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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笑笑答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说完,将她一把拖住,吻她的脸。她嘴里在说∶『不要,不要!』也挣扎了一会,但很快地就驯服了,任他恣意爱抚。
『你的肚兜扎得太紧了。只怕气都透不过来!』
『要你管?』
『我是为你好。』胡雪岩去解她的钮扣,『我看看你的肚兜,绣的是什么花?』
『不可以!』阿珠抓住了他的手,『没有绣花,有什么好看?』
看她峻拒,他便不愿勉强,把手移到别处,『你会绣花,问不绣个肚兜?』
他怂恿她说。
『懒得动。』
『你好好绣一个。绣好了,我有奖赏。』,『奖赏!』阿珠笑道∶『奖什么?』
『奖你一条金链条。』他用手比着说,『吊肚兜用的。你看好不好?』
这怎么不好?阿珠一双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样子讲究?』
『这算得了什么?将来有得你讲究。』
『好!一言为定。』阿珠很起劲地说,『我好好绣个红肚兜。你看,绣什么花佯?』
『自然是鸳鸯戏水。』
阿珠一下子脸又红了,低着头不作声。
『怎么样?』他催问着,『这个花样好不好?』
她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脉脉含情,令人心醉,他把她抱得更紧,接着,身子往后一倒,一只手又去解她的钮扣。
这一下她没有作声,但外面有了声音,『砰砰』然敲了两下,接着便喊∶『阿珠,阿珠!』
『我娘回来了!』阿珠慌忙起身,诸事不做,先照镜子,镜子里一张面泛桃花的脸,鬓边也有些乱,她着急他说∶『都是你害人!这样子怎么走得出去?』
『白天不做虚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怕什么?我去开门,你把心定下来。』
胡雪岩倒真沉得住气,把长衫抹一抹,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开开门来,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干娘!』
『咦!』阿珠的娘惊喜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多一息。』
『阿珠呢?』
『在后面。』胡雪岩知道阿珠红晕未退,有心救她一救,便问这样,问那样,绊住了阿珠的娘,容不得她抽身。
而她记挂着拎在手里的一条活鳜鱼,『桃花流水鳜鱼肥』,春天不希罕,夏天却难得,而且鳜鱼往往出水就死,这却是一条活的,更为名贵,急于想去『活杀』,偏偏胡雪岩絮絮不休,只好找个空隙,向里大喊∶『阿珠阿!』
阿珠已经心定神闲,把发鬓梳得整整齐齐的走了出来。她娘便吩咐她去剖鱼,剖她了等她来动手,又问胡雪岩喜欢清蒸,还是红烧呢?
『活鳜鱼不容易买到,自然是清蒸。』阿珠替他作了主。
胡雪岩还有许多事要办,只待见老张一面,交代几句话就要走,现在看
样子,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这就索性在这里,跟老张把事情都商量好了再说。
『干娘!』他说,『吃饭是小事,越简单越好、等老张回来,我有许多话说。市面要弄得很热闹,大家都有得忙,工夫不能白糟蹋!』
阿珠的娘知道他是实话,好在她手下快,好老张从县衙门回家,饭菜都已齐备,四个人团团坐下,边吃边谈。
『一家人,我先要说句老实话。』高踞上座的胡雪岩说∶『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搬家!不管什么地方,搬了再说,这里实在太小了。』
老张夫妇,面面相觑,他们的感想一样,搬家是件大事,要看房子,拣黄道吉日,家具什物虽不多,收拾起来也得两三天。
胡雪岩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通他们的心思,数着手指说。『第一,房子明天一大早去看,象个样子就可以,先租下来住了再说,好在自己要买房子,不过一个短局,她歹都无所谓。第二,这些家具将来也用不着,不如送了左邻右舍,做个人情,另外买新的。第三,拣日不如撞日,说搬就搬,明天一天把它都弄舒齐。』
『明天一天怕来不及。』阿珠的娘踌躇着说。
『那就两天。』胡雪岩很『慷慨』地放宽了限期,但又重重地叮嘱了一句,『后天晚上,我到你们新搬的地方来吃饭。』
『哪有这么快?』阿珠提出抗议,『你只管你自己说得高兴,不想想人家。』
『来得及,来得及!』阿珠的娘不愿违拗胡雪岩的意思,但只有一点顾虑,叫阿珠去拿皇历来看。
刚好,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宜于迁居的好日子,那就连最后一点顾虑都消除了,决定吃完晚饭,连夜去找房产经纪觅新居。
『不要怕花钱!』胡雪岩取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在她面前∶『先拿这个去用。我在湖州还要开钱庄,另外也还有些些生意要做,只怕事情做不完,不怕没有钱用。他们照我的话做,没有错!』
这句话为他们带来了满怀的兴奋,但都矜持着,只睁大了眼,迷惘地看着这位『娇客』。
喝了几杯的胡雪岩,回想这两无的经历,也是满心愉悦,得意非凡,因而谈兴大发,『说句实请,我也没有想到,今年脱运交运,会走到这样一步!』
他说,『哪个说「福无双至」?机会来起来,接二连三,推都推不开。我现在最苦的是,人手不足,一个人当两个人,一天当两天,都还不够,实实在在要三头六臂才好。』
『这就是所谓「能者多劳」!』阿珠的娘到底是大小姐出身,这样掉了一句话。
『说到「能」,那倒不必假客气,我自己晓得我的本事,不过光是我一个人有本事也不行,「牡丹虽好,绿叶扶持」。干娘,你说是不是?』
『是啊!不过你也不是「光杆儿牡丹,,我们大家齐心合力,帮你来做。』
『就是这话。大家帮我来做!再说名实话,帮我就是帮自己。』胡雪岩看着老张说,『县衙门的户书郁四,你总晓得?』
『晓得!』老张答道,『码头上就凭他一句话。』
『那么我告诉你、郁四要眼我联手做丝生意。老张,你想想看,我在湖州,上有王大老爷,下有郁四,要钱有钱,要路子有路子,如果说不好好做
一番市面出来,自己都对不起自己了。『
老张老实,越是他这样说,越觉得不安,生意做得太大,自己才具不胜,所以踌躇着说∶『只怕我挑不动这副担子!』
『这话也是,』阿珠的娘也有些惴惴然,『市面太大,他应付不来。再说,郁四手下有的是人,未见得┅┅』
『未见得什么?』胡雪岩抢讨她的话来说,『郁四是怎么样的人,你们总也晓得。光棍做事,只要是朋友,只有拉人家一把,没有踹人家一脚的道理。他也晓得我们的交情不同,怎么好说不要老张?你们老夫妇俩放心,丝行开起来,你们只要把店里管好,坐在那里就有进帐。总而言之一句话,要勤、要快,事情只管多做,做错了不要紧!有我在错不到哪里去的。』
老张一面听,一面点头,脸上慢慢不同了,是那种有了把握的神气。等扒完一碗饭,他拿筷子指一指胡雪岩说∶『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阿珠接口问道∶『到哪里去?』
『我去看房子。我想起有个地方,前后两进,好象大了点,不管它,先租下来再说。』
『对啊!』胡雪岩大力高兴,『你请,你请!如果回来得快,我还好在这里等你听回音。』
等老张一走,阿珠下逐客令了∶『我看你也早点吃完饭走吧,一则你忙,二则,你走了,我们好收拾。不然明天怎么搬?』
『这倒是老实话。』她娘也这样说。
胡雪岩深感安慰,这一家三个人,就这一顿饭的工夫,脑筋都换过来了。
如果手下每个有都是这样子勤快,何愁生意不发达?
到第二天,大家都忙,老张夫妇忙着搬定,胡雪岩忙着筹划设立阜康分号,跟杨用之商量了一上午。到了日中,依旧到水晶阿七家去访郁四。
谈完正事,谈到小和尚,却是阿七先提起来的,『胡老板,』她问,『你想把小和尚带到杭州去?』
『是啊,还不知道他自己的意思怎么样?』
『你自然肯的。』阿七又问,『我倒不懂胡老板为啥要把他带到杭州?』
这话在郁四问,不足为奇,出于阿七之口,就得好好想一想,或许她已经疑心是郁四的指使,先得想办法替他解释这可能已有的误会。
『老实跟四嫂说,我看人最有把握。』他从从容容地答道∶『小和尚人最活络,能到大地方去历练历练,将来是一把好手。我不但要带他到杭州,还想带他到上海。』
『上海十里夷场,他一去,更不得了。』阿七以一种做姐姐的口吻拜托∶『胡老板要好好管一管他。』
『是啊!』胡雪岩趁机说道,『郁四哥劝我,还是把小和尚放在湖州,多几个「管头」,好叫他不敢调皮。调皮不要紧,只上「上路」,我有办法管他。』
这一说,阿七释然,郁四欣然,事实上阿七确有些疑心,让胡雪岩把小和尚带到杭州,是郁四的授意、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疑心是多余的。
『小和尚是我从小的邻居。』阿七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对小和尚这么关心,须有解释,『他姐姐是我顶顶好的朋友,死了好几年了。小和尚就当我是他的姐姐,他人最聪明,就是不务正业,好赌,赌输了总来跟我要。所以,』
她愤然作色,『有些喜欢嚼舌头的,说我跟他怎么长,怎么短,真气人!说
句难听的话,我是┅┅『
『好了,好了!』郁四真怕她口没遮拦,自道『身分』,因而赶紧拦住她说∶『 「只要我没嚼你的舌头就好了,旁人的闲话,管他呢?』
『你也敢!』阿七戟手指着,放出泼妇的神态,但随即又笑了,笑得极其妩媚。
胡雪岩倒是欣赏她这样爽朗的性情,但郁四的禁脔,唯有收摄心神,视如不见。转念想到小和尚,既然话已说明,便无须有所顾忌。此刻正在用人之际,应该谈定了,马上拿他来派用场。
于是他说,『郁四哥,此刻能不能跟小和尚见个面?』
『怎么不能?』郁四站起身说∶『走!』
两个人又到了沂园。郁四派人把小和尚去找了来,招呼过后,他问∶『四叔寻我有话说?』
郁四先不答他的话,只问∶『你的赌,戒得掉戒不掉?』
小和尚一愣,笑着说道∶『四叔要我戒赌?』
『我是为你好。你这样子天天滥赌,哪一天才得出头?』郁四又说∶『靠赌吃饭没出息,你晓不晓得?』
小和尚不答,只看看胡雪岩,仿佛已知道郁四的意思了。
于是郁四又问∶『你想不想出去闯闯码头呢?』
一听这话,小和尚显得很注意,而眼中看得出来,是憧憬大地方热闹,就象小孩听说能跟大人去看戏的那种神色。
『胡老板想带你到杭州去。』郁四说道,『我已经答应胡老板了,要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四叔已经答应了,我不愿意也要办得到呀!』
『小鬼!』郁四笑着骂道∶『我不见你这个空头人情。你自己说一句,到底愿意不愿意呢?胡老板的脾气,不喜欢人家勉强。』
『愿意!』小和尚很清楚的表示,同时向胡雪岩点点头。
『那好了。你现在就跟胡老板去办事,胡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
有这句话交代,什么都在里头了。胡雪岩辞别郁四,找了个清静酒店,先要了解了解小和尚的一切。
小和尚名叫陈世龙,孑然一身,身无恒业,学过刻字店的生意,因为没有终日伏案的耐性,所以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