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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气息令人窒息,而它最大的杀伤力,在于人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散出来的气味,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充满了恐惧。
腐臭无孔不入,避无可避,杀伤力远人们的想象,几乎就在河水流放缓的一个时辰内,许多抵抗力弱的老年百姓,窒息晕厥,死亡。
那些活着的人,用湿润的布捂住口鼻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无论躲到哪,都避不开臭味从七窍入体,头昏脑涨,焦躁不安。
时间慢慢过去,川军开始使用前些日搜集起来的清水,煮沸饮用,营地里洒满了草木灰,不再攻城,而是在山丘上,哨楼上,静静地看着黑夜降临在古襄阳。
而对于城内的荆州军民,度日如年,经历着人间最惨痛的炼狱,在腐臭弥漫的情况下,生计已经完全停止,无法睡觉,无法饮食,满脑子都是河流中那些尸体的印象,许多人开始生病,身体虚弱。
而对于那些健壮一些,抵抗力强一些的年轻人来说,现在最大的威胁还不是疾病,不是周围臭气,而是没有饮用水。
古襄阳的特殊结构,让尸水可以弥漫每一个城区,每一个院落,而那些与河水分开的井水,也逃不过尸水的渗透,已经许多百姓和士兵,因为饮用了被尸水污染的井水而生病,而这种病比那些窒息和虚弱恐怖得多。
因为饮水生病的百姓开始冒虚汗,额头滚烫,四肢抽搐,谁都明白这是什么病,瘟疫的梦靥与周围的尸气一起缠绕着襄阳城,人们再也不敢饮用那些水,可是这样一来,古襄阳再也没有一滴水可用。
短短三天,大量的百姓和士兵死亡和晕厥,那些晕厥的,再也不可能醒来。
街道,屋内,花园,到处都是尸体,不分贵贱,不分贫富,只看谁先抵挡不住,就成为下一个。
幸存下来的人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避难所,古襄阳几乎家家都有地窖,这是幸运的地方,但是地窖也只是让他们拖延得久一点,没有干净的水,死亡一直在他们头上盘旋,如果不幸周围哪一个突然得了瘟疫,那么,就是一地窖的尸体。
尸水的攻击力量远远过刘璋的想象,也远在徐庶预料之外,古襄阳城的居民和军队到了绝境。
终于,在第五天,徐庶从一个很大的地窖钻出来,带着荆州军的将军,在地面上,组织了一次突围。
可是这时突围已经晚了,士兵在尸气弥漫的情况下,战力和士气急剧下降,现在别说打仗,就是要他们走路都很难。
徐庶利用求生,唤醒意识还算清晰的士兵力量,同时请求襄阳蔡瑁赴援,可是能作战的士兵数量太少了,怎么可能冲得出去,十余次突围,折损数千人,也丝毫没有撼动川军的防御,而那些尸体,再一次被投入汉水之中。
蔡瑁派出了一支军队赴援,被川军一击而溃,狼狈逃了回去。
…………
还算宽敞的地窖中。
徐庶的嘴唇已经干裂了,脑袋因为缺氧热,两天以来,徐庶只喝了小半杯水,还是用沙子净化出来的,徐庶并不知道干不干净,但是无论那水是否干净,喝的人都会觉得不干净。
不过好歹,两天以来,自己还没有烧迹象,而在同一个地窖中的两名将军,因为额头热,被拖了出去,徐庶现在还记得那两名将军悲哀的眼神,两人都是在抵抗川军攻城中立下了大功的,就是因为身上伤口没有愈合,更快地感染了病毒。
站岗的士兵软到在地窖的阶梯上,眼光涣散,将军们转头就能看到,但是没有人责备他们,因为将军们同样有气无力,特别是那些文官,除了李严和韩嵩,都软在地上,卧靠在墙上,不愿做任何事。
“先生,怎么办啊,你说说,怎么办啊,求求你了。”
张德话中带着哭音,他从生下来,那曾受过这样的难,现在烤肉再也不敢吃了,甚至看到肉就恶心,张德现在只想喝一碗水,什么蜂糖人参都不要,鸡蛋都不要,就只要一碗冰凉的清水。
前两天,张德对徐庶说这句话时,是咆哮说的,“徐庶,你说怎么办,你是军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而现在,就像求自己的妈妈一样。
徐庶看着张德胖嘟嘟的脸,这时才现这张原本讨厌的脸,变得那么可怜,让人心生恻隐之心,可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是自己大意了,拖累三军啊。”徐庶叹息一声,如果洪水一来,就组织突围,虽然会损失惨重,但必然能出去一些,而现在,缺水,脱力,瘟疫,一起袭来,就算天仙下凡,也回天乏术。
李严拖着虚弱的身体,撑着墙壁走过来,对徐庶道:“先生,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真的坐以待毙吗?”
徐庶摇了摇头,看着黑暗的地窖土顶,叹道:“刘璋没有给我们任何退路,果然是暴主啊,够狠,城内的数万军队和几万百姓,全完了。”
李严的眼皮垂下,沉默了一会,突然愤怒睁开,“川军固然可恨,蔡瑁更可恨,蔡瑁明知我们被困,就该全力来援,竟然只派了一支小部队,还一触而溃,难道他以为古襄阳完了,襄阳城还能保住吗?”因为气愤,李严脸上微微抽起一点血色。
“算了。”徐庶摆摆手:“就算蔡瑁肯出大军到来,将我们接出去,以士兵和将军们的状态,连挥动长矛的力气都没有,只会拖累接应的士兵损失惨重,而且别忘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感染了瘟疫。”
徐庶环视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地窖,因为缺水,将军们全部软到在各处,像李严这样还能弯腰站立的,已经没有几个,自己要不是从小习武,恐怕也支撑不下去了,现在这种状态,就算川军进来一千人,也能将荆州军全部屠杀。
“大家都起来,我宣布一个决定。”
徐庶没有力气喊,敲了敲一块土泥斑驳的木板。
“先生,你有,你有什么,什么命令,就下吧,只要能让我出城就行,我实在,实在没有力气了。”张德有气无力地说着,他现在感觉说一句话,都好像喉咙在火烧一般。
以前吃生姜和大蒜拌的烤肉,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李严看着张德的样子,恨不得一脚把张德踢飞出去。
徐庶缓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家知道,我们已经到了绝境了,要想活命,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突围。
东西北三面,襄阳不派大军接应,我们是不可能突围成功的,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南面,南面是荆山和景山,虽然距离襄阳较远,但是树木茂密,川军绝不可能将我们全歼……”
“啊,真的吗?太好了。”张德大喜,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喜道:“那先生赶快给我组织一支部队,本将军率军从南面突围吧。”
众将看向张德,涣散的眼眸中,鄙夷,不忿,叹息,而更多的是,麻木。
“张将军听我把话说完。”徐庶无力地向张德压压手,众将军眼神缓慢移向徐庶脸庞,泛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希望神采。
“从南面突围虽然可能成功,但是南面也有川军的埋伏,如果出去一千人,我们靠着丛林掩护,或许,有五十人能够穿过茫茫群山,也就是说,二十个,可能存活一个。”
众将眼色重新黯然。
“张将军,你要突围吗?”徐庶看向张德。
“希望真有那么小吗?”
“只会更小。”
“那你快说说第二个活命之法。”
徐庶没有说什么,直起身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徐庶眼睛迷茫地望着地窖出口,缓缓道:“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持续不下去了,照这个样子,最多两天,我们就不得不全军覆没。”
“先生有什么建议?”张德问道。
“投降。”徐庶缓缓吐出两个字。
“哦。”张德梦呓地答应了一声,他已经快昏迷了,没反应过来徐庶说的两个字什么意思。
可是其他荆州将军都诧异地看着徐庶,特别是韩嵩,那些半昏迷的将士感觉气氛有异,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着站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韩嵩抖擞精神,大声道:“先生,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刘璋残暴不仁,逆天伐荆,就算战败,大不了就是一死,先生得主公委托军师大任,难道就是这样回报主公吗?先生也是荆襄高士,难道忘了江州汉中武陵的无辜冤魂吗?先生怎么能想到与刘璋这等屠夫共事?”
“哦,我知道了。”韩嵩突然点头道:“先生出自庶族,刘璋杀的是世族,先生觉得可以在川营中得到大用吧?果然,庶族出来的人,哪怕学识再高,也是鼠目寸光,没一点节操羞耻之心,先生自去投你的荣华富贵,我韩嵩恕不奉陪,不过先生不要忘了,城内的三万百姓,可不都是世族。”
“你……”徐庶突然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猛地按住胸口,一只手遮住了嘴,身体摇晃,李严急忙上前扶住,仇恨地看着韩嵩。
这就是大义杀人吗?
“你以为我想吗?可是,我们还有选择吗?你韩德高也知道城内还有三万百姓吗?”徐庶咆哮一声,狰狞的脸庞让大义凛然的韩嵩不由一悚。
徐庶拿下遮嘴的手,掌心一片血红,大声吼完之后,感觉整个脑袋都空了。
众将沉默着,呆在城内是死,突围是死,如果不投降,就只有两个选择,在这里熬死,还是出去被川军杀死。
“投降吧,投降就投降吧,我再也受不了了,管他什么暴主残主,我对他言听计从,伺候好了,我就不信他会杀我。”“当机立断”的张德打破了沉默。
…………
月夜,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古襄阳城头,闪着恐怖而死沉的光。
刘璋坐在山丘的帅台后,前方是成片的川军火把,护卫士兵无声地站立在月光下,而那些没有火把的黑暗角落,一个个川军士兵背着箭筒,拿着弓箭,静静地望着古襄阳的城墙和城门。
从决堤开始,川军就开始轮流彻夜守城,防止荆州军突围。
而刘璋,不知为何,晚上总是难以入睡,在房中心烦意乱,仿佛只有看着古襄阳的城池,才能微微觉得安心一些。
“报。”一名骑兵驰马上山,翻身下拜:“主公,北城严颜将军禀报,有一批百姓出城,怎么处置?”(未完待续。
第226章 我从来没想过做一个好人
“他知道该怎么做。”刘璋冷冷地向士兵挥了挥手。
“是。”士兵翻身上马,“踏踏”的马蹄声驰入月光之中。
从三天前开始,襄阳百姓6续有人试图出城,但是刘璋没有放行,如果放行了这些百姓,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冲出来,那些荆州士兵很可能混在其中,川军的防御线就会打乱,最终让那些荆州兵逃出去。
而最重要的,这些百姓会带出疾病。
现在川军的各级将军,已经不用刘璋的命令,就开始射杀那些试图逃离的人,无论百姓还是士兵。
百姓被乱箭刺中,充满惊恐,可是城内地狱一般的环境,让他们冒死出来。
现在,刘璋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百姓了。
而这,在刘璋下定决心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桑叶,你说过,你夫婿一家逃难到古襄阳城中,此役之后,恐怕……”刘璋没有说下去,转头看向桑叶,郑重地对桑叶道:“你会恨我吗?”
刘璋每晚后半夜才回房,萧芙蓉睡不着,便跟在刘璋身边,桑叶也跟了出来,古襄阳城中的军民沉陷在死亡的恐惧中,而外面的人,看到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又何尝没有感觉。
桑叶头有些凌乱,这个农村姑娘很美,但是不太会打扮,也不习惯打扮,总是一副清汤挂面的样子,头上绑一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