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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努尔哈赤最亲近的朋友、部下。从少年时代起,额亦都就追随努尔哈赤左右。在今天众多的大臣、将领中间,唯有额亦都参加了努尔哈赤二十五岁起兵的第一次攻城战斗。当时,额亦都是二十二岁,在那次攻打图伦城战斗中,是额亦都奋勇争先,第一个登上城头。
四十多年来,身经百战,屡被重创,遍体伤痕。他俩患难与共,年轻时一直小心地护卫着努尔哈赤,甚至夜间和努尔哈赤互换床铺,以防他遭暗算。
如今,额亦都已离他而去,怎能不心痛如裂?
为了表彰额亦都的功绩,为了纪念这位亲密的战友、好兄弟,努尔哈赤让范文程把额亦都的英雄事迹,编成文字,再派画师配上图,挂在大殿墙壁上,供将领们瞻仰、学习。
在额亦都去世后的这段日子里,汗王努尔哈赤经常一个人在流泪。
想当年,他和额亦都在统一建州之初,由几十人逐渐壮大,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吃掉敌人,终于发展成为今天这么强大。这其间,额亦都流了多少汗,淌了多少血啊!……
范文程与众贝勒一齐过来解劝,但是这位六十三岁的八旗统帅、后金国的汗王——努尔哈赤总是泪水涟涟,思念不止啊!
二、不服气的辽东百姓
且说镇江城南郊,有一个缪家寨,全寨五千多口人,都姓缪。寨主缪晓轩,一生乐善好施,济困扶弱,被称为缪大善人,活到七十多岁,在后金攻占开原时死去。
缪大善人死后,留下五个儿子。他们是缪立仁、缪立义、缪立礼、缪立智、缪立信。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缪家五个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家风,平日学拳练武,周济贫弱,深受全寨人的信赖,连镇江城里都知道缪家寨的仁、义、礼、智、信兄弟五人。
当后金军队攻占沈阳、辽阳之后,镇江原来的明朝官吏,也随着辽南四卫——金州、复州、盖州、海州的官员一起,投降了后金。以后,努尔哈赤派来了一个游击官员,名叫佟养真。他原是商人,投降努尔哈赤较早。
努尔哈赤在辽阳宣布剃发命令,很快传到镇江,缪氏五兄弟决心对抗,誓死不剃发。
一天,缪立仁出面,将缪家寨中有头面人一齐请到家中。酒宴当中,缪立仁让家人抬出白银一万两,向众人说:“这头发乃父母所生,怎能随便剃掉?为了对抗这个剃发的命令,咱们要充分的准备。咱家这一万银子,是父亲一生的积蓄,咱兄弟五人已经商议好了,要献出来作为活动费用。一方面组织军队,一方面到外地请来有武功的豪杰之士,来帮助咱们起事。请在座的父老乡亲发表意见。”
有一个名叫缪家驹的年轻人站起来说:
“俺的师父吴华人,是‘长白四快’中的老大,他的武功精湛,拳术高明,被称为擎天手。不久前,他在海州。若能找到他,那三侠也可以找到。是否俺去一趟海州看看。”
缪立仁当即表态说:
“那太好了!俺早听说‘长白四快’的功夫不凡,若能将他们请来,对俺大有帮助。那就请你明天去海州吧。”
有个老人站起来说:
“盖州西门里面有一个姓满的父子,有一身的拳脚功夫,父子两人长得奇矮。老头名叫满小脚,儿子满小手。可以派人去请他们来。”
“俺去请满家父子!”
一个中年人名叫缪小星的站起来说:
“那小脚是俺师父,他儿子满小手为人厚道,功夫也不差,跟俺关系很好,俺能把他请来。只是俺那小脚师父有一个毛病,喜欢搞年轻女人。别看他身材矮小,精神可好呢。”
大家一听,都哄笑起来。缪立仁说:
“那就请你去把满小手请来,不用请你那小脚师父了,免得来了误事。”
这时候,缪立义站起来说道:
“据说复州城里有个武举,名叫陶瑞安,辞官回复州为父亲服丧。如今丧期已满,辽阳已被后金攻占,无任可上,在家闲着。此人原是辽阳守军的教头呢,若能将他请来,咱军队的训练有人抓了。”
他说完之后,老大缪立仁说:
“不知哪位乡亲能前去复州一趟?”
有个白胡子老头说道:
“这个陶瑞安是有些名气,他为人正直。他在复州为父亲服丧期间,在他父亲墓旁盖了两间草屋,吃住在那草屋里,三年未离开坟场,一次家未回过。复州城里家喻户晓,都知道他是大孝子。俺看,你自己去一趟吧!”
缪立仁说:
“若没有合适的人去,俺只得自己去走一趟。不过家里的事情太多,要组织护寨队伍,要打造兵器,要购买医药,要准备粮食,……”那白胡子老头说道:“这些事由咱们来分头办理,还有立义他们兄弟四人,你就亲自去一趟吧!”
缪立仁又说道:
“三爷说得对。家里这些事请你老人家多操心,催着他们抓紧办。俺明天就前往复州去。”
大家又议论一会,各自分头行动,也就散了。老大缪立仁又与四个弟弟交待一番,随即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话说第二天早上,缪家寨里几个人各自行动。缪家驹往海州,去找师父擎天手——吴华人;缪小星前往盖州去请满小手,暂且不表。
单说缪家长子缪立仁,准备好行装,告别四个弟弟,又嘱咐他们一番,一个人往奔复州而去。
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只一日,来到复州地界。
这一天,走到中午,见前边一道大河拦住去路。这条河很宽,又没有桥梁可过。
缪立仁正在着急,心里想:附近哪儿有渡船呢?他手搭凉棚往河面上察看。
就在这工夫,突然顺风传来一阵野调荒腔的渔歌声。歌中唱道:
烈日炎炎照九州,一叶扁舟河上游。
大江鱼肥大江去, 小河虾多小河收。
大江小河无鱼打,山村野岭度春秋。
南风吹得渔人醉,强似封个万户侯。
缪立仁顺这声音看去,只见从河旁一人多深的芦苇丛中,荡荡悠悠撑出一只舢板小船。
小船上两个人,都是渔人的装束。在船头上坐着的一位,中等的身材,肤色黝黑,年纪三十开外。头戴斗笠,身上短衣襟,小打扮儿。
后边摇船的是个年轻人,头上没有帽子,长长的头发挽到顶上,用个竹簪别着。上身穿着凉背心儿,下边灯笼裤子,光着脚,手里搬着橹,不紧不慢,随着身子的来回晃动,嘴里哼着渔歌,显得非常悠闲自在。
缪立仁一看,可有了船了。他急忙冲那摇船的一抬手,口里喊道:“喂——船家!”
那船距离岸边不算远,摇船的听见喊声,扭头冲缪立仁问道:“做什么?”
“船家辛苦了,请你把船摇过来,渡俺过河。”
年轻的艄公把缪立仁上下一打量,笑道:“过河呀?你另找船吧,咱们是渔船,不摆渡!”
说完,他继续摇着小船,往河心方向去了。缪立仁一看,急忙招手说:“哎!哎!船家师傅先别走呀,咱们商量商量不行吗?”
“商量什么?”
“俺有急事要过河去,这河附近,一没桥梁,二无渡船,你叫俺找谁去呀?”
“嘿嘿,真是笑话!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去,你有没有急事,与俺什么相干?”
“师傅说哪里话,请你帮个忙吧?”
“这兵荒马乱的,谁帮谁去!”
缪立仁只得说道:
“常言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请师傅帮个忙,你就只当行个方便了。俺也不会让你白受累,船钱你要多少,俺就给多少,还不行吗?”
没有等年轻人说行还是不行,船头坐着的那个岁数大点儿的说话了:“老二,俺看——要不咱就耽误会子工夫,把这个人渡过去吧,你看他直说好的,再说他出门在外的也不容易。”
“大哥,你是说咱送他过河?”
“是呀,送他过去吧!”
其实,这两人就是冲着缪立仁来的。
他们是这一带水上专干抢劫“生意”的贼人。那个年纪大的叫韩广,摇船的叫庞兵。这一带水域被他们霸占着,不然的话,怎么连一条船也没有呢!本来,这里的渡口也有船儿,后来这俩人一来,把他们赶走了。
这韩广、庞兵在这一带独霸一方。要是赶上人多了过河,他们就漫天要价;若是遇见单独的旅客,就要被他们整死了,来个图财害命。
刚才这两人故意卖关子,一唱一和,做出来迷惑缪立仁的。
现在那划船的庞兵说:
“好罢,大哥既然说话了,送他过去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船头掉转过来,划到岸边上。韩广把缪立仁上下一打量,看他的穿戴,浑身衣服都比较华丽,像个有钱的少爷。
这边韩广还在打量着呢,缪立仁纵身一个箭步,跳到船上来了。因为船小,他一跳上来,那小船儿不由得一歪,只听那庞兵喊道:“嗨!嗨!你慢着点儿,小心掉下河去,你忙的什么呢!”
缪立仁忙笑着说:
“不碍的,俺掉不下去,咱们走吧!”
韩广一看,缪立仁身后背一个皮包,里面似乎怪沉的样子,大概全是银子。他冲庞兵一呼嘴说:“咱们走罢!”
于是,庞兵这才搬掉摇橹,压浪摧舟,小船儿直向河心,箭一般地窜去了。
不大工夫,船到河心了。韩广说话了:
“这位客人,常言道‘船家不打过河钱’,这是老规矩,你得给船钱哪!”
缪立仁一听,笑了,说道:
“唔,还有这么个说法,那好吧,反正迟早当不了要给的,早给了早利索,请师傅讲价吧!”
韩广说:
“那可是无尽无休。说多就多,说少就少!”
缪立仁一听他这口气,心里想:这人大概是想多讹俺几个钱吧!可又一想,就让他们多讹几个吧!若不是人家,还过不了这河哩。他想到这儿,随即说道:“师傅,请你讲吧,不论多少没关系,只要你有价,俺就掏钱!”
“行!听你这么一说,看得出你是个痛快人,那俺干脆就说了。你背后的小包里有多少钱?”
缪立仁听了,不由一怔:
“怎么?难道说你还想给俺都拿去吗?”
“不错!有多少全丢下!多了哩,俺也不欢喜;少了呢,俺也不烦恼。”
说完,他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缪立仁。
缪立仁这时才明白:俺今天上了贼船了!转而一想:嘿!你们瞎了狗眼!你也不看看船上是谁,想要俺的钱也不容易。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说道:
“你要这点儿钱够用么?等俺回家去给你多送点来不更好吗?……”在他们搭话的这工夫,摇船的庞兵早就停下手中的橹。只见他一伸手,从船舱底下抽出一口单刀,喊道:“大哥,哪有那么多工夫跟他磨牙!”
他冲缪立仁说道:
“小子!咱明白地告诉你,爷爷就是干这个的,今天不但要你的钱,捎带着还要你的命哩!”
缪立仁心想:这俩东西心也太狠了!今天你遇上俺,就算是你们撞到枪头上了。想到这儿,他故意笑着说:“二位师傅,俗话说:山在西,水在东,山水流汇到处通,五湖四海皆兄弟,大家见面是宾朋。世上只有没见过面的朋友,还有没见过面的冤家吗?”
庞兵听得不耐烦了,嘴里骂道:
“少他妈的废话!俺现在只要钱,不认人!”
嘴里骂骂咧咧地,一个箭步跳上前来,挥刀照着缪立仁搂头就剁。
缪立仁一看,这家伙真够野的,心里说,俺不客气了。
只见缪立仁略一闪身,庞兵的刀便砍空了。缪立仁抬起右腿,对准庞兵的软助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