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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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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件事情你一定要谨记:一、歌舞伎本就是悉心调教后的女子,待人接物自有规矩,娼妓坊的女子却有些散漫无规,厚待娼妓坊的娼妓,什么都可以不懂,但一定要学会,做这行,第一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嘴;二、最好把娼妓坊都关掉,或者至少都不要再扩张,守拙方是长存之道。

这封信看完后烧掉,我另有一张尺素写明生意全部交给你。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是任性。自从进了长安城,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做一个长安城人,进退言语我都在拿捏分寸,但我累了,很想念在大漠草原上横冲直撞的生活。我走了,也许有一日会回来,但更可能我再不会回来。所以,红姑,勿牵念我。

最后,麻烦你件事情,过十天半个月后,帮我把封好的锦帕送到霍府管家手中。

玉儿

小霍:

我回草原了。但对不起,不是陪你一起走。我拜托了红姑转交此信,当你看到这方锦帕,应该已经是几个月后,得胜回朝时,而我也许正在和狼兄追逐一只悬羊,也许什么都不做,只是看残阳西落。你问过我,那一地纠缠不休的藤蔓可像人生?我在想,人生也许真的像金银花藤,但不是纠缠不休。花开花落,金银相逢间,偶遇和别离,直面和转身,缘聚和缘散,一藤花演绎着人生的悲欢离合。这次我选择的是转身离去。此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之期,唯祝你一切安好。

小玉

(上册完)

番外 看双星

暗夜中,她一身红衣,如烈火一般燃烧着。

孟九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因为她平常并不喜穿艳色,可心情不好时,却总会倔犟地选择浓烈的色彩,像是用色彩告诉他人,我很好,我一切都很好,把委屈和软弱都藏在华美的颜色下。

她的眼中也有两簇小小的火焰燃烧着,寂寞清冷的竹馆因此而变得温暖,他多么渴望能把这样的温暖留在身边,可他不能。

这样的女子,来去如风,灿烂似火,生命璀璨若朝霞,他希望她永远明丽地活着,能拥有最完美的幸福,生命中不要有一丝阴翳。

他问她“想要一个家吗”,她回答他“想要,想要一个热热闹闹的家”,他也想要,可是他给不了她。

她眼中炽热的火焰,不知是恨是爱,她扭断竹笛的刹那,他的心也咔嚓碎裂,她望着他的沉默,眼中的一切都熄灭死寂。

她恨他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可她是否知道,他怕只要一开口,就会选择自私地留住她,不计后果地留住她。

红影冉冉消失在墙头,他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张口。

心痛至极,喉头一股腥甜涌出,他俯头咳嗽起来,点点殷红的鲜血溅落。落在他的白衣上,仿佛白雪红梅,落在门侧的一只竹箱上,好似绿竹红花。

本就重病在身,此时又痛彻心扉,他的体力再难以支撑,索性扔了拐杖,靠着门框坐下。

捧过竹箱,用衣袖一寸寸仔细地擦拭干净刚才溅落的鲜血,却毫不在意自己唇角仍有的血迹。

一方方绢帕,一日日情思。

她比他所知道的、所想的,做得更多,走得更远。

一字字读下去,他的心若火一般烧着,他的身子仿佛置身于冰窖。他究竟拥有过怎样的幸福?

天边已经初露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他却一无所觉,心仍旧沉浸在黑暗和绝望的幸福中。

……脸有些烧,连人还没有嫁,竟然就想孩子的问题。如果我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呢?想了许久,都没有定论,但看到屋外已经只剩绿色的鸳鸯藤时,我想我明白了,生命很多时候在过程,不是每一朵花都会结子,但活过,怒放过,迎过朝阳,送过晚霞,与风嬉戏过,和雨打闹过,生命已是丰足,我想它们没有遗憾……

他的身子蓦地颤颤发抖,急速地咳嗽起来。脸上却一扫刚才的暗淡绝望,眉目间竟罕有地光彩飞扬。

一直病着的身体忽然间充满了力量,他拽过拐杖站起,一面急急向外走着,一面大叫:“来人,立即备马车。”

东边的红日半吐,半天火红的朝霞,绚烂夺目,宛如她的笑颜。

他望着朝霞,又是喜又是心疼。玉儿,玉儿,我终究还是看低了你,伤你已深,但我会用一生来弥补过往之错,从此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有半点儿伤心。

马车还未到落玉坊,就已经听到乱哄哄的声音。

红姑立在园子前大骂守门的人:“一个个全是笨蛋,你们都是死人呀!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天照跳下马车,挑起帘子。

红姑望见天照立即收了声,上前恭敬地给天照行礼。

天照笑让她起身:“这位是家主,石舫舫主,想要见玉坊主。”

这个皓月清风、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居然就是名震长安的石舫舫主?

红姑愣愣地望着车内的孟九,太过震惊,竟然忘了行礼。

天之骄子的霍去病好似骄阳霓虹、寒梅青松,本以为和玉儿已是人间绝配,不承想人间还有这般人物,皓月比骄阳,芝兰较寒梅,竟难分轩轾。

一贯温和的孟九此次却有些急不可待,不等天照点醒红姑,就问道:“我想先进去见玉儿。”

红姑眼中带了泪意,恨恨地道:“我也想见她,想把她找出来骂一顿、打一顿才解恨。她已经趁夜离开长安,还说什么再不回来。”

孟九心中巨痛,又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仍不见停。玉儿,见了帕才真明白你的心思,真懂了之后,才知道自己伤你有多深。

天照赶着问红姑:“她留什么话给你了吗?说去哪里?”

“给我的信里只说回西域了。她还有一封信留给霍将军,本来让我晚十天半个月才送到霍府,我一怒之下今天一大早就送过去了。不知道那封信里是否具体说回了哪里。”

天照听完,挥手让红姑退下。

孟九想说话,可刚张口,又是一阵咳嗽。

天照知他心意,忙道:“小玉不会骑马,她若回西域必定要雇车,我立即命人追查长安城的车马行,放鸽子通知西域的苍狼印和沙盗都帮忙寻找,石伯可以知会他以前的杀手组织帮忙寻人。九爷,小玉既然回了草原,我们还能有找不到的道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你先养好病,否则这个样子让小玉见了,她心里肯定又要难受。”

孟九垂目思量了一瞬,淡淡道:“知会西域各国的王宫,让西域各国出兵寻找。”

天照心中震惊,九爷虽然帮助过很多西域国家,可一直尽力避免牵扯太深,对方一意结交,他却常拒对方于千里之外。西域各国巴不得能卖九爷人情,不说九爷手中通过生意遍布大汉的情报网络以及西域的庞大势力,单是九爷设计出的杀伤力极大的兵器就让西域各国渴求不已。九爷如此直接的要求,西域各国定不会拒绝,看来九爷这次对小玉是志在必得,只是如此一来,微妙均衡的局面被打破,欠下的人情日后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天仍暗着,霍去病已穿好戎衣,整装待发。

“你告诉她今日我要出征的消息了吗?”

“老奴亲自去落玉坊转告的玉姑娘。”

霍去病立在府门口,默站了良久。东边刚露一线鱼肚白时,他心中暗叹一声,看来她还是宁愿留在长安。

收起百种心绪,翻身上马,清脆的马蹄声刹那响彻长安大街。

儿女情暂搁一旁,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专心打赢这场满朝上下都冷眼看着的战役。

上次他以八百骑突入匈奴腹地,大获全胜。可朝中诸人并不心服,认为不过侥幸得胜,就连皇帝也心存疑虑,不敢真正让他带大军作战。

李广辗转沙场一生都未真有建树,不能封侯,而他一次战役就名满天下,十八岁就封侯,让太多人嫉恨和不服气。

此次给他一万兵马,皇帝既想验证他的实力,也是为日后带重兵作铺垫。只有胜利才能堵住朝中文武大臣的反对声音,即使皇帝也不得不顾忌朝中众人的意见。

霍去病心里早已认定自己的胜利,或者更准确地说,“失败”二字从未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除了……

想起那个狡慧固执的女子,霍去病不禁蹙了蹙眉头,瞟了眼落玉坊的方向,原本冷凝的脸上忽露了一丝笑意。

不,没有除了!霍去病的生命中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是她?

一日疾行,晚间刚要休息时,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

不是军务,却是陈管家派人送来的信件。霍去病心中一动,急急拔开竹筒。

……当你看到这方锦帕,应该已经是几个月后,得胜回朝时……花开花落,金银相逢间,偶遇和别离,直面和转身,缘聚和缘散,一藤花演绎着人生的悲欢聚合。这次我选择的是转身离去。此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之期,唯祝你一切安好……

他眼中风云突起,暴怒心痛都会聚在心头。玉儿,你又一次骗了我。

他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锦帕,嘴角缓缓地勾了一抹冷意澹澹的笑。这是她给他的第一封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封。

他蓦地站起,对着帐篷外的侍从吩咐:“让军营中最快的两匹马从今晚起好好休息,随时待命。”

玉儿,你会比狡诈迅疾的匈奴人更难追逐吗?

《大漠谣(下册)》

大漠谣(下)引子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第一章 绑架

黑沉沉的天空沉默地笼罩着大地,空旷的古道上只有嘚嘚的马蹄声在回荡。

我坐在马车棚顶呆呆凝视着东边,那座雄宏的长安城已离我越来越远。

不知道多久后,东边泛出了朝霞,虽只是几抹,却绚烂无比,天地顿时因它们而生色。

慢慢地,半边天都密布了云霞,如火一般喷涌燃烧着。一轮滚圆的红日从火海中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就把笼罩着整个天地的黑暗驱除一空。

天下只怕再没有比日出更灿烂壮美的景色。我被这场意外的美景所震撼,心中的郁悒消散许多,忍不住举起双臂,长啸一声,庆贺新一天的来临。

啸声刚出口,马车一个颠簸差点儿把我甩下车。

我回头看向车夫,车夫用力拉着缰绳,赔笑道:“这绝对是我们车马行最好的马,刚才不知怎么了,竟然蹄子有些软,现在已经没事。”

我笑着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赶路,听到狼啸,恐怕没有几匹马不蹄软,幸亏我只是微杂了几丝气息,否则现在我该在地上啃泥了。

天已亮,路上旅人渐多。不想引人注目,只好放弃我在车顶的畅意,轻盈地翻身下了车棚顶子,坐到车夫身旁。

车夫倒是一个豪爽人,见我坐到他身旁,也没有局促不安。一面甩鞭,一面笑道:“看姑娘的样子是会一些功夫的人。既然不喜欢马车的局促,怎么不单买一匹好马呢?”

我笑道:“没有机会学,至今仍然不会骑马。”

车夫指了指在高空飞着的小谦和小淘:“我看姑娘很有牲畜缘,若下工夫学,肯定能骑得好。”

我笑着没有说话。回了西域可没有机会骑马,如果什么时候能有匹马敢和狼为伍,我再学吧!

一路西行,原本应该山水含笑、草木青翠、生机盎然的春天,却显得有些荒凉,时见废弃残破的茅屋、野草蔓生的农田,我轻叹口气:“战争中苦的永远是平民。”

车夫的神情颇有所动,长吁口气:“可不是嘛,前年和匈奴打了两次仗,死了十多万士兵,多少老妇没了儿子,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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