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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瑰还礼答曰:“早闻智伯兄在吴王麾下,名震江淮,今日特来府上拜访。”二人入座,有侍者奉上香茶。贺瑰言道:“与智伯兄一别六载,如今兄长官居相国,令人钦佩呐。”
张颢笑道:“光远过奖,人言光远口似悬河,舌如利刃,所到之处必以雄辩之才,高谈扭转乾坤之策,此番前来绝非是为与故友叙旧吧?”
贺瑰笑道:“智伯兄能挂吴国相印,乃有经邦济世之大才,弟之愚见安能瞒过兄长。实不相瞒,近闻李存勖会合吴、蜀、歧三路兵马进犯中原,弟正是当今万岁朱晃所差遣之使。”
张颢脸上略带惊讶言道:“莫非贤弟要说服吴王不去会合那晋王李存勖?”贺瑰微笑着点了点头,张颢凑近言道:“朱晃乃失道寡助之人,诸侯震怒,人心向背,我劝贤弟还是知难而退,方为上策。”
贺瑰摇头笑道:“兄长此言差矣,自我大梁太祖武皇帝起兵以来剿黄巢,收复两京;斩秦宗权,平赵匡凝,大败李茂贞,降服刘知远,定鼎中原,吞并齐鲁魏赵。威震四海,所向披靡,岂是那李存勖乳臭未干的小儿可比?”
张颢冷笑道:“也不尽然呀,西蜀王建有两川将士;西歧李茂贞手握西凉雄兵;晋王李存勖大破潞州挥师南下;吴王殿下兵精粮足,水陆并进,朱晃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井中之蛙大势已去矣。”
贺瑰答道:“西蜀王建奸诈至极,如今已自立为帝,再言我主之过,乃掩耳盗铃也。李茂贞乃我主手下败将,败军之将何必再言其勇;李存勖也是徒有虚名,与前朝太监张承业之辈视为心腹,日后必为宦官小人所惑。此三路兵马皆不足惧,到是吴王出兵才是我主所急之事。”
张颢问道:“望贤弟明示。”
贺瑰言道:“兄长岂不闻辐辏相依,唇亡齿寒?”贺瑰站起身言:“梁吴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倘若吴王背后一刀,李存勖南下中原则必图江淮,吴国岂能独挡晋军。倘若吴王与我主修好,则梁、吴两家共保富贵,同坐江山。”
张颢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言道:“贤弟提醒确有道理。既然如此,出兵之事全在为兄身上,请光远回禀梁帝,吴王只做观望佯动,绝不出兵中原。”贺瑰大喜,张颢尽地主之谊款待故友不做细表。
话说贺瑰辞别张颢,正逢吴王杨渥召集百官商议出兵之事,张灏成竹在胸的言道:“千岁此番晋王会合五路兵马伐梁,臣以为我吴国万万不可出兵。”
杨渥答道:“相国因何主张休兵。”
张颢言道:“千岁岂不闻李亚子有吞并我江淮之野心?此番会兵中原,倘若李存勖灭掉梁国,趁势南下,我等何以挡之?”
吴王杨渥脾气怪异,亦无治国之才,不耐烦的言道:“朱晃乃是国贼,岂能与李存勖同日而语,孤王此次不但要会兵中原,且要亲自率兵北上,剿灭朱贼。”
在一旁的老将徐温附和张颢言道:“江淮连年征战,百姓多有疾苦,臣以为相国大人所言有理,到不如向朱晃称臣,那时必以钱帛安抚,千岁坐收渔翁之利又免征战之苦,岂不两全其美。” 前文曾表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氏。
吴王杨渥怒道:“一派胡言,汝等均是追随先王的老臣,竟出此奴颜卑膝之策,汝等不去,本王自率兵马出征。”言罢,便怒其冲冲的离去。
退朝之后,相国张颢邀大将军徐温来至府中密谈,张灏言道:“少主杨渥性格刁钻,年少气盛,自以为穷兵黩武即可夺得江山,常此以往必为大患!”
徐温问道:“以相国之见,当如之奈何?”
张颢言道:“先王次子杨渭为人忠厚,性情温顺,你我何不以国家大义,另立新主。”
徐温先是一惊,沉思片刻言道:“若保吴国免于大战,也只有另立新主。”
张颢言道:“大将军既然与我同心,当今夜废杨渥,以免其脾气暴躁,再生祸端。”二人商议已定,当夜各自选拔牙兵五百人,趁黑潜入吴王行宫。
徐、张二人牙兵冲入府内,张颢高声叫道:“尔等只管往内院杀去,无论何人格杀勿论,具有重赏。”一千牙兵得令便杀,挥刀乱砍。吴王杨渥尚在睡梦之中,只听屋外哄乱,起床大呼:“侍卫何在?”只有一个丫鬟跑来答道:“启禀千岁,不知何处兵马,今夜闯入王府……”话音未落,只见屋门被牙兵踹开,涌进牙兵数十人,不等杨渥问话,一番乱刀,杨渥命丧黄泉。
牙兵杀戮内廷,张灏与徐温率三百兵士往吴太妃府而去,吴太妃乃师杨行密之妻史氏,人称史太夫人。史太夫人连夜被张颢等人催醒,张颢言道:“今夜有乱兵夜袭王府,千岁亡祸于内室,现乱兵平定,请太夫人另立新主。”太夫人不知其中缘故,闻杨渥丧命痛哭起来,张颢、徐温等人假装跪地言道:“臣等保驾不利,罪该万死!”
一阵悲痛之后,史太夫人令张颢、徐温拥立杨渥之弟杨渭继承王位。二臣得令,黎明时分便将杨渭拥至至王位之上,召集百官拜为吴王。杨渭,字鸿源,吴主杨行密第二子。正是:
主弱臣强国难安,文武二臣夺皇权。
吴主已成傀儡事,待看二虎坐一山。
张颢、徐温齐心废立君主,却未能共享富贵。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调虎离山张颢丧命 冰释前嫌晋王会盟
杨渭被张颢、徐温拥举为吴王,张颢与徐温共掌吴国大事,并遣使向梁帝朱晃修好,向梁称臣。张颢既是杨行密托孤重臣,又拥立杨渭有功,所以妄自尊大,欲比周公,仪仗车驾与吴王相仿。
吴王杨渭生性懦弱,难主政事,张颢便以首辅之尊,邀文武众人在相国府议事。他对众人言道:“杨渥不贤,穷兵黩武,今新主继承王位,吴国大事当由何人主持?”众人皆不敢语,张颢见无人应声又言道:“我受先王恩惠,内担托孤重臣,外结诸侯和善,非相国一职可担当。今欲立大丞相一职,以便总领国政,不知谁人客堪当此职?”左右大臣纷纷符合道:“相国之才,可担此任。”张颢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徐温,徐温心中暗想我与张颢同为吴王老臣,共立杨渭继位,张颢却独霸朝纲,实在是欺人太甚。徐温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勉强符和了一声。张颢见徐温亦不敢反驳自己,进而对徐温言道:“吴国与梁帝修好,再无北方之患。但那越王钱镠掌有两浙、淮南十三州之兵乃我吴国大患,徐老将军本为吴国擎天一柱,越国非将军不能镇也。”
徐温答道:“吴王有恩于温,理当率虎豹之师镇守淮南重地。”
张颢喜道:“将军真乃豪爽志士,就请将军提早出兵,了却国家之患。”徐温微笑不语。
徐温议事之后,带着满腹怨气回到府中,刚刚落座,便有下人来报司业严可求有急事来见。徐温令客厅相见。严可求,同州人氏,是徐温好友。
见了徐温,严可求问道:“今日相国府内将军因何轻易答应张颢调遣?”
徐温言道:“老夫效忠吴王已近二十载,今为国家,何须多虑。”
严可求言道:“公与张颢皆是佐命之臣,而张颢独霸朝纲,将军岂能任由他人摆布。”
徐温问道:“先生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严可求言道:“可求当年乃是破落小吏,受将军举荐得伴吴王左右,将军知遇之恩下官无以为报。今张颢欲用掉虎离山之策,排挤将军,下官岂能袖手旁观。”
徐温言道:“愿闻其详。”
严可求言道:“当今朝内惟有老将军与张颢可同日而语,倘若将军去往淮南镇守,则张颢奇%^书*(网!&*收集整理将永不准将军复还,那是朝廷就成了张颢一人专权。张颢实乃秦之赵高、汉之王莽,朝之奸臣,国之乱党!”
徐温捻了捻颔下短髯,言道:“以先生之意,我若不去则反要遭张颢暗算?”突然徐温猛然醒悟,问道:“莫非先生要我铲除张颢?”
严可求点了点头言道:“今早在相国府上,将军离去之后,李承嗣、朱瑾二为将军也是忿忿不平,何不会邀二位将军共议大事?将军在扬州尚握兵马,且时不我待,何不趁此天时、地利、人和之良机,早做决断。”
徐温言道:“先生句句肺腑,老夫感激至极,今夜天色已晚,明日邀李承嗣、朱瑾二位将军,共同商议扫除奸党之大计。”
严可求起身言道:“如此甚好,下官也不便久留,就此告退。”徐温也与严可求告辞送其离府。
次日傍晚,徐温邀严可求、朱瑾、李承嗣同往府中商议。四人对坐后堂,严可求先言道:“诸位将军,相国张颢有独霸朝纲之心,官大压主之欲,三位将军皆是先王杨行密之旧臣,岂可坐看贼子逞凶,今在下与徐将军皆有除张颢之意,不知朱、李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朱瑾言道:“末将承蒙吴王器重,知恩图报,张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愿诸位共除奸党。”
李承嗣也言道:“我等昔日追随先王南北征战之时,张颢不过一幕僚,如今作威作福,在下匡扶朝纲之心久已。”
“好!”徐温言道:“既然诸位愿同心除贼,当在此立誓。”只听徐温大声言道:“取酒来!”只见从内室出来一少年,长得眉宇轩昂,身长七尺,鹰眼狼腰,二十几岁的年纪,此人正是徐温养子徐知诰,字正伦。徐知诰将酒端上,众人饮下此酒,立誓除贼。严可求对众人言道:“事出紧急,不敢延误,今晚就当除贼。”
徐温遂命李承嗣、朱瑾二将连夜点兵,约定三更之时,相国府外回合。
三更将到,只见城南大路驰来一路步兵,轻声疾步,口衔枚草,当前一校尉正是徐知诰,后面跟随的正是徐温。徐温刚至府外,只见有人点起火把,这些兵卒正是朱瑾和李承嗣所带牙兵。
三路兵卒会合,徐温下令入府。徐知诰上前敲击门环,只听相国府一个家人口中骂骂咧咧的言道:“谁他妈半夜三更来相府啊?”徐知诰答道:“小的有十万火急军情。”只见这家人刚开一门缝,徐知诰一把将这家人揪出来抹了脖子,左右牙兵挥刀冲入。
张颢尚在床上酣睡,只问“哐!”的一声,才被惊醒。两排牙兵分列两厢,徐温在前,朱瑾、李承嗣跟随其后,张颢惊叹道:“诸位将军深夜入府,不知有何急事?”
徐温言道:“奉史太夫人密诏,诛杀篡权奸党。”徐知诰从众人身后冲出,一刀结果了张颢。
次日天明,徐温、朱瑾、李承嗣共扶吴王杨渭上王位,严可求当庭对文武众人宣读吴王诏谕,命大将军徐温为吴国相国、兵马都督,朱瑾、李承嗣为副都督,严可求加封中书令,徐知诰为吴王督尉总领行宫卫兵,自此吴国朝政皆有徐温父子把持。正是:
从来官场险恶多,争权夺利忘死活。
慨叹徐温多朋党,反将张颢葬吴国。
自李存勖潞州大捷,三晋之地竞相归附。晋王李存勖已成南下之势,梁将张归厚率十万大军屯兵柏乡,以野河之水阻晋军南下。朱晃又致信义武节度使王处直、成德节度使王镕,以借冀州之兵合围晋兵。
成德节度使王镕得朱晃之信,心中是忐忑不安,便亲往定州,急见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二人相见,王镕言道:“如今朱晃致信,借路伐晋,实乃假道伐虢之计,此番前来便是为保这河北之地。”
王处直:“我等虽向梁帝称臣,但割据河北不曾归附,也正为此事为难。”
王镕言道:“朱晃为人荒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