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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的办公室勤杂工和佣人被征召去当兵了。他俩约为30岁出头至35岁 左右,他们可能只是早上受训几个小时,因而白天的其余时间是有空的。
现在我们这里只有《远洋电讯服务》的消息来源了,它是《大陆报》(南京版) 的一张对开四版的小报,通常只是“远洋电讯”的翻版,它试图以令人感动的方式 在简短的“编者说明”中掩饰中国人遭受的巨大损失。只要我们能听到上海电台, 我们当然就会知道发生的事情及其严重性。我们已不抱太大的希望,目前的形势 “很难说”。对此我们也不得不听天由命!从上海前线回来的军事顾问们报告说, 前线的后方有一批轻伤士兵在四处流浪,不守纪律。人们在夜间只有手里拿着毛瑟 手枪才能出门!
11月8日一篇发自东京的“远洋电讯”很有意思,它报道如下:
六国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指责日本人违反了“华盛顿协定”。因为这 样日本就更有理由可以向英国和美国提出这样的指责。例如1923年3月23日,美国和 英国炮舰轰击了南京,而且这种行为当时是得到美国同意的。他们似乎要我们日本 人相信,1927年英国炮舰和1930年美国炮舰对中国敌意的进攻也只是自卫措施。这 样,理所当然地他们也必须同意日本拥有同样的权利!
一着高明的外交妙棋!那时,其他国家都在反对中国的布尔什维克主义,或者 说他们是在保护自己不受布尔什维克的侵犯。今天,日本这样做,大家却叫嚷起来! 如果戴上一副日本眼镜(欧洲就有一批人戴着这样的眼镜到处游说),世界看上去就 是另一个样子!
11月11日
哈哈,云层密布,而且是厚厚的云层。我的防空洞里的水“几乎”已经排干了, 砌了好几级挺漂亮的砖石台阶。我们已准备就绪!上午的情况还好,一切都很平静。 可是到了下午1时15分,里贝和我坐在那里用午餐。佣人说,警报响过了,我们应该 稍微吃快一点。我们没有听到第一次警报信号,因为上海电台的音乐太动听了。尽 管在打仗,那里可还在庆祝世界大战停战纪念日。我们刚刚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就 响起了爆炸声。我们数了一下,有9架飞机,其中的重型轰炸机正慢地朝我们的房 子飞来。后来有一架向下低飞时,我已进人防空洞,我的中国客人们都一个不缺地 躲在里面。只有里贝还在外面,他认为有以前学校校舍大门作掩护就够了。在北面 和南面,炸弹雨点般地落下来,各个角落伴有熟悉的高炮和机枪的“音乐”。外面 突然响起欢呼声:高炮击中了一架轰炸机。转眼间防空洞里的人都跑光了,大家都 想去看看。飞机断裂成两半,冒着大火和浓烟栽到地上。我们看见约5名一7名机组 人员中有两人在大火和浓烟中跳了下来(没有降落伞)。傲的轰炸机在20秒钟后除 了留下一些碎片和尸体外,什么也没有了。14时15分,一切危险都过去了。
城内又一次传开了最惊人的谣言。据说某个政府机构发出了警告,大家必须预 先烧好3天的饭菜,因为将有一次大轰炸,这样就不会有时间烧饭了。这就是说,要 在下过8天雨后到处还在滴水的防空洞里蹲上3天。多么“美好”的前景!但愿不要 像预言的那样严重。另一些谣言说已在暗地里开始和平谈判。对别人讲给我听的事 我都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当然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听说的并不比他们知道的多。 不过,我是一只聪明的“老鸹”,为我的声誉必须这么做!
今天又收到奥托10月11日从萨勒姆寄来的一封信。他还是在摘苹果,但不会太 久了,只有12天了。
妻子今天收到了我的一份例行电报:“7时,一切都好。Hguk,约翰尼”“Hguk” 的意思是“衷心地问候你,吻你”。打电报我也得节约呀!
11月12日
雨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真是幸运。否则,也许有日本人来访。在证实了昨天这 里不是击落一架,而是两架轰炸机以后(对敌人来说,不仅意味着人员伤亡,而且同 时还损失了大约50万元),日本人肯定会很快派他们的飞机前来报复。
今天一开始就很反常。办公室杂工蔡(子良)来报告说:“警方要您升中国国旗。” 我当然断然拒绝。身为德国人,我不会升起另一面旗帜来取代卐字旗。杂工蔡(子良) 走了,却把佣人张(国珍)打发来了。他说:“蔡(子良)弄错了,是请您下半旗(我这 里日夜飘扬着两面德国国旗)。今天是官方哀悼日。”那就下半旗吧!刚刚下了半旗, 我一眼瞥见了日历,发现今天是已故孙中山博士的诞辰纪念日。这时,我忍耐不住 了,把蔡(子良)和张(国珍)责备了一通。两面国旗再一次升起。原来,警方只不过 是提出请求:今天是纪念日,请大家无论如何要升旗。那个退了位的萨克森国王怎 么说的?“我看你们都是心怀嫉妒的共和党人!”这话我也说给我的下属们听了, 但是用的是汉语,并加重了语气!为了和我言归于好,在购买用来遮盖防空洞的29 张草席时,他们只花了5元钱,这是因为他们主动放弃了扣头,否则要花14元。如果 防空洞不用草席遮盖,那么下起雨来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类似钟乳石洞的洞穴。 如果一天的开头是这样,那么通常会发生一连串这种事情。
刚才有一位我连她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德国妇女打电话给我:“啊呀,请您马上 派您的工程师来,我的缝纫机坏了!”“太太,”我答道,“我们是‘西门子’, 不是‘辛格’!”‘我知道,##她说,“辛格’那儿我已经去过了,那人太蠢。 我现在到您这儿试一试,因为是一台电动缝纫机!”“我该怎么办呢?我明天就让 我们的电话安装工宋先生去一趟,今天他抽不出身,他在修理黑姆佩尔饭店的电冰 柜。”看来生意又要兴隆啦!
我们收到了一份从香港来的电报,简略得太过分。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弄清楚, 是叫我们去拜见某某长官(某省的司令)。此人据说是西门子洋行的挚友。考虑到今 后的生意,我们必须与他保持最友好的关系。香港方面主动提出支付我们接待这位 途经此地的长官所需的全部费用。于是,我们查遍所有的旅馆,找到了他的落脚点。 即刻前往,恭敬地寒喧一罚#说了半个小时的甜言蜜语(当然是生意方面的)之后, 我们才发觉这位“司令”根本不是我们要我的那位,而是他的什么第一侍从或诸如 此类的人。于是,我板起了面孔,结果那位真正的司令这才露面。事情这样才算是 对了头。唉——,如此等等,今天就写到这里。这类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已经够多 的了。我现在和里贝一起去黑姆佩尔那儿喝上一杯!
要修缝纫机的那位太大又打来一次电话:“我想要工程师先生下午就来。” “非常乐意,夫人。”(你可以在月光下见到我!)
11月13日
我们又一次错误地估计了日本人!虽然是很好的航空天候,但是到现在为止, 意料中的报复性空袭并没有发生。我们当然不是为此而夸奖我们的敌人,尤其是刚 才从一个上海运输公司驻本地代表那儿传来消息说,里贝先生的皮箱和一个木箱全 被炸毁了。皮箱里装着他和他同事埃默尔的冬季用品,木箱里装着安装涡轮机的专 用工具。这些箱子装在一辆卡车上,于11月3日驶离上海。箱子在上海到这里的途中, 停在松江时遭到轰炸,给我的一箱食品很可能当时也被炸毁了。从这里派出去接应 卡车的小汽车空车返回,全部货物丧失殆尽。
中国邮局毫不屈服!11月5日的信件和 l1月6日~8日的报纸刚刚从上海运到这 里。和往常一样,上面又刊登着宣传与苏维埃俄国友谊的新闻报道。为了庆祝苏维 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成立20周年,11月7日的《大陆报》(南京版)出了一份特刊, 上面登有许多优秀的摄影作品和文章,自然是大力颂扬苏维埃的。人们可能以为, 苏俄是人间天堂,斯大林是和平天使。可怜的中国——它受骗了!
11月14日
星期天,天气晴朗,也没有轰炸。韩先生说:“日本人不喜欢星期天来。”原 因何在,他也不知道。“也许他们要休息吧。”这使我想起了我们以前在天津的买 办雍先生。这个人懒得很,只在写每天的日记时,写上他拜访了哪些客户,参与了 哪些买卖。每个星期天,他都以一贯的尖刻写道:“今天是星期天,休假。整整一 天无生意可做!”
中国人目前都很悲观,人人都撇着嘴,踱来踱去。这当然可以理解。形势简直 糟糕透了。上海的电台报道说,日本人清除了南市附近的水栅(即江上用来阻止船只 通行的障碍物),正开着战舰逆流而上。他们对付了第一个水栅,可能也会用同样的 办法对付第二个、第三个水栅。我心里早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妻子把这称作下意识) :日本人有一天会开着他们的战舰出现在下关的。对于舰上的大炮,我这个汉堡人 心里充满了敬畏。
里贝本来想今天早上去汉口,却没有走成。除了怡和洋行船上的“甲板间”以 外,再没有其他位子了。本来也想买船票的哈普罗公司是这么说的。一位哈普罗公 司的人打算同日搭乘这艘船,而他认为“甲板间”不够体面。我要是他,就接受 “甲板间”,然后坐进一等舱,等着船长或大副来妥善安排我。英国人对待欧洲人 总是彬彬有礼的。
11月15日
秋天的天气,晴朗宜人,仿佛天空里在酝酿着什么,今天我们一定有客来访。 中午时分,天空布满薄云,是理想的航空天候。然而一切仍旧静悄悄的,直到下午2 时警报响起。10分钟以后,发出第二次警报。2时30分,出现了6架日本飞机。它们 遭到了高射炮的猛烈轰击,但是没有被击中。城南肯定还有其他的轰炸机在轰炸, 因为听见那边传来机关枪开火的声音,以及大约15枚炸弹落地的声音。3时15分,警 报解除了。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来访。他想买一部“库特沃”号船上用的无线短波电 台,却买不到。德国德律风根公司可以提供,但是要等3个星期。他请我问一下交通 部,能否出让给他们一部这种类型的电台。这种做法毫无希望,不过我答应尽力办。 我立刻被拒绝了。
在交通部里,我确信政府正在准备撤离南京。交通部的走廊上、办公室里放满 了皮箱和木箱。人们打算迁到扬子江上游的长沙去。我去了铁道部,那儿的一个杂 工偷偷告诉我说,铁道部明天也要装箱打包。为什么?因为日本人已经到了昆山附 近,离苏州大约30里路。有几个人断定日本人已经越过了苏州。但是,这不是真的。 上海电台播音员证实了有关昆山的消息。我拜访了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和夫人,一起 喝了茶。在那儿遇见了从太原来的施佩曼将军。“库特沃”号可能会先把妇女和其 他一些贵重物品送到汉口,再回到这里接大使馆剩下的人员。“中国政府一逃走, 大使馆就得撤离。”他们这么告诉我说。否则,就留在敌占区了。正当我考虑自己 留在哪儿的时候,施罗德博士夫人和她丈夫来了。我大吃一惊。偏偏在这种危急时 刻,施罗德夫人从汉口回到了这里。她说,她要接她丈夫走。还说要带我走!天哪, 求求你了!!
11月16日
雨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