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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如此,觉得被伤害的时候,就难受委屈愤怒得很;恨不得大吼大叫好好发泄一通,不过皇帝却不是一个会大吼大叫发泄的人,一切压在心里,继而身边人只看到他变得阴郁,是要整治人的样子;但是,这份难受委屈愤怒,又常常是不能持久的,转念想到对方的好,难受就会消掉,自我安慰一番对方也不容易,委屈也就没有啦,要是再知道对方的难过受苦,哪里还能愤怒起来,不心疼死已经不容易了。
所以,这爱一个人的时候,情绪往往变化很大,但是,都是做不得数的,只要这爱意不灭,总归就是什么委屈都能压下去,要和对方好。
皇帝看房里只有自己和季衡了,就又有些欢喜,又有些心疼地拉着季衡让他去椅子上坐下了,眼睛盯着他的额头看,其实只看得到纱布,发现没有渗出血来,他也就松了口气,“你这还受着伤,怎么还到处乱跑呢。朕早上不过是去处理了点事,回去你就不见了。”
季衡深知以柔克刚的道理,而且他不是脾气外露的人,可说是怒火万丈的时候都能够做出微笑。
虽然皇帝发小孩子脾气,不仅说喜欢他,而且还要他在京城不放他离开,但是,想到对方还小,又没有安全感,昨晚和他之间的那些芥蒂也就消融了很多,此时又故意要软化皇帝的态度,故而就更是用了温言细语和皇帝说话,“皇上如此这般关心我的身体,微臣十分感动。其实这伤并没有大碍,皇上您昨晚也是看到的,只是破了皮罢了,没几天就会好的。今日早上,微臣醒来看皇上您不在,就知道您有事情要办,也不好在宫里一直呆着,想着让人去通报一声,也正是打搅你,也就没有让人去通报,我就回来了。”
皇帝让季衡坐了,自己却不坐,只是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季衡穿着玉色的曲裾,像个人偶娃娃一般精致可爱,因面上一派沉稳,又距离那人偶娃娃有些差距。
皇帝又问,“你方才却是去哪里了?”
季衡道,“去了大兄家里,大兄说老家族里有人进京来,就带了些老家的咸鸭蛋,甚至还有金华那边的火腿,嫂嫂又很会做家乡菜,就让我过去吃饭去了。”
皇帝问得细致,季衡也答得细致,不像是君臣对话,倒像是亲密无间的亲人之间的话语。
皇帝就说,“你家祖籍是在兴化是不是?兴化挨着高邮,咸鸭蛋倒是有名,也有供应宫里。”
季衡让皇帝也坐下后,才回答道,“现在高邮、兴化、宝应三县,都属于高邮府。兴化也有咸鸭蛋,但是却没有正经高邮县的好。”
皇帝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又起身去看季衡的那些字画,然后回头道,“君卿,你的这些字画,给朕吧。”
“嗯?”季衡惊了一下,道,“皇上,这些都是胡乱写画的,不曾用心,不能示人,皇上要臣的笔墨,那是对臣莫大的荣宠,只是,还容臣用心去画后,再赠给皇上吧。”
皇帝却道,“朕就要这个。你虽然说并未用心,但朕看着,却正是你的心意。”
“这……”季衡很有些为难,也走到书案边上去,他这些东西写写画画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都是去西山避暑前所作,他自己都忘了是些什么了。
他想看看,但皇帝却已经将纸都卷了起来,放回了书缸里去。
季衡只好轻叹了口气,皇帝目光灼灼看着他,只见季衡眉宇之间带着愁绪,他就伸出了手,手指在季衡的眉心上按了一下,季衡有些受惊,想要退开的时候,皇帝直接伸手将他未受伤的右手抓住了,然后将他一带,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季衡最近身体不好,被这么一拉一带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正要反抗,皇帝右手已经托住了他的后脑勺,人就那么亲了下来。
皇帝实在不会亲,所以就只是在季衡的嘴唇上触碰了一下子,发现季衡呆愣住了,就又趁机亲了亲他的鼻尖和面颊,季衡飞快地用左手推开了皇帝,他左手上还有伤,皇帝不敢强来,只好放开了他。
季衡面颊绯红,眼瞳也突然亮得发光,嘴唇动了动,是个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
他是想要恼怒,但又不知如何恼怒,想要教训皇帝,也同样是不知如何教训。
他的确是被冒犯了,而皇帝已经十六七岁,不是个十二三岁的许七郎那样的小少年了,季衡并不能视这样的亲吻为无物。
皇帝见季衡气得面色涨红,是个忍无可忍到要晕倒的样子,就说,“你既然已经明白朕的心意,如此这般,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情之所钟,爱之所系,往往无法克制。”
皇帝这是先下手为强,做出坦坦荡荡地要谈恋爱的模样来了。
季衡则是被他气得要吐血,最后只是没有办法地笑了起来,看着皇帝无奈地说道,“皇上,您之后就要有后宫三千,您这样和我算什么事呀。我早就说过了,我并没有接受。再说,情爱之事,本就是要两情相悦才行,您这样,微臣是真要生气了。”
皇帝高高挑挑地站在季衡跟前,他现在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天不见就会觉得他又长高了些,这样低头看着季衡的样子,很有些气势凛然,而且他刚过变声期,声音要低沉稳重里带着点磁性和醇厚,说出话来,那就是一点轻佻之意也没有的,和下圣旨时候的稳重不容置疑是一模一样。
季衡回他的时候,却有些气急败坏,季衡很少将情绪表现在语言中,这时候则是真的生气和着急了。
皇帝又要伸手拉季衡,季衡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人撞到了后面的椅子扶手,他现在是个对疼痛十分敏感的身体,几乎瞬间就痛得无法动弹,站在那里垂下头咬牙开始忍痛。
皇帝其实无法明白他到底有多痛,只是知道他把自己撞到了,他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走过去看着季衡轻声说,“为何要躲避。你觉得朕要伤害你吗?”
季衡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抬头看向皇帝,摇了摇头道,“皇上,您是没有明白微臣的意思。我是不会和你有那种关系的,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你有你的女人,让我做你的臣子,这有什么不好。你非得让微臣怨你才行吗?”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说,“像以前一样?朕以前也是这般喜欢你。”
季衡震惊地看着他,然后沉下了心,皱眉冷声道,“皇上,您是觉得我像女人吗?我殚精竭力地想要做您的忠臣,就该被当成女人和佞臣对待?以前是别的人乱说,微臣想到皇上您对我的重用和信任,一切误会侮辱都可以忍着,要是皇上也用这种行为侮辱于我,您让我再要如何想,如何去忍。”
季衡的声音大了起来,因为平常几乎都是轻言细语地说话,突然这么大声,倒吓了皇帝一跳,而且看季衡胸膛起伏,简直是要气得晕过去的样子了。
皇帝这下子是既为自己觉得委屈,又为季衡觉得委屈起来。
心想为何自己爱季衡不可得,而季衡得一个佞臣的名声,也的确是十分地委屈。
皇帝一时之间倒是无言以对了。
其实他之前哪里没有想过呢,他对季衡这样的情愫,就已经是对不住季衡了,是侮辱了他,如若是表现出来,让世人也知道了,那么,就是让世人的污言秽语来侮辱他了。
皇帝是什么道理都懂,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一番抓心挠肺之后,眼眶里似乎都盈上了眼泪,但是季衡是个十分抵触而戒备的样子看着他,让他深深地叹了一声,“为何老天爷要如此对不住朕。”
季衡却不知这与老天爷有什么关系,道,“皇上,微臣的心意十分明确,微臣对皇上只有崇敬敬爱,并无男女之间的情愫,也请皇上尊重微臣。而皇上贵为天子,最不该轻易出宫,要是遇到危险,微臣万死不能辞其咎。”
皇帝静静看着他,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将自己脑子里的执念摇走,说,“朕以后自当谨遵和你之间的君臣之道,朕爱重你,所以,君卿,并不想要你难过为难。只是,你也不要离开朕身边,可好?”
季衡愣了一下,没有回答,皇帝又问了一遍,“朕会尊重你,明年就又选秀,朕会找个更爱的人,朕不会让你为难,所以,你也不要离开朕身边。”
季衡看皇帝这么苦苦哀求,倒是觉得他十分可怜了。
不由就有些心软,只是,他却是势必要回江南去的,于是就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一生为你的臣,侍奉你。”
皇帝又觉得感动起来了,一感动,就又想抱住季衡亲几口啃几口,但他也只能看看季衡的嘴唇,看看他的脸蛋,然后说,“朕回宫去。”
皇帝叫了人进来将季衡那些书画都拿走了,然后自己也走了。
季衡一直将他送到了车马院子里,看到他坐车离开了,才转身回自己院子里来。
许七郎跟在他的身边,问,“衡弟,你和皇上之间,是闹了什么矛盾吗?皇上刚到的时候,神色十分不好,是要发怒又隐忍着的样子。”
季衡对他虚弱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二更,不要忘了回上一章打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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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很快唱礼的太监就说要散朝;这时候;季大人出了列;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着他;说,“季卿,有何事?”
季大人于是将那封折子捧了出来,当值的太监赶紧过来接过去然后捧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不知道季大人是要奏何事,不过;既然是在朝会上启奏,那就不会是小事。
皇帝翻开折子,开始还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但是,几乎是眨眼间,他就怔住了,然后将折子和里面夹着的信纸仔仔细细地阅读了,读后他就沉下了脸,虽然面无表情,其实已经是心慌意乱了。
皇帝几乎是想阻止季大人,但季大人已经说道,“微臣长子季衡,九岁时入宫为皇上做伴读,是我季氏一族莫大的荣耀,但是,却又因为此事,京中有十分不实的传言,这些传言不仅毁坏了我儿的名声,而且也毁坏了我季氏一族的名声。”
他说到这里,就将自己收到族中族长来信的事情说了,甚至将信件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背完后,季大人又说,“从前,我一直觉得是清者自清,所以并没有针对大家的污蔑和谣言说什么,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族长的责备,我却不能再对此事忍气吞声了。季衡年纪尚幼,又为人正直,决计不会做出传言中的事情,再者,这些谣言,污蔑了季衡也就罢了,这也是在污蔑皇上,玷污皇上的圣明。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对此事做出处理。我会将我儿在近日里送回原籍去,而若是如此后,还有人继续造谣污蔑,就有请皇上公断,对此人进行处置。”
皇帝对这些根本就没听进去的,他脑子里想的,只是季衡真的是要走了,他明明答应了自己要陪伴自己左右,怎么就又做出这种逼他的事情,要他放他走。
皇帝沉着脸一言不发,而朝堂上,大家在最开始小声说了两句话后,看季大人神情十分严肃,语言十分严厉,大家都噤了声,生怕被季大人注意到,成了出头鸟。
皇帝想了想后,说道,“朕准你的奏,以后要是有人再造谣污蔑季衡,就严加惩处。只是,季衡却是不必回原籍去的,留在京里就是了。”
下面的大臣虽然都是不敢出声,听了皇帝这话,心里却是已经在嘀咕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