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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一副可怜状,漂亮的大眼流光盈动,低低道,“我,我做恶梦了。”
柔柔弱弱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与委屈。飞澜心口一紧,慌忙拢了胸口衣衫,用力推开君洌寒。她翻身下床,三两步来到无忧面前,将他小小的身体拥在怀中。可能是在门口站的久了,他又穿的单薄,身体都是冰冷的,飞澜心中又是一疼。
床榻上,君洌寒冷着脸起身,利落的套上锦袍,略微不满的出口一句,“做恶梦了怎么不去找你娘亲。”
无忧抿唇不语,而飞澜心中隐隐作痛。她无法解释,她就是无忧的娘亲。
“飞澜的伤皇上已经验过了,天色不早,您请回吧。”飞澜淡漠道。
君洌寒在床边静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对她,他极少强求。
他无声无息的离开,只有屋内萦绕的淡淡龙涎香,证明他刚刚的存在是真实的,而并非是飞澜的一场梦。
“娘,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无忧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飞澜含笑摇头,柔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无忧小小的手掌轻轻的覆上飞澜面颊,一双深褐明眸,多了几分不属于孩童的深沉。“我也说不好,只是一种直觉而已。”
飞澜笑,将他抱起,回到柔软的床榻上。“无忧不怕,今晚娘亲抱着你睡。”
*
除夕过后,很快上己将至,期间除了上朝,飞澜并没有与君洌寒单独见过面,反倒是瑜琳成了养心殿的常客。永河入宫向太皇太后请安,时常会看到瑜琳坐着轿辇从养心殿出来,一张芙蓉面巧笑嫣然。永河公主偶尔气不过的时候,会向飞澜抱怨几句,但她大多一笑置之。
并非不在乎,相反,太在乎,才会痛到麻木。
除夕过后,乍暖还寒时候,永河已经开始为无忧准备春衣,飞澜自幼被当做男孩来教养,自然不懂针线女红,无忧从小到大的衣物,几乎都是永河一手抄办。
窗棂半偿着,阳光倾斜而入,永河坐在窗边,一针一线的缝制衣物,碧青的锦袍,袖口用苏绣勾勒出飞扬行书,别具匠心。
“公主歇息一会儿吧,别累坏了眼睛。”逸云端上一杯清茶,温声说道。
“无忧的每件衣服公主都亲手缝制,倒是要将他宠坏了。”飞澜轻笑低语。
永河放下手中衣物,两指揉了揉干涩的眼,唇角笑靥带了几分莫名的苦楚,“能有这样一个人让你疼着宠着,倒也是种幸运。若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生无可恋了。”
飞澜的神色也不由黯淡几分,她知道永河想起了那个失去的孩子。“逝者已矣,公主节哀。”
永河一笑,逼退了眼中的泪。“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那些做什么。你可是承诺过将无忧给本宫的,莫不是现在后悔了吧。”
飞澜淡笑,神情却极认真的,“只要公主不嫌弃,无忧永远是你的孩子。”
永河笑而不语,但唇边依旧是散不去的苦涩。很多东西,并非她们可以轻易左右,比如血脉。无论无忧与她如何亲近,永远都不会拥有他与飞澜之间那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往往只要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
屋内短暂的寂静后,嘎吱一声门响,逸云推门而入,将一张红色帖子递到飞澜面前,“主子,豫南王府派人送来了一张帖子。”
飞澜狐疑的展开,快速扫了一眼后合起,淡静的面容不变。
“什么事?”永河问道。
“没什么,君墨舞约我上己节的夜晚一起游湖。”飞澜随口回了句,似乎十分不以为意。
永河神色凝重几分,“只怕是鸿门宴,不如借故推掉吧。”
飞澜美眸微眯,思虑后,淡淡摇头,“我还欠他一条手臂,他迟早是要让我归还的,将帐一并结清也好。”
……
上巳之夜,华灯初放,帝都繁华的街道上,人声笑语不断。
护城河上,万家灯火通明璀璨,河面之上酒肆画舫缓缓而动,床头少女轻纱飞舞,歌声曼妙,只道此曲只因天上有。无数文人墨客,风流才子,相约游湖,达官贵人在画舫之上,寻欢作乐,开怀畅饮。
好在,君墨舞的画舫在众多的游船之中并不显眼,飞澜与他分坐在桌案两旁,美丽的歌姬在船头迎风而舞,飞澜唇角含笑,自顾饮酒,对面的君墨舞完全的成了透明人。
君墨舞定睛的凝望着她,薄凉的月光之下,她的侧脸莹白如玉,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眸底所有的情绪,却掩藏不住那一汪清莹,她唇角微微的上扬着,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世间一切,除了生与死,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一桩闲事而已。
君墨舞自认阅人无数,但此刻,他突然发现他读不懂面前的这个人,一点也不懂。她深沉的像照不进阳光的深海。但往往,越是神秘的东西,越引。诱人向往。君墨舞发现,他的心竟有些蠢蠢欲动,这样的感觉,从何时开始?似乎从他将剑***她身体的那一刻开始,似乎从他不忍心对她下手的那一刻,似乎,只是刚刚看着她的那一瞬间。
他的心第一次为一个跳动,却偏偏是个男人。这些时日,他彻夜难眠,心中一直存了一份侥幸,他不相信,如斯美貌,怎么会是男人!
沉思间,飞澜突然转过脸,目光与他不期而遇。她极淡的笑,近乎清冷的开口道,“世子似乎已经想了很久,可想好要在下如何偿还世子的手下留情?”
君墨舞回以一笑,轻慢的语调,带着丝丝邪魅。“慕容将军觉得以身相许如何?”
飞澜面色不变,心口却微微的惊慌,她不敢确定,君墨舞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但多年来的磨练,已经让她学会沉稳应对。飞澜忽而一笑,好似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戏谑的回了句,“世子的提议的确不错,可惜,飞澜没有断袖之癖。”
“哦?可本世子怎么听说,京城有名的莫大老板可是将军府的座上之宾。”很显然,君墨舞没那么好糊弄。
但同样,慕容飞澜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她风轻云淡的一笑,目光淡淡流连在船头舞姬曼妙的身体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漠老板和这些舞姬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供人玩乐而已,难道世子会蠢到将她们放在心上?”
君墨舞眉心微锁,竟被飞澜噎的哑口无言。
飞澜又是一笑,手执杯盏,优雅的饮尽一杯酒。“世子要飞澜以身相许,若是许身不许心,倒也无妨。只不知世子可愿屈尊降贵,如漠老板那般做慕容飞澜的玩物?”
“你……”君墨舞犹有怒气,但尚未发作,船头歌声已哑然而止,几名美貌歌姬摇曳生姿的来到两人身边,巧笑嫣然的为两人斟酒。飞澜对此等场面早已司空见惯,逢场作戏,含笑应对。但当一名歌姬的手探入她胸口之时,飞澜终于有所警觉。她不着痕迹的按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状似暧昧的握在掌心,“这么漂亮的手,也只有风月楼的第一歌姬无双姑娘才有。”
那女子嫣然一笑,媚声入骨,“公子说笑了,无双的这双手也只会弹琴奏乐,为公子助兴而已。”
飞澜笑,眸中冷然一闪而过,“姑娘是娇柔之躯,懂得如何伺候男人便是本事。哪里像我们这些莽夫,一双手只会握剑杀人。”
那无双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在靠近飞澜半分,即便一旁君墨舞冷冷的瞪着她,她也是低着头,恍若未闻。飞澜玩味一笑,好似看戏一般。
酒过三巡,画舫已缓缓驶向河岸,而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跃出无数黑衣人,一跃而上,榻上君墨舞的船身,手中明晃的利剑,见人便砍,船上歌姬舞姬尖叫不止,顿时乱作一团,鲜血顺着船板不停流入河水中。十几个黑衣人将飞澜与君墨舞团团围住,飞澜手中长剑翻飞,挡开刺客的进攻。
“看来慕容将军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君墨舞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
“世子别忘了,这可是你的画舫。”飞澜反唇相讥。
这群刺客的身手都是上乘,一时间想要脱身似乎并不容易,飞澜一边应敌,一边想着脱身之法。她可不想和君墨舞扯上任何瓜葛。而正是此时,君墨舞已被刺客逼退到船边,以他的伸手,本可轻易应付,却不知为何,他一个翻身,被刺客踢下船板。
慕容飞澜一惊,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出手抓住了他。君墨舞在她面前出事,她根本脱不了干系。“世子小心……”只是,她话音未落,手臂已被他反握住,硬生生的带入船下。
飞澜大惊失色,她一但落水,浑身湿透的,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必会显露无疑。船上船下这么多人,她的身世就再也藏不住了。惊慌失措间,飞澜腰间突然缠上一道拂尘,力道一带,便将她扯上了船身。君墨舞紧抓着她的手臂,施展轻功,跟随着她一同跳上了船。
“多谢徐总管出手相助。”飞澜温声一笑。
“大将军无事便好。”徐福海恭维的回道。他虽然是宫中内监,也极少出手。但众所周知,徐福海是圣朝数一数二的高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总管,真是幸会。”君墨舞含笑拱手。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停在一旁的雕镂画舫,徐福海是帝王心腹,有他在的地方,君洌寒一定就在不远。
第95章 她已经等得太久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总管,真是幸会。”君墨舞含笑拱手。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停在一旁的雕镂画舫,徐福海是帝王心腹,有他在的地方,君洌寒一定就在不远。
“回禀徐总管,抓了两个刺客,要不要提上来审问?”身着便装的御林军躬身问道。
“先押去天牢吧,别扰了皇上游船的兴致。”徐福海冷声道,转身看向飞澜与君墨舞时,又唤了一副堆笑的脸,简直比变色龙还快。“世子,慕容将军,皇上有请。”
两条画舫之间已经搭了船板,飞澜与君墨舞一前一后,踏上了君洌寒的船。船舱之中,君洌寒一袭常服,正与瑜琳对月小酌,瑜琳身着雪纺白裙,月光下,美得恍若月上仙子。她手握酒杯,盈盈而笑,为君洌寒斟酒。美人在侧,男子清眸含笑,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慕容飞澜参见皇上。”飞澜一挑衣摆,屈膝跪地珂。
“君墨舞参见皇上,参见宁王妃。”君墨舞含笑拱手,却刻意的咬重了宁王妃三个字。他分明就是在挑衅。
瑜琳脸色惨白,手腕一抖,手中酒壶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怎么这般不小心。”君洌寒含笑的俊颜不变,牵起瑜琳的手臂,温柔的用锦帕擦拭她手背上迸溅的酒液囟。
瑜琳面颊微红,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有些扭捏的收回手臂。“皇上不要这样,还有人在呢。”
君洌寒随意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飞澜与君墨舞,随口回道,“都起来吧。徐福海,看座。”
飞澜低敛着眸,与君墨舞一同坐在桌边。
君墨舞自斟自饮,与在自己船上无异。他是豫南王独子,一向无法无天,在君洌寒面前,他已算收敛。“今日上己,人龙混杂,皇上怎会出宫?”
“是瑜琳想看看上己节的灯会,街上人多拥挤,倒不如在船上赏月,没想到世子与慕容将军也有这个雅兴。”君洌寒温声道,犀利的眸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飞澜身上。而她一直低敛着眸,眸光些微的涣散。
船舱内极是平静,尤显窗外月光清冷。而君墨舞却是耐不住性子的,吩咐一旁侍从将他船上的舞姬统统叫了过来。
须臾的功夫,一行歌姬缓步而入,许是惊吓过度,有些还在颤颤发抖着。
君洌寒低笑,淡哼道,“环肥燕瘦,世子好福气啊。”
君墨舞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