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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边上以及便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百姓装束,看样子都是在惊恐逃窜中中弹死去的。一位母亲临死还紧搂着吃奶的孩子,这孩子长得细皮嫩肉,两只眼睛又大又亮,用小手摸着妈妈脸上的血迹不哭不闹。
地皮剧烈地震动起来,福子扭头望去,一队鬼子兵簇拥者一辆铁甲车过来了。妈妈怀里的那个孩子,无邪的一双大眼睛望着驶来的庞然大物,更不明白那些近似人类的活物紧握的枪刺是作什么的。福子真想冲出门去抢救那个孩子,可是心里也明白自己冲出去肯定白搭一条命,或许这孩子命大,鬼子再畜生也不至于拿吃奶的孩子下黑手吧,福子正常人的侥幸企盼瞬间就幻灭了,一个年轻鬼子抢先一步拿刺刀挑起了孩子,玩儿似的甩到马路便道上。
福子狠命抽自己的脸,“我他妈的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他把自己抽得嘴角淌血,恨不能冲出去跟鬼子拼了。想按照天津人的论理方式,揪住那些王八蛋的脖领子问问:“你们是人揍的母下的吗?这吃奶的孩子招你惹你啦?难道中国人把你们家孩子扔井里啦?把你家老母糟蹋啦?凭嘛跟俺们这大仇恨连吃奶的孩子都不放过?呜呜呜……”福子正哭着跟自己过不去,死人堆里突然跳起来一名穿军装的伤兵,抡着大刀片跳踉而起,迎着日军铁甲车左劈右杀,铁甲车射出一串子弹,拼命伤兵身中数弹倒地而亡。
鬼子们哈哈笑着、嚎叫着:“死啦死啦的!”
逼迫到死地便会无恐无惧,已经无处藏身的老百姓用砖头瓦片还击铁甲车,铁甲车两侧的鬼子放肆地开枪,铁甲车从老百姓身上碾过,马路上血肉横飞。没有人性的鬼子得意忘形,没想到从一幢楼房天台跳下来四名守军,他们每人身上绑着一捆炸药,跳到铁甲车上轰然爆炸。壮士的躯体炸成血雨和粉末,铁甲车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前进。鬼子如同进了无可阻挡的屠宰场,竟然收起刀枪践踏着满大街流淌的鲜血,大摇大摆唱开了军歌:“跨越大海,尸浮海面,跨越高山,尸横遍野。为天皇捐躯,视死如归……”
简直欺人太甚!一群操着棍棒的汉子,从鬼子队伍后面追了上来,这些人扎着红腰带光着膀子,看不出什么身份。领头的肯定是个天津人,只有他手挺一杆大扎枪算个兵器,发了疯似的叫骂着:“小日本鬼子,我操你祖宗八代!老子跟你们这群畜生拼啦!!”一扎枪穿透了纵队行进的三个鬼子,此人并非膂力过人实乃仇恨使然,他结果了三个鬼子的狗命,自己也周身力竭喷血而死。随他而来的复仇者,虽然乱棍击倒几名仇敌,却遭到机关枪的疯狂扫射,这些不甘作亡国奴的天津汉子,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福子目睹这惨烈的场面悲愤至极昏死过去……
在天津郊外,中国守军并非落荒而逃,他们是接到命令不得不撤出来的。其中不少本地官兵留恋家中父老,他们边打边退最后陷入鬼子包围。这些血性汉子没有一个作孬种的,他们战至最后一颗子弹,拼弯最后一把刺刀,抱在一起拉响手榴弹……
鬼子占了天津卫没有俘虏一兵一卒,小鬼子琢磨去吧,天津卫还有一百万中国人,往后的日子甭想消停。
地窨子里,所有人全都一声不吭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夜深人静还有枪响。燕子一个劲往崔氏怀里扎,“娘,我怕!”崔氏哄着燕子:“别怕,你看人家赖五,他都不怕。”
英豪说:“听动静,好像没事了,鬼子占地方不能总杀人。把人杀光了,天津卫成了死城还有什么用,我出去看看。”
正说着,听到开锁的声音和敲击声,福子在外头喊:“出来吧,没事了。”
趁着古典跟崔氏指挥石头、燕子、赖五拾掇屋子,英豪出去了一趟,功夫不大就会来了。古兴赶紧迎上去打听外面的情况。
英豪说:“津浦线全让日本人控制了,南运河也跑开了日本人的小火轮,大买卖眼下肯定做不了。”
古兴忧虑的说:“哎,不知道乡下怎么样了。”
英豪为了稳妥地在古联升呆下去,不得不尽账房先生兼军师的责任,便说:“目前咱还顾不上乡下,您先张罗着把铺面收拾出来,我再去趟趟生意道,顺便去看看欧阳亮。人家对咱挺大方,不能把人家扔脖子后头。”
现在古兴对英豪是百依百顺,便催促他:“那就麻利着忙你的,家里这摊儿我先收拾着。”英豪说着“我走了”,出门而去。
英豪留过洋见过市面,乱世期间显现出一般人少有的机智,来到公寓门前见身后有人,故意走过公寓门口蹲下系鞋带,放过后面的行人,确认安全了才返回身来,左右看仔细了才敲门。门房打开门,英豪顾不得打招呼直接上了搂。
原来居住的房间,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病房。屋里挂满了洗过的绷带、洗不净血污的内衣内裤,显然全是欧阳亮换下来的。
花筱翠为欧阳亮洗完伤口轻轻包扎,欧阳亮呲牙咧嘴依然是疼痛不堪的样子。花筱翠为欧阳亮揩去头上的汗,安慰道:“好多了,再忍些日子就能下地了。”
欧阳亮捶着自己的腿:“哎,我算把你拖累苦了!”
“你这是干嘛?你是为救我才伤这么重的,怎么说出拖累的话呢。快躺下吧,别净说不着三不着两的话。”花筱翠慢慢放倒欧阳亮掖好被子,把晾在屋内的一条条绷带扯下来,坐在椅子上缠成卷儿,缠着缠着打起了瞌睡。
欧阳亮看看花筱翠挣扎着要起来,花筱翠急忙站起按住他,“你怎么总动换呢?”欧阳亮说:“我下来坐坐,你好躺下迷瞪会儿,这么多天总拿椅子当床,是个铁人也挺不住了!”花筱翠按住他不让动,“我没病没灾的能行,好容易伤口才合上,你一动又得流血淌水的。听话,躺着!”
外面门梯响,花筱翠高兴起来,“快别动了,我看看谁来了?”开门一看是英豪,激动地招呼起来:“哎呀,二贝勒来了!”
听说英豪来了,欧阳亮欠起身子,“快,拿枕头给我戗住了。”
“小日子过得怎么样?”随着话音英豪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外伤药不好讨唤了,这瓶云南白药好歹从中药铺弄来的。”
花筱翠接过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要是早有药接上趟儿,兴许早好利落了。”放下药瓶给英豪搬椅子,然后坐在床边用身子戗住欧阳亮。
欧阳亮急不可待地问:“快说说外边的情况,囚在这儿都快把我闷死了。”英豪把椅子往床前挪了挪说,刚开口说话:“外面的情况可邪唬了……”被花筱翠制止住,“你们看,好像有人来了!”
英豪站起来朝外面张望,见两个印度巡捕走到门前,因门房站在门外头,便上前询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门房说:“没事呀,我在这儿等送煤车哪。”巡捕见没嘛事,背着手走远了。
英豪坐下接着说:“看见了吗?眼下你哪儿也不能去,租界是最安全的地方。”
欧阳亮面露难色,“可是,我们挤在这一间屋子里实在……跟你怎么说呢,唉。”
英豪不解其意,“实在什么了,当初我们哥俩在这儿都能住,你们还嫌住不下呀?”
欧阳亮苦笑着,“不是,是实在不方便。”
英豪恍然大悟,“嗨,说了半天怎么回事呀,我还以为你们早就……”
花筱翠拦住英豪的话茬,“二贝勒快别说了,我拿欧阳副官当病人,虽说有点不方便,终究我是过来人,人心只要干净也没嘛大不了的。”
英豪忽然绷起脸来,“你以后也别贝勒贝勒的叫了,这都那辈子的称呼了。一叫我贝勒,总让我想起当年那档子事,我们哥俩实在有点对不住你。现在吴胖子已经死了,我看你们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花筱翠瞥了一眼欧阳亮,“二贝勒你有所不知……”
英豪赶紧拦住她,“打住,你就直呼其名吧,总改不了口。”
花筱翠内心的隐情本来就不便细说,英豪这一打断,正好转了话题,“我是说你别总提老年间的事了,我的命就该着七灾八难的,再说当初您二位也是好心给我找个吃饭的地界。”
英豪乐了,“你要是这么说,我心里也算塌实了。我干脆就正儿八经的保个媒,今天也用不着拜天地了,我这儿揣着一瓶葡萄酒,这事就算齐了。来呀,还愣着干吗?”说着找来三个杯子倒上酒,“来,举杯!喝了这杯酒就算入洞房了。”
欧阳亮迟疑地举起杯子望着花筱翠,花筱翠颤抖着手却一动不动。
英豪见状放下杯子,“怎么,欧阳配不上你?还是……”
欧阳亮也放下杯子,“英豪,你别逼她了,终身大事不是用绳子绑在一块的。”
花筱翠回身扑到床上,哭着说:“欧阳你千万别多想,我实在是配不上你。你英雄侠义前途无量,我不能毁了你一生清白万里前程啊!”英豪感到莫名其妙。
欧阳亮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少顷,直起身来说:“英豪,麻烦你打听打听,去重庆的道儿还通吗?”
英豪诧异地问:“怎么,你要去重庆?疯啦!”花筱翠猛地抬起头来,抱住欧阳亮,“你怎么整天胡思乱想呢,重庆十万八千里,去哪儿干嘛!”
良久,谁也没说一句话,又坐了会儿英豪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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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回绝路逢生义气重;患难知己交情深 下
(更新时间:2006…8…26 17:26:00 本章字数:3401)
除了租借地,天津卫被炸弹炸了个乱七八糟,一辆收尸的平板车上穿行在废墟中。车上插着一面三角形白旗,上书“掩骨会”墨笔字,收尸人的胳膊上套着“掩骨会”字样的白袖标,似乎在以隐讳的方式哀悼死去的同胞。一队日本兵扛着枪跟在收尸车的后面,废墟中发现喘气的上去就是一刺刀。
街面上有了穿黑制服的警察,沿着马路大声吆喝着:“皇军保护商家开市喽……”伪警察也不全是铁杆汉奸,多数人也是被迫无奈,汉奸不汉奸得看关键时候站在哪儿,这个人称紫心萝卜的老警察就算可以。
在一家铺面门口,紫心萝卜发现瓦砾中有具尸首,招呼帮着收尸的抬到平板车上。破席将尸体遮上身子两脚却露在外面,顺着小腿滴答血,血滴在路面上,看来这人刚死不久或者根本没死。滴在路面上的血迹,引起一个人的关注,这个人一身素装看上去像个女学生,她叫玛丽。玛丽胸佩基督教女青年会徽章,臂挎提包沿着血迹发现了收尸车,匆匆走了几步喊道:“你们几位,停一停!” 玛丽追上收尸车掀开破席头。
刚刚抬上车的那具“尸体”忽然睁开眼睛,“救,救救我……”
玛丽呵斥道:“活人你们也拉去埋呀!”收尸人木然地呆立着。
玛丽内行地为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检查,腰部以上未发现伤口,便果断地撕开裤腿。撕到小腹处血肉模糊,打开挎包拿出手帕,轻轻擦去血污看清是处枪伤,“没伤到要命的地方,抬下来!”
“抬下来的不行!”一个穿白大褂戴黑口罩的日本人和两个持枪的鬼子,突然出现在运尸车前。
玛丽大声争辩:“他没死,他还活着!”
“黑口罩”一挥手,“活人的不是,开路!”
玛丽拦在车前,“你们这样做,违反国际公约!”
“黑口罩”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玛丽:“我是中国人,是基督教女青年会的玛丽,我有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