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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德浅的话音刚落,御史上丞方容的脸上露出了怒色,方容下面的十几个御史也在用敌视的目光看向沈德浅,其中还有一个御史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沈德浅是真急了,本来事情都是由方容挑头的,但现在方容却不发一言,全靠着他沈德浅一个人演独角戏,这让沈德浅感到很惊慌。沈德浅认为现在必须要把方容挤到前台,以壮大声势,他的想法虽然好,可他忘算了很多很多。
沈继栋发出的是军报,偷窃军报是要被处以极刑的!不管能不能扳倒沈继栋,那个御史肯定要死在沈继栋前面。方容被逼进了死胡同,如果他拿出了沈继栋的密信,确实可以占据上风,纵使钱不离能做到舌灿莲花也挽不回局面了,真凭实据摆在面前,光靠狡辩是无用的,但方容自己也被毁了,枉顾下属的生死把证据拿出来,御史台几十个御史会怎么看他方容?无信无义的人还能有立锥之地么?如果他说没有,那么所谓的证据就失去了威力,这一次不拿出来以后更没办法拿出来,欺君之罪同样是死罪!
其实方容本身与钱不离并无仇怨,相反,还有提拔之恩,而方容之所以搜罗证据、召集同僚策划,只是因为与钱不离政见不同。方容认为钱不离是一个穷兵黩武的人,他认为这样下去姬周国会很危险,所以他想用要挟的办法迫使钱不离改变国策,中断与扎木合的交易,尽力不参与战争,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的稳定,他的矛头指向的是钱不离拟定的国策,而不是钱不离这个人。
“方大人……”沈德浅催促了一声。
方容用轻蔑的目光看向了沈德浅,他了解沈德浅,当年沈德浅是帝国大公爵沈涛的心腹,却在尉迟风云率军围剿沈、段二氏余孽时,反戈一击投靠了钱不离,带着族人们围杀沈涛的死党,沈德浅知道很多沈氏的秘密,有他出谋划策,尉迟风云的围剿进行得非常顺利。最后段氏一族被屠戮一空,大公爵的封号也被剥夺了,而沈氏一族却有大部分族人平安的渡过了劫难,沈德浅也因功被册封为外院吏部尚书。沈德浅以为凭他的功劳肯定能当上沈氏的族长,那么大公爵的爵位也就唾手可得了,谁知钱不离却一力栽培沈继栋,试图让沈继栋继承爵位,而他沈德浅却只当上了一个没有多大实权的外院吏部尚书。从此沈德浅对钱不离深有怨言,更是仇恨沈继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发作的机会而已。所以这一次沈德浅上窜下跳表现得非常活跃,更是直接抛出了沈继栋的名字,方容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把个人恩怨放在国家大事前面的人,而他冒着恩将仇报的骂名也要迫使钱不离改变国策,正是他本心的表现。
“方容!”姬胜情喝道。
“臣在。”方容踏前一步缓缓说道:“回陛下,老臣只是听到了一些夹脊关的风声,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老臣实在不知道沈大人为什么说老臣这里有凭证。”
“方大人,你……”沈德浅的脸陡然变得惨白。
“沈大人所说的凭证到底是指什么?”方容一脸糊涂的问道。
“是沈继栋的密信!方大人,你是什么意思?”沈德浅叫了起来。
“沈将军的密信?”方容愕然道:“沈将军的密信只会上交给军部,怎么会交到御史台呢?沈大人糊涂了吧??”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野狼
钱不离是一路笑着回公爵府的,进了公爵府之后,笑容依然挂在他的脸上,朝会后来变得非常滑稽,全不关他钱不离什么事了,只剩下方容和沈德浅在争吵,最后吵得姬胜情不耐烦了,直接宣布退朝。
钱不离也没想到会搞成这种结果,他跟着姬胜情回寝宫,嘱咐姬胜情好好休息,随后就匆匆离开了王宫,有些事情他要好好处理一下,掩盖真相不是那么容易的。
月色公爵正端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什么,看到钱不离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走到钱不离身后,帮钱不离脱下了袍服,又亲手倒上了茶水,服侍钱不离坐下才笑着问道:“有什么喜事值得这么高兴?”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小丫鬟去做,你乱忙什么,小心动了胎气。”钱不离温柔的责怪了两句。
“一天到晚都坐着,早就坐乏了,起来活动一下倒很舒服。”月色公爵笑道:“好了,你别再笑了,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你是没看到,当时方容和沈德浅吵得那叫一个热闹!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狗要狗、一嘴毛啊!”钱不离大笑着说道,他的眼光正看到桌子上摊着几本本小薄:“月色,你看什么呢?”
“朝会开始不久,星望派黄门侍卫从宫中传出了消息,说在为难你的人里,属外院吏部尚书沈德浅和度支部侍郎董解元最为可恶,所以我让顾坚调出了他们的资料,自己没事看看。”
“你真是的。没事了就去休息啊,别总给自己找事做。”
“那多无聊。”月色公爵一笑,拿起了桌子上地一本小薄:“你看看这个,沈德浅和方容一样,是你亲自任命的外院吏部尚书,当年他是沈涛的心腹。在尉迟风云围剿沈、段余孽时背叛了沈涛,帮了尉迟风云不少忙,回皇城之后。来大将军府请罪,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你。此人当街长跪、痛哭流涕,还是你亲手把他搀扶起来的。”
“我有印象。”钱不离接过了那本小薄看了起来。
“沈德浅很会溜须拍马,他以沈族主事人的名义接管了沈涛的公爵府,花了不少钱。把沈府修缮一新,随后又请贾天祥住进了沈府。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又上书陛下,说贾天祥身为内阁宰相。为国操劳,在皇城中却没有自己地府邸,建议陛下把沈府赐给贾天祥。当时有不少人以为沈德浅修缮沈府是为了自己住着舒服,都笑话沈德浅痴心妄想,沈府的产业怎么处置也轮不到他沈德浅享用,谁知沈德浅却是为了讨好贾天祥,这一手倒是玩得不错。”
“沈德浅活跃过一阵子,但是当你把沈继栋招回来,让沈继栋参加了沈族集会之后,沈德浅就变得郁郁寡欢了,隔三差五托病不理政务,他还经常用‘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句话批评吏部的年轻小吏,现在看起来,他是在影射你啊。”
“这个沈德浅就是一个小人!”钱不离把小薄扔在了桌子上。
“小人难养也难防!不离,对这种人千万不要留情。”
“我心中有数,现在不行,等风头过去了再说。”钱不离点点头。
“薰解元倒是一个奇怪地人。”月色公爵拿起另一个小薄,递给钱不离:“其人自先王主政时起,就是度支部的侍郎,历经姬胜烈、陛下三朝,内阁地宰相更迭了数人,董解元一直是度支部的侍郎,没有人重视薰解元,也没有人认为董解元是个无能之辈。他在朝会中极少发言,也不依附谁、投靠谁,只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
“用粗话说,薰解元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角色。”月色公爵笑道:“他这一次为什么一反常态呢?值得人三思啊!”
钱不离翻看着薰解元地资料,沉吟不语。
“至于方容么……”
月色公爵的话还没说完,程达从外走了进来:“大将军,御史上丞方容求见。”
“你这张嘴可真厉害,点到人、人就来。”钱不离笑了起来:“有请!”
时间不长,方容在程达地引领下走进了公爵府,钱不离和月色一起迎到了客厅外,方容是御史台地一把手,不是钱不离集团的一分子,更不是钱不离地下属,坐在椅子上不动,等着方容来参见是不妥当的。
方容见钱不离亲自出迎,连走几步,深施一礼:“参见大将军,参见公爵大人。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是钱不离失礼了。”钱不离笑着一侧身:“方大人,请。”
“大将军为国操劳、劳心费神,是老臣扣扰大将军休息了。”方容可不敢走在钱不离前面:“大将军先请。”
三人进得大厅分宾主落座,钱不离在揣摩着方容的来意,方容却在思考着如何开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还是月色公爵先说话了:“方大人,听说贵府方夫人患了眼疾?是不是很严重?我明日与蒋老先生商量一下吧,让他去贵府试一试可好?方大人尽管放心,蒋老先生的医术在我姬周国是首屈一指的,这一次多亏蒋老先生返京,陛下才得以康复,区区眼疾方大人不必太担心了。”
“多谢公爵大人,老臣在这里先谢过了。”方容露出了笑容。人人都知道蒋维乔医术高超,方容也曾经请过蒋维乔来府中治病,可蒋维乔却是个性子高傲的人,除了贾天祥、钱不离等几人之外,对任何人也不卖面子,这一次能得到月色公爵的许诺,方容感到很高兴。
“大家都是同殿称臣的,何须客气。”月色公爵摆了摆手。
方容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钱不离,开门见山的说道:“敢问大将军,要如何处置那些私贩兵械之人?”
“当然要依律处置。”钱不离打起了太极拳。
“依律?是按私贩之律?还是按通敌之律?”方容追问道。
“方大人是什么意见呢?”钱不离把球推了回去。
“扎木合虎狼成性,一直威胁我姬周国的安危,幸有号称‘铁壁’的夹脊关天险,才能保全我姬周国子民不受欺凌。现在竟然有人与扎木合做生意,私贩兵械,岂不是让扎木合如虎添翼?!到时候战火再起,其罪谁来承担?!依老臣看,此是通敌之罪,当严加惩处!”
“方大人,自飞鹰部落崛起之后,我姬周国就中断了与飞鹰部落的贸易往来,当年有人说过,只要控制住盐铁等物,几十年之后,飞鹰部落就会衰败下去,现在已经过了多少年了?”钱不离微笑道。
“这个……”方容皱起了眉头。
“自郑朔老将军担任夹脊关主将之后,可以说,绝没有一颗盐粒、一根铁钉从夹脊关流出去,但……扎木合一直没有进攻夹脊关么?”钱不离缓缓说道:“在我看来,不管是中断与飞鹰部落的贸易往来、还是恢复双边贸易,该爆发的战争依然要爆发!我今天在朝堂上已经说过了,这个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我姬周国继续保持现状,战火就不会断绝!就象二十年前我姬周国攻占了奥斯曼公国一样,集弱就要受到别人的欺凌!”
“天下之重莫过于国器!当国器掌握在姬胜烈手中时,前有扎木合肆虐中原,后有割让云州等丧权辱国之举,而自陛下掌握国器之后,不管是飞鹰部落、还是合众国、罗斯国,谁在我姬周国身上占到便宜了?”钱不离微笑道:“所以我认为,盐铁等物都是死的,关键在于人!”
“扎木合本就是我姬周国的大患,再与之交换兵械,岂不是祸上加祸?!”方容抗声道。
“方大人很害怕扎木合?”
方容一愣:“大将军这是何意?!”
“只有你从骨子里害怕一个敌人的时候,才会担心敌人变得强大,哪怕是一丁点的强大也会让你心惊肉跳。”钱不离缓缓说道:“我与扎木合已经交手数次了,不是我钱不离狂妄,扎木合不能算是一只猛虎,他只是一匹孤独的野狼!”
“他坚忍、顽强、凶狠,但是……他这里不行。”钱不离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承认扎木合拥有一支精锐的部队,可是对一个领袖来说,他的大局观太差了,只要方法得当,我们甚至可以利用扎木合去做一些我们想做的事情。与扎木合相比,我更担心罗斯国和金帐汗国,他们才是真正的猛虎!”不知道为什么,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