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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岚点了点头。
习秋彤吐了口气,再见也没说,丢下活见鬼的境遇转身往大楼里去了。
59
☆、自投罗网
一大早上班;习秋彤就跟病人家属狠狠吵了一架。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病人三番五次要求习秋彤帮他问问医生他的治疗情况,习秋彤都以忙为由推脱了。病患的家属不乐意,认为习秋彤不够尽职尽责做好服务,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习秋彤一下毛了,脸一冷,当面锣对面鼓就在楼道跟病患家属吵的不可开交。
没了王晓武;一般人也不敢上去拉习秋彤的架;吵的厉害了;引的整层楼路过的都跑来围观;把整个神外堵的水泄不通。
习秋彤的名声今天在省院这个圈儿着实又火了一把;病患家属嚷嚷着要转院,习秋彤得到胜利的同时,惊动了主任亲自请习秋彤喝茶。
多大的脸面,坐在主任对面,习秋彤压着眉头脸不红心不跳补了一句:“整天让我们提高素质,可那些人也是有素质的病患吗?是护士活该就不能有点尊严吗?”
习秋彤豁出去牛逼了一把。
她以为要被千刀万剐丢去喂狗的时候。
老主任摘了眼镜,把眼前的女护士多看了两眼,不知怎么反而叹口气,像看一个倔强的幼女那样多了一些宽容:“去干活吧,记得写份自我检查交上来。”顿了顿板着脸严肃道:“这次可不准让别人替你写,你上次的检查的字儿一看就夏未岚的,你让她检讨了,可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反省。”
习秋彤可以往枪口上撞,但没有傻逼到有台阶不会下,赶紧答应了退出来。
因为这个架吵的快把楼顶掀翻了,习秋彤今天的气场斗大的字写着生人勿近。以至于她都消火了,别人看见她吓的都绕道走。就连科室的小姑娘也不敢跟她多说话。
一直到中午吃饭,习秋彤端着饭盒,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她一出现前面的障碍物嗖的一声自动消失,美残这么大脑迟钝的呆傻都知道跟在人后面抱头鼠窜。习秋彤简直成了医院口口相传的一颗原子弹,众人唯恐什么时候轰隆一声自己就血溅当场。
没人搭理是天大的喜事,习秋彤正好图个清静,直接牛气冲天的不用排队就在打饭窗口指点江山,反正没人敢抢在她前头,她慢条斯理挑了几个爱吃的菜,食堂师父今天都让着她,饭盒都快装不下了。
习秋彤第一次十块钱的饭,感觉自己是赚了。
人满为患的食堂里,习秋彤一个人霸占着一张桌子,方圆三米之内也空无一人,她在挤
的沙丁鱼群一样的食堂竟然也能清清静静吃上一顿饭,堪称奇迹啊。
尼玛,这个感觉好啊,如果以后都这种规格的待遇,她不介意天天跟病患吵架,发挥自己唯一的特长,让自己越挫越勇。
“给我让个地方。”王晓武一脸阴沉出现,大刺刺的命令起习秋彤了。
习秋彤咽了口饭,斜眼也没什么好口气:“到处都是地方,爱坐不坐。”
王晓武哐当放了饭盒,坐在了习秋彤对面,稀里哗啦吃了两口,才抬头看着习秋彤冷道:“你是不是更年期内分泌都失调了?”
“你是不是做GAY都肛瘘了?”习秋彤在刻薄一事上的等级证书是博士后。
“习秋彤,我真的要劝你赶紧去看精神科了。”王晓武恨不得扇她几耳光,开了口道:“你是要搞的鸡飞狗跳,全医院都把你当瘟神,走哪儿人家都不待见你,弄的连孙若溪她们在科室也没好日子,你是打算干什么?”
“哦呦,去了急诊了长本事了?就不是男护士了?能站在我头上教训我了?”习秋彤面对王晓武皮笑肉不笑起来。
王晓武啪的拍了桌子生了气道:“我靠,世界人民没欠你帐!习秋彤,你有本事别显摆你脾气大啊!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我怎么了?”习秋彤乐了。
“你过去不是这样。就是再困难你也跟人讲理,工作也不是敷衍了事,你讨厌人家拿钱不干活,见死不扶伤。可你现在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要帮忙的你都视而不见,是个人惹了你,你就非抓着就不放比藏獒还凶,你这样让我怎么看你?” 王晓武皱着眉头,瞪着习秋彤黑了脸。
习秋彤直直望了年轻的男人两眼,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现在是怎么了?当初是你装跟我不认识自己调去急诊,你现在是教训我吗?”顿了顿脸也冷了下来:“我的事儿,你也管不着,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我调走还不是因为你。”王晓武彻底也有些糙了,站起来指着习秋彤道:“白惠她爸爸这个月脑梗死在老家小医院了,你能说你心安理得?夏医生如果不是被你逼的和陆汶喝酒,能病成那样?她要是好好的,至少不会被她妈弄到辞职,早就能安排白惠爸爸手术,说不定她爸爸就不会死。我和她分了就分了,可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人家五六十活的也够久了死了就死了,好呀,现在真咽气了,你对人命很麻木吗?我觉得你现在跟我认识的
习秋彤根本不是一个人。”
王晓武说的有些焦急还有心疼和愤怒。
习秋彤听完看了他一眼,伸手端起自己饭盒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习秋彤!”王晓武喊了她一声。
习秋彤捏饭盒的手攥的很紧,吸了口气,回了头道:“她死了,你满意了?”
王晓武一瞬楞在当场。
习秋彤说完嘴巴紧闭杵着头从一楼的食堂走了。
大楼外,呼啦啦都是冬季凌厉的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习秋彤整个人就是一把刀,如果她不是刀,为什么心里钢铁一般的冷,如果她不是刀,为什么想把所有都划破,割的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直到满身鲜血才肯罢休。
走到大楼外某个拐角,习秋彤把饭盒里没吃的饭都倒进了垃圾桶。
上了科室,再不想干任何工作,再不想理会任何人,胡乱调剂了排班,把任务分下去,然后收拾了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脱了那身惨白的衣裳,披着大衣落荒而逃。
再不走,她可能就真的忍不住要把内心那么多难以言喻,无法描摹的情绪汇集成能量,然后在公共场合就这么轰然炸裂,粉身碎骨,让一切都去见鬼。
一路横冲直撞,捂着嘴巴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要往医院大门口冲。
她跑的很快,眼前的大门和马路似乎在交错旋转,那些断胳膊断腿,鲜血淋淋的,哭喊疼痛的,仿佛都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这个棺材楼真不是人待得地方,她简直都已经看见那个穿黑衣服的死神拿着锁链从某个门口把人拖出来,拖的满地是血。
人影重重里她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跑的眼泪直往下掉。
迎面,大门外,马路边那个影子光天化日之下像什么不散的阴魂。
必然是她看错了,习秋彤直直就要跑开。
“秋彤。”夏未岚着急的跑过来把她拉住。
“别喊我。”习秋彤惊的要把她的手甩开。
夏未岚这次的手劲儿十分大,将她拉住拉的她胳膊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觉到疼,她甩了两次,没有甩开,夏未岚吸了口气眼神看着她都是心疼,稍一用力就将她扯着离开省院的大门口,一直走到旁边一条比较僻静的街边。
“你放开我。”习秋彤倔着要甩开她。
夏未岚捏的很紧
,喉咙动了几下,因为发声艰难,无法大声回答。她只有选择不说话,只是拉住习秋彤不肯松手。
习秋彤甚至推了她一把,夏未岚也没有反应。
习秋彤眼泪被风冻住,彻底要崩溃喊出来:“别缠着我行不行!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我看见你就讨厌,你快滚远一点!”
夏未岚把极力要挣开的习秋彤拉的更紧,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伸过去给她擦眼泪,心疼急了,红了眼眶,用那种嘶哑的声音怜惜道:“小彤,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声音呕呀变形,很难听,只有那样如水的温柔神色还一如既往。
习秋彤的胳膊被捏的很疼,她简直要发疯了,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人都用尖刀划伤,把整个城市用核武器夷为平地,让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都消失殆尽。到那时候,说不定她就能找到她想要的平静和安宁。
风把人吹的只想发抖。
习秋彤掉着眼泪,望着眼前的女人,她想她大概真的已经疯掉了。
以至于她是喊了她的名字。
“夏未岚……。”习秋彤呜咽起来,像个走丢无助的幼女,站在冬天冷风刺骨的小街道里,低低吐着白色的雾气流眼泪抽着哭了:“未岚…。。”
“我在。”夏未岚张口答话的时候,喉咙火烧一样疼了,可她只能不顾一切开口,先回应了眼前的人。如果她不回答,可能这个返老还童的姑娘就真的可能丢在了这个茫茫然一片冷寂的冬城里。
习秋彤没有站稳,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先靠过去,倒在她的肩头,挨上她的呢绒风衣,闭上眼睛,只有呼吸。
“小彤,我带你回去。”夏未岚将她抱好。
习秋彤大脑木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已经不能思考什么。
出租车来的时候,她像个木偶,被人拉着上了车。
是喜悦,是悲伤,是冷漠还是感动。
可能都不算。
只感觉到这人世间所有的嘲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轻易将她讥笑,她到底还剩下什么,让她尽可能不让命运操控,可以反抗这样的事儿发生。
夏未岚取下自己的围巾,将她光着的脖子结识的围住,用手将她的手拉在手里,把所剩不多的温度传递给她。
习秋彤想抽回手,又被人紧紧拉住。
夏未岚腾出一只
手,用手帕仔细为她把脸上的水汽擦干,再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像用体温要把一块冰给捂化了一般。
捂的她心一阵一阵的疼,像自投罗网的鸟,像跳进陷阱的鹿,即将要贡献出自己的血和肉般吓出一身冷汗。
“你为什么要今天回来……你知道我下了多少决心,我昨晚答应了陆汶和她在一起…。。”她的眼泪还是没有办法干,把头靠在她脖颈,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呜咽道:“我花了整整八年,我很想忘记你,我真的很想忘记你。你只会伤害我,你存心不让我好过,你现在又要让我把你怎么办,未岚……”
“不哭,你太累,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夏未岚温柔的安慰她,爱怜的摸着她散了的头发,像保护受委屈的女儿。
习秋彤再不能说话。
车一路开,是在习秋彤的小区停下来的。
夏未岚先下了车,拉了她下来。
“我已经回来了。”习秋彤看着她,并不动身上楼。
“我送你上楼。”夏未岚拉着她。
“她在我家。”习秋彤低头说了原委。
夏未岚没有说话,把她拉好,往房子去了。
楼道很窄,夏未岚拉着她很沉默,在习秋彤的家门前伸手敲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都撒花,写评论吧
60
☆、世界和平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哐哐的声音;在空气有些阴冷的走道里响得异常清脆。
等了三分钟,夏未岚又敲了一次门。
习秋彤抓住她的手又紧了一些,心随着敲门声起伏了几下,最终松开了夏未岚的手,低下头翻自己肩膀上的布包,从侧兜找到钥匙,捏着钥匙递过去道:“还是开门吧,可能她出去了。”
点点头;夏未岚从习秋彤冻得发红的手中接过那把冰凉的钥匙;把钥匙插进铁门的孔洞;扭转了几声;咔哒;门就此被打开。
敞开门。
房间里还有早晨习秋彤离去时的样貌。
桌上两个人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