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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曾晚妹说,“那你得让我跟着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行啊!”陈玉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有给我打洗脚水的人,我还不高兴吗?”
“想得美,你想让一个堂堂的检点给你打洗脚水?”
陈玉成说:“那昨晚上,我这堂堂丞相不是也给你打过洗脚水了吗?”
两个人都笑起来。
院里又传来咳嗽声,陈玉成看到叔叔仍在院里兜圈子,就走了出去。
14。 陈家客厅陈玉成问:“叔叔,还为东王说你帮妖的事发愁吗?”
陈承瑢说:“这不是小事呀。”
陈玉成说:“叔叔既然胸怀坦荡,就什么也不怕,可去找东王表白心迹,他说你帮妖,总要有个证据,不然在太平天国里叔叔还怎么做人?”
陈承瑢说:“这都是有底火的。秦日纲马夫的案子,我就受过牵连,我去说,他也不肯信我,他是个暴戾而又乖张的人。”
“再暴戾之人,也有个亲疏。”陈玉成问,“叔叔,你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吗?”
陈承瑢便说起了秦日纲在陈宅酒后失言,显然被舞女告密了的事。
陈玉成说:“这就难怪了。叔叔,你不如请求出天京去带兵,能省去很多烦恼,我看就天子眼皮底下事多。”
“我何尝不想一走心净,”陈承瑢说,“从前他离不了我,草拟诰谕、颁发谕旨,都靠我。现在有傅善祥了,可能更不会放我了,让我有了兵权,那不更对他有威胁了吗?”
陈玉成说:“我劝叔叔离是非远点为好,有些事宁可不知道,知道得越多越不好。”
“伴君如伴虎,这道理我能不懂吗?”陈承瑢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深知自己泥足深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太平天国的高层斗争漩涡,他也许已朦胧地感到,只有更深地卷入才能侥幸得以生存,这些他是无法向侄子说的。
15。 东牢李寿春又一次审讯曾宪时,尽管采取哄的软招子,依然一无所获,最后他吓唬曾宪说:“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你今天不说出指使你的人,明天就杀你头。小崽子,没有了脑袋,可是吃饭也不香了呀。”
曾宪望着他那张橘子皮样的脸,忽然说:“当你不能说,我当东王面说。”
“是真的吗?”李寿春为即将出现的曙光而暗自高兴。
“见了东王我一定说。”曾宪又肯定一次。
16。 东王府便殿杨秀清饶有兴趣地答应亲自审讯曾宪,陈承瑢、傅善祥、李寿春一些官员算是陪审。大概东王对这个小孩过分恐惧了,曾宪是五花大绑进来的。
曾宪不肯跪,眼睛四处转了转,看见了傅善祥,傅善祥冲孩子暗暗点了点头。
杨秀清问:“你为什么不跪?”
曾宪说:“你杀了我爹,你是和我有杀父之仇的人,还想让我下跪?”
杨秀清却并没有咆哮,他说:“你父亲是违抗了军令才伏法的,我与他并没有私仇。”
曾宪说:“他不违军令,你也会杀他,你是找借口。”
“你这是小孩子的瞎猜。”杨秀清问,“你能说说,背地里是谁指使你刺杀我的吗?”
曾宪装成胆小的样子说:“我不敢说。”
“不用怕。”杨秀清用手一指面前这些人,说,“就是他们几个也不怕,我给你撑腰。”
曾宪说:“他得出去,不然我不说。”他用手指了指李寿春。这一下李寿春可紧张了,他说:“可别听这小崽子的呀,他准是要血口喷人。”
“脚正还怕鞋歪吗?”杨秀清说,“你就先到廊下等着去吧。”
李寿春不敢抗命,只得一步三回头地下殿,还不忘威胁曾宪说:“你若胡说,我明天剜了你眼,割下你舌头。”
傅善祥一直望着曾宪,不知他又弄什么名堂。
“他走了,你说吧。”杨秀清说。
“就是他,李寿春。”曾宪说,“枪是他给我的,让我给父亲报仇,那天也是他把我领进东王府的。”
一石激起千重浪,殿上殿下全震惊了,李寿春从廊下跑出来,一边叫屈一边要打曾宪。
“你站住,成什么样子了!”杨秀清喝住了李寿春。李寿春跪下了:“殿下,因为我审讯他、打他,他怀恨在心,才血口喷人啊。请东王明察。”
杨秀清也疑心曾宪是在挟嫌报复,就问:“李寿春与我无仇无冤,他怎么会指使你来杀我呢?”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曾宪回答得很得体,如果他编出李寿春要杀杨秀清的理由,反而不真实了。
杨秀清半晌没动,他一直盯着李寿春,李寿春受不了那阴森可怖的目光,他叩头如捣蒜,他知道他要遭灭顶之灾了。
果然届秀清站起来,低沉地说:“把他也押入大牢!”
当东殿牌刀手上来拖李寿春时,他那绝望的长嚎令人发指,而曾宪正把得意的目光掉向傅善祥。傅善祥连忙转过头去,她真不敢小看这孩子了。
17。 傅善祥住处杨秀清把随从留在博善祥的门外,自己上去推门,里面上了锁,窗子上漆黑。
杨秀清拍拍门:“是我。”
里面的傅善祥说:“我头疼,已经睡下了,殿下别处去睡吧。”
“你不开,我就在门外站着。”杨秀清说。他果真站在那里不动,屋子里一点声音没有。
过了一会,傅善祥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下地,趴门缝向外一望,杨秀清果真在,她于心不忍,打开了门。
杨秀清一边进门一边说:“我谅你不至于让我在外面站一夜嘛。”
傅善祥摸索着点上一支蜡烛,杨秀清盯着她那半掩半露的胸部,突然说:“我想明媒正娶,立你为王娘。”
傅善祥坐回到床上,垂着头说:“这么久了,你都从来没说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是有个黄脸婆在那么?”杨秀清说,“我决定废了她。”
“不,为……”她惶惑极了,被立为王娘,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她反倒真的害怕这幸运的到来,这是为什么?也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依稀感到了某种朦胧的幻影的存在,是谭绍光的闯人吗?是,又不完全是;是她看到了杨秀清悲惨的结局吗?像,又不完全像。
杨秀清当然猜不透她的内心,他照例为她的美貌所倾倒,照例在他冷酷而枯燥的生活氛围里去寻求推一能够得到的一点精神补偿。
他上了床,把傅善祥搂在怀中,他忽然说:“其实,曾宪的后台应该是你。你虽然没有叫他来杀我,可他是在你的监护之下,你该为他负责,代他受过。”
傅善祥说:“你说得对,可是我不明白,你又为什么把李寿春下人了大牢呢?
你真的相信曾宪对你的行刺是他指使吗?”
杨秀清反问:“你说呢?”
傅善祥说:“李寿春是冤枉的。”
“你的心真好。”杨秀清叹了一声说,“我以为你会第一个站出来拍手称快。
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寿春一口咬定,你是孩子的指使人,你的嫌疑最大。可是,你却能以德报怨,这叫我很惊奇。”
傅善祥说:“这么说,殿下也知道他是冤枉的,是代人受过了?”
杨秀清说:“是的。”
傅善祥说:“那为什么不放了他?”
杨秀清说:“不,他必须充当这个角色。你想想,一个小孩子来刺杀东王,手里拿着洋枪,这桩奇案天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总得有个结局呀!光拿一个孩子正法,不叫人笑掉大牙吗?所以必须有一个主使者才能叫人信服,否则人家会耻笑东殿办事荒唐。”
傅善祥想说“想不到官场如此黑暗”,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杨秀清又说:“东殿的消息,有几次泄露到了天王府,都是只有几个人知道的,陈承瑢、侯谦芳、李寿春都有嫌疑,我早有心在他们几个中间开刀了,现在正好顺水推舟。”
傅善祥打了个冷战,说:“万一杀了个忠心耿耿的人呢?你不后侮吗?”
杨秀清说:“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像你那样心慈面软、瞻前顾后,那什么也干不成。”
“天王并不像你。”傅善祥说。
杨秀清说:“有一个叫杨长妹的,是天王府的人,给我送过一回信,不久这人失踪了,后来才知道是天王下令勒死了,连尸首都不见,他仁慈吗?再想想,程岭南是怎么死的?”
傅善祥说:“不是替天王尝菜毒死的吗?”
杨秀清冷笑连声,说:“掩人耳目而已。”他是惟一猜到程岭南死因的人。
傅善祥在他怀里又打起了冷战。
18。 傅善祥家黄昏时分,夕阳照在窗子上涂了一层金红色。谭绍光坐在窗前拿了一本天朝新删过的《书经》在看,他心不在焉,眼光根本不在书本上。
傅善祥的父亲提了水壶来为他冲茶,说:“小将军若有急事,还是去东王府找,她十天半月也不回来一次,别耽误了你的事。”
谭绍光问:“今天是初一吧?”
“是呀。”老人答。
“那她就一定能回来。”谭绍光十分自信地说。老人对他这话感到莫名其妙,正要离开,谭绍光又放下书本,起身说,“老人家说得也是,这么傻等下去,没个头。我改天再来,回大营去了。”
“回头我告诉她。”老人送谭绍光到院外,立刻折回。谭绍光趁老人到厨房去送水壶的当儿,又敏捷返回到房中,钻到了屏风后头去,老人根本没看见。
锣声从街上传来,接着是说话声,一顶轿子落在院外,傅善祥走了进来。
她父亲深感怪异,问:“你怎么真就回来了?”
她笑着反问:“我的家,我怎么不能回来?”她走进客厅,除下腰带,里屋看看,后院看看。她父亲问:“你找什么?”
傅善祥坐下,轻描淡写地问:“没有人来找我吗?”
躲在屏风后的谭绍光忍不住想乐。
老人说:“来了一个,又走了。”
“什么样的人,没留下话吗?”傅善祥急切地问。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闲事!”老人故意说。
傅善祥说:“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么糊涂,来了客人总该问个姓名,留个名刺呀!”
老人说:“这么说,是你约了人家?”
傅善祥说:“是呀。”
“他还会来。”父亲说,“他等不及了,回大营去了!他好像就是在咱们家丢了枪,喝醉了酒的那个!”
女儿一听,埋怨得更厉害了:“你看你,这不是认识吗?他说改天来,改天是哪一天?”
“他问过今天是不是初一。”老人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那改天怕就是下月初一了。”“傅善祥气得跺脚说:“下月初一,还有一个月?你真糊涂。”
“既然下月初一嫌长,就是这个月初一吧。”这突然从屏风后头传出来的声音把父女俩都吓了一跳。
谭绍光笑哈哈地走了出来。老人说:“你没走?”
“走了,又回来了。”谭绍光说。他发现傅善祥已经羞得不行了。
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摇着头走了出去。
19。 傅家后院几畦菜分布在花圃间,菜也像花。天边晚霞似火,小院里蜻蜓满天飞。傅善祥已经吩咐父亲不管谁来一律挡驾,大门也关上了,她与谭绍光坐在藤椅里谈天。
傅善祥说:“你这人,不老实。”
“姐姐挺老实的,说初一回来,嘴上不答应,可心里记得清。”
傅善祥又羞红了脸:“不准再提这个!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其实,我是怕你这人白跑一趟,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认死理的人。”
她说对了,谭绍光只是笑。
谭绍光抓了一只红蜻蜓,把蜻蜓的尾巴掐一截,插上一截小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