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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奇案演风雷-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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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自打收留了他,就当半个儿子养活,这小子缺家教少蒙学,没事就让他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还读了《孝经》《礼记》《名贤集》《名仕录》等,比三年私塾学的不少。古典一心想把他规矩出人样,这小子满机灵,走正道差不多能出息。可是这块冷坯子,经不住砸巴也经不住抬举。砸巴一下他蔫了,抬举两句他又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搁在街面上,这种生瓜蛋子跟滚刀肉论哥儿们。叵耐古典膝下无亲子,手下无强兵,每次有错淡他一阵儿还得用他,古老爷那是多大的能耐,摊上这到号的,也是没辙。

老刘头进了客厅,将捆在一起的两个蒲包放在八仙桌子上,蒲包上头苫着红纸签,纸签中间印着“嘎巴张”的字号,对角粘着“黄金万两”四个金字。老刘头把红纸签轻轻铺拉平整了,交差:“二百张嘎巴,眼瞅着嘎巴张亲自动手摊的。”

嘎巴是个嘛吃食,恐看官不知,在此稍做交待。照着字音解释,这种吃食就没人吃了。为嘛呢?说来有个讲头。人有旦夕祸福,难免磕破了碰伤了,蚊叮虫咬长个疖子生个疮。快痊愈的时候,伤口凝结的硬痂俗称痂疤,读音读作“嘎巴”。许多情况都可以假借这俩字,衣服粘上浆糊之类的污斑叫嘎巴,闷米饭结成一层糊锅底也叫嘎巴,吃食只保留痂疤的读音,跟原意没嘛关系。再到后来,有学问的人把“嘎巴”写成“锅巴”,跟痂疤彻底脱离关系了。书中所称嘎巴还叫嘎巴,叫做独流嘎巴。独流嘎巴有嘛特殊的呢?柔软、好看、两面亮黄,找不到糊面儿。即使放上十天半月,照样水分不走、香味不散、色泽不变。这东西只能炒菜吃,放肉肉味俏菜菜香。吃法跟江浙苏杭的水磨年糕差不多,口感却没法子跟独流嘎巴媲美。其实,原材料工艺都很简单,选当年上乘绿豆,过筛择净清水浸泡,然后去皮磨浆掺团粉,再加适量碱黄调成糊状,这就齐了。至于怎么摊在铁铛上,怎么个火候,怎么翻个儿,没有专利也不保密,到独流镇随便看随便瞧,即使原样全端走,到了别人手里也是白费劲。远的不说,单说静海县,一箭之遥能人荟萃,死活摊不出独流嘎巴,想吃这口嚼果非得跑十八里路到独流街去买不可。

这时,老刘头提来两罈子独流老醋,独流醋乃中国三大名醋之一,也是贡品调料。三大名醋各具特色,山西陈醋色重醇稠水重化石;镇江香醋透体香绵滋胃润肠;唯有独流醋三伏酿造带甜口,除了口感好还能祛白病,看官不信可以去独流镇酿醋的人家查访,这些人家从来不会有病情发生,连个咳嗽痰喘伤风感冒的也不会有。老刘头把两罈子醋放好回禀道:“这是三合盛的老存货。齐了,老爷。”老刘头准备的这两样礼品,全是独流镇的特产,花多少钱别处买不来。

古典斜了一眼头李元文,跟老刘头说:“没你事了。”老刘头退出去了。

李元文突然意识到,有桩大事差点让自己耽误了,老爷今天没有嘿唬自己,这是给自己留脸。估摸着时间不早了,赶紧躬着身子上前进言:“老爷,年关下卫,光送这个……你老看,是不是轻点?”

他既然还知道自己该干嘛而没干,这就表示知错了。古典也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从条案上取来一个方盒打开,里面是个烟壶,“这是真正大内的玩艺儿,给王爷捎上吧。”李元文惯长矫枉过正,此时多嘴更以显示他比老爷想的周全,以掩饰自己的过失,“是不是……小岛先生那儿也得应酬一下?”古典并不讨厌他这毛病,智者千虑难免一失,他需要李元文儿子般随时在身边拾遗补漏。想了想便说:“上次他看上我这个顶子了,反正也没嘛用了,送给他吧。”去天津送礼的事,是提前研究好的,别的没嘛好交待的。李元文赶紧收拾了一下,带足盘缠狗颠屁股槌的直奔火车站了。

独流车站在津浦线上,这条铁道线是清廷反复跟英德银团谈判,借来英镑再把钱交给人家代办。英德各派一名总工程师从外国买材料,于宣统年间修成的,真正开通已经到了民国。本地人认识火车二三十年了,下卫去天津却没有几个坐火车的,绝大多数致死没进过火车厢。跑买卖贩私货的,扛上几十斤的麻袋,一百多里地当天打来回全靠两条腿。

火车站买票的是个孤老头,记性好爱说话待人也实成。他不是本地人,在八达岭修过火车道,见过詹天佑。铁道上的事门儿清。一个孤老头常年守着车站,平时又见不到多少人,所以见了谁都爱嗒吧。由于他张口闭口“詹大人”,日子久了认识他的人跟他称“詹二爷”,至于他的本姓没人关心。据詹二爷说,门前的这条线不算个嘛,只有詹大人从北京城修到张家口的那条铁道,才显真功夫,洋人都不行。“火车爬八达岭听说吗……”他最爱讲述的就是这段,今天没功夫说了,太忙。

独流车站是个小站,白天不停快车,上下午各有一趟去天津的慢车,夜间倒有一趟快车。即便白天有快车,票价贵,还是坐慢车的人多,再慢也是火车,比腿儿着快多了。年关的缘故,坐火车的人比平时多不少。卖票检票全耍吧詹二爷一个人,也就没功夫答吧了。

詹二爷要关卖票的窗口去检票的时候,李元文穿得挺扎眼的进了候车室,引得乘客都看他。只见他,头戴红疙瘩帽刺儿,身穿青缎子棉袍,足蹬灰呢子骆驼鞍儿棉鞋,两手提着重礼,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詹二爷认识他,从小窗口探出身子喊:“大管家麻利点儿,快撂扬旗了,火车这就进站!”李元文赶紧掏钱买了张天津西站的车票。卖票老头打着票也不忘抓紧时间嗒吧一句:“李大管家,瞧您这穿装打扮,到天津给哪位爷烧香磕头呀?”李元文接过票,神秘莫测地答道:“古老爷差遣,为了独流镇天下太平,是庙就得进是神就上香呗。”

詹儿爷满足了,总算遇了个熟人嗒吧了两句,“还是古爷周到!得,您麻利着,扬旗儿放下了,火车立马就进站!”这才关上小窗口。

常来常往的天津卫,李元文却有点认不出了,没有几个月呀怎么不一样了呢!出了火车站,本来一眼能望见大丰富桥的。现在可好,满眼全是打着各种旗帜的军队,抓夫的、开拔的、还有鸣枪追逃兵的……整个一片爆土扬场。李元文定定神,撇着天津卫调儿喊:“胶皮!”

胶皮就是从日本传进来的人力车,所以又叫东洋车。北京叫洋车;上海叫黄包车;广州叫车仔。因最初的洋车是生胶皮轮子,所以天津人跟洋车直呼“胶皮”。天津人嘴硬,后来改为充气的车带,依然沿用原来的称谓。

李元文在天津学徒站柜台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口音好改,拿捏天津口音比较正。所以一喊“胶皮”,马上有车夫拉着车跑了过来,“来了,先生。”车夫调转车把放稳当了,接过李元文手中的东西让他先上车,“你老先落坐,我把东西给你老放脚底下。”李元文抱着帽盒坐好,车夫也将蒲包、罈子放好了。车夫这才抄车把,“坐稳了,你老去哪儿?”李元文身子往后一仰,“先去宫岛街。”车夫都是活地图,不等话落音脚丫子就蹽起来了,“得嘞,擎好吧,你老!”车轮子转得飞快,说玄了比刚才坐的火车都快。

说起天津卫的车夫,命运跟北京的祥子们一样惨,凡是老舍先生书中写到的,天津卫的车夫全占了。缺吃少穿、挨打受气、得病无衣、横尸街头……这些,在旧时的都市,不光是车夫,只要是穷人谁都躲不过。除此而外,天津卫拉车的还多份洋罪。看官须知,天津卫让洋人占了九块租借地呀,比天津老城大了八倍。为嘛说天津卫拉车的遭洋罪呢?拉车的等来座,说不准去哪块地界儿,要想可着天津卫满世界跑,拉着座想去哪儿去哪儿,得缴纳十国的捐税。英国、美国、德国、俄国、荷兰、日本、法兰西、比利时、奥地利,加上中华民国,正好凑个整儿,一城十国。车厢屁股后头贴不全捐牌,甭想周游列国。这里也有段民谣:“拉胶皮的不能跑,操起车把一溜踮,跑遍天津卫,要上八道捐。”怎么八道捐了呢?您算哪,刨去给民国上税,美国租界由英国代管,剩下不就八道捐了吗。拉车的整天豁着命拿脚丫子量马路,挣的不够纳捐的。那年头,天底下凡是不好找的歪理儿斜理儿窝囊事,在中国随便划拉,让天津人摊上的,多半是缺了八辈子大德都难摊上的。谁叫赶上那个年头呢,算个嘛啦,忍着!不论多不够揍儿的事,时间一长也就不稀罕、不新鲜,不纳闷、不惊诧、不哭天抹泪、以至不捶胸顿足的骂大街,慢慢地习以为常了。齁不够揍儿的是那些巡警、外国巡捕,遇上拉车的不熟悉道闯了租界,不是查查捐牌不对让你拨头回去,或是告诉你费点事绕着走。而是把坐垫抢过来扔到电车顶子上,还把车带的气门芯拔了,要多缺德有多缺德,真比踹寡妇门掘绝户坟还缺德。

李元文要去的地方,至少途经四个“国家”,今天赶得不错,这辆车是挂满捐的,不然这位也不敢上车站揽座儿。

正文 第八回 王府易主猢狲散;小岛钓饵藏玄机下
(更新时间:2006…8…14 12:34:00  本章字数:6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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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因为前两天家里的光纤坏了,

正在修理当中,没有及时更新,据估计,

要能彻底修理好,要到这周3,还请各位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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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大丰富桥走大伙巷、西北城角、官银号、过了东马路进日租界,沿旭街经南市口、芦庄子,过了福岛街把角的中原公司,再见路口就是宫岛街了。三九天车夫跑得满头大汗,李元文还嫌慢,他要赶夜间的快车返回去,的确时间够紧。他正盘算着怎么安排后面的行程,洋车早已拐入宫岛街。车夫放慢了脚步问:“门牌多少号,你老?”李元文撩棉袍找地址,“你慢点,多少号记不清了,我掏地址看看。”车夫回头看看:“你老留心点。”话刚落音,李元文突然大叫:“停车,停车!快停车!!”车夫急忙收住脚步,“怎么,到啦?”这时,车夫身子扭过来了,可是车把没放下。李元文拍着车厢的挡泥板,“把车放下,放下!”车夫放下车把李元文不下车,回过头抻着脖子喊:“不是……帽子,我的帽子。”车夫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贼举着李元文的红疙瘩帽刺儿晃摇着,而后不慌不忙笑眯眯地钻进路边的胡同。

胡同口画着一层楼高的仁丹广告,车夫看准了倒着把车推倒胡同口,扶李元文下车,“你老别急,他跑不了。那是条死胡同,你老赶紧追,准能堵在里边。”李元文看看车上的东西有点犹豫,车夫说:“放心,我给你老看着,快追!我还等你老的脚力钱呢。”李元文心想有理,抱着帽盒子下车追去了。

李元文进了胡同,才明白嘛叫老憨进城,发现挨赚了。这一片建筑全是日本人盖的小二楼,楼的前脸儿在马路上,楼后面挎小院带后门,出后门是条横胡同。楼与楼之间的空当与横胡同垂直,乍一看,小偷像进了死胡同,其实四通八达。李元文在里面像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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