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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全身抽搐,不停涌出的红色血液沿着机车的轮廓,汇聚成好几条河流一路流到水泥地上,以触目惊心的速度染红了一地……
而那双濒死的通红眼睛,正瞪得圆滚,其中带着数不清的不甘和十万分的怨愤。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纪冉,以及纪冉旁边的人……
纪冉看着那样怨毒的眼神,愣在了原地,好几秒之后,街上传来惊慌的女声尖叫,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柯冕。
他们彼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纪冉默默在刚才心里在方才那八个字后又补充了八了字——极阴之地,死于非命。
有些僵硬地伸手摸出一包烟,纪冉拿了一根出来,抬头看了看大楼三十几层高天台上探出的几个脑袋,自言自语道:
“这下,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也罩不住了。”
30闷骚
夜空中清亮的圆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模样;方才诡怪的几阵狂风过后;街上恢复了平静;仿佛此前的天象异变都是假象,车子行人慢慢地开始井然有序了起来。
这是刚才发生坠楼的地方,救护车停靠在路边;车顶闪着应急灯。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围观拍照的过路人不少;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看着那辆倒霉催的被砸变形的机车,看着盖着一条白布的尸体被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大楼的透明玻璃房保安室内;罗楠、冯宇衡以及数名目击的保安录完一遍口供后,正在陪同警方核实当时记录事发经过的监控录像。
是的,死者正是沈军。
同样作为目击者的纪冉和柯冕早已做完笔录,此时,他们两人正并肩站在保安室门口的垃圾桶前抽烟。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一个稳重深沉,一个帅气惹眼,可惜彼此并没有任何交流。
纪冉低垂着视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眶底下形成一层淡淡阴影,把侧脸留给旁边的人,像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
他不说话,柯冕也没说话,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仅仅在他身旁站着,不知为何就给人一种像是在无声守护的感觉。
可惜纪冉现在正烦着,不曾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倒是本来这几天一看到姓柯的就各种不痛快,结果今天碰到这件操蛋事,其操蛋程度已经甩了那个春梦几条街,所以即使他现在就跟这位春梦男主角站一起,也已经忘了要尴一下尬。
也就不提他的爱车壮烈牺牲了,反正碰到今天这件事,纪冉估摸着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快走到头。既然都要如自己所愿退休了,而且这次退休连退休金都省了,那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值得他尴尬?
经过刚才他已经知道,那沈军是因为一楼无路可走,便挟持着罗楠上天台,在威胁着要跳楼跟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下楼的。千钧一发之际罗楠被冲上来的老总救了,而那沈军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直接从二十几楼摔下来不治身亡,阿,他的爱车不治身亡+1。
于黑狗食月天气异变之时,惨死在本是坟场的极阴之地,并且——死不瞑目。
要知道月圆之夜北斗星移,鬼门大开阴气极盛,这样的人,头七回魂那天要不变成恶鬼罗刹里的战斗机回来索命,那怎么对得起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好意思来索命?
想到这里,纪冉狠狠弹了弹烟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马勒戈壁。”
这四个字一出,旁边玩深沉的柯冕随即转过头看了看他。
感觉到柯冕的视线,纪大帅哥这才想起他在身旁,抬起头看过去,看着对方深邃得吸人的眼眸,开口问了:“你刚才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而且出现得这么突然,突然得连靠近老子身边老子都没发现,突然得有人掉下来我没发现你先发现。
对于他这个问题,柯冕看着他,淡淡回答道:“刚好路过而已。”
……说给鬼听吧。
纪冉自然不信他这种连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说辞,继续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是怎么事先知道他会掉下来的?”
你内置天线雷达?
这分明是毫不掩饰的逼供,偏偏柯冕就是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是巧合,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事先知道?”
纪冉在心里冷笑,巧合?真是好巧的合!
随即眯起眼睛,换了个怀疑的角度看他:“真的这么巧?”
柯冕移开视线,用手指磕了磕烟身,看着烟灰星星点点落入垃圾筒里,特别正经地点头:“是巧。”
纪冉没想就这么放过他,又问了:“那你没事拉我做什么?”
柯冕表情无懈可击:“只是跟你打招呼。”
纪冉笑了:“哦~那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挺特别。”
对于纪大帅哥这般话里有话的调侃,柯冕回以的是默不作声,同时看着眼前的垃圾筒笑了笑。他这一笑,霎时间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慑人的魅力沿着眼角的笑纹散发出来。
纪冉在旁边看着他那自以为高深的欠揍笑容,狠得牙痒痒——垃圾筒有这么好笑么?混蛋,老子总有一天抓住你的把柄,让你笑不出来!
大概多少也知道纪冉心里在想什么,柯冕却依然若无其事迎视他那恨恨的目光,就在两人各怀鬼胎对视着的时候,本来在里面看监控录像的许一廷走了出来。
他和柯冕礼貌地一颔首,就对纪冉使了使眼色:“走,去唠唠。”
纪冉把烟头掐灭,瞥了柯冕一眼:“没事儿,在这说吧。”
“阿?”许一廷愣了下。
“那人临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我跟他。”
纪冉指了指柯冕,接着说说,“头七那天估计这小子也在索命的名单里,一条船上,没什么好瞒的。”
说着他又看向柯冕:“明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你这次运气不好,七天后罗刹鬼回魂,除了会找里面那几个人复仇,还会找他咽气前看到的人——也就是你我。”
这番一般人听到会直接吓瘫了的话,柯冕在听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期间就是一直望着纪冉的脸,认真,沉静,甚至好有几分深情的意思,在听纪冉说完后,他仅是点了点头:“明白。”
在纪冉说话期间,许一廷站在旁边就这么把目光从纪冉脸上移向柯冕,又移回到纪冉脸上,这样来回了好几次,才一脸八婆地问:“你们……熟人?老纪,你竟然有朋友是我没见过的?”
看许一廷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纪冉当然知道他那比下水道还龌龊的思想在想些什么,立即说:“柯冕,新搬来的邻居,不是很熟。许一廷,警察,无聊人,不用认识。”
他那句欲盖弥彰的不是很熟让柯冕暗地里觉得好笑,但这个男人脸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向许一廷伸出了手:“你好,许先生。”
许一廷特别友好特别热情地握住他的手,笑了:“你好你好,柯先生,跟这小子做邻居很辛苦吧?”
柯冕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冉一眼,不置可否道:“还好。”
他都没说什么,许一廷倒是立即一副明了的样子,说:“我懂我懂,哎哥儿们,我说,今晚月圆之夜,你住他隔壁晚上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就当没听见,千万别怪他。说实话,这小子怪可怜的,常年单身生无可恋,月圆之夜必狼变!”
许一廷你麻痹!简直是放屁!
纪冉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警察同志,我–还–在–这–呢。”
“咳,好,说正经的。”
考虑到自个儿生命财产安全,许一廷清了清喉咙,正色地看着他,“我有个坏消息。”
文“哦,嫌坏消息还不够多么?”
人纪冉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说!”
书“那个……这个……”
屋许一廷挠了挠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七天后那件事我不能插手。”
说完,大概以为纪冉会有什么特别反应,结果纪冉只是弹了弹烟灰,应了一句:“哦。”
许一廷吃了一惊:“操!你一点都不失望??”
看他那反应,纪冉非常不给面子地——从鼻腔里笑了一声出来,反问他:“失望什么?”
许一廷:“我到时候帮不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失落!”
“你想太多了。”
纪冉这么说着,顿了顿,淡淡道,“况且这事儿我早就猜到。”
许一廷叹了口气:“我身份不便,你应该也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人间因果孽债这些东西不是我能插手的,我只能做到的只有完事儿之后把它带回去。至于能不能阻止它,只能看你。”
听许一廷难得正经说完了这番话,纪冉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再好说:“嗯。”
而一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柯冕只是看着他。
这是柯冕第一次正面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甚至是参与进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多年来他早习以为常,却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种感觉是非常微妙的,微妙得让柯冕心里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
此时保安室的数名警察走了出来,对许一廷表示这个阶段的工作已经到这里为止,没发现什么问题,准备收队。
许一廷示意他们先走后,就对纪冉说:“那里面那几个人……”
“我知道,我去跟他们说明一下。”
纪冉说着,随即看向柯冕想说什么,却刚好发现柯冕也在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神,总觉得其中有千言万语,似乎藏了太多积压的情绪,而且,这些情绪似乎没有丝毫突破口,因为这个男人永远严谨永远深沉,永远令人看不透,永远埋藏得密不透风。
纪冉觉得这样的感觉如果要概括的话,可能就非那两个字莫属了。
看了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纪冉终于说了:“一起进去吧,闷骚。”
他这称呼叫得特顺口特自然,让柯冕当场楞了楞,反应过来之后,那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纪冉,重复了那两个字:“闷骚?”
纪冉偏了偏头,眼角染上三分挑衅七分性感的色彩:“怎么了?你有意见?”
柯冕没有立刻回答,就这么看着眼前那张傲慢又极致俊美的容颜,好一会儿,才终于用他独有的磁性嗓音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这么说完,他似笑非笑地最后看了纪冉一眼,就直接转身走进保安室了。
留下纪冉在原地,看着他的挺直背影,僵了三秒钟——谁……谁他妈喜欢了!
柯冕走进保安室,罗楠瘦弱的身上披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西服,正略带疲态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他进来,叫了句:“柯冕。”
柯冕向他点了点头,目光随后投向了站在罗楠身边的那个男人——冯宇衡。
冯宇衡同时亦是在看他。
这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似乎产生出一些不需言明的东西在其中,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稍稍向对方一颔首。
就在这时,外面的纪冉也终于走了进来。…》小说下栽+wR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