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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特别是那八个降将,不知李鸿章是何意,个个都不安起来,他们多少意识到李鸿章这么半天的阴阳怪气盘问令人费解,却又一定有名堂。
果然,李鸿章说:“你们八个人自以为得计,为了活命,杀死自己的上司,背主求荣,这样的人向来为我李某人所不齿。你们今日投我,那是因为我有实力击败你们,假如我有一天失势了呢?你们是不是又要像对待谭绍光一样对我下手呢?”
八个人一听此言都慌了。汪安钧第一个跪下,其余七个人也都跪下了。江安钧说:“大帅容禀,我们是一片真心弃暗投明,绝无反复。”
部永宽也说:“一片真心,苍天可鉴。”
八个人一齐叩头求饶。
李鸿章说:“你们这时候如果跳起来站在大殿上大骂我李鸿章不守信义,表现出视死如归的精神,我可能出于敬重义士的心怀,饶了你们。你们如此奴颜婢膝,叫我看不起。”他平静却坚决地一挥手,说:“拉下去,全部就地正法。”
几个人这才想起骂李鸿章是“小人”、“骗子”,可他们已经保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李鸿章待部下把八个降将推出去后,刚起身,戈登带助手进来了,一进殿就说:“你为什么要杀投降的人?”
李鸿章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戈登说:“可我有权制止你这样做。”
李鸿章道:“那么我有权像撤掉自齐文一样解雇你,你拿的是我的饷银。”
戈登拍着桌子说:“我要向普鲁斯先生控告你,你残忍成性,我要让你的政府处你死刑!”
李鸿章哈哈大笑:“我不等你控告我,我已决定解聘你了。”他回头对程学启说:“带他下去,去领七万两银子,叫他回英国去吧!怎么样,七万两,对戈登先生来说,不算少了吧?”
戈登双手乱举,吼道:“这是你的奖赏吗?对我替你杀人的奖赏吗?”
李鸿章不理他,走了。
戈登的副手说:“七万两,拿上走吧,普鲁斯先生不是傻瓜,他马上要离任回国了,他不会在离开中国之前搅起尘灰的。”
戈登大为泄气。
12。 李世贤大营(一八六四年二月十日)忠王李秀成在失掉了苏南最后一块疆土常州后,引军到了保阳去会见弟弟李世贤。
李世贤让人准备了菜肴,对李秀成说:“我想与哥哥单独说几句话。”说这话的时候,还用眼睛膘了旁边的石益阳一眼。石益阳是个敏感又火辣辣的人,她马上说:“我并不想听你们弟兄的悄悄话。”一转身就出去了。
李秀成说:“有什么话还有必要瞒她呢?我什么事都不瞒她。”
李世贤未置可否,说:“我们哥俩在一块好好说几句话,女人在一边总是唠叨。”
他们吃了几口菜后,李世贤问:“哥哥,你看目前军情如何?”
李秀成说:“这还用说吗?自八月份曾国筌攻占天京东南印子山后,又占了西南要冲江东桥,上个月,清妖又先后克陷上方门、高桥门、双桥门、袜陵关,东南方也完了,城东文失了淳化、湖墅、三岔镇,直陷孝陵工,我们的东、南、西三面要隘尽失,现在只剩钟山上的天保城、地保城尚在我手。”
李世贤说:“城北的神策门、太平门也已被曾国筌团团围住了,天京真的成了孤城,从来没有这样危急过。”
李秀成说:“九月以前,我们还占着九袱洲、下关、燕子矾,还有洋商和清妖水师中为谋私利的人卖粮给天京,现在九袱洲、下关让曾国藩的水师攻占后,长江水道全部控于敌手,前几天傅善祥对我说,天京库存粮米已经不多了,天王为此很焦急。”
李世贤问:“那么哥哥是想去援救天京了?”
“我必然回天京去。”李秀成说,“天王连下诏旨叫我回去。”
李世贤问:“你能挽狂澜于既倒吗?”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李秀成一脸苦涩地说,“可我必须去当这根独木,压得支离破碎也得去。我懂得天王的心思,越是危难之时,他心里越没底,越是需要有员叱咤风云的大将呆在他身旁,他才能高枕无忧。”
李世贤笑了笑,说:“哥哥真是忠心可嘉呀,难怪天王赏给了你一块‘万古忠义’的金匾呢。”
李秀成说:“你的封号可是侍王啊,永远侍奉天王左右,不能须臾离开的。”
李世贤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看,天京是保不住了,咱们在家里说一句私房话,我看天国气数已尽,我们两个都是手握重兵的人,如果换个方向在闽浙后方发展,也许会打出一个新天地来。”
李秀成惊讶地问:“你是想让我在这个时候抛弃天朝、抛弃天王?”
李世贤说:“至少应该明智,不能往快要沉没的船上跳。”
“石达开的教训还不深吗?”李秀成说:“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他今年夏天已经兵败大渡河,叫骆秉璋在成都凌迟处死了。”
李世贤说:“我听说了。”
李秀成说:“当年若不是石达开拉走了二十万天朝精锐之师,也许今天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们拧成一股绳,可能还有振兴时日,若是我们都拉一支队伍各自为政,那太平天国可是立时就完了。”
李世贤说:“我料定我劝不了你,可你将来必有后悔那一天,到时候就晚了。”
“晚了?无非是国破家亡,城陷身死而已,还有什么?陈玉成、林凤祥、曾天养、罗大纲,还有刚刚死难的谭绍光,他们是做人的榜样。你听说了吗?李鸿章厚葬了谭绍光,却杀了江安钧、部永宽八个败类。你没琢磨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李世贤说:“这是李鸿章收买人心。”
“我这不反对,”李秀成说,“他所以能用厚葬忠臣来收买人心,说明忠臣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得人心的,连我们的敌手也不喜欢叛徒。”
李世贤说:“我并没有背叛天国的想法呀。”
“这我知道。”李秀成说,“你也不用劝我了。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太平天国真有灭亡那一天,我李秀成理应死难,我岂能苟活?”
李世贤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13。 天京天王府寝殿(一八六四年二月)洪秀全一直在病中,时好时坏。这一天,国医李俊良又给开了一个方子,洪宣娇让人去抓药,她和傅善祥在寝殿里陪洪秀全,洪宣娇劝他:“天王要想开些,李秀成正在往回赶,他一回来就不怕了。”
洪秀全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血痰,他说:“朕昨夜梦见天父了,天父说要召朕回去奏告天国之事,这恐非好兆,是不是朕阳寿已到?”
傅善祥劝道:“天王不可胡思乱想。国医不是说了吗?现在是隆冬时节,寒气大、湿气重,一旦到了春暖花开时节,这病自然就好了。”
“医生之言,只能信三分。”洪秀全说,“有病三分靠治,七分靠自我调理。”
洪宣娇笑道:“这是明白话呀,那天王就该放宽心好好调理才是。”
洪秀全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令朕忧心啊。诛了韦昌辉以后,本来已经很好了,怎么一下子又四处告急了呢?陈玉成一死,朕可靠之人只有李秀成一个了。”
傅善祥说:“天王尽可放心,忠臣多的是。”她不由得想起了谭绍光,泪水马上要流下来,她忙掉过头去。
文“你哭了?你怎么了?”洪秀全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对。
人傅善祥掩饰地说:“没什么……”可那不听话的眼泪更像断线珠子一样流下来。
书“你们有事瞒朕?”洪秀全从床上起来了,手也有些抖。
屋“没什么大事。”傅善祥只得说,“谭绍光叫叛徒害死了……”
“什么时候?他不是在守苏州吗?”洪秀全急问,“这么说,苏州丢了?”
洪宣娇点了点头。
洪秀全颓然倒下去,两眼发直。
洪宣娇说:“本来苏州是不该丢的,部永宽、汪安钧几个人暗中投了李鸿章,遭到谭绍光痛斥,他们杀了慕王,开城投敌了。”
洪秀全凄然地对傅善祥说:“朕原想过一段放你出去,让你和谭绍光团聚呢……”
司琴在门口晃了晃,洪宣娇看见了,她走过去,问:“什么事?”
司琴说:“忠王回来了,在大门外候旨呢,问能不能见?”
恰巧洪秀全听见了,立刻精神为之一振,坐起来说:“李秀成回京来护驾了吗?
叫他在真神殿等候,朕马上去见他。”
洪宣娇说:“不要去真神殿了,李秀成又不是外人,叫他来寝殿见驾吧,省得你又折腾。”
洪秀全下了地,说:“那朕也得换换衣服啊!”几个宫女过来扶他下了地,另外几个拿来了袍服。
当李秀成进了寝殿时,洪秀全已经很像样子地坐在龙椅上了。李秀成三呼万岁毕,坐在了一旁。
洪秀全问:“外面战事如何?”
“不太好。”李秀成因为想说服洪秀全放弃天京“让城别走”,就没有隐恶扬善,他说:“苏州、常州一失,李鸿章和洋人的‘常胜军’势必都压到天京来,现在天京外围只有钟山在我手中,其他水路要冲俱陷清妖之手,天京已十分危急。”
洪秀全倒显得很镇定,他说:“我们两破江北、江南大营,不是都度过了危机吗?你们每一次都把清妖说得如此这般厉害,净长清妖志气,灭我天国威风。”
李秀成说:“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了。”
傅善祥说:“城内粮草已快用完了,外面又运不进来,确实危在旦夕了。”
洪秀全问:“以前也有过呀!石达开当年因为缺粮,还把几万妇女放出城去呢,举国吃粥的日子也有过,朕也带头吃过粥的呀。”
李秀成说:“那时我们外面尚有兵可调,皖北、江西都在我们手中。”
洪秀全说:“浙江不是有李世贤大军吗?为什么不调他来?”
李秀成说:“浙江我军全被左宗棠缠住了,也不好抽调。”
洪秀全说:“这么说,没有人来解夭京之危了?”
李秀成说:“臣这不是带一万精兵回防天京了吗?”
“一万够吗?”洪秀全说,“那不是杯水车薪吗?”
“正是。”李秀成不失时机地说,“臣以为,天京既无险可守,也怕守不住了,粮道已断,守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洪秀全急忙打断他:“怎么,你想叫朕放弃天京?”
李秀成说:“天京不过是一座城而已,放弃了还能再打回来,武昌我们不是三次攻占吗?”
“天京不同。”洪秀全断然拒绝道,“天京系着太平天国的命脉,朕已在这里住了十一年,岂可轻易放弃?”
李秀成说:“我们撤出天京,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现在实施这一计划还来得及,再迟,想撤也来不及了。现在李世贤正准备从保阳转移江西,听王陈炳文、康工汪海洋也将从浙北开赴江西,趁曾国藩、李鸿章尚未完全合围天京,我们突围出城,李、陈二部可以前来接应,守湖州、杭州的江海洋可以作为大转移的后卫,可保天王之驾安全出走,我们在敌人兵力薄弱的江西重新打开局面,是当前的上策。”
洪秀全说:“这是下策。天京一动,天国就乱了阵脚。”
李秀成直挺挺地跪在了天王面前:“求天王看在太平天国大业兴亡的分上,准臣之奏。”
洪秀全冷笑说:“怪论。太平天国为朕所创,朕倒反成了不顾太平天国的安危了?都是你们这班无用的人,才使江山日蹩,国事日非。若是东王、英王活着,朕岂有今日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