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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精于世故,虽然内心并不高兴,但是对外还是装出非常开心的样子,由李谋真出面,在家里摆了一桌酒席,请了铁道医学院的领导和同事,一起来庆祝陈良宇考进大学。但是黄毅玲因为高考落榜,死活不肯随母亲一起到陈家祝贺。宴席之后,陈良宇找到黄毅玲,既是安慰,又是告别。结果黄毅玲见到陈良宇,就流下了眼泪。陈良宇以为黄毅玲是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而难过,不免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谁知道黄毅玲并不是因为高考落榜而难过,而是一腔的少女情怀,无法言说。
从来对陈良宇好言好语的黄毅玲,在告别的时候,一反常态,对陈良宇连讽带嘲,冷言冷语。一会儿说陈良宇穿着这么精神的军装,下次见面就不认识同学了,一会儿说陈良宇上了军校,以后就专门跟女大学生交往了,不会再和老同学联系了。陈良宇这个时候,多少对女孩子的脾气有点开窍了,所以他认真地跟黄毅玲说,他一定会给她经常写信的;而且以后还会回到上海来。这才让黄毅玲渐开笑脸。最后,黄毅玲送给陈良宇一本精美的笔记本。
一九六三年九月,陈良宇告别家人,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来到重庆市渝中区长江二路一百七十四号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开始了他人生中的新一页
【脱胎换骨】
陈良宇进了军校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学习,而是按照军校的规矩,开始了长达半年的新兵训练。这半年的训练,对于陈良宇来说,简直是在地狱中的煎熬,生生是脱胎换骨,把上海滩的一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学生哥儿,变成了一个跌打滚爬的战士。
陈良宇从小有奶妈,有保姆伺候,还有住在一起的祖父祖母的格外疼爱,虽然说吃的不是山珍海味,但是宁波人家庭向来讲究吃得精致素雅,荤素搭配,海鲜不断。而且大户人家,讲究细嚼慢咽,看羹吃饭。陈良宇到了部队,首先是吃不惯四川人的辣椒;但是部队食堂无菜不辣,不吃也得吃。而且部队里吃饭和打仗一样,大家都是狼吞虎咽,哪里容得下一个上海学生在那里细嚼慢咽?
接下来是大运动量的军事训练。当时进入部队院校的,大部分学生来自部队,本身就受过军事训练。因此严酷的新兵训练,对他们来说毫不费力。来自地方的学生中,绝大多数也是工农子弟,本身就身体强壮,能够吃苦耐劳。象陈良宇这样既来自上海大城市,又是政审勉强合格的有钱人家子弟,可谓绝无仅有。幸亏陈良宇从小就喜欢打乒乓球,体质很好,最后还是咬牙把残酷的新兵训练坚持了下来。
应该说,进入部队院校并坚持挺过新兵训练,对于陈良宇日后的发展,具有相当重要的影响。陈良宇刚刚到部队时,从来没有洗过衣服。过了好几个星期,才不得不洗。第一次洗衣服的时候,因为军队的衣服厚重,更因为他毫无经验,居然把自己的手上皮肤给搓破了。幸亏新兵班长、一个年纪比陈良宇大上十岁的同宿舍同学,不仅帮助陈良宇洗好了衣服,而且还让别的同学不要取笑他。到新兵训练时,陈良宇因为长距离的急行军训练,磨破了脚上的血泡,疼痛钻心,他也不吭一声。陈良宇,终于从一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长大成人了。
虽然军校最初的生活异常艰苦,陈良宇在给家里的信中,却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把个军校里的生活,描绘得花团锦簇。一来陈良宇深怕疼爱的他的爷爷奶奶读了信以后为他伤心难过,二来也是他成长的一种表现,不愿意告诉家人他所经历的艰苦。他还坚持不让家中给他寄包裹,说自己在重庆什么都很习惯,根本不需要什么吃的。
新兵训练时的业余时间,陈良宇基本上都花在了给铁中医学院子弟小圈子写信上面。当然,写得最多的还是给黄毅玲的信。给黄毅玲的信中,陈良宇倒是实话实说,把部队生活的种种艰苦都详细叙述。黄毅玲每当收到陈良宇的信,总是立即给他回信,鼓励他坚持下去。有一次,黄毅玲收到陈良宇的一封长信,详细描述了他在部队的一次遭遇。新兵训练的时候,经常半夜吹紧急集合哨,然后几分钟之内就开始长达三四十公里的长途急行军。有一次陈良宇拉痢疾,本身就在病中,结果紧急集合号一吹,他不得不硬撑着去跑步行军;结果昏倒在中途,被同学用担架抬了回来。黄毅玲读信之后,不由得心中非常难过。她跑到卫生学校李谋真的办公室,把信给了李谋真看。两个女人都为陈良宇的艰苦遭遇痛哭了一场。从此之后,李谋真倒是对黄毅玲格外喜欢,另眼相看。
新兵训练结束之后,陈良宇和同学一起这才正式开始大学的学习。陈良宇学习的专业,表面上叫做结构专业,实际上和普通的建筑结构关系不大,而是军事上的地下工程和碉堡作业。重庆的这个后勤工程学院,至今拥有中国最重要的军事地下建筑工程实验室,其前身就是建筑系的建筑专业实验室。陈良宇的同学中,来自部队的,大都数理基础很差,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却远比陈良宇要能干。但是陈良宇的数学和外语基础都很好,所以在基础课学习时,陈良宇相当出色,成绩遥遥领先。
但是,不管陈良宇的成绩如何,部队院校最重要的是又红又专,以红为主;何况同学当中不乏以前就是营团级干部,甚至是身经百战的战斗英雄。所以,学校也好,班级里也好,他们永远是主角,是干部和发号施令者。而陈良宇,则永远是他们教育和帮助的对象。这也让陈良宇既感到沮丧,也深感心理上的不平衡。
第四章 大学生活的起落
【上海探亲】
时光如流水,转眼之间,陈良宇到重庆的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已经二年了。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陈良宇脱胎换骨,从来自大上海的一个“白面书生”,成了军队院校的一名士官生。陈良宇的身材结实了,臂膀也长粗了。脸色虽然还是比其它同学白净一些,但是透出健康的红润色。
一九六五年夏天,陈良宇探亲回到上海,一身军装,显得十分英武潇洒。他为祖父祖母都带了四川的名点油酥米花糖,也给两个弟弟带来了礼物,用子弹壳加工而成的鸽哨。那一年,最小的弟弟陈良军才十岁,也进了闸北区的铁路职工子弟学校读书。陈良宇的祖父祖母看到长成大人的陈良宇,高兴得合不拢嘴巴。
陈良宇回上海之后不久,父亲陈更华也利用探亲假,特意从常州回来,和儿子相聚。合家团聚,陈家奶奶就要按照宁波人的习惯祭祖。本来,宁波人祭祀祖先,是比较讲究日子的,一年当中有几个日子,都要做斋饭,请祖宗吃一顿。共产党统治之下,祭祖扫墓都被斥为封建迷信,稍不小心,就会遭到批判。所以老派的宁波人虽然仍然祭祖,但是也不再讲究日子,但凡合家团聚,吃饭前就偷偷地祭祖。
陈更华回家后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日子离农历七月十五也已不远。因此陈家老太太亲自去买了一大篮子菜,由陈更华下厨,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菜肴摆上桌面、杯碗瓢筷放置齐全,酒杯里也到上了绍兴黄酒。陈更华的祖母点了一束香,在门口念念有词,请陈家列代祖宗回来吃斋。看不见的祖宗上座之后,香插在一旁,陈家奶奶又和李谋真一起在桌子旁边烧了一堆锡箔,以备列祖列宗在阴间里享用。
锡箔烧尽,按规矩第一代不用祭拜;所以从陈更华开始,逐一在桌子前面跪下磕头,以求列祖列宗保佑。陈良宇特意换了一身便衣,也跟在母亲后面跪下,给祖宗磕了几个头。一炷香烧完,这才合家围坐,享用这顿已经招待过祖先的酒席。
酒过三盏,陈家老太爷不免大发思古之心,历数陈家祖先如何出人头地,陈家以前又是如何地风光。已经开始发福的陈更华,也接过话头,语重心长地对陈良宇说,一定要争气,以后要为列祖列宗增光。他尤其跟陈良宇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定要捞到党票15。他说自己在常州第二电子仪器厂,虽然说是总工程师,别人也客客气气,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一点发言权。因此他要求陈良宇,再苦再累,也要咬牙表现,一定要在毕业之前争取入党。说到最后,陈更华几乎是涕泪横流。
这一次探亲回来,陈良宇和黄毅玲的来往就更多了。虽然还没有捅破最后的那层纸,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也经常约在一起,晚上去冷饮店吃冰淇淋。吃完冰淇淋,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到外滩散步,谈心。当时已经在上海卫生系统工作的黄毅玲,也希望陈良宇能够入党提干。潜台词是只有陈良宇入党当上干部,他们两个人才能生活在一个地方。当然,黄毅玲对陈良宇的鼓励,采用的方式温和多了,基本上点到为止。有许多话,出于年青姑娘的矜持,不便说出口来。
从上海探亲回到重庆的陈良宇,鼓鼓地憋足了一股子劲;他决心努力表现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加入共产党,获得政治资本的入门券。他还用一个新的笔记本,制订了一个两年计划,准备两年之内,一举达到目标。
【学雷锋积极分子】
陈良宇受到家庭和青梅竹马情侣的鼓励,下决心争取加入共产党和争取先进。因此他这次回到学校,几乎象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每天早上都早起半个小时,为同宿舍的同学打好开水;奇…书…。千方百计打听哪个同学家里有了困难,然后悄悄地寄钱到那个同学家中。平时周末喜欢打乒乓球,现在也不打了,而是穿着军装上街到处转悠,看到老大娘就搀扶一把,看到妇女上坡提着沉重的东西,就帮着提一段路。看到有人丢了钱正在哭天喊地,也掏钱出来帮助。每个星期天从街上回来,马上用一本专门的日记本,记下当天做的“好人好事”。
这是共产党军人典型的一套表现自己的方法。一九六三年,多年刻意表现自己帮助别人行为的现役军人雷锋,因为意外事故而死亡。在大规模的学习雷锋运动之后,就形成了这种要求进步和入党的一种程式化的表现方式。陈良宇自然也不例外。何况他的家境很好,也有足够的钱来帮助别人。
渐渐地,同学们都感到这个年纪最小的同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从一个处处需要别人照顾的上海人,变成了主动帮助别人的,刻意要求进步的好青年。时间一长,他暗中寄给困难同学的钱,也有了反馈。受到帮助的同学终于也从陈良宇的日记中找到了证据,是陈良宇在暗中帮助。当然陈良宇这本记满了好人好事的日记本是故意摆在床头,以便让人翻阅的。总之,今天看起来非常刻意的做秀,甚至非常做作,既要让别人知道,又要装成无名英雄的那一套,在那个年代都在非常正常地进行着。
陈良宇的这些刻意表现,很快受到了老师和班级中干部的注意和重视。陈良宇的日记片段被摘抄出来,贴在了学校的宣传墙上,陈良宇也多次受到学校的宣传和表扬。一九六六年三月,在一年一度的评选活动中,陈良宇被评为建筑系的“学雷锋积极分子”。按照惯例,学校召开大会表彰,并且颁发了证书。
表彰大会一结束,陈良宇立即到邮电局,给家中打电报报告喜讯。随后又详细写信向父亲陈更华汇报了被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的过程。并且告诉陈更华,这将是加入共产党的一部序曲。
果然,不久之后,班级党支部就委派了一名副书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