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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小姐大可以不必救那女子,可小姐还是日夜看那医书,寻找救人的方法。
她长舒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多想。
融雪的时候,马路上难免有些滑的。马车行驶地慢,车夫也是冻地慌。娄锦把那车夫通红的耳朵看在了眼里,便也不说话。
心里却翻江倒海了起来。
她想着流翠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哀戚。人总不能选错方向的,一旦错了,便不好回头了。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上天垂怜,再重获一次。她甚至也分不清自己这重生是梦呢还是现实。
可她知道,若是流翠没有背叛自己,她定会给流翠寻找一个好婆家,而非入了那深院。好日子是用鲜血和教训堆积出来的。就算流翠逃过了万宝儿的算计,可也逃不过洪娘子的嫉恨。
娄锦不免唏嘘,她当初不也是选错了方向,对世事不闻不问,以为逃避便可以不知道这“野种”二字,以为武世杰不会与他人一般,以为多年的感情抵得过世俗。
她呵地一笑,好一会儿,才道:“流萤,上次让你帮忙找的草药找到了没?”
“找到了,这草药极不好找,后来是乌嬷嬷找了人在雪山上找到的,说是抓来了一只雪蛤,这对邱姑娘真有帮助吗?”
娄锦点了下头,太医说是没有救了,可这事并不见得全是如此。
娄锦读的医书,可以说是旁门左道。并非正统。她这近两年内买的多是与毒术密切相关的书,只有全然了解了毒这种东西,她才知道如何救人。
若说前世她对诗书礼仪没什么兴趣,但对医书却很是看重。人道不做良相便做良医。她前世有些基础,但这一世却是研究其毒素来了。
想到早上起早了,娄锦便眯起了眼,打算睡一会儿。流翠也不打扰,只看着娄锦,心里也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想起昨儿个她去照看了下三皇子送来的追风,见追风背上的一片红,便笑了起来。那时候匕安少爷走了过来,只盯着追风看了会儿,就走了出去。
她还记得匕安少爷的眼神略带着点阴郁,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妹妹。
追风倒是有趣,早上小姐去看追风的时候,追风一个劲地要跟着小姐出去,那马缰她看着都觉得扯着疼呢。
只是,三皇子与小姐之间……
她没有忘记,小姐上次设计之人正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万征战。若是三皇子知道了,该当如何?三皇子与小姐之间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底,他们二人简直羡煞旁人,可万不能被他人破坏了去。
此时,车子停了下来。
娄锦睁开了眼,掀开门一看,那朱红色的大门上赫然写着娄府二字,依旧是她熟悉的门第,可那屋檐下的白绫以及那黑色的奠字却是刺了她的眼。
下了马车之时,她把暖手炉递给了车夫,也不管那车夫拒绝与否,只道:“这天气冷,暖暖手,搓搓耳朵。”
车夫听此,弯着身子点了下头,接过了暖炉。
门童们见到娄锦的时候显然是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这会儿要唤什么名字?娄小姐?萧小姐?
娄锦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就报说娄锦来见。”
此时,恰巧窦氏正要去买点冬日的棉裘,见到娄锦的那一刹那,她双眼一闪,接着笑着迎了出来。
“锦儿回来了。”
娄锦见到窦氏,唇角微微一勾,面上带了三分笑,“婶婶这是要出门?”
“哪里是要出门,这不是府中正在办丧事,出来透透气。你也别在外头站着,来者是客,快进来。”
窦氏哪里还需要去买什么棉裘了,如今要打入将军府,一是要说服固伦公主,二自然是要说服娄锦。
她拉过娄锦的手,亲热地拍了拍。“舅老爷身子可好些了?”
娄锦不动声色地低下头,脸色却不见得好。舅老爷?当她还是娄府的姑娘?
“身子应该是好些了,只是有些事记不住。”
窦氏见此,忙道:“叫方瑶莫要过于伤心,她现在在国子监念书,正德也在。我会让正德好好照顾她的。”
这话,就连流萤都听出了火气。方瑶何须娄正德来照顾?这话若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方瑶与娄正德有什么关系来着。简直是在毁方瑶的名声。
窦氏面上依旧挂着笑,见娄锦并没有接着她说的话往下接,笑意就凝在嘴角,暗暗咒骂了句,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看看当初若非娄府收留,你这野种也能等到认祖归宗的时候?
更何况,娄锦在府中被冤枉之时,窦氏也说了不少好话,就这般忘恩负义了去?
娄锦扯了下嘴角,有些话她不需要说出来,什么态度一摆出来,大家心知肚明。
她抽回了手,道:“婶婶,我想去看看流翠。”话落,她便行了一礼,带着流萤走了进去。
不用回头,也知道窦氏那张近乎扭曲的脸。娄锦不欲看去,只怕一早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流萤却是回过头去,见窦氏恶狠狠的目光,便立马回过头来。
“小姐,可是明日去拜访左相家?”
娄锦扑哧一笑,就连流萤都忍不住了。看那窦氏的模样,娄锦眯起了眼。窦氏,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走到正厅的时候,一片白绫看地人心沉沉的。
白太姨娘从厅里走出来,在看到娄锦的那一刹那怔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破口大骂。
“该死的小贱人,脏污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野种也敢回来了,我这娄府干干净净的地方,容不得你这污秽之人踏足,还不快给我滚回你那肮脏的地方,少来玷污了我孙子升天的路。”
她骂骂咧咧地说着,话是越发难听了起来。
她可没忘了娄阳抱着余哥儿说念出了她的名字,还说了诅咒二字。若非是要上早朝,娄阳这会儿定还是在书房里神神叨叨,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儿,可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
这一切,她自然都怪到了娄锦身上。
“天杀的人啊,忘恩负义既然敢诅咒我们家,是谁养你到大的,你当初还唤我一声奶奶啊。那是你亲弟弟啊,你狼心被狗啃了,这小贱人,小贱人!”
“够了!”娄锦冷冷说了声,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饶是这融雪之际,都比不上她陡然看过来的冰冷目光。
流萤气得直跺脚,白太姨娘果然是丫鬟出身,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半天这小贱人,小贱人地叫。真恨不得过去抽两巴掌才舒服了。
白太姨娘愣住了,她欲多言,却被娄锦截了话。
“娄府早就被下了诅咒,所以我才与娘脱离娄府,这事难道太姨娘不知道吗?相士说了,娄府往后不是死人,便是家破人亡。锦儿不敢拿娘的性命开这玩笑,所以在爹来接我们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去了萧家。”
什么?白太姨娘一愕,这怎么可能,这个贱种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娄锦本不欲这么说,可听到那诅咒之时,便转了个弯,道:“不信你大可去问藏空,不过他是娄伯伯的朋友,定也不会告诉你的。这些日子,他与娄府过从甚密,不过就是为了扭转娄府即将灭亡的命运。可我看,天命已定,怕是难了。”
白太姨娘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见她唇角微微一勾,便咒骂道:“你胡说八道,是你娘不守妇道,想要脱离娄府而快之,你编出这种天杀的谎话,以为我会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娄府也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接下来是谁,谁都说不准。想必太姨娘没有忘记藏空相士说的话吧。好像这一切都与娄伯伯身上一个什么东西有关,说是把那东西去了,娄府的命运便会急转直下。”
咚咚咚,巨大的心跳声在白太姨娘的耳朵里庞璇,一声一声撞地她震耳欲聋。她突然后退了两步,两腿发软地靠在了扶着她的洪娘子身上。
洪娘子也是惊讶不已。娄锦这话是说真的还是吓唬她呢。
可是,见白太姨娘瞬间苍白的脸色,她甚至也有些猜疑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娄阳身上什么东西去了?
娄锦上前两步,轻轻地靠近白太姨娘,白太姨娘见着这一张白净若雪的脸,却是猛地瞪大双眼。这一切娄锦不会知道的,难道说娄府真要走上家破人亡的路?不可能的,定是这贱人胡说八道。
可娄锦显然不想放过她,而是疑惑着问道:“不知道娄伯伯身上去了什么东西,那般重要的东西因何要去掉,这是连累整个娄府跟着陪葬呢。”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白太姨娘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方才咒骂娄锦的气势一下子被抽空了许多。恍若只能说出这一句,而无力再说别的。
娄锦微微一笑,眉眼在扫过洪娘子的那一刹那,显得高深莫测。
洪娘子低下了头,不敢说什么。
娄锦转身离去,唇角的笑已然消失,她严肃的容颜显得平淡无波,恍若方才的那番话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若是诅咒便可以摧毁娄家,她倒是要笑了。
耳边白太姨娘的声音越来越淡,她也穿过回廊,面前是她熟悉的穿花楼。流翠搬到这里来住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流萤自娄锦说了这娄府被下了诅咒后,走哪里都觉得阴森森的,方才经过那湖边的时候,只怕不小心沾了水,被那水鬼拖了去。
“小姐,这娄府当真是不吉利?方才经过那湖的时候,我都觉得害怕。”
何尝是你会害怕。娄锦自然也会。重生后,每一次经过那湖,她都会觉得脊背发凉,她是断断不会愿意再落一次湖,再尝试那记忆中最为恐惧的一幕。
穿花楼的门紧紧关着,几个守门的婆子见到娄锦的时候便是一愣,随即入了门通报了一声。
出来的时候,便邀请了娄锦上楼。
娄锦踩着熟悉的楼梯,听着它发出的依依呀呀的叫声,这声音她熟悉极了,再一次踩踏竟然是不同往常的感觉。扶手的柱子上有些掉了漆,碧绿色的楼梯处显得有些斑驳苍白。
转角而去,见到的是一身素白的流翠坐在榻上。她呆滞的目光扫过娄锦之时,更是毫无停留。
“小姐回来了。”
淡淡的一声,却若机械一般说着,字句之间恍若死水。
她散落着头发,脸色发黄,唇角干燥,嘴上揭了一层皮。她本是黑深的瞳孔却是毫无焦距。
娄锦只看了那一眼,便坐了下来。
“余哥儿夭折并非你的错。”
回答她的是沉默。
娄锦打开窗门,一阵冷风刮了进来,流翠猛地缩了起来,她今日穿地极少。
“透透气吧。”如此压抑的气息,她并不喜欢。
突然,流翠猛地站了起来,重重地关上窗户,对着娄锦便喝道:“你当初为何要叫我去观音庙,为何!倘若知道我的孩子注定会死,我宁愿他一早就死在我的肚子里!”
“是你当初选择的这条路,你选择与万宝儿合作的时候,便是与财狼为谋。从那一刻起,一切便由不得你了。”
娄锦定定地望着她,那双眸子比往常更为平静。却让那头的人猛地瞪大双眼,惊愕地望着她。“原来你都知道了?”
娄锦点了下头,她笑了笑,道:“还记得‘毁’和‘悔’这两个字吗?”
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般,流翠豁然站了起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那为何……
“为何那时候不处死我,现在却在这里,你是在嘲笑我?”
突然得到这个认知,她的脸越发苍黄了。她尖叫了一声,就要抓起娄锦的衣袖,质问她,她知道那一日定是娄锦把她送入老爷的床上,从那一刻起,她便回不了头了。
娄锦拽过她的手,狠狠地甩在一旁,冷声道:“我不过是来告诉你,现在即便是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