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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如此不当的行为,那么,说实话,埃尔斯,我很可能会去问问东特的建议,或者跟伊戈
里特医生谈谈。”诡辩可以成为很好的烟幕弹。
“那么你是不会给我一个词的答案了?”
“你会得到一个两个词的答案。‘绝对没有’!而且我非常希望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埃尔斯沉默了许久。“你还年轻,弗罗比舍。你富有、聪明,大家都说你不是那种讨人
厌的家伙。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好。他开始有点多愁善感了。“你是我心目中的魏尔兰(注:(1844…1896)法国诗人,
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之一。)。”
“我吗,年轻的兰波(注:(1854…1891)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那么你的《地狱的季
节》(注:《地狱的季节》是亚瑟·兰波唯一一部自己出版的长诗,该诗的第一部分具有明
显的关于同性恋的浪漫主义暗示。)又在何处?”
“在短曲里,在我的脑袋里,在我的心里,埃尔斯。在我的未来中。”
我不确定埃尔斯是不是觉得幽默、可怜、乡愁还是藐视。他走了。我锁上门,那天晚
上第三次爬回到床上。卧室里的滑稽戏真正上演时却让人感到非常悲伤。伊俄卡斯特好像
生我气了。
“怎么回事?”我小声说。
“我丈夫爱上你了。”这位妻子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西德海姆骚动起来了。管道里传来老妇人一样的声音。我一直在想我的祖母,她的固
执和才智跳过了我父亲这一代。他又一次给我看一幅凹版画,画上是某座暹罗寺庙。我记
不起来它叫什么名字了,但自从一个佛教信徒几个世纪前在那里布过道之后,那个王国的
每一个匪帮首领、暴君和帝王都不断对其实施修缮,建造大理石塔、馥郁的园林和贴满金
箔的穹顶,在拱状天花板上画满丰富艳丽的壁画,往小雕像的眼睛里镶嵌祖母绿宝石。当
寺庙最后可以媲美极乐世界里的庙宇时,仁慈的使命就圆满了,时间本身也会到达它的终
点。故事是这么讲的。
我突然想到,对埃尔斯这样的人,这座庙就是文明。大众、奴隶、农民和步兵只存在
于铺路石的石缝里,他们无知到连自己一无所知都不知道。而那些伟大的政治家、科学家、
艺术家,还有最重要的——这个时代或者任何时代的作曲家,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文
明的设计者、缔造者和宣传者。埃尔斯认为我们的作用是让文明更辉煌。我的老板最大,
或者说是唯一的希望是建造一座光塔,一千年以后,进步的继承人会指着它说:“看,那就
是维维安·埃尔斯!”
多么庸俗,这种对于不朽名声的渴望,多么徒劳,多么虚假。作曲家只不过是洞穴壁
画的涂鸦者。一个人创作音乐是因为冬季永无休止,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狼群和暴风雪
就会更快地扑向他。
诚挚的,
R。F。
***
西德海姆
1931年9月14日
思科史密斯:
爱德华·埃尔加(注:(1857…1934)英国作曲家。)爵士今天来喝下午茶。即使你听说
过他,你也是一个无知的人。一般来说,如果有人问埃尔斯他对英国音乐的看法,他会说:
“什么英国音乐?根本没有!自从普赛尔(注:(1659…1695)英国作曲家。)之后就不再有!”
而且会生气一整天,好像连宗教改革(注:发生于十六世纪的欧洲,分割了新教与旧教。)
都是自己一个人干的一样。爱德华,埃尔加爵士今天早上从布鲁日的一家饭店打来电话问
是不是能花一两个小时见见他,埃尔斯很快就忘记了这样的敌意。他装作还有一点点生气。
从他不厌其烦地让威廉斯夫人安排茶水来看,我发现他像得到奶油点心的小猫一样开心。
我们这位大名鼎鼎的客人两点半驾到,尽管天气温和,他仍然穿着暗绿色的无袖长披风。
埃尔加爵士的健康状况不比V。A。好到哪里去。我和J。在西德海姆庄园的台阶上欢迎他。我
们握手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一定是维维安的那双新眼睛,没错吧?”我说在演出季看过
他指挥的十几场演出,这让他很开心。领着这位作曲家来到猩红色房间,埃尔斯正等在那
儿。他们彼此热情地寒暄,但是好像很小心,唯恐碰到伤处一样。埃尔加的坐骨神经痛让
他十分痛苦。即使是在好一些的时候,V。A。一眼看上去还是很可怕,第二眼更可怕。上了
茶,他们三句不离本行,大多数时间都无视我和J。的存在,但是做一个不被察觉的旁观者
感觉也非常好。E。(埃尔加)爵士不时扫一下我们,确保他没有让主人感到疲倦。“一点没
有。”我们也冲他微笑一下。他们辩论的话题包括管弦乐队里的萨克斯管、韦伯恩(注:(1883
…1945)奥地利作曲家。)是个诈骗犯还是救世主、资助和音乐中的政治等等。E。爵士宣布
他在长期隐退之后,正在创作一部《第三交响曲》。他甚至还用立式钢琴为我们弹奏了一段
非常庄严的乐段和一段快板。埃尔斯十分渴望证明他也决非行将就木之人,让我弹奏了一
些最近完成的钢琴短曲——很可爱。喝了几瓶没劲的特拉普派(注:天主教西多会的教派,
主张缄口苦修。)啤酒,我问了埃尔加关于《威风凛凛进行曲》(注:埃尔加作品之一。)的
事。“噢,我需要钱,亲爱的孩子。但是别告诉任何人。国王可能打算把我的准男爵爵位收
回。”这话让埃尔斯笑得抽搐了。“我总说吧,泰德,要让人群高呼‘和散那’(注:赞美上
帝的话。),你就得先骑驴进城(注:语出尼采。)。最好还是一边倒骑着驴,一边给众人讲
他们想听的荒诞故事。”
E。爵士已经听说了《骷髅天蛾》在克拉科夫深受欢迎(看来整个伦敦都听说了),于是
V。A。让我去把乐谱拿来。回到猩红色房间,客人拿着我们的死神之鸟坐到窗户边的座位上,
借助一副单片眼镜读起来,我和埃尔斯则假装忙别的事。“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埃尔斯——”
E。终于说话了,“可没有如此大胆的想法。你是从哪儿得到它们的?”
V。A。像只沾沾自喜的癞蛤蟆一样胀起来:“我想我在抗击衰老的战斗中打赢了最后一两
场保卫战。我的孩子罗伯特在这儿也证明了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副官。”
副官?我他妈的是将才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又胖又老的蛮横之徒,统帅的只是关于退色
的辉煌记忆!我尽量挤出甜蜜的微笑。(好像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全仰仗它了。而且,将来
有一天可能会用到E。爵士,所以不能给他留下不服管束的印象)让我高兴的是,喝茶的时
候埃尔加把我在西德海姆的工作和他的第一个工作做了对比,那时他在伍斯特(注:英格
兰中西部城市。)一家疯人院里做音乐指导。“为指挥伦敦爱乐乐团做了最好的准备,不是
吗?”V。A。开玩笑说。我们都笑了,我部分原谅了这个奸诈、自私的老怪物,他天生就是
这样的人。我又往壁炉里加了一两块木头。在弥漫着烟雾的炉火火光中,两个老家伙不知
不觉地睡着了,像是一对在古坟里穿越永世的古代帝王。我按照他们的鼾声,创作了一首
乐谱:埃尔加的用低音大号演奏,埃尔斯的用低音管。我会像弗雷德·德利乌斯和特雷弗·麦
克拉斯那样全部出版在一部作品里,就叫《爱德华七世时代妄自尊大之徒的后街博物馆》。
三天后
我和V。A。沿着“僧侣散步的那条路”漫步,一直走到看门人的小屋,刚归来。我推着
他的轮椅。今天傍晚景色非常朦胧;秋天的落叶在急速的螺旋气流吹动下四处游移,感觉
上V。A。是个男巫,而我是他的徒弟。白杨树长长的影子成了修建好的草坪上的条纹装饰。
埃尔斯想要公布他要为了纪念他最喜爱的尼采,创作最后一部交响乐作品的想法,取名叫
《永恒的轮回》,一些乐句将取自根据《莫罗博士的岛屿》(注: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
小说。)编排的一部流产的歌剧,因为战事,它在维也纳的演出被取消了。V。A。相信还有一
些旋律会自动“降临”。作品的主干就是上个月那个毛骨悚然的夜晚在我房间里他口述的那
段“梦境音乐”。我跟你写信谈过那事。V。A。打算创作四个乐章、一段女声合唱部分和一段
带有浓重的埃尔斯风格的大型木管乐器合奏。的确是深海中的巨兽。他还想让我为他工作
半年。我说会考虑的。他说他会增加我的工资,可真是既庸俗又有心计。我又重复了一次,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没有当即激动地喘不过气说“好的”,这让V。A。非常不安——但我
想让这个老坏蛋自己承认,跟我需要他的程度相比,他更需要我。
诚挚的,
R。F。
***
西德海姆
1931年9月28日
思科史密斯:
J。变得非常让人讨厌。我们做完爱之后,她像一个哞哞叫的先天白痴一样四脚朝天地
躺在我的床上,还要求知道与我有染的其他女人的故事。她取笑从我这里听到的那些名字,
说一些像是“噢,我猜是弗雷德里卡教你的吧”这样的话。(她摆弄我肩窝的一块胎记,你
说像彗星的那块——无法忍受这个女人摆弄我的皮肤)J。开始小打小闹,令人讨厌地想要重
修旧好,而且她开始把我们月光下上演的戏剧搬到了白天,这让我很担心。埃尔斯眼里除
了《永恒的轮回》,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十天以后伊娃就要回来了。那个目光锐利如鹰
的怪物很快就会发现一个正在腐烂的秘密。
J。觉得我们的约定可以让她把我的未来更为牢固地拴在西德海姆——她半开玩笑地
说,她不会让我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抛弃”她或者她丈夫。思科史密斯,人称代词
真是麻烦。最糟糕的是,她开始对我说L打头的词了(注:指Love,爱、爱情。),而且还
想听我对她说。这个女人发什么神经?她年龄比我大一倍。她想要什么?我断然对她说除
了自己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而且现在也没有开始爱的打算,尤其不会与另一个男人的
妻子相爱,况且这个男人只要写几封信就能让我在欧洲音乐圈里名誉扫地。于是,这个女
人便开始使用她一贯的伎俩,在我的枕头里抽泣,骂我“利用了”她。我当然承认我“利
用了”她,就像她也“利用了”我一样。这是约定好的。如果她不高兴,我也不会限制她
的自由。于是她生气地走出去,几天几夜都板着脸。后来这只老母羊又对一只年轻的公羊
如饥似渴,回来称我是她心爱的人,感谢我“又让维维安找回了他的天赋”。无聊的循环就
这样周而复始。我怀疑她以前是找亨德里克帮忙的。不要指望这个女人成就任何事。如果
伦威克的奥地利医生打开她的脑袋,一大群的疯子定会蜂拥而出。如果我当初知道她这么
反复无常,第一晚就决不会让她上我的床。她在做爱的时候毫无快乐可言。没有,只是兽
性。
同意了V。A。的提议,我至少在这里继续住到下个夏天。不是什么“天人合一”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