,咱还有件事儿没办呢。”
“什么事儿?”
还没等柴禾反应过来,另一个乞丐在他身后举起打狗棍兜头就是一棍,这一棍子打下去,柴禾立刻双眼翻白栽倒在地。
乞丐扔下打狗棍去解柴禾的衣服:“兄弟,等睡够了再去报信儿。”他招呼同伴:“嗨!帮帮忙,把这小子衣裳扒下来,挺好的衣裳,别糟蹋了……”
高个子乞丐站着没动:“我得赶紧去告诉霍爷一声,帮主说,霍爷很少开口求人,这次要不是遇到难处,也不会求咱帮主帮忙。”
“也是,那你就快去吧。”
高个子乞丐快速穿过马路,跑迸了盛昌杂货铺。
张幼林蓬头垢面,早已超出了忍耐的限度,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大声喊叫:“嗨!那小子,你主子怎么还不来?好几天了,这儿连个会喘气儿的人都没有……”
“嘿!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人吗?”黑三儿蒙着面进来,不耐烦地在张幼林面前站住。
张幼林十分不屑:“你算什么人?充其量是条狗,大爷我懒得搭理你,去去去!赶快把你家主子叫来。”
黑三儿抄起根棍子要打张幼林,棍子已经举到了半空中,他想了想,无奈地又放下:“你吵什么吵,找打哪?告诉你吧,只要你们家拿出《柳鹆图》来,你立马儿滚蛋。”
张幼林恍然大悟:“哦,闹了半天是惦记上《柳鹆图》了?做梦吧你,想要《柳鹆图》?门儿也没有!”
黑三儿扔下棍子:“张少爷,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吗?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阔少爷,是肉票儿,懂吗?要是想活命,就拿画儿来换;要是你妈舍不得把画儿拿出来,那你就等死吧,这叫撕票儿!”
黑三儿说完转身离去,张幼林继续大喊大叫:“小子,你别走,康小八怎么不敢露面儿?他康小八不就仗着把破枪吗?有能耐把我解开,咱们一对一地过过招儿,谁绑了谁的票儿还不好说呢……”
这当口,庄虎臣和何佳碧坐在马车上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挂在马车车轴中间的猪尿泡摇晃着,隔几步远就流出一滴红颜色,忠实地留下标记。
何佳碧的怀里抱着装画儿的楠木盒子,神情紧张,她看着庄虎臣:“庄掌柜的,我有点儿……心慌,到了那儿我该怎么说?”
庄虎臣很镇定:“何小姐,沉住气,没事儿,到了那儿,你得先提出来,先见人,后给画儿,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要是左爷看出《柳鹆图》是临摹的怎么办?”何佳碧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就放心吧,就凭左爷,他可没那本事。”
“这就好。”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又赶紧扭过头来。
在他们身后三里开外,霍震西带着五六个武师骑着马缓缓地跟随着,他们浑身披挂着武器,有短刀、短枪、来复枪和长弯刀,霍震西的腰上还插着康小八那把左轮手枪。
土路中间每隔几步远就有一滴红颜色,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武师边走边仔细辨认着地上的痕迹。
左爷进了破庙的前殿,喽啰们围上去,小五开口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左爷得意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送画儿的人马上就到了。”
“大哥,这事儿……把牢吗?张家不会把衙门里的捕快招来吧?”小五皱着眉头。
左爷哈哈一笑:“我防着这手儿呢,早派人盯上张家了,张家有一点儿动静也别想瞒过我的眼,这两天除了霍震西去过张家以外,张家没接触过官府的人。”
“霍震西可是个老江湖了,他会不会摸到这儿来?”
左爷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放心吧,盛昌杂货铺那儿也有咱们的人,他只要一出门,我就会得到信儿。”左爷坐下:“弟兄们,等把画儿卖出银子来,大伙儿一分就各走各的,琉璃厂这摊事儿我早烦了,左爷我还不干啦。”
不大一会儿,一个喽啰进来报告:“左爷,张家送画儿的人到了。”
左爷站起身:“让他们进来!”
片刻,喽哕带着何佳碧、庄虎臣走进来,左爷一眼就盯上了何佳碧手里的楠木盒子,急不可耐地问道:“何小姐,你手里拿的是《柳鹆图》吧?”
“是啊,我们把《柳鹆图》带来了,可我们的人呢?”
庄虎臣跨上一步:“左爷,按规矩是,一手交货,一手放人,现在画儿您也看见了,我们张少爷呢?”
左爷没有理睬,他伸出手来:“何小姐,把《柳鹆图》递过来,我先验验真假,听说庄掌柜的玩假画儿是行家,我可不想上当。”
“姓左的,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果然是和康小八一伙的!”何佳碧厉声说道,她没有把画交给左爷,此时她已毫无惧色。
“左爷,您和朝廷通缉的要犯康小八合伙绑票,就不怕我们报官?”庄虎臣的话里也是软中带硬。
左爷似乎并不在意,眼瞧着值钱的玩意儿送来了,他的心情很是愉悦:“嘿嘿!这我早想到了,庄掌柜的,咱们明说吧,《柳鹆图》一到手,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啦,这你们应该高兴才是,琉璃厂从此太平了。”
“左爷,我们要见张少爷,见不到人,你别想拿到画儿。”庄虎臣的口气不容置疑。
左爷的脸立刻就变了:“哼,画儿已经在这儿了,还怕我拿不到?”
“左爷,江湖上讲究的是盗亦有道,可你连当强盗都不够格,说话还不如放屁……”
左爷没等庄虎臣说完就凶相毕露,他一把薅住庄虎臣的脖领子:“姓庄的,你敢骂我?我看你真是长行市了,你就不怕我今天一块儿把你做了?”
庄虎臣毫不畏惧:“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骂人,没办法,是你逼的,姓左的,你不是知道吗?我庄虎臣在琉璃厂混了大半辈子,古玩字画的真假一般是瞒不过我的眼睛,今天我把这画儿给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分辨真假,何小姐,把画儿给他。”
何佳碧递过木盒:“拿去吧。”
左爷松手,他接过木盒,取出画轴贪婪地看着:“这你可难不倒我,我是不懂画儿,可懂画儿的人马上就到,是真是假一会儿就清楚了……”
左爷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推开了,黑三儿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左爷。
“嘿,不好好看着那小子,你来这儿干什么?”左爷心里挺纳闷。
黑三儿并没有回左爷的话,只见他颓然地倒下了,众人这才看清,他的后背上居然插着一把短刀,鲜血已经把灰白色的小褂染红了一片。
左帑再一抬头,猛然发现霍震西铁塔般的身子已经堵在了门口,他惊慌失措起来:“霍……霍爷,你……”
霍震西进到殿里,轻蔑地看着他:“别担心你那几个喽啰,我都把他们打发了,姓左的,你最近玩儿的可有点儿大发啦。”
左爷定了定神:“霍爷,这里面恐怕有点儿误会,您听我说……”
“你别和我扯淡,说吧,康小八躲在哪儿?”霍震西单刀直人。
左爷眼珠子一转:“他躲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霍震西拔出了匕首按在左爷的脖子上,怒目而视:“两条道儿你选一条,要么告诉我康小八的藏身地点,要么我现在就宰了你!”
左爷的冷汗霎时就流了下来:“霍爷,我说,我说,康小八现在藏在东皇庄……”
霍震西收起匕首,吩咐同来的武师:“把他捆起来!”
收拾完左爷,庄虎臣、何佳碧赶到后院,俩人正忙着给张幼林解绑索,霍震西走进来,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训斥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好歹也练过几天拳脚,怎么就让人家给制住啦?”
张幼林的声音沙哑:“大叔,要不是康小八有支枪……”
“人家有枪就不敢动啦?得动脑子,找机会夺枪,哪儿能人家一亮家伙就不敢动了?”
“是,大叔,给您添麻烦了。”张幼林低下了头。
何佳碧看不下去了,在旁边插了嘴:“霍叔,有您这样的师傅吗?我看幼林够勇敢的了,换个人早吓瘫了,您还教训他?”
庄虎臣凑过来:“霍爷,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您说!”
“您打算如何处置康小八?”
霍震西不假思索:“这还不简单,今天我就带人抄他的老窝,这不光是为我兄弟报仇,也是为民除害啊。”
“康小八作恶多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依我之见,霍爷不如让官家去抓捕他,康小八犯了多大的罪、该受什么样的处罚,大清律上自有说法,您犯不上弄脏自己的手,落个使用私刑、触犯律法,这件事儿还请霍爷斟酌。”
霍震西点头:“嗯,您说得有道理,这个狗屁朝廷虽说也没干什么好事儿,可话又说回来了,像收拾康小八这种恶人,还就应该是它的事儿。”
“我看,霍爷您还是回避一下,左爷由我们送到官府,康小八的事也由我去报官,您看如何?”
霍震西思忖了片刻:“好吧,就按您的意思办,只是有一样,像康小八、左爷这种恶人,官家若是不杀,那还得我自己来干。”
众人收拾停当,返回了京城。
儿子平安归来,张李氏是欢天喜地。危难之中见真情啊,何小姐对儿子的这番情意她心里最清楚,张李氏盘算着,还有一个来月幼林就碍回北洋师范复学了,不如抓点儿紧在他走之前把婚事给办了。
何启瑞这回答应得挺痛快,他也瞧出这路数了,这个女儿,管是管不了了,与其别别扭扭,不如趁早儿嫁出去倒省心,反正是她跟张少爷过一辈子,是好是赖自个儿兜着。
得到了何老爷子的允诺,张李氏一大早就起来和李妈去购置结婚用品。马车行驶到前门附近,只见街上人声鼎沸,一队士兵押着一辆囚车从远处走来。
马车停下,李妈问身旁的路人:“哟,这是谁呀?”
路人显得颇为神秘:“谁?说出来吓死您,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康小八!”
“这是干吗去?”
“送菜市口问斩呀,这小子手上光人命就十几条,犯下的案子数都数不清,听说老佛爷发话了,不能轻饶了这小子,得,刑部一听哪儿敢怠慢,判了个凌迟。”
李妈可知道这个康小八,他和那个左爷一起绑了少爷的票,太太着了多大急呀!
李妈解着恨说道:“活该!这叫恶有恶报,要是判个斩首就太便宜他了,还是凌迟解气。”
囚车过来了,康小八站在木栅里,他满不在乎地望着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高喊起来:“京城的老少爷们儿,回头见啦您哪,康八爷就此上路,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回到家,张李氏来到儿子的房里打探:“康小八判了凌迟,那个左爷呢?”
张幼林正在复习英文,他把书放下:“左爷本来没有太大的事儿,主要是欺行霸市,可他手下的几个喽啰经不住事儿,一进了刑部大堂,还没等用刑就吓瘫了,居然又撂出左爷参与的几件绑票案,这下儿可好,被判了个笞杖一百,充军流徙二千里。”
张李氏点点头:“行啦,恶人都遭了报应,你也该收收心,准备一下娶亲的事儿了。”
张幼林一听,不觉愣住了:“妈,这着什么急啊?”
张李氏语重心长:“幼林,你拍胸脯想想,何小姐对你怎么样?”
“她对我很好,我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