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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听他的动议得到三位辅臣响应,很兴奋,他说:“我叫徐贞明来,你们也听听,听他如何说。”
万历不想对他们说,他是听信了琴依的话,才决定要调徐贞明来做尚宝司少卿的。但这决定使得许国立时兴奋起来,就连申时行与王锡爵也都高兴了。万历说:“叫张宏把徐贞明叫来。”
这早就不是那个光着脚去狱里看傅应祯的徐贞明了,他很老成,手里捧着一卷图,跪磕万历。万历说:“你起来吧,这里是阁臣三位先生,你见过了。”
徐贞明与许国相识,但近年来少来往,只微微一颔首,他对申时行一礼,再对王锡爵行礼,便拿来那幅图,给万历看。万历说:“我看过你的书,你直接对他们说。”
徐贞明还是万历三年上条陈那态度,他说:“我原先就说过,漕运不是长久之计,军船夫役之费浩大,常以数石粮食运至京城只剩一石之价值,其余皆成费用了。劳民伤财,不可取。如果能像南方那般兴水利,京师附近诸府都可以灌溉水田,要有水,弄来南方农夫来种田,那样北起辽海,南到青齐,都成了良田。这是兴水图利,至于如何种良田,我也都写在上面。”
万历说:“我接奏疏,先后有御史苏瓒、徐待力推你的良策。再有给事中王敬民还把你的法子问过老农,说是可行。户部尚书毕锵也赞成你的想法。”
徐贞明说:“修水田有百利而无一害,圣上何不下令做它?”
万历说:“我下谕旨,你去干吧!”
徐贞明大喜,说:“圣上给我五年时间,我可以把京城周遭修成水利,水田便多起来,这里多的是河泉,能修成水田,可保百年大计。”
万历说:“户部主官毕锵力挺你。还有御史苏瓒正在巡关,他也写来奏疏说,你的计议可行,你看吧。他这一段话说得好:‘治水与垦田相济,未有水不治而田可垦者。京畿为患之水莫如芦沟、滹沱二河。芦沟发源泉于桑干,滹沱发源于泰戏,源远流长。又合深、易、濡、泡、沙、滋诸水,散于各淀。而泉渠溪港悉注其中。以故高桥、白洋诸淀,大者广围一二百里,小亦四五十里。每当夏秋淫潦,膏腴变为泻卤,菽麦化为葭苇,甚可惜也。今治水之策有三,浚河以决水之壅,疏渠以杀淀之势,撤曲防以均民之利也。’'① 《明史》列传一一一·徐贞明。'①这个也给你吧,你看一看,也许有用。”
徐贞明:“我仔细想过,只要解决水田灌溉,在京畿一带种稻,是可行的。接下来要做的,是谁来种稻?这我也有办法,北方人不懂水稻习性,那就请南方人来,边种边教他们。我们把南方人请来,给他们衣物与农具,这样一人可教会十人,十人便可栽种百亩。要让南方人安心,还得给他们房子住,让他们的儿女入学……”
万历说:“好,就这么办。”
第十二章 沼泽地
张鲸与张宏等接得冯保的差事,自然也接管了冯保的产业,得到了京畿的上万顷草场。一听说要开水田,张鲸就慌了,问张宏:“皇上要开水田做什么?”张宏说:“听皇上说,这开水田可是利好,要能在北方开出水田来,尽其地力,便不必再穷尽南方民力,用漕运向北方运粮了。”张鲸说:“这事儿可不妙了,说起来,咱们运盐运粮的,多风光!要是没有漕运,咱司礼监可就少了一半的威风,只能运岁贡与采办了,那实在没什么大意思了。”
张宏当然明白,如果真的在京城弄成了水田,那就断了司礼监的一大进项,他说:“也许徐贞明弄不成呢。”
张鲸说:“怕是弄得成,你看他那架式,像是人家种了水田,不光不要收他的税,还不要他的粮,要是他没收成了,还补与他。好事儿都让这种水田的人占了,这怎么能行?”
张宏说:“你说不行有什么用?皇上愿意,这件事就做得成。”
司礼监里的大太监们渐渐横行起来,先是做一些不法事,看看皇上也没重处了谁,便渐渐胆更大,人更凶。这会儿张宏与原来的冯保不一样了,张宏是一个性情和善的人,对司礼监的手下多是微笑处罚事,便人称“张婆婆”。有人对他说,司礼监里有人贪占,他也是对那人和风细雨说话,你要弄得好一点儿,不然有人说你,我无法掩饰。那人便唯唯,算是答应。
张鲸与张诚要好,二人管了皇宫内外的大事儿。张诚对张鲸很感谢,便在出去挑选的宫女中选出几个来送与张鲸,张鲸说,我哪里有那个福份儿,能得到这么好的女人?张诚说,你还别说,除了皇上,就是你的女人最好了,别人看了心里有气,能怎么样?你是皇宫里最有本事的人,没你拿下张居正,这会儿大明朝说不准是什么样儿呢。张鲸愿意听他这话,说,我跟干爹说,要拿下张居正,干爹说,不行啊,就是当初拿下冯保,他也不愿。张诚说:“你干爹人好,但在司礼监做事,人好不行。你要做得好,将来司礼监就是你了。”
张鲸说:“我哪行?还是你行,你得皇上宠爱,你也懂得诗书,咱们司礼监除了过气的冯保公公,就是你最有本事了。你做司礼监还行。我不行。”
张诚说:“不管怎么样,咱们是兄弟,咱就破了这个规矩,从咱们两个这里起,便不再叫老祖宗了,你我兄弟相称,日后不管哪一个做了司礼监,另一个还是兄弟,你看好不好?”
张鲸说好,张诚说:“口说无凭,咱们得拜上一拜。”
二人互拜了一拜,就是从张鲸与张诚这里起,司礼监的大珰们相互称兄道弟,更是狼狈为奸了。张诚说:“咱们要真心照应着点儿,皇宫里有近十万个大珰小珰,还不够咱们兄弟吆喝使唤的?咱可不像他们那么没远见,非得你踩我,我踩你,踩到后来,哪一个不踩一脚狗屎?咱们互相称道,皇上眼前,咱都是一朵花,这朵花开呀开不败,开呀开得旺,让皇上也明白,咱内府的人是一条心,跟他一条心。”
张鲸说:“对,只是眼前就有一件大事,那个徐贞明要开水田,这件事要在京畿弄,就闹大了,要是真的在京畿弄成了水田,再不必南粮北调了,咱们内府的人吃什么,喝什么?就只能在盐引上下工夫了,这件事非得把它弄黄了不可。”
张诚说:“皇上心劲儿足,刚刚做,让他先弄一阵子,再泼他冷水,你让京畿下面的豪绅反对,就不与他田地,看他怎么弄水田?再说了,京畿有那么多的豪绅大户,他们必不乐开水田,一开水田,田地都归皇上所有了,他们怎么会愿意?只要京畿闹上一点儿事,皇上就心灰意懒了。”
徐贞明很兴奋,对申时行说:“首辅也许不知,只要京畿开出几万亩水田,就可保这一带人的收入,一旦收入好了,农夫便不会流离失所,不会养闲,从此就安生过日子了。这一条很重要,我要去南方弄来农工,让他们教农夫养水田。再去看京畿水流,凡有河水处,总得穷源究委,大行疏浚,这样必保水田丰收。”
申时行没有徐贞明那么乐观,他不想给徐贞明泼冷水,但他心里明知,在京畿弄大量水田,实在不易,就单是内府阉宦所占地亩,便有许多,你一旦占他的田地,他必坏你的好事。他说,先开垦几万亩来试试,如果好了,再一步步做,不必着急。你要保证一定让水田在京畿开垦起来,那才行。
徐贞明哪有申时行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一旦开垦水田,农夫收入多了,岁入也多了,便有许多人愿意开垦,哪想得到内府的人会使他的绊子,阻拦他开垦?他根本没有申时行那眼光,他说,先开垦五万亩,然后第二年再垦。
徐贞明便率工部找人垦田,在京畿大量开垦水田,以备明年种稻。
水田开垦起来了,远远一望,遍地皆是水田,有人说,皇上让人开垦水田,是因为他要吃白米,但农夫吃不起白米,便只能吃粗米。种那么多的白米给谁吃?
徐贞明对农夫说:“种白米是你们的出路,从前种地,很多田只能卖很少的钱,白米从南方运来,用大船运,从运河里来,运来一石就值五六石的价钱,你种白米,就是挣大钱。”
有人问,你让我们开那么多的地,把地都淹上水,这不是淹坏了吗?这种水淹地能种什么?
徐贞明怕农夫不懂,早就画上了画,把画挂起来,给他们看,给他们讲,教他们如何种水田。农夫说,那就试试吧?一弄就开垦了两万亩。有的农夫懒闲,嘟哝说,原先种地不累,不必那么早就种田,如今翻地,放水,缕埂子,耙地,累多了。
徐贞明很坚决,只是这一年,他就在京东开垦了三万九千多亩。这天徐贞明满身泥污,赶来西庐,对申时行三位阁臣说,要是让我在京畿大种水田,会保住大明朝的水田从此南方种得,北方也种得,要是能种得水田,那就到处都是粮仓了。
申时行说:“你干你的,只怕不那么容易。”
王锡爵说:“京东种了三万九千多亩,是大胜仗啊,贞明,你坐,先喝喝茶。”徐贞明说:“我忙着呢,没工夫喝茶了,我来只为一件事,就是京东水田的事儿,这田种是种了,但一看,就跟小孩子的百衲衣似的,东一片儿西一块儿的,没个齐整,能不能请求一下司礼监,请他们把占的皇庄地、司礼监的地都让出来,或是拿农夫的地给他们换一下,这样就好了,大片儿的水田,不光便于管理,也便于送水,抗风啊治田啊全都方便。”
申时行说:“这件事可以议一议,我向皇上提一提,看皇上有什么谕旨再说。”
徐贞明说:“这还要什么谕旨,皇上不是说过了吗?要兴水田,这水田一兴,不怕没有漕粮。小时候听人说,没有漕粮,人心惶惶,这就是京城。可你要是真种了满地的水田,岂不是大大减轻了粮食的压力?”
许国说:“这是你说的,有人不这么看。”
徐贞明着急,说:“这是国计民生的大事,怎么会不管不顾?不管这个,还管什么?”
申时行说:“有人什么都不愿管,只管他自己。”
徐贞明很生气,他说:“大明朝积弱啊,如果能把水田弄好,就可以放下漕运这一件烦心事儿了,这要耗大明朝近半年的税入花销啊,皇上不心疼?各地官员不心疼?要是能解决南粮北调,岂不是国运昌盛了吗?”
徐贞明很激动,看着三位阁臣。申时行也看着他,徐贞明是一个能干的人,满身污泥,满腹经纶,要依他写的《潞水客谈》,这是一幅大方案,大举措。你想西北水利一兴,南方不再往北方运粮,北方顿成鱼米之乡,这可是一幅翻天覆地的大图景啊!
但有人不愿意,司礼监不看好你种稻,你就种不成。你弄上三万九千亩就是了,再多弄,波及人家内府的地块,有人就不让了。他们会从中作梗,明里暗里拆你的台。
徐贞明说:“你们说说,真的就做不成了吗?原来是担心京畿水土不灵,水利不够,当下看来没什么难处了。如果京畿都能种水田,京郊大富,岂不是大明也大富了吗?西郊比京东更有利,京东有河,西郊有山,山有泉,更有水,要兴水利,比起京东更有优势,为什么不兴京西水田?北郊也是,都能连成片儿呀。”
申时行不想对徐贞明说太多的事儿,自从兴起水田,司礼监便时常捣乱,有一回张鲸说,要是徐贞明再想夺地,要他来对司礼监说说,有什么理由?徐贞明想夺去皇上批与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