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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驴的典故估计谁都比我知道的多,除了“黔之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之外,什么“好心当作驴肝肺”、“驴唇不对马嘴”、“驴脸大下巴”、“懒驴打滚”等等。但用做骂语,恐怕知道的人就很少了,我还是在学院班里夜半白话对骂时根据弟兄们的语录整理归纳的。最狠的就是“驴鸟”、“驴颓”、“驴熊”(孬种)三个词,尤其前两种都是以公驴的生殖器官来骂男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喊出这三句中的任何一句,骂的太狠,容易招惹人跟你耍驴玩命。
王厚忠初到部队就是第一个享受此种待遇的人,他还不傻,知道人家是在骂他。后来我在战场上一次将三种骂法悉数搬出,将这小子骂个狗血喷头,当时情绪激动差点没毙了他。
我们一行七八个新排长背着行李满脸黄土风尘仆仆进了机关楼,干部股办公室就在一楼,并排两个屋,室内摆放跟一般的机关差不多表面看着很整齐。我们进的是干部股长独霸一屋的办公室。后来才知道,团机关楼设计的不合理,房间太少僧多庙小,连副参谋长和政治处副主任都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一般股长也就是跟本股的参谋、干事同居一屋办公,唯有这干部股长非常特殊,可以想见此人在团里的地位和势力得有多大,基本上除了团长、政委、参谋长、处长等人,恐怕就得数他了,标准的实权派。
干部股股长王东升长着一付标准的“驴脸”,面相很猛,有点象国民党军统特务头子戴笠。老人们早就跟我讲过,凡是面相与动物接近之人必定大有来头,一定暗藏机缘,所谓“异相之人”。
王厚忠听说股长姓王与自己还是本家,就主动上烟与之套起近乎,也不动脑子想想全国姓王的海去了,都归拢一块能组成世界第几大国。股长把他的“红塔山”推开,自己掏出那个年月刚刚时兴的外烟“长箭”叼于嘴上。王厚忠又赶忙拿出“防风火机”上前点火。
要说该着王厚忠掉链子,那“防风火机”跟我也有渊源。说来话长,那个年月,不知哪伙牛人从国外倒回来的,大街小项各路傻逼开始玩起防风打火机。当时卖的很贵,普通人用不起,凡是觉得自己有点份量的牛逼人士都随身携带,不抽烟也带着,一按下去,小火苗火炬似的滋滋往出窜,多大的风天也生生不熄,几乎成了身份的象征。
班长的防风打火机还是我送给他的,不过我可不是“上炮”贿赂他,我是憋着“坏水”有意坑他。
我的打火机也是“二手货”,从地摊上花四十块钱买来后用不几天就坏了,拿去修一次二十块钱,那可是我当学员一个月津贴的二倍啊,于是毫不犹豫的送给班长。
这厮早就对我的防风打火机剀觑已久,垂涎三尺。看我主动相赠,不知是计,立马千恩万谢,如获至宝。
就是那个败家的防风打火机,我四十元买来,送给班长,这小子修一次二十,修一次二十,随身携带一直到部队少说也得消耗个二百来块钱,相当于咱们这些排长一个月工资还多。
王厚忠拿着刚花二十修好的打火机满脸堆笑的凑近“驴脸”王股长,也该着他倒霉掉链子,那打火机象是跟我一伙的,就是跟他做对就是不给他争气。“滋”的一声没见亮,又“滋”的一声还是没火苗,最后使出浑身的力气狠命来了一下,“滋”,妈呀,不好,柱壮的火苗子比平时长出来大半截。驴脸通常都是跟大下巴配套,王股长的大下巴立马被烫起了这么大个一个火泡。这么大个是多大个?就是这么大的个,恕我笔拙文字上比量不出来,反正王股长“嗷”的一嗓子,蹦将起来,接着就拉下驴脸一声断喝。
“驴颓!”
这可是我们团里最狠的一种骂法,一般人轻易不敢使用,容易引发“战争”,只有首长一级对下属发大火生大气才来这么一嗓子“驴颓”。我从毕业到808团一直干到师作训科之前,在团里恐怕就听过不超过三回此种骂法,王厚忠挨这次算是其中之一,可见问题有多严重,把权势人物王股长得罪成啥样。
王厚忠叫苦不迭,本想拍驴屁,没成想拍驴蹄子上了。挨了一句骂不算,立马被发配分到了全团最遥远最艰苦的山沟连队,位于王八盖山山脚头梢沟底的步兵三营七连。当然,王股长尽管骄横拔扈目中无人脾气贼暴,可决不是势力小人,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给王厚忠穿小鞋,人家几天前就把分配方案制定好了,王厚忠早就该去那种艰苦地方锻炼,说不上罪有应得也算是命该如此。
一种很满足很愉悦很爽的感觉油然而生,就是那种看到王厚忠愁眉苦脸惹了大祸之后,我很自然产生的一种心里反应。只要看到他倒霉,我他妈就高兴,有点小人,也有点不江湖,反正就是看不上他。当然,哥们儿也没好到哪去,被分到了王八盖山对面双奶山脚二梢沟底的步兵二营六连,也是生活条件相对比较艰苦的连队,但我那连队是“红军连”全集团军有名的军事训练“尖子连”,师政治部主任就是要把我放到这样的连队好生锤炼。
几个营的教导员都在团机关开会,散了会正好把我们几个分去的学员排长领走。我们在楼前拎着行李列队,他们过来拉人,场面有点象古罗马贵族挑“奴隶”,就差上来掰开咱们的嘴看看“几岁口”,更象是土财主挑“丫环”,一个个直勾勾的眼神,恨不得把谁身上盯出个窟窿。
“东升啊,咱们六连现在也不缺人啊,再说你分到咱们六连那个学员太瘦了,狼见着都掉眼泪,训练那么苦,他能受得了,别难为他了,还是把七连那个给我吧。”说话者是三营教导员,一个把制式军装穿成“老倒子”模样的小老头。看上去年纪得有五十开外,后来才知道三十刚出头。
咱们那时的军装也很奇特,老年人穿了年轻,比如说梳背头的将军。年轻人就完了,尤其是扎根基层的同志,个个都跟我爹似的,应该比我爹更老,毕竟咱爹是大学教授,现在是饭店总经理,儒商形象越看越年轻。那帮“老基层”可就差远了,别看三十来岁正当壮年,可他妈穿上军装明显见老,跟地主家的长工受过多大剥削承受多少苦难似的,比如这位三营的教导员同志。
教导员不光脸上沟壑纵横老气横秋,说话也跟我爹似的,也弄出个“狼见了都掉眼泪”。妈的,一点不留面子,太伤人自尊,明显小瞧哥们儿,我可是“一下干掉六个的‘战地小诸葛’”不是他妈吃素的。
“老佟,你就偷着乐吧,给你分去的不是‘驴熊’,那是焦主任早就打过招呼的‘战斗英雄’参加过老山实习。”王股长不愧长了一付“驴脸”说话总离不开驴驴的。
“哼,‘战斗英雄’?‘木头眼镜——没看透’”那个被称为“老佟”的教导员又当着我的面再次让我下不来台。
“哼,是驴是马等我给你溜溜,让你这个老死头子好好瞧瞧俺‘小诸葛’的手段。”我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跟佟教导员往三营方向走。
从团里往营里去的路更不好,属乡村大车路,尽管路两侧都修了部队最擅长的线条笔直棱角分明的土棱,但那只是花架子,路还是黄沙劲舞的破路,只要旁边一过车,立马尘土飞扬,半天都散不去,没等走到营里,我的脸已经变得比秦琼和他的黄镖马还黄,跟得了黄胆性肝炎似的。
“佟老头”在前边一声不知的拄个破棍低头爬岭。我几乎没用捉摸就给教导员起了“佟老头”的外号,后来混熟才知道我起的外号只跟原有的差一个字,他叫佟春贵,营里干部背后都叫他“佟老贵”,有时把“贵”和“棍”还弄出个谐音,另称他为“佟老棍”,也难怪谁让教导员一天总拿个破棍子四处乱转呢。
既然“佟老棍”那么瞧不起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拿我与王厚忠那傻逼换人,真是有眼无珠。我本来想跟他套套近乎,上个烟什么的,心里一捉摸他说的话,越捉摸越气,于是也不言语,背着行李四处看着地形,随着教导员翻过了王八盖子山直奔二梢沟。
第二卷 褐色土 第四章 亮相
也不知道他妈怎么了,哥们儿现在好象是跟驴干上了,谁让我是做驴车到的团里,又遇到了“驴脸”王股长,这到了连队又会遇到什么呢?不会是驴什么的吧?
“那个,那个,对了,穆童,那就是你的连队,去找连长、指导员报到。喂,六连的岗哨过来一下,把分你们连的学员行李帮着拎一下。”教导员把我称为学员而没有说成排长,说明他对我还是极度的不信任。
尽管对这位“佟老棍”教导员心存反感,可我还是以军人的礼节向他敬礼告别。之前见面的时候已经敬过一次礼,按说这种场合根据条令规定无须再敬,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咱是新来的,还是多谦虚才是。
教导员简单吩咐了几句拄着破棍子奔营部方向去了,跑过来的哨兵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几乎把我手里的行李全部接过去,领着我直接进了连部。
从早晨赶到师里报到,一直折腾到下午六点多晚饭都过了,我才算到达最终的目的地,战争年代被授予“挖敌心脏的尖刀”、“大功六连”。
连长、指导员带着全连在菜地干活,连部只有文书在家,他听说我还没吃饭,马上通知炊事班准备,随后不长时间就领着我去饭堂吃饭。
行李由哨兵和文书暂时放到了通讯班,我没有进屋,站在连队院里仔细查看一下地形。
不愧是山沟,四处全是山,只有咱们营这块方圆几公里是个小型洼地,能够居住人,全营由高不过二米的围墙与外界老百姓隔开,从营门可以看到老百姓的房屋与我们最近的只有十几米,可谓军民混杂。
营房比较整齐,营部位于最前方的高坎之上,并排两栋房子。其他四个连队成四方形排列,每连两栋房子,房子中间是各连的小操场。所有营房一概是老式平房,尽管外边刷了红色,显得干净整齐,但房子已年久失修,估计下雨天肯定得漏水,冬天冷不冷一时看不出端倪,估计肯定好不了。
事后证明我的判断极其准确,冬天那室内温度只有零上二度,个别屋个别时候居然在零下,屋内墙上全是霜,地面洒上点水,两天都不干,晚上睡觉得把所有能防寒的大衣、棉袄、棉裤都盖上还得戴着线织的滑雪帽睡,否则一觉醒来会将脑袋瓜子睡成“冻瓜”。列为看官不禁要问,为什么不戴棉帽子睡?咱们的部队是正规军不是游击队不会连这棉帽都发不起吧?确实能发起,可不能戴着那棉东西睡,上半夜脑袋热容易把帽子睡掉,后半夜光着脑袋肯定挨冻。
我还没看太完整,炊事班来人已经报告说饭菜准备完毕,欢迎新排长用餐。
饭堂的门已经锁上了,炊事班长一个老兵领着我从操作间后门进去。
进了操作间,眼前的情景把我吓了一跳。妈的,这是部队吗?一个身穿背心裤衩的老百姓正蹲在锅台上,一手拿个小碗,一手拿着筷子往出挑肉呢。
由于我初来乍到,什么事也不好细问,径直跟着炊事班长进了饭堂坐下。
“喂,那人是谁?挺大实啊。”我小声的向炊事班长询问。
“高排,泡转业的,这算什么,每天中午饭都来挑肉吃,连长、指导员根本不管,反正一年也看不着他人影,这回估计是回来领工资。”炊事班长小声回答。
“哦,原来是‘内部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