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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站在后面,看他们厉声争执,心里很是厌烦,便道:“请皇上皇后回宫去吧。”说罢转身正要迈步进里屋,却听皇后厉声道:“你给我站住,今日既然说了,咱们就把话说明白喽!”她深吸口气,却并未立刻说话。
停了许久,才听她慢慢说道:“皇上,咱们大婚才只月余,你已经厌倦臣妾了吗?”我听她语调平和,便转身看她。只见她看向福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眷恋,她对着他看了一会,轻叹道:“数月之前,我还在时常想象,与你这少年天子成婚,从此母仪天下,当是多么快活的事。”
众人都不知她怎么忽地温和了起来,心中都有些诧异。只见她走至门旁对那些随从宫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眼望福临,见他点了点头,便慢慢退下,那与福临同来的小太监走在最后,伸手带上了门,这房里便只剩我们仨人。
皇后静静沉思了一会,道:“皇上,臣妾侍奉你时日虽短,但毕竟是你的枕边人,你有什么心事,臣妾又怎会不知呢?”福临“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只听皇后徐徐道:“咱们少年夫妻,本当有许多欢娱之时,可你时常冷落臣妾,你心里可知道是为什么么?”她停了一停又道:“臣妾却是知道的。你我初结大礼之时,恐怕,你对臣妾还真有过几分喜欢……可是,自从你知道这东莪进了宫,你的心就飞走啦!”
她此言一出,我不禁转头向福临望去,却见他也正向我看来,却见他面白如纸,我料想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皇后看向我冷笑道:“你又何必装的这副圣女模样!皇上如何对你,你当真不知道么?皇上夜探你这居所,也不是一回二回。你难道不知道?还是你笨到以为,这,还是你们的所谓兄妹之情么!”福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微张,似要说话,但终究没有分辩。
只听皇后又道:“皇上,想来你们打小为伴,情谊深厚,那也并不稀奇。可是今日,且不论她是罪臣之女,就算一切如常,她可是你嫡系的堂亲呀!”福临身子一震,脸色由白变灰,他目光木然向我望来,我不由自主的退开两步,伸手扶在了椅背上。
皇后声音十分平缓,但却寸寸逼进:“皇上,此事倘若让旁人知晓,就算你真能坦然自白,但是,东莪,她又将会怎样?你可曾想过??”福临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摇晃了一下,坐落在椅中。
皇后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只怕别说眼下这宫里留她不得,便是这世上,便是千载之下也不会留她一字!”
猛听得空中一个炸雷,一阵狂风扫进屋子,烛火晃了几晃,立时熄灭。屋内一片漆黑中,只听得各人起伏不平的呼吸声。只听那小太监的声音在门外道:“启禀万岁爷,要下暴雨啦!”皇后再不二话,她抻手推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众多宫女尽数尾随其后而去。
福临沉默不语,良久道:“小良子,把烛火点上。”“不用了”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不用了。”他又道:“朕……”我木然道:“皇上请回吧。”昏暗中,我看他极慢的站直身子,犹豫了一会,方才慢慢走了出去。
我伫立不动,看他离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出了外门。我只觉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又酸又重,一步也迈不出去。阿果含泪上前,将烛火点亮道:“格格。”我朝她微微摇头,她只好不再说话,转身退下。
沉寂良久,我慢慢走到窗前,窗外狂风阵阵,地上的小石碎叶纷纷在空中不停的转圈——无法自己。
我抬头望向天空,几道闪电在黑压压的云层中蜿若金龙自高而下,狰狞咆哮,都只在极短的瞬间照的这重重宫闱有如白昼,每道闪亮过去,即是漆黑一片,连院中的近景也无法看清。
人生于世,快乐的时光也许就像这闪电一般,明亮愉快的只是刹那光阴罢了。皇后的一番言语,虽然带给我诸多惊愕,但却没有打乱我的思绪。
窗外暴雨来的好快,刹时之间,便顺着风势斜扫而下。它在天地之间立起无数道屏障,看似隔开了这重重宫闱,可人与人之间,永远有无法分离的牵拌。丝丝缕缕,从各个方向围拢过来,纠缠不清……我忽然感到一阵厌恶,我要离开这里——要马上离开。
在窗侧等了一会,眼见雨声渐小,终于停了下来。我站直身子,几乎觉得无法在此多呆片刻。
第一卷 飘摇富贵花 第十三节 处暑(上)
我主意已定,便悄声出屋掩上房门,朝太后住所走去。一路上思潮澎湃,想起自入宫以来,得到太后悉心照料,她一番苦心待我,可是事到如今却还是要辜负她了。有好几次停步犹豫,但终究路有尽头,渐行渐近。便觉转眼之间,已到了寝宫之侧,我四处张望,轻轻走近,至她睡房窗外,略一迟缓,伸手想去敲门,但心中百感交集,那只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恰才一路上想到的千言万语,此时只觉毫无头绪,不知要从何说起。
屋里漆黑一片,想必她已睡熟了。我停了一会,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打扰,正想转身。忽听屋里一人声道:“苏茉尔在么?”正是皇太后的声音。
屋里立时有烛火亮起,一个宫女的声音道:“回太后,苏嬷嬷在隔间候着呢。”皇太后“嗯”了一声。
我自窗格看进去,虽不能看到人影,却可见一团朦胧的烛火由小变大,亮进屋里,想是苏茉尔手持烛火走了进来,只听她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我侍候就行了。”先前说话的宫女应声退下,过了一会,听到轻轻的关门声。
苏茉尔又等了一会,方道:“我回来时,见太后睡啦,便想着明儿个才回。”屋里传来一阵床上的被褥翻动的声音,应是太后起身坐在床上。
只听得皇太后声音庸懒,说道:“我等了一会,困乏起来,就小睡了一觉,你说吧。”
苏茉尔答:“是,奴婢悄悄跟着皇后,果然不出太后所料,她挑了几个贴身侍女跟着,径直往东莪的住处去了。过了一小会,皇上便匆匆赶到了,接着小良子好像还挨了打。”我心中一震,却听皇太后道:“这皇后的性子也太爆烈了些。”
苏茉尔道:“奴婢藏在暗处,虽未看清,不过也想定是皇后动手打了东莪,皇上便命小良子挡了一回。”她停了一下道:“后来皇后便和皇上开始争吵”,说着,将刚才发生的事细细回禀,皇太后“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苏茉尔停了一会,又道:“说到这里,皇上打了皇后一记耳光。奴婢正想这下皇后更要口没遮拦了,怕她该说的还一句没说,便要坏事。正着急着,谁知她竟忽然安静了下来。还将奴才们都谴出了屋外。”
却听皇太后的声音冷冷地道:“她若当着那些个奴才们的面便将话说白了,那就白白糟蹋了我对她说的那番话,她这个皇后,只怕也没本事做的长久。”
苏茉尔应道:“是,奴婢也想,她是在盛怒之下冲口而出。可被皇上打了已后,反倒灵光一现,冷静下来。想起了太后您的劝告。知道自己今日要说的这番话,得罪皇上是在所难免的,但绝不可让皇上恼羞成怒,失了面子。”
她接着将我们仨人在房中的对话都尽数转诉,最后道:“眼看天要下雨,皇后便回宫去了,皇上也没多待,跟着也走了,我在屋外又多待了一会,看东莪没事方才回来。”她话说完,屋里便静了下来。
屋内二人皆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只听苏茉尔声音迟疑,说道:“这番话对东莪却当真是个不小的打击,我看她的模样,心里……心里有些难受。”
皇太后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当初初见东莪,看到她那聪颖温柔的样子,心中却是真的喜爱,想来她必能为磨合多尔衮与福临之间的关系大有用处。后来,也证明我的这步棋子是走对了的。”
她静了静又道:“这次让她进宫,也确是想对她做一点补偿,能在我身边好好的调养调养。可我,万万没有料到,福临会有这么大的反映,竟还多次偷偷的前去探视。说起来这事可大可小,可如今他俩都再不同从前了,……他对东莪生出这般情谊,再让东莪留在宫中,就不行了。”
苏茉尔道:“这并非太后的疏忽,怪只怪,福临自小内向,又没个知心的朋友,对这么个出众的堂妹多了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皇太后叹道:“归根结底,是我大意了”。
苏茉尔道:“不论怎样,此事经皇后这么一闹,东莪在这宫中却是再也住不下去了的。皇上羞愧之余,也不能出面阻拦,东莪明日必来请辞。此事能如此了结,终究是过去了。”我手足冰凉,全身僵硬,便是想动上一丝一毫,也不能够。
只听得皇太后又叹道:“若是寻常女儿,那样的品貌性情,就算是个汉女,也能让福临收为侧妃,可偏偏……唉,天意弄人,却为何要在我身上一再演试呢!”
苏茉尔轻声道:“太后累了,歇了吧!”
皇太后喃喃道:“近日,我时常做噩梦。想起这些年来,为了防他,用尽心机,日日夜夜操心算计,若早知……早知道他会如此早死,这其中种种……实在负他良多。”
苏茉尔道:“太后,让奴婢服侍您睡下吧。”床上又想起被褥翻动的声音,我只觉心中郁闷难当,正想迈步,忽然听到屋内传来皇太后的惊呼声:“有人,有人在窗外瞧着我……”我心中一惊,自然朝边上退开一步。
却听苏茉尔柔声相劝道:“太后,没有人。”皇太后声音急促道:“有人,我我……瞧见了的。”
苏茉尔轻叹道:“那是树的影子,太后,您喝一口茶,定一定神吧。”过了好一会,皇太后的声音方才渐渐平息,却依旧道:“你……你去窗那边看看,可是有什么在那儿么?”
我闻言忙向边上退开,藏身屋子转角的阴影处,只听那边窗格轻动,苏茉尔朝外探头一张,立刻关窗回头道:“瞧过了,起了点风,树影子晃的厉害罢了。太后宽心安睡吧。”
皇太后不再说话,像是睡下了。屋里静了一静,她道:“苏茉尔,今儿个还是你来守夜吧。”苏茉尔应了。
歇了一会,仍是苏茉尔的声音道:“太后放宽心些,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清,太后心地仁慈,这才时常受这些无谓的心扰,但凡放宽心些,身子也会舒坦些。”
她叹了口气,又道:“太后一心一意为福临着想,个人种种,多年来受的委曲,奴婢都看在眼里,明白您的苦心。”
却听皇太后道:“可福临……福临他却对我积怨已深,你看他近来,冷言冷语,却实在让我心寒。”她再叹了口气,顿了一顿道:“对了,那个她,找到了么?”
苏茉尔答道:“傍晚泰达哈来回,已找到了,也已解决了,请太后宽心。”
皇太后道:“怎么这么急,也不先回了我再办。”
苏茉尔道:“奴婢知道太后心存仁慈,可是她却是留不得的。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道她姊姊吴尔库尼所做的一切是受谁支使,还说手中有能让她活命的东西。这般的胡言乱语,倘若落在某些人的手中,总是祸害。”我心中又是一惊,顿时涌起无数疑团,而恐惧之感更增。
只听太后静了静道:“我每当想到那日她对我说话的神情,心中便觉好生厌恶,只是……唉,蝼蚁虽小,却也是一条生命。”
苏茉尔道:“是,奴婢知错了,这就去佛堂忏悔告罪,请太后安歇吧!”
皇太后不再说话,只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