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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德真是中了妙心散,我也瞧不出来。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慕容锦儿顿时有些糊涂,呆呆地瞧着施映璇不说话。
龙宸宇心念如电,瞬间向乔安看去。而施映璇似乎也有意无意地瞧着她,深思不语。乔安淡定如水,波澜不惊,静静地道:“你们都不用瞧我,若真是我下的毒,也许我会觉得好过些。只可惜,慕容德确是感染风寒,由于就医不慎,加之年老体衰,以至病入膏肓,乃是天命所至,非人力可回。”
慕容锦儿心中更是迷茫,惑然道:“乔公子,为什么他们都怀疑是你?为什么你说若是你下的毒,你还会觉得好过些?难道……你想要我爹的命?!”
乔安深深地瞧着慕容锦儿,心中涌过百般念头,最后长长叹息,幽然道:“慕容姑娘,我本没打算告诉你的,不过事已至此,你也对我起疑,倒不如叫我把事情说个清楚吧!不错,我确是想要令尊的性命。而事实上,我也确实下手了,在他的药里加了一味瑶草香。”
慕容锦儿怔怔地道:“瑶草香是什么?”
乔安镇定平静,如同教导什么也不懂的徒弟一般:“瑶草香又叫悔过香,是一种奇特的药材,少量服食,可以催眠安定心神。但是如果服食过量的话,就会变成迷幻药,使人难以入眠,一睡眼前便会出现无数可怖可怕的幻境,严重者白天亦有幻觉出现。但是,不同于寻常迷幻药,瑶草香会勾引起尘封于人内心深处记忆,尤其是那些自己不愿想起的痛苦记忆。”
慕容锦儿恍然明白过来,怒道:“也就是说,我爹最近辗转难眠,痛苦不堪是你的杰作了!”
乔安丝毫没有心虚畏缩之态,落落大方地承认了:“是,是我的杰作。”
慕容锦儿心中忽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愤怒气恨,甚至还隐隐有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先前她总当乔安是可以信任的人,甚至在只见过一次面的情况下去找他倾吐心事,毫无避忌。而如今,她却亲耳听到他承认谋害她父亲,心中的怒气比寻常情况下更多了一倍。再想想父亲这些日子不得安眠,辗转呻吟的痛楚,气急之下,想也不想,转身去墙上抽出悬挂墙上的宝剑,朝乔安刺了过去。无论是施映璇还是龙宸宇,目光都始终不曾离开乔安,也都瞧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瞬间,三只手同时握住疾刺而至的剑锋,武功不错的施映璇,失去武功的龙宸宇,以及宝剑疾刺的对象——乔安本人。由于宝剑的锋利,三人的手都被割破了,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手掌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艳鲜亮的红莲。二人同时对乔安道:“你没事吧?”
慕容锦儿被那滴滴不断的鲜血给吓到了,大喊一声,松开了手,怔怔不语,半晌忽然喊道:“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谁叫你那样狠毒,我爹已是病入膏肓,又年老体衰,你还忍心这样对他!你是没瞧见,这些日子他的模样……当日我跟你说我爹,说亲情,瞧你那模样,也知道亲情可贵,为什么你还要做这种事情?”
乔安亦缓缓松手,直至地瞧着慕容锦儿的眼睛,缓缓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亲情的可贵,也比任何人都看重亲情。正因为我看重,我才要这样做!慕容锦儿,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隐谋乔安,谁不知道?”慕容锦儿脱口说道,随即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微带迟疑地道,“刚刚听他们说,你还是前大将军徐谷风的公子。我知道了!可是就算你是徐公子,也不能这样待我爹啊!我爹只是奉皇命前去监斩而已,是身不由己的呀!”
乔安摇摇头,淡然道:“我爹会死,我全家会蒙难,正是因为慕容徳这奸贼!当年我爹率兵力抗北狄,屡屡得胜,加上北狄内乱,乾于可汗趁机兴兵,顺势崛起。温耽可汗无奈,只得上表与我朝议和。当时慕容德与北狄勾结,互通有无,在朝中主力议和,却暗中与乾于可汗相约趁我爹撤兵之机铁骑突袭,趁势侵占紫星王朝。不过这封密信却落在了我爹手里。由于事态紧急,我爹的奏书到了京城,却被当时的御史大夫慕容德发觉,为了杀人灭口,他就趁势上奏皇帝,说我爹不从皇命,属大不敬,理当满门抄斩。”
慕容锦儿也极聪慧,稍加思索便立刻辩驳道:“你胡说八道!我哥哥跟我娘都是被北狄人杀害的,我爹跟他们势不两立,怎么可能跟他们有什么勾连?再说,我爹位列三公,也没必要跟他们勾结啊!何况,北狄人就那么听我爹的话,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乔安依旧平静如水,对答如流:“你爹勾连北狄,并不是想要从北狄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支持乾于可汗只是为了培养能够跟温耽可汗相抗的部族首领而已,挑起北狄内乱,毕竟,慕容德再笨也该知道,凭北狄兵力,驰骋征战也就罢了,想要侵占整个紫星王朝根被就是不可能的!北狄人也不是笨蛋,更是不听你爹的话,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侵占紫星虽然是可能的,但可趁机掠夺布帛子女,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至于你娘跟你哥哥——”她顿了顿,想了半晌,深深地瞧着慕容锦儿低低道,“慕容锦儿,你真得要知道么?”
慕容锦儿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不忍与哀伤,心中顿时笼上了浓浓的阴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心,无声地告知着她:“不要去问!那会是很恐怖的真相,也许恐怖得叫你难以忍受!不要去问!不要去问!”瞬间,她便陷入了空前的混乱,思绪如麻。忽然间,她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道:“乔安,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
乔安从怀中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封,新手一掷,便平平飞去,正好落入慕容锦儿的手中,可见乔安内力之强。她淡淡道:“慕容锦儿,你爹的自己印章你应该很熟悉,认得出来吧?至于人证便是我爹当年的亲兵,我好容易才找出他来。你若是不相信,我随时可叫他出来作证。当年便是他在慕容府的书房,亲耳听到令尊说出前因后果。”
慕容锦儿飞快地展开信封,一行行扫视,神色也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无措,眼睛也渐渐迷蒙起来,隐隐有光芒出现。末了,她合上信纸,闭上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接着两滴,三滴……大颗大颗的泪珠随之纷纷陨落,湿了粉颊,湿了衣衫,也有一些坠落地上,砸个粉碎。在那个女儿心中不当自己的父亲是英雄?她知道她爹贪慕荣华,痴恋权势,但她始终认为她爹虽不算什么君子,却也算不上坏人,何况,随对她严厉些,苛刻些,却终究不曾做过什么真正伤害她的事情,而如今,铁证如山,她爹却勾结北狄,还谋害他人性命,竟是个十足十的坏人,这叫她情何以堪?
乔安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低低一叹,悠然道:“第一次在绿幽苑见着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偶尔为爱情苦恼,跟爹娘置气。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中有多痛?那是我真的好生恨你!慕容锦儿,若不是你爹,我也会是你那般模样。吥!我一定比你幸福许多倍的!我爹刚烈耿直,品行纯正,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且他还视我如珍宝;我娘豪爽慧黠,品貌双全,也是个磊落洒脱的女子,待我之好更是不用说;家里的奴仆侍女,个个都极喜欢我,呵护关爱,无微不至。还有……乔哥哥!慕容锦儿,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逃脱灭门之祸的么?是乔哥哥,是他顶替我去死的!每当我想起当时乔哥哥拼死喊着‘我是徐怀安,我是徐怀安!’时,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他是真的愿意为我去死,而不是空虚山盟,虚言海誓,是真的替我去死了啊!慕容锦儿,我曾有这样一个家,曾有那般浓烈真切的幸福,可这一切,全毁在了你爹手里!
“那日,我亲眼瞧见整个徐府的人被斩首,那样明亮的太阳下,每一次号令,便会有十数个我熟悉的亲人离我而去。慕容锦儿,我只是在你爹的药李家了味瑶香草,你知道后,柔弱如你,也会对我拔剑相向!那么,慕容锦儿,亲眼瞧见我的亲人在面前一个个倒下去,尸首分离,鲜血四流,你说,我当时又作何感受?我连哭都哭不出来啊!
她的声音渐趋高亢,尖锐激烈,情绪也跟着猛烈波动,头脑只觉一阵眩晕,不由得以手扶额,竟有些站立不稳。施映璇忙上前扶住,担忧地道:“小姐,你还好吧?”
乔安摇摇头,镇定思绪,推开施映璇,缓缓道:“天璇,你不用担心,仇恨不会叫人失常疯狂,只会叫人愈发冷静理智,好想清楚究竟该怎样才能报仇!”
龙宸宇冷眼瞧着施映璇的殷切关怀,表情平淡,只是眼眸愈加黝黑深邃在最深处似乎闪过一道冷芒。慕容锦儿却听见了施映璇那声称呼,惊叫出声:“小姐?小姐!原来你是……女子。你竟然是女子!”
乔安淡然自若,冷笑道:“不错,我是徐府千金,而不是所有人认为的公子,这也是我能侥幸逃脱的原因之一。可是早在许久之前,我就忘记自己是个女子啦。家破人亡后,我流落街头,被人欺负,受人鄙视,什么样的苦我没吃过,什么样得罪我没受过?慕容锦儿,身为千金小姐的你可能想象我当时的处境跟心情么?可当时的我,还一直希翼能有奇迹出现,给我依靠,替我报仇,可是事实有多无情有多残酷!渐渐地,我绝望了,不再指望任何人了。后来,我拜了师傅,学了武功,我什么也不管顾,只想要努力酵子自己变强,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冤。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慕容姑娘你,也不是任何女子,撒个娇,落个泪,就会有人冒出来替你们解决一切问题,我万事只能靠自己!可……”
她猛然顿住,瞧瞧自己的右臂,再瞧瞧龙宸宇,心中痛如刀绞,竟似乎比旧疾复发时还要疼痛难忍,贝齿咬唇,说不出话来。
更多的泪珠自慕容锦儿眼中滑落,她“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抓着乔安的衣角,哽咽着连声道:“乔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可是,求求你放过我爹吧!他已经快要离开人世了,你就别再折磨他,叫他好好走完人生最后这段路,好不好?求求你了!”
乔安瞧着她哀哀祈求,想起自己遭遇,凄然一笑,将她扶了起来,道:“慕容姑娘,你可知我人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佛前许三愿:一愿身体健康,二愿天伦永在,三愿觅得知心人,岁岁年年常相伴!这是我毕生祈求,我本来都有的,可是全毁在你爹手里了!如果你能叫一切回归原点,将我失去的一切全还给我,莫说放过你爹,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慕容姑娘,你做得到么?你做得到么!”
慕容锦儿泪流满面,连连摇首,悲怆欲绝:“乔公子,你这是为难我!谁能叫时间倒流?”
乔安笑得凄凉,笑得悲哀:“那么,慕容姑娘,谁该为我全家人的性命负责?谁又该为我这些年来受的苦负责?难道这一切是我活该么?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想要毁掉的,不是慕容德一人,而是整个慕容家族!甚至可以说,我恨任何跟徐府有关的人。你应该感谢老天爷,我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慕容德就已经日薄西山,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龙宸宇若有所思地瞧着乔安,低声道:“安,原来这便是你要我替你做的事情。”
慕容锦儿知道无望,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