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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凶猛-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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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时间你足以从1+1=2学到相对论了,或者能把一本《牛津英语辞典》从头背到尾。桓玄的十年,完成了从社会青年到一代权臣的转变,在他的身上充满着利用,利用比丘尼、利用王恭、利用殷仲堪……利用无数的人来作为自己成功的基石,当他们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这才是真正的冷酷!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这就是乱世的生存法则,殷仲堪,你不懂。

我突然想起杜月笙的一句话来: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没用。历史让人明智,虽然真相总让你骨髓发凉。

司马道子当年在酒桌上的舌灿莲花,最终让桓玄陷入非理性的疯狂,最终他成功了。从此之后,不惜一切代价向当权者复仇成为了桓玄唯一的目标,而一切仁爱、宽容和政治抱负都已离他而去。

打下荆州后,桓玄完成了从孙子到爷爷的进化。于是那个横亘在一切成功者眼前的赌局又开始了,那个赌局就像艳丽的罂粟,没有人能够拒绝,因为赢的人将获得这片大地的统治权。这个奖励太让人动心了。

平心而论,司马元显确实是桓玄最强的对手,但从个人感情上而言,他与司马元显并无仇恨,甚至还有惺惺相惜之感。

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懂得阴谋诡计,一样的依靠才智获得了自己该有的地位,不过那个位置实在太窄,只能容下一个人。

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社会青年,到今天千军万马的统帅者,我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啊!那么多的艰难与困苦,悲凉与绝望,我都挺过来了,现在我要去争夺天下!——桓玄如是说。

和以往一样,他还是喜欢趁火打劫。

孙恩闹得最凶的时候,司马元显命令各地入京勤王,桓玄也上奏章表示要带兵平叛,他之所以要毛遂自荐,是因为司马元显没叫他。

司马元显也是搞阴谋出生的天才,当然也知道前门拒狼,后门入虎的危险,所以直接把桓玄的奏章当手纸。

但司马元显很快就发现手纸其实应该当面巾的,孙教主一折腾,饿殍遍野,大地萧条,三吴大地严重饥荒,连当官的也不能幸免。自司徒以下的官员,实行基本生活保障制度,每天只能领七升粮食。

司马元显并没太当回事,毕竟灾荒哪年不来那么一次,过了就是安全期,所以他依然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

再苦不能苦领导,再富不能富百姓。但民意还是不能不顾的,否则再出来个李恩、刘恩可就真吃不消了。

当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地方支援中央,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问题是有人把路给堵死了。

世上有两种人:一是良心被狗吃了的人,二是良心没被狗吃的人。而桓玄是第三种人,良心连狗都不吃的人。

因为他也学会了司马元显的招数,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用的方法很多年以后,小鬼子也用过,叫封锁。

应该说这招太狠了,因为他直接导致千万人的生存权利被剥夺,长江航道被封锁,层层关卡被设立起来,禁止任何人将粮食和其他重要物资从自己控制下的荆、江、雍等州运往建康及三吴。

死亡的人数不会比孙恩搞的少,虽然也间接地把司马元显的中央政府给逼到了绝境。

这时候,桓玄的另一封奏章又很合时宜地出现了。应该说这是一篇有水平的奏章,它还有个专有名词——讨逆檄文。

文章文采横溢,大气磅礴,通篇有三个主题思想:孙恩不是你灭的,王恭是无辜被害的,大家没饭吃都是你和你爸逼的。

就是这篇文章,高屋建瓴地分析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让人民群众认清了所谓乐属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也彻底让司马元显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在政治上极其被动。

平时把人当草民当奴才,打仗时就要求老百姓是主人翁,没有这样的理。司马元显此时开始感觉脖子冰凉,自己的那班臣子看自己的眼神发绿(也许是饿的,也许是恨的),再不做点事转移下群众的视线恐怕就来不及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这是做人的规矩。何况,当着全天下人讲他放臭屁的事他能干吗?这个梁子算结成死结了。

死结的结果就是甩开胳膊干吧。

公元402年,司马元显封自己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指挥所有政府军队,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司马尚之压后,共同出兵征讨罪大恶极的前南郡公、荆州刺史桓玄!

他还把年号给改了,“元兴”,作为一种提振士气的手段吧。

司马元显和桓玄就像两个赌徒,倾其所有,去进行一场危险的赌局。他们使用的筹码是无数人的生命,赌注是自己的生命、财富和所有的一切。

在中国传统中,内家拳的宗旨是“后发制人”“以静制动”“贯穿一气”,而这一切在《九阳真经》的残本中早已有记载了:“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

桓玄似乎修炼过《九阳真经》,只是没练成,他想后发先至,可没想到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司马元显真的敢调动军队,还有自己最为惧怕的北府军打头阵,心里有些胆突。于是关键时刻有产阶级的软弱性战胜了革命性,他不想进攻了,保住家底就不错了。

但他的手下不干了,咱干的是造反,哪有往回退的道理,向前一步是人生,退后一步是黄昏。

就这样,桓玄勉强着带军前进,只是走走停停,一直观望。

而司马元显更逗了,自从封了自己为剿匪总司令,也是心里的胆子缩成了细胞,上了开拔的船队居然就住在船上了,一动也不动。

两边就这样上演着静坐战,直到一个怪兽打破了僵局。

驺虞,一说白虎,最新说法是大熊猫,在当时被普遍认为不是凡物,可以“驱鬼神,避小人”,让世界和平。司马元显就让手下带着这么个玩意向桓玄劝降。

桓玄本来也是害怕,但一看这么个“功夫熊猫”来了,当时精神了。桓玄是个阴谋家,阴谋家最懂的就是心理学,双方都亮出刀剑准备干了,突然派这么个牲口来当和事佬,傻子都知道,谁心里没底了。

在知道司马元显比自己更害怕的时候,不用再犹豫什么了,证明对方比自己更怂,冲,干掉更怂的对手。

司马元显没底,是因为对北府军没底。

桓玄没动,也是因为北府军没动。

北府军没动,是因为刘牢之又在摇摆。

刘牢之是个雇佣兵头子,他的原则是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办事,道义规则在他那儿行不通。

司马元显爱财,爱财的人不会大方,因此两个人就有了芥蒂了。

当初刘牢之反叛王恭,司马元显许诺的一切都是笑谈,只给官衔,不给待遇,听着很蒙人,实际上很坑爹。

军饷基本靠抢,中央政府从来不做财政预算,官倒是封的不少,可一块封地都没有,所以在孙教主叛乱的时候,北府大军基本按兵不动,一方面是在抢东西,一方面是在看司马元显的笑话。

可刘牢之自己也没想到,横空出了个刘寄奴,愣是把几十万人的邪教给打得满地找牙,想向主子邀功不成,反而遭到一番奚落。

作为失败的典型,他实在是太成功了!

正在他郁闷地拿起屠刀不知道该杀谁的时候,他的堂舅何穆,悄悄从西边来到潥洲(他此时的驻地)——带着桓玄的嘱托来的。

何穆对刘牢之展开外交攻势:“老刘,我是知道你的,你功劳很大,但自古功臣的归宿大多是断头台,何况你的主子是个只管自己的毛头小子。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手下这几万人好好考虑一下,如与桓玄交战,胜了,司马元显要杀你!败了,桓玄要杀你!能不慎重选择吗?如想长保荣华富贵,不如彻底改变立场,倒向桓公!桓公是大度之人,必不追究。古时管仲曾射中齐桓公的带钩,寺人披曾斩断晋文公的衣袖,后来照样成为了国家的重臣,何况桓公和你本来就无仇无怨呢?”

刘牢之没有说话,但他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种颤抖是畏惧,也是期望。

他想起了很多,自己贵为司马元显搞定王恭的头号功臣,军饷没有,连块像样的地盘也没有。地盘是什么,就是豪宅和美女,从禽兽到人,都在争这个玩意。

还有前不久,自己准备上京和司马元显汇报军情,可这个小子还怪自己勤王慢了,不听话,故意把自己晒在一边,自顾自地喝酒玩乐。既然你想敲打老子,老子就让你敲打个够吧,只怕到时受伤的是你的拳头。

刘裕知道是无数的偶然才构就了人生,但有些偶然的出现还是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当老板刘牢之宣布集体倒戈的时候,他被震住了,这明显是个脑残的决定。

司马元显不过是个小孩,而桓玄才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他心狠手辣,做到今天的位置是通过出卖了无数人,这样的人是不可以相信的。而且凭借这群北府猛将,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收不收渔利另说,自保完全没问题啊。

刘裕和刘牢之的外甥东海中尉何无忌(刘裕的粉丝)都竭力劝阻,他儿子刘敬宣也反对说:“如今,天下大势就取决于桓玄和父亲两人,桓玄倚仗其父(桓温)、叔(桓冲)留下的资望,窃据荆楚,占有晋室天下的三分之二,所缺的只是未能挟天子罢了。一旦放纵他入京,就没人能够控制,董卓之祸,必将重见于今日!”

刘牢之是个粗人,粗人不是能讲道理的,他只是爱面子,觉得谁给他面子给他好处,他就为谁卖命。于是他立刻大吼:“思想有多远,你们就给我滚多远!你们懂个屁?今天要击败桓玄,易如反掌!但击败桓玄之后,司马元显必不容我,叫我怎么对付!”

刘裕把嘴巴张了张,但话没有说出口,他不容你,便取而代之啊,不需要兼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并不是每个人都懂的。

刘裕知道,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起码在自己不够强大前是绝不能说出口的,如果贸然说出这句话,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死,二是生不如死。

自己眼前这个老板,明显只是个匹夫、莽汉,心灵上并没断奶,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刘裕有种预感,这次的代价,刘牢之付不起。

他只是个农民,天下从来都不是农民的,该为自己想想后路了。刘裕看见了镜子里那张阴沉的脸。

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熬夜,是因为没有勇气结束这一天;赖床,是因为没有勇气开始这一天。

司马元显还待在自己的高级游轮上,醉生梦死,他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

这是一个被生活毁了的人,他太顺利了,一直待在成功的顶峰,从来都不知道生活有高峰也有低谷,高峰其实和天堂看着很近,实际上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但低谷和地狱,我可以保证近在咫尺!

刘牢之倒戈,桓玄大军陆路逼近新亭(今江苏南京市南,临江依山所筑的军事要塞),风光过的司马元显知道这一劫终究是来了,而且躲无可躲。

他手下的军队早已四散,偶尔遭遇到桓玄的前锋,只要人家喊一声放仗(缴枪不杀),就成群地倒戈,平时那些围着自己转的大臣们,早就打开城门迎接新老板了。因为他们都严格相信真理,老婆不好找,老板不难找。

这个世界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当你一无所有,一切也都弃你而去。

可惜司马元显懂得太晚了,他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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