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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出建国大纲。《时务十八策》几乎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愚昧角落中那个喷薄欲出,但凭他的智慧永远都无法喷出来的想法。如果让《时务十八策》公之于世,将来功成名就,他人定会归功于刘伯温的谋略,一如诸葛亮的《隆中对》,这定会让朱元璋万分失色。
据说,朱元璋一个人看完《时务十八策》后,就把它处理了。有人说是藏了起来,有人说被他烧成了灰,还有人说,他看完《时务十八策》后急如星火地找来刘伯温,马上升刘伯温为军师,并且告诉刘伯温,你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什么《时务十八策》。
可以这样说,《时务十八策》失传了,那么,我们所列出的八策是如何来的呢?多年以后,有人破译了刘伯温的《郁离子》,发现这本书的第十八卷就是《时务十八策》的内容,只不过是用寓言给遮盖了。
后面还有十策大致如下:粮草供应之对策;水战、火战之配合;坚城固守与弃城引敌;疑兵计与反间计;农田水利之构建;军中将领之俸禄;劫寨与反劫寨;谋士参议制;属官编制;北伐。
朱元璋认真地看了《时务十八策》后,发现第一策到第四策都不是他即将要考虑的问题,只有第五策,迫在眉睫。
第五策中,我们会发现一个陌生的名字——“陈友谅”。这个陌生的名字对朱元璋而言可谓如雷贯耳,因为自他参加革命以来几乎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而陈友谅是他梦中都会被气醒的强劲对手。
陈友谅来袭
陈友谅一直都在鼎沸的南中国舞台上卖力表演,只是他始终站在他的领导徐寿辉的身后,未惹人注意而已。
刘伯温十岁那年(1320年),陈友谅出生在今湖北仙桃市通海口镇一个穷苦的渔民家庭,由于有兄弟七个,所以从小就饱受艰辛,勉强成人。虽然每天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可并不阻碍他好动的性格,他从各路豪杰那里学来了超群的搏击术。20岁时,陈友谅到县城考武科,但因为他的搏击术毫无观赏性,所以名落孙山。不过当地政府看他力大无穷,所以就让他在政府办公室打杂。
这个让人倒尽胃口的职务,陈友谅一做就做了十年。这十年时间里,他只学会了一条:你必须要做官才能发挥能量,否则,你的能量就是身上的血,只能维持你自己的生存。每当他在政府走廊中看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员前呼后拥时,他浑身的汗毛就坚挺起来。他对着柱子说,我也能当官,我也能有十万人做手下。
30岁时,他毅然辞职,回家打鱼,在波平浪静的水面上,他看到自己的虎背熊腰,看到自己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不能得志的酸楚就涌上头顶,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半个时辰不出来。他那颓废的形象让他老爹极不高兴,他老爹教训他,做个渔翁没有什么不好,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难道还想做皇帝?陈友谅转动着大眼珠说:“当初刘邦不过一个小流氓,不还是当了个汉高祖!”
这是勇气催生出来的狂妄的幻想,可如果付诸实践,那就是理想。一年后的1351年,徐寿辉发动起义,声势夺人。陈友谅扔了渔网,跳下了船,在洪湖煽动渔民一千多人革命,打出的旗号是“红巾军洪湖分部”。凭借着在基层政府多年来耳濡目染而学到和悟到的出色的组织能力和控制能力,他的部队在一年之内就翻了二十番。这个数字虽然和徐寿辉的部队数目无法相提并论,但陈友谅的发展潜力如深海巨河,看上去永无止境。
1355年,陈友谅在战场上结识了徐寿辉的大将倪文俊,在倪文俊的引荐下,陈友谅见到了徐寿辉和徐寿辉那支庞大善战的天完兵团。他全身心地把自己投入到开疆拓土中去,两年后,他那出色的组织能力和控制能力,还有他埋头苦干的精神使他一跃而成为天完帝国的中坚人物。
与此同时,一些心机颇重的人发现,陈友谅的野心像一只巨兽,开始咻咻地转向了徐寿辉。在陈友谅心目中,徐寿辉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在这样的乱世,他的角色应该是吃斋念佛,普度众生,绝不是动刀动枪。
在扩张领土的过程中,徐寿辉的“知足常乐”更让陈友谅对其厌恶到骨子里。倪文俊也厌恶徐寿辉,不过和陈友谅不同的是,他纯粹是想坐徐寿辉那个位子,而陈友谅有更高的理想,取代徐寿辉只是他的一种手段,他的目的是想统一整个中国,至少是南中国。倪文俊、陈友谅对徐寿辉宝座的觊觎和当初刘邦、项羽对秦始皇车队的觊觎异曲同工。刘邦看到秦始皇的豪华车队时,说:“男人就该那样。”而项羽却说:“我要取代他。”两人的理想有天壤之别。徐寿辉身边的谋士团发现了陈友谅的狼子野心,就怂恿徐寿辉把陈友谅调到外面去。徐寿辉同意了,他没有理由不同意,因为他自认为,身边有个倪文俊就足够。
但倪文俊让他失望了。1357年阴历九月,倪文俊制定了谋杀他的计划,事前泄露,仓皇逃到了陈友谅的驻军基地黄州(今湖北黄冈一带)。倪文俊认为陈友谅对徐寿辉也没有好感,所以陈友谅应该是他朋友,即使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初进黄州,陈友谅的确表现出了朋友的样子,请他吃的是新鲜的烤武昌鱼。但饭毕,陈友谅的背后就跳出了几个手拿短斧的侍卫,把倪文俊砍成了肉泥,脑袋当然是完好的,陈友谅派人把那颗脑袋送给了徐寿辉。凭倪文俊的智商,即使再活五百年,也不能理解陈友谅的内心世界,一个无法了解别人内心世界的人,总会做出蠢事,所以,倪文俊死了。
徐寿辉对陈友谅演绎出的这一幕忠诚大戏至为感动,几乎要流下滚烫的热泪。倪文俊谋杀他未遂后,他经常闷闷不乐,认为身边没有一位忠贞不贰的人。现在,他认为有了,这个人自然就是陈友谅。
陈友谅很快就被徐寿辉呼唤到他的大本营汉阳,授予了宰相的高位,同时统领天完帝国的所有军队。自此,陈友谅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挤到了前台。他虽然实质上拥有天完帝国辽阔的地盘和骁勇善战的军团,但对付徐寿辉,他不想用军队这种粗俗的手段。他在徐寿辉政府的政治迷宫里目标明确,意志坚定,用罕见的政治手腕扫除了徐寿辉身边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徐寿辉很快就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但他无法反抗,他没有反击的智慧,也没有反击的动力。
当陈友谅站在江州城(今江西九江)中最高处向东方望去,一眼就能望到滚滚东流的长江。他犀利的眼神穿透长江江面的薄雾继续向东前进,就会看到应天城里虎虎生威的朱元璋,跃过朱元璋,他又看到了正在海边休闲的张士诚。
他就一直向东方望去,不转身,因为向西和向北,他看不到敌人,天完帝国的疆域太大了,或者说,他陈友谅的地盘太大了。他紧紧地盯着应天,突然转身,风驰电掣般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摊开一张纸,写道:消灭朱元璋计划。停笔思考了一下,又写道:关于对徐寿辉的处理方案。
1360年阴历五月,消灭朱元璋的计划正式实施,陈友谅兵团出九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刚被朱元璋占据的池州城挺进,但就在进军路上,陈友谅兵团受到朱元璋大将徐达的埋伏,死了三千多人。
陈友谅气得跳了起来,也不管池州了,集结三十万大军兵锋直指朱元璋的老巢应天。想到应天城,必须要先拿下太平。太平城是朱元璋在应天的桥头堡,朱元璋自得到太平城后,就时刻在加固城墙,城高墙厚,万夫莫开。但陈友谅却只用了三天,就把这座朱元璋极为自信的城池攻陷。太平城中的高级将领全部阵亡,包括朱元璋的义子朱文逊。
几天后,当陈友谅的海军在采石准备渡江时,朱元璋和他的参谋们正在总结太平城失守的经验教训。大家各抒己见,争论了半天,最终有人说到了点子上:陈友谅攻陷太平城,用的是海军。他把高大的军舰停泊在西南城墙下,那就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城墙,士兵们攀着桅杆就能跳到城中,我们如何守得住?
朱元璋脸上罩起一片乌云,如果陈友谅真的渡江了,他就要和这位名动天下的豪杰短兵相接了,他没有这个信心。因为陈友谅的海军,是他所有敌人共同的噩梦。
先生计将安出
陈友谅从小和水打交道,所以自己就是个水上的行家。参加革命后,他更把这种别人所没有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地利”也给了他充分的机会。他战斗的地方大都有水,在水上,他很少被打败过。长时间以来,陈友谅心中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思想:水军很重要。思想决定行动,行动又反过来固化思想。所以当他成为天完帝国的宰相时,多年以来不惧艰难的努力使他拥有了一支战无不胜的无敌舰队。
他的舰队航行在内陆湖上,犹如航行在自家的游泳池中,他的舰队航行在长江上,就如三山五岳被挪到了长江里。他所有的军舰一起下水,水面会暴涨十尺,犹如海啸一样。他有几千艘中型军舰,有几百艘如航空母舰一样的大型攻击和运输舰,至于突击舰艇,数不胜数。敌人只要听到他的重型军舰的名字,就会落荒而逃。这些名字是: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鳖……
陈友谅深为自己的这支舰队而自豪,特别是在1360年闰五月他在采石江面的指挥舰中时。他自豪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可以很快就和朱元璋见面,但场景可能有点尴尬——朱元璋在囚笼里,而他坐在高大舒适的椅子上;二是在和朱元璋见面之前,他会做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跟他要和朱元璋见面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这件事不做,那他和朱元璋见面时,他就不会坐着,而是站着。
这个人就是徐寿辉。陈友谅坐在自己的指挥舰中,想着这个“知足常乐”的菩萨心肠的人。想了一会儿,就站起来,长吁一口气,坚毅地握紧了拳头,心中说,和囚笼中的朱元璋会面的那一幕将是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徐寿辉根本就不配在这个场合出现。
徐寿辉就坐在他对面,看到陈友谅神情严肃地站起来,而且站得笔直,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也站了起来,陈友谅招呼他,要他看向窗外,窗外的江水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红彤彤的一片。江的对面一片漆黑,陈友谅指着那片漆黑之地,告诉他:“那就是金陵,朱元璋正昼夜赶工,制作囚笼。”
徐寿辉傻傻地问:“装我们吗?”
陈友谅纵声大笑,拍了拍徐寿辉的肩膀,说:“是装他自己,哈哈。”
徐寿辉只好赔着笑,笑容还未在脸上全部绽开,陈友谅击了两下掌,一队士兵就出现在徐寿辉面前,他们的手中有绳子,还有开山斧。
徐寿辉脸色大变,声音颤抖,盯着陈友谅,问:“你要杀我?”
陈友谅拿出很无辜的表情来,摊开手说:“不是我杀你,是你杀了你自己。”
对这种哲学问题,徐寿辉没有研究,自然也就不明白。
陈友谅侃侃而谈,人生在世,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位置就如毒蛇的牙齿,不能去坐的。但只要坐上去了,就必须按照那个位置的要求去做事,否则就会被历史淘汰。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你恰好没有这个思想,所以你今天不是被我杀的,而是被你自己杀的。
徐寿辉脸上已没了人色,史料记载说,他临死前大骂陈友谅不忠不义,还把陈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