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螯拜避开我的目光,将头转向一边,我这才将方才未说出的三点疑惑一一讲出来,殿中诸人听完,各自沉思着皆不做声,惟有岳乐含笑看着我,眼中流露出赞叹。
片刻,太后扫视了众人一眼,对索尼道:“索大人,格格所言你以为如何索尼是老成持重之人,见太后问询方起身沉着道:“回太后,臣以为格格所言极是,这些确让人不解,况孙将军是钦命掌广西大权之人,更要慎重待之,不可轻易定罪。”
太后点头不语,螯拜焦躁道:“那照你的意思,就是不再追究了?”
索尼看了他一眼,道:“太后,皇上,臣已经详细翻过卷宗,此事颇为棘手,案发之时是夜深人静,无人在场,死无对证。若孙将军所言不虚。单凭一把剑实在无法定罪,可如果把孙将军无罪开释,却也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原由。无法服众。”
福临沉默着,忽对岳乐道:“王兄。你怎么想?”
岳乐起身,从容不迫道:“回皇上,臣以为无论如何,孙延龄都杀不得。”
福临一惊,众人眼光皆聚集在他身上。岳乐泰然自若地道:“皇上,太后,朝廷召孙延龄进宫是为了安定广西局势,如今,孙延龄刚到京城,旨意尚未下达,却被押在九门提督衙门内,且只为了个似是而非的罪名,广西诸将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他们会认为是朝廷有意给定南王府难堪。甚至有削藩的意思,如此一来,不但没有达到朝廷原来地意图。反而使广西局势更为恶化,盛怒之下若群起而谋之。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想到这一层。皆不再言语,只螯拜又道:“可若放了孙延龄。以什么名义?证据不足?大臣和百姓能相信吗索尼试探道:“以皇上之名特赦,不知。。。。。。。。。。。。。。
螯拜立刻打断索尼的话道:“那怎么行?这对皇上圣名有亏,再说,特赦也要有个理由啊。”
一时,众人皆沉默不语,半晌,太后道:“今儿先这样吧,辛苦安亲王和索大人再费些工夫查证,最好能洗脱他地罪名,光明正大释放才是,皇上也乏了,都退下吧。”
众人跪安不提。
福临叹气道:“怎么好端端地出了这样的麻烦事?”
小宫女上前为他揉捏着太阳穴,太后看了他一眼,道:“这就嫌累了吗?”
福临一把推开小宫女,烦闷道:“累?儿子是累到骨子里去了。”说着,跪安出去了。
太后注视着他地背影,长叹一声,道:“我的儿子,怎么一点都不象太宗,我的侄女,也不象个皇后,唉。”
我安慰着太后道:“额娘,您不必烦忧,九哥不过是心里不爽快,惠姐姐这些日子也还好啊。”太后拍着我的手道:“幸而有你这个女儿,不然额娘心里再苦也没个说话的人。”
我依偎在太后怀里,道:“女儿何尝不是一样,若没有额娘,女儿早托身青灯古佛前了。”
回到寝宫,阿离不满地嘟哝着道:“格格,咱们定南王府和螯中堂结过怨吗?他好象恨不得此刻就杀了孙将军似的。我猛然转身,喝道:“住
阿离被我吓住,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叹口气,伸手拉她与我并肩而坐,温言道:“你素日是最稳妥知礼之人,咱们在宫里这些年了,难不成规矩还不懂吗?内宫不议外朝,螯拜位居中堂,是大清重臣,岂是你我可以擅加诽谤的吗?”
阿离回过神来,忙跪下道:“是我失言了,格格不要生气。”
我伸手扶她起来,笑道:“我知道你也是挂念着孙延龄,罢了。”
我脑中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着,暗暗祈盼岳乐和索尼能尽快找出证据来。
用完午膳,冬日微薄的阳光斜斜透过窗子,多少有些暖意,阿离见我只是恹恹的,笑道:“格格,碧裳说南苑西北角的那片梅花开了,闲在房里也是无趣,咱们去瞧瞧吧。”
我心念一动,笑道:“也好,唤了朱颜碧裳一道去吧。”
碧裳是生性活泼爱动之人,听见去赏花,欢喜的什么似地,为我披了银狐披风,携手便往外走,阿离朱颜两个跟在后头。只是笑她,碧裳亦不理会,只对我笑道:“格格。咱们也采些梅花回来,请苏麽麽做了梅花糕吃才是。”
我笑而不答。却忽然想起那年,恍惚也是这般大雪,慈宁宫院内还是十一福晋的宛宁捧了绣囊,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捡着飘落地红梅,为太后烹制梅花粥。那香甜薷软的滋味仿佛还在舌间缠绕,却早是物是人非。
心思惝恍着,却是已然到了南苑,果然,满树红,黄,粉,白交映,在一片耀眼地雪地里头分外地夺目。挂上点薄雪在上头。越发晶莹剔透起来,这寒风冷雪中的肆意妖娆,别有韵致。美不可言。
说话间,碧裳已唤了小太监来。在树下架了梯子。自己麻利地爬了上去,笑着叫道:“格格。您瞧哪一枝好看,奴婢给您摘。”
阿离略有些担心,招手唤她下来道:“你爬上去做什么,正经叫小太监们摘些就是了,摔下来可不是玩儿的。”
碧裳得意的站在树上笑道:“我打小在家爬惯了树的,再说,格格采来必定要送太后和娘娘们赏玩的,小太监们懂什么叫好看。”
阿离还要说些什么,我拦住她笑道:“难得她欢喜,想也没有什么。”一面对碧裳指点了要哪一枝,阿离和朱颜也不再说什么,只笑着拿了竹篮拣些洁净地花瓣。
正热闹着,忽一阵脚步声传来,听的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娘娘,这孩子啊要多到园子里晒晒太阳的好,等天儿暖起来,就不能让四阿哥老是呆寝宫里头了。”
一个柔柔的声音悠悠道:“陈姐姐说的不错,多晒些太阳身子骨也结实点。”
说着,两人带着宫女太监已然到了面前,正是宛宁和陈嫔,两人瞧见我也颇有些意外,宛宁醒过神来,上前握着我的手,惊喜万分的笑道:“遇见妹妹,看不看花都是不虚此行的。”
我心内一阵暖意,到底却还是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淡淡道:“你刚出月子,这样冷的天儿出来对身子不好。”
宛宁面上有些黯然,低声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只觉眼中酸楚的厉害,瞥了一眼宛宁身后竖起耳朵地陈嫔,压低声音道:“小心她。得了闲还要劝皇上去看看皇后才是。”
说罢,唤了碧裳下来,也不理会陈嫔探究的目光,径直出了园子。
本想回慈宁宫地,又想着多日不见皇后,遂命阿离和朱颜先回去,带着碧裳捧了几枝花往坤宁宫去。一进坤宁宫,浓浓地麝香气夹杂着融融暖气迎面而来,我不禁皱起眉头,唤来朵云道:“上次不是告诉你,不要再点麝香了吗?”
朵云忙道:“奴婢也劝了娘娘的,只是格格也知道皇后地脾气,她总说胸口发闷,整天的燃着,一刻也不许停。”
我亦知她说的是实情,也不多说,进的内殿,昏暗的光线内,只见皇后斜斜的歪在塌上,小宫女跪在地上为她捶腿,我轻手轻脚进去,把花插在水晶瓶内,挥手命小宫女出去,又把帘子挂了上去,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皇后已睁开双目,嘴角含笑看着我忙碌,一时停当,我坐在她身边,握了她的手道:“今儿的天还好,怎么都不出去走走,一味的躺着对身子也不好啊。”
她略直些身子,抬眼看了看天色,幽幽道:“我顶不喜欢紫禁城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太后说的那番话,只觉得心里发酸,强笑道:“哪里的冬天还不是一样的。”
她摇摇头,眸子里一瞬间的光彩,出神的道:“科尔沁的冬天太阳也是老高老高的,暖暖的,哪怕是下了大雪,全家人都会围在一起,燃着熊熊的火堆,烤肉,喝酒,说笑话,一点也觉不出冷来。”
她本是大草原上最美的明珠,曾经俯仰之间神采照人的风范,如今只剩下了颓然,原本丰盈的面颊竟干枯的仿佛老了十岁,一双美目里大片大片的迷茫和无助堆积。
我不忍再看下去,亦不知如何安慰,说了几句保养身子之类的,见她只是神思倦怠,昏昏欲睡,便起身告辞了。
朵云送至门侧,我低声叮嘱道:“回头我命太医院另配了香料来,万不可只燃麝香了。天儿好的时候多劝娘娘出去走走。”
朵云应着,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离去。
回到慈宁宫,将皇后的状况一五一十回禀了太后,太后亦很是担忧,命人唤来了福临。
福临一听是有关皇后,便沉默不语,太后耐着性子劝道:“她再不好,到底是你的发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她身子不好,病到这般田地,于情于理你也该去瞧瞧,好生劝慰一番的啊。”
福临只是不做声,半晌,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不硬强迫我娶了她,又何至于此?”
太后温言道:“儿子,没有谁硬逼着你,立蒙古科尔沁的公主做皇后,并非因着我的关系,而是因为满蒙联姻是大清国策,更是大清皇室的立国之基,有着蒙古四十九旗的支持,我大清才无后顾之忧,不至腹部受敌。这些难道你不懂吗?更何况,她是你的亲表妹啊,为了这一层,你也该待她好些才是啊。”
福临站起身来,冷冷道:“额娘不必再多说,我留着她皇后的名分,已是仁至义尽,不要再逼迫我。”
说罢,跪安而去。
第一卷 宫闱生涯 第六十二章
外头风雪不停,呼啸着在窗子外肆虐,往暖炉里扔了几把合欢香饼,便躺在了暖暖的紫檀木雕花绘凤床上,密实的芙蓉帐子里,阿离与我同睡,她一夜只是辗转难眠,唉声叹气,我虽心中诧异,此时却也不好相问。
次日一早,我奉太后之命在乾清宫正殿的帘子后听诸臣对孙延龄一事的看法。
福临幼年登基为帝,虽不能亲政,却也每日必坐在宝座上听政,我和博果儿便常常躲了这帘子之后,拿了许多精巧玩意来引诱他,每次看见福临耐不住急欲从宝座上下来的着急神色,我和博果儿总是对视偷笑不已。
此时,我又一次的立在这重重明黄帷幕之后,想起幼年的荒诞之事,脑中闪现出博果儿捂着嘴偷笑的明媚脸庞,我望着立在丹壁之下面色惶恐的众臣工,望着经年不变的巍巍大殿,唏嘘不已。
只听高坐在“正大光明”匾额下的龙椅之上的福临沉声问道:“安亲王,索中堂,不知你们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我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瞥见岳乐棱角分明的刚毅侧脸,一身亲王服饰越发显得他俊朗非凡,卓然不群。见福临问话,出列打千回道:“回皇上,臣与索中堂彻夜未眠,严加审问了涉案有关人等,奈何只是没有线索。”
索尼亦道:“案发之时,正是百姓沉睡之时,街道之上人迹罕至,也不曾找到目睹者。”
螯拜回道:“皇上,照安亲王昨日所言。孙延龄确有杀不得的缘故,朝廷此时不过只缺了个合理的理由去开赦他。”
福临没有做声,众臣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我叹口气。满腔希望顿时化为冰消。
半晌,大臣们也没有商议出个所以然。忽见一小太监匆匆上前回禀道:“皇上,额驸吴应熊在殿外求见。”
福临一愣,不知这位额驸此时上朝所为何来,沉吟道:“传。小太监一迭声的传话出去,不一会。吴应熊身着朝服,手持奏折昂首阔步上前来,跪下请安道:“臣吴应熊给皇上请安。”
福临含笑道:“额驸请起。”
吴应熊起身,恭敬呈上奏折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