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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东西让阿蒙转交么?”蒙必格看向她,正要说话,却见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极轻的点了点头,他咬了咬嘴唇,说道:“正是,童镖师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咱们给带去扬州。”当下童启英便将方才之言又对东莪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道:“这样危险的事,却要你们为我冒险,童某实在是……”东莪道:“这是童师傅信得过咱们才能这般交托,你放心吧,咱们绝不负你所托!”童启英道:“姑娘,当年将你托付与在下的人,你还记得吗?”东莪道:“我记得,他们是救我性命的人,这些年来从未忘记。”童启英道:“那就好了,他们二位如今应该都在扬州,两年前,那位公……那位郑公子与在下曾经碰过一面,还问起你的事呢!”东莪点了点头,道:“他们都还好吗?”童启英道:“好,都好!你此去扬州便能与他们相见了,童某也算为公子爷做了一件事。”说罢微笑起来。
蒙必格看看天色道:“眼下天色未明,我看还是早些出发吧。”童启英点头道:“不错,此去扬州也不过两日的路程了,你们快快走吧。”蒙必格将信封放入胸前衣襟藏好,去拉了马过来,东莪叫醒小真,稍做整理,三人上马向童镖师道别,向山道间疾驰而出。
三人在山路上转了几个大弯,待回到大路之时,天色已开始发亮,在大道再行了一会,天已全亮了。东莪与蒙必格知道他们在此飞奔之时,那边童启英或许已经遇到危险,能够早一刻到扬州与对方接头,便可早一刻使镖局众人逃离生死难关。因而他们不敢稍做停留,一路不歇,纵马奔驰。
转眼之间,已经日值正午,蒙必格看东莪小真二人,虽然一言不发,可是连夜赶路,却都已是疲惫不堪。正好这时看到一个转角之处,摆着几张桌子,便回头道:“累了,马也要歇歇,喝点水才能再走了,不如就要此打尖吧!”二人应了,随他一同在这里下马,安顿好大马饮水吃草后,三人围坐下来,立刻有伙计上前招呼。蒙必格道:“咱们没时间慢慢吃,便拿些包子打包让我们带走。这里就先喝些茶水吧。”那伙计应了走下。
三人喝着茶水,蒙必格道:“伙计,你里去扬州最快还要多久?”那伙计笑道:“快马加鞭,也要明日晌午才能到了。”蒙必格道:“小姐,你和小真都累的很了,不如多歇息一会,最迟也不过到明天傍晚,一定能到了。”东莪摇头道:“此时再累也得撑着,关系到童镖师那一干人的生死呢!”蒙必格只得点头。东莪转向小真道:“你怎么样?撑得住么?”小真笑道:“小姐不用管我,我撑得住。”东莪看她一脸风尘,伸手为她轻轻擦拭,两人相对,都是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却听得马蹄声声,远远地大道上黄土滚滚,似有大批人马正向这边过来,蒙必格与东莪对视一眼,脸上均已变色。倘若在此处遇到那伙人,无法轻易脱身事小,却势必影响到前往扬州之行。东莪与他一般心思,都立刻转身背向大道,手却放在了剑柄之上。
只听得这奔腾之声越来越近,各人脚下的地面都有些微微震动。转眼之间,便已经有两骑自他们身后疾冲而过,朝他们的来路去了,过了一会,又有几匹一闪而过。东莪二人见这些马并不停留,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转头回望。只见这些马匹夺跑极快,几乎看不清马上之人的样貌,就已经跑过去了。而且这些马几骑一批,看似无序,实则却是前后间留有适当空隙,即互相呼应,又能避免遇到同样的危险。蒙必格看在眼里,只觉这些人绝不是寻常之辈。
过了四批之后,又来了三匹大马,骑在中间的那白马上的人,感到有人在向他们注视,便减慢马速向东莪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这人目光似在东莪脸上停留了一会,这才过去。眼看这三匹马就快要转过弯道,方才看向东莪之人却在大道尽头猛然一拉马缰,回头又向东莪回望过来,他身旁的人回身与他说了句什么,这人这才微微点头,看了东莪一眼,向前面去了。
蒙必格道:“小姐,那人你识得么?”东莪道:“我也没看清楚,应当不识得。”蒙必格看她们吃了一些东西,便起身拉过大马,三人依旧上马向大道上去了。
这一路不停,只到夜晚天色全黑,三人才在路边的小林子旁休息。这几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东莪与小真相互依偎,见到她呼吸平稳,已经渐渐入睡,可自己明明觉得疲倦之极,却无论怎样也没有睡意。
她勉强坐了一会,刚刚想站起来,却见到不远处另一棵树下的蒙必格已经坐起身来,道:“格格还没有睡么?”东莪道:“是呀,明明感到很累了,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林中的那小堆簧火燃的正旺,东莪借这火光,看到蒙必格双眉微皱,面有忧色,忙道:“蒙必格,你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蒙必格以手轻轻抚摸胸襟了一会,抬头道:“格格,这封信依童镖师之言,竟然是汉人的什么密信,我这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东莪向他注目凝视,久久没有说话。只听得那堆簧火在夜风吹动之下,摇晃不定,仿似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许久许久,东莪轻叹道:“蒙必格,我一件事想要求你答应,可是却只怕会让你更加难受……”,蒙必格看向她道:“格格说的是什么呀?但凡你有任何话,我都一定会听命的。”
东莪抬头与他对视,双眼在簧火下闪烁不定,竟像是蓄含泪水,就这般相望之中,只听得她坚定而苦涩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想求你,从今往后,忘了自己是满人!”
第三卷 何处舞翩跶 第八节 再见(下)
蒙必格心中一震,看定她,一时间,只觉无法说出话来。东莪缓缓说道:“我自从那年跟随师傅师哥之后,便一直生活于汉人之间。可是无论与他们如何熟悉、彼此依赖,可是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已,即使再怎样努力也是枉然。在他们之中,我终究只是一个永不相干的……外人而已。师傅他收我为徙,多年相处,一直对我体谅疼爱。可是一听到我阿玛的名讳,就动了杀机……”蒙必格神色动容,看着她。
东莪神情冷漠,只是注视着簧火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生撕裂一般!师兄虽拼死护我,却也是因为出于对我的……情意,并非是跨越了满汉之分。世人对宗族血脉一直便抱有严格分界,便是不同姓氏之间也论亲疏厚薄。更何况咱们满人如今是占了汉人的江山,他们又怎么可能甘心臣服,认同咱们呢?”
她的双目中绽放冰冷光芒,看向蒙必格道:“这就是你我的宿命,将来还会遇到更多诸如此类的事,只要咱们一天记得自己的身世,终有一日,你我都将逃不过这个厄运!我虽不能预知将来,可是眼前咱们却是的的确确正在往汉人中间去。这一路上遇到的、看到的、官兵除外,也皆为汉人。倘若……倘若在心中不能放下这个身份,那在日后,却定然还要遇到更多的难过与挫败……我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只有这样去想,才能走下去,倘若你无法做到,我不会强加于你,可是……”。
她与蒙必格定定对视,道:“……此事却会让我时刻记挂于心,生怕你出了什么差池,在任何时候都是分身旁顾,如此情形之下,咱们不知能走多远……”她的声音一直轻慢柔和,可是听在蒙必格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蒙必格向她注视许久,慢慢垂下头来,看着面前的簧火出神,没有说话。
东莪看了他一会,也就转开头去,靠在身后的大树上闭起眼睛,二人一坐一睡,可是心绪却都没有一丝平静,只是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夜风呼啸之中,东莪终于渐觉睡意来临,不知不觉中已经朦胧睡去了。
待到清晨的阳光自林间倾斜着照射到身上时,东莪方才醒来,眼前是小真笑呤呤的拿着一条拧过水的湿巾交给东莪擦脸,蒙必格却不在林中,小真看东莪目光闪动,知她在寻他,便笑道:“阿蒙在河边喂马,等咱们打理一下就能出发了。”东莪忙答应了,接过巾帕来擦了擦脸,立刻起身与她一起走到林外,蒙必格听到响动,回头道:“小姐,天色很好,咱们早些上路吧。”东莪看他的神情,只见他面上虽有疲惫之色,可是双目清亮,昨晚的忧郁神情却已一扫而空了,东莪这才略微放心,微笑看他,两人对视,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人再次上马,向大道上奔去。这一路上除了吃干粮时歇了一会,其余时候均快马加鞭,一路不停,正午才过,已经进入扬州府的地界了。
东莪虽从未到过扬州,可是却因为何可梁的一席话,知道了此处便是承戟兄妹失去父母家人的地方,也知道此处便是十二叔多铎当年屠城的地方。她忍不住双眼中渐含泪水,在大街上与蒙必格牵马行走,一边向四周张望。
此时距当年的惨状已有十数年之久,只因这里地居要塞,即是水陆交通枢纽,南北漕运之咽喉,亦是苏北的重要门户。为了不使此地受当年屠杀的影响而荒芜,这些年来朝廷多次强令各州户人口,特别是满人贵族陆续搬迁至此。因而只要不去细看那些百姓眼中的悲哀神色,探研那一片片雕梁画栋之后隐现的些许破瓦残砖,大街之上倒还是热闹的。
东莪在此间慢慢走去,却觉神思渐渐恍惚,这分明陌生的城池却使她忽然感到心中倍感压抑,快要透不过气来。就在这时,身旁的蒙必格轻拍她的肩膀道:“小姐,你怎么了?”东莪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处客栈之外,蒙必格看看四周,道:“就是这里了。”
东莪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一块横匾上写有“太白楼”三个大字,这里就是蒙必格曾向她说起的与童启英接头之人交信的地方。三人正站在屋外,里面已经迎出了一位满面油光的小瘦伙计,笑道:“这几位客官是在住店吃饭么?”蒙必格点头道:“快备两间上房来”,那伙计打躬道:“这就好,您先请进吧!”说罢引三人到屋内坐好,又招呼一名小伙计来牵马安顿。
蒙必格点了一些饭食,见身旁有两张桌子上坐着其它人,便回看了一圈。只见分别是两个行商打扮的年长男子,与另三个喝酒猜拳像是当地口音的人,并无童启英所说的样貌之人在内,不由得有些着急,看了东莪一眼道:“怎么没有瞧见?明明说了是这家的。”东莪安慰道:“既然到了,就不用太过慌张,地方即没有错,总会碰上的。”蒙必格点了点头,可是想到童启英现下的处境,却不觉仍是有些烦躁。等东莪与小真都吃好了上楼去休息,他已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多次了。
眼见天色渐暗,东莪也不免有些着慌起来,她回想当年遇到那个叫做郑淮的少年与黑衣人的情形,自己倘若看到这两人,只怕能认得出来。当下趁蒙必格在外寻人之时,因小真手臂的伤未好,便留下她在屋里,自己在客栈中转了一圈,便顺步去到街上去了。
此时华灯初上,长街之上倒是十分热闹,街道一侧的店铺都挂了红灯笼,显得来往行人个个红光满面,兴致勃勃。东莪慢步而行,走了一段路,看到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便开始往回走,走至一个街角之时,忽然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笑道:“你耍赖,我才不来。”东莪只觉心中莫名一怔,这声音好似隐隐有一些熟悉,可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