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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公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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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秦始皇又说:

“朕灭六国,也全仗百僚协力相助,功不可没。为此,依据贡献大孝才学能力,给予封赏。我大秦国新制,设三公九卿:三公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封李斯为丞相,王贲为太尉,冯劫为御史大夫;九卿为奉赏、卫尉、太仆……”一口气任命了文武大臣百余人,较原来官职多有提升,全殿上下一片欢声笑语。

跟着,又宣读了大赦天下的诏书:囚徒中重罪者减半执行,轻罪者归田务农;又诏示天下百姓歇业六日,赐酒饮乐,共庆统一。宣示后,皇帝在上林苑赐宴百官,共祝新国大定,共贺彼此荣升。

秦始皇登位乃这次庆典中的核心内容,音乐是绝对少不了的,只有在庄严肃穆的音乐声中才感受得到当皇帝的尊贵,只有在昂扬宏阔的音乐声中才显示得出“朕即天下”的气势,也只有在轻快美妙的音乐声中才能体味到接受群臣跪拜、听他们高呼万岁的飘飘欲仙的滋味。

可是,因为没有高渐离的指挥,整个乐曲的演奏拖拖沓沓,杂乱无章,几乎乱了套。秦始皇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象的那种感觉。他气得咬牙切齿,嘴里不停地骂道:“好个高渐离……”乃至又听赵高报告说华阳公主自杀身亡,他实在按捺不住了:“我要把他碎尸万段1

其实这时高渐离的火气并不比秦始皇小,他不停地捶打他的稻草铺,不停地骂:“简直一塌糊涂!怎么演奏成这个样……”直到看守他的狱卒打开门上的小窗干涉他,他才平静下来。

也难怪高渐离生气,今天的演奏就在宫中大殿上,离关押他的地方很近,每曲他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耗费他无数心血的节目竟被演奏得面目全非,庄重变成了沉重,缓慢变成了拖沓,辽远宏阔变成了漫无边际,轻快流畅变成了轻佻滑稽。高渐离感到十分痛心,千载难逢的机遇却这样被白白糟蹋了。

因为心情太差,送来的晚饭他一口也没尝,原样被端了回去。

天黑了,一股冷风从窗口吹进来,高渐离打了一个冷颤,退缩到墙角,钻进稻草和破被中。因为太冷,一个晚上也没睡好觉。快天亮时打个盹,又被阵阵炮声和锣鼓声吵醒。

高渐离想起来了,今天是庆典的第三天,按预定安排是为征服六国立下战功的军队庆功,举行盛大的入城式和阅兵式,然后开始三天三夜的全国欢庆。大概是欢迎检阅的军队入城,炮声乐声齐鸣。可是过一会,那乐声变了调,成了喜庆的结亲乐曲,而其中有一支《良缘》的曲子还是他不久前写的。谁结亲呢?谁又会在这盛大庆典的日子结亲呢?他想了想,除了皇上的太子和公主,谁也不敢凑这个热闹。

他突然悟到,难道是她?他实在不愿接受她与另外一个男人成为夫妻的事实。他只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袭上心头,顿时,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晕了过去。

………………………………………………

第二十六章历史的余响

瞎子高渐离默默地击他的筑唱他的歌,秦始皇在美妙的歌声中陶醉了。就在此时,高渐离高高举起那灌满了铅的筑向秦始皇狠狠地砸去。那十三根弦的乐器发出最后一阵惊天动地震撼历史的巨响。那余音越过长长的历史隧道,至今还在我们耳鼓间回荡。

老陈头在宫中只不过是一个般的太监,因为他是专管宫室事务的衙门将作少府里的掌刑人,人们对他就另眼相看了。在皇宫当差可不是件省心的活,整日提心吊胆也难免不犯个什么规矩。重者丢了小命,轻者判个什么刑,那时落在他手上就由他摆弄了。比如矐刑,他可以让人痛痛快快受刑,半个时辰内不知不觉就瞎了眼;他也可以让人苦不堪言痛得死去活来。所以,宫中不论谁,凡是知道的,对他都敬畏三分。因为他手上有“绝活”,宫外衙门也要请他去掌刑。他还带了几个徒弟,都成了地方官衙里的小头目,因此他也有了身价。只是这两年因为赵高当上宫中的太监总管,一心培植自己的势力,对他看不顺眼,总挑他的毛病,日子过得很不快活。不过因为在宫中久了,又是掌刑人,出入宫门较别人自由,上街喝酒吃肉也无人过问。只是手头很紧,欠下一屁股酒帐。

这天下午,老陈头在一家酒馆喝闷酒,已有六七分醉意,起身拍拍屁股要走。酒馆掌柜过来向他深施一礼说:

“陈公公,您老体恤体恤咱这小酒馆吧,今天就开个现帐吧。”

“怎么?不是说这几天庆祝大秦统一天下,喝酒不要钱吗?”

“陈公公,那是什么酒?您老能喝那酒?今天给您送上的是巴蜀陈年老窖,贵着哩,您没品出?”

“好好,我认帐,过两天一起付给你。”

“陈公公,您老做做好事,把帐付了吧。”

老陈头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难堪事,正在为难时,那边走过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先向老陈头施了礼,而后问酒馆掌柜:

“请问,陈公公欠你多少酒钱?”

“不多不多,只有六七百钱。”

那军官模样的人立即摸出一锭金子说:

“该够了吧?余下的放在你这里,留给公公以后喝。”说罢,一把拉上老陈头走进里面雅座,另叫了酒菜,二人对酌。

老陈头被这素不相识的军官救出尴尬,十分感激,便问道:

“请问官人高姓大名,在哪儿当差?在下老眼昏花,一时记不起了。”

“陈公公,在下久慕公公大名,早就想孝敬孝敬您老人家了。今日碰巧有了机会,幸甚幸甚。”那军官回避老陈头的问话,从身上又摸出两大锭金子,双手递给老陈头。

“官人有何事用得上我这个老不中用的,尽管说,何必送此厚礼?”老陈头口中这么说,双手已把金子接了过来。这种事他遇见的多了,凡受刑人的亲人故旧,都要来孝敬他。只是这军官出手如此大方,他心中格外兴奋。

“实不相瞒,我乃高渐离的好友,听说他就在这一两天动矐刑,特向陈公公献上些孝心,让他少吃点苦。还有,我这里给他准备了点酒菜,请公公就便带给他。”

“原来这等小事,别说官人有这等厚礼,就凭他高渐离是条汉子,这个忙我也得帮。”

“那在下就先谢了。”军官说罢,又深深一揖。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二人又喝了一会酒,叙了一会话,方才分手。

就在当天晚上,老陈头奉命对高渐离施行矐刑。

整整一个下午,《良缘》乐曲的余响都在高渐离耳边缭绕。那本是一个欢快的曲子,怎么现在听起来就那么悲凉,那么凄惨,那么催人泪下?

曾记得,当初在创作这支乐曲时,她还提了好几处修改建议,她还说要为这支曲子填上歌词,只是后来因中断了往来而作罢。

这时,天已渐渐黑下来,他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天空,真想大声呼叫:“我的华阳,你在哪里啊!这歌词还等着你来填呢……”

门响了,狱卒进来把桌子上那盏油灯点燃后,刚转身出门,碰上一个老头端着一个火盆进屋。狱卒忙招呼道:

“陈公公,您心真好,怕高先生冷着了,还给他送盆火来。”

“去去去,管自己的事,少操旁人的心。”老陈头不耐烦地说。

“酒又喝多了……”狱卒笑着对他的背挤了下鼻子说。

老陈头把火盆放下,上下四处看看后说:

“怪不得这屋冷哩,这窗户怎么不关?”说着,他去关了窗户,又把它扣祝

而后,他见狱卒已走出门去,便从怀里迅速取出一包食物和一罐酒低声说:

“高先生,这是您的一个朋友托我送给您的,您吃吧。”

高渐离打开包,里面是卤牛肉和鲜肉包子,那香味直向鼻子里钻。

“请问公公,这送的人是谁?”高渐离问。

“高先生,他只是说您的朋友,以前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心中常常后悔,而今知道您有难,送点东西表示心意,请您一定收下。”

高渐离听了便不再问,恰恰今天又没吃什么,闻到酒香肉香忍不住就吃喝起来。

老陈头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一陈发酸,转身走了出去。

高渐离喝了大半罐酒,吃了大半包牛肉,又抓过包子咬,没咬两口,里面便咬不动了,掰开一看,原来是个油纸包,撕开油纸,是一方折叠整齐并用针线缝着的白绸……这时,他听见脚步响,是老陈头回来了,手里抱些柴草。高渐离赶快将白绸塞进衣袖里,若无其事地咬着包子。

老陈头默默地将柴草架在火盆上,架好后拍拍身上的灰,沙哑着声音说:

“高先生,今晚你就不会冷了。”

高渐离正捧着陶罐喝酒,他对这位太监公公为他生火很感激,说道:

“谢谢公公为我生火。”

老陈头长长吁口气,没说话,他从火盆上取过一撮干草,在灯上点燃后又丢在火盆的柴草上,见那火燃起来后,说道:

“高先生,您休息好。”

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门外接着有一阵锁响。

高渐离等老陈头一出门,立刻从衣袖里取出那方白绸,拆开线,捧在手上就在灯下看起来。果如他的猜想,正是她写来的。那笔娟秀的字他再熟悉不过了。信上写道:

渐离夫君如昭:惊读来信,方知陷入骗局。早知如此,该听你的话,逃出宫去为山野黔首,效鸿雁双宿双飞,也不枉一生。而今悔之晚矣!来信所言父皇欲以刑加害于君,实令人痛心。若真有此事,妻之过也。当初献舞逼使父皇承诺你我婚事,皆出自我的主意,没想到会有这般结局,妻之罪也。闻君逃跑又被抓回,正在狱中受难,妻肝肠寸裂,苦无力相救。惟祝祷上苍,吉人天相,平安无事,妻死亦瞑目矣……

读到这里,高渐离万箭穿心般难受,难道她要……他不敢想。他发觉灯光逐渐黯淡下来,拨了拨灯芯,仍不见亮,便把眼睛更靠近那方白绸,继续看下去:

繁星点点,人海茫茫,能与君相识相爱,实乃妻之大幸也,今虽不能相伴终身,却也留下一段难忘之情,妻愿亦足矣。只是转瞬即逝,挽留不住,抱恨永远。君本疼我,若蒙不弃,来世等我,共圆未了之缘。

妻华阳泣血顿首

刚读完信,灯又暗了下来,看灯芯还长,想是眼中在流泪,便用衣袖擦擦,继续往下看。但字已模糊不清,只有勉强读下去:

读君来诗,随韵相和,以志永诀。

茫茫苍宇兮繁星多,

有缘相逢兮何言错。

爱心一颗献给你,

千言万语难诉说。

两情依依兮难割舍,

低语绵绵兮勿忘我。

……

下面,一片漆黑,连手中的白绸也黑了……

高渐离越看越吃力,尚未看完,就看不见了。他想,大概是灯里没有油了,便大声喊道:

“看守大哥,请您添点灯油……”

可是门外回答的不是看守大哥,而是陈老头。他说:

“高先生,恭喜您了。”

高渐离莫名其妙,问道:

“老公公,别开玩笑,在下已成囚徒,有何事值得恭喜?”

“喜事大着咧!从今后您再也看不见世间的龌龊了,岂不值得恭喜?”

“公公,您这话什么意思?”高渐离急切地问。

“高先生,实不相瞒,在下奉命对您施了矐刑,现在,您的眼睛已经瞎了。”

“什么?我不信,我不信……”高渐离摸着自己的眼睛,一点感觉没有,他想象中的矐刑,一定是很痛的。

门外老陈头又说了:

“在下念高先生是条汉子,不忍让你受罪,在火盆里投了些药料,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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