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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敬了。你们想想自己,难道也没有一点隐私吗。”
卞武还是不应,大家都知道抱琴是季衡的娘家人,深得信任,不好得罪,郎商就出来打圆场道,“大人做事哪里需要别人置喙,好了,就这样吧。”
舱房里,季衡坐在许七郎对面,说道,“你今次舍命为我做到这件事,七郎,我都记在心里的。你回去了,一定要对舅舅讲,朝廷务必会将东南的海患治理妥当,他小打小闹夹带私货做点走私,朝廷抓不到把柄,便也无事。但在大是大非之上,千万不能有亏。”
许七郎说道,“在这些事上,父亲是明白的。”
说着,就亲自要倒茶水给季衡,季衡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道,“我来吧。你伤着呢。这伤可不是小伤,你要注意着,别感染才好。”
许七郎却道,“不碍事,伤口不深,只是被刀口蹭了一下罢了。过一阵也就会全好了。”
季衡看他说得这般不为意,心里很不舒服,一边倒茶水,一边说道,“你要知道*惜自己的身体。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许七郎只是笑,并不答话。
季衡想到两人还小时,许七郎就和一只猴子似的,家里的每棵树都被他爬过,总是精力使不完似的要到处撒野一番才好。
季衡将茶杯递给许七郎,许七郎却道,“我不喝,我是怕你渴着,要给你倒罢了。我这伤刚喝了药,不能再饮这茶。”
季衡便也没有多想,只好给自己倒茶,又问许七郎,“你给我母亲写过信没有,这次回去,是要准备明年的殿试,还是又要出海。”
许七郎看着季衡要喝那茶水,心中紧张,面上却是一派笑容,道,“怎么会没有给姑母写信,刚不久才送了一封信报平安,随着为她送上京的货物一起送去的。想如今她该已经收到那信了。明年的殿试,我便不想去了,我现如今也并不大想为官,被拘束得紧,再说,我又没有那般隐忍圆滑的性子,在官场上恐怕也不能有所作为。”
季衡正想说他自己决定就好,就觉得一阵头晕,看着许七郎在自己面前也跟着晃起来,他马上意识到那茶水有问题,但是还没质问,人就晕了过去。
许七郎背上有伤,也并不在意,伸手就将晕过去的季衡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将季衡抱了起来,季衡下东南来这一年多,奔波劳累,身体清瘦,轻得很,许七郎将他抱在怀里,又摸到一把骨头,便深觉心疼。
这间舱房同旁边的房间有一道暗门,他直接抱着人过了暗门,那边便有他的属下在等。
这是一艘广船制式的商船,因季衡给了许七郎通行的令牌,这艘商船又是作为打头阵的先遣部队,故而在这战时也可随意出入明州港。
商船上有很大玄机,从一边可打开一个平常可以密封的门,让人从这门里出去。
这艘广船比小福船稍小一点,但也十分阔大,上面还载有几门弗朗机炮,碗口铳等,共有四层,除了最底层是稳定船体重心的土石之外,第二层乃是住所,吃水在一丈深,在明州港也是停在深水区,季衡上船来乃是乘了小船过来的。
这时候从港口一边过来了一艘行驶速度十分之快的开浪船,开浪船接近了这艘大商船,季衡带来的只有十几人,大家都没想过季衡要亲自来见的人会反叛,故而都没做好准备,被安排在甲板上的侍卫只有四人,其他则安排在其他地方了,而卞武和郎商等还在船舱门外等着,以为季衡和他那情郎要说很久的话,便一直在强忍着不去打搅。
季衡被装在了一个箱子里,同其他的装着炮弹的箱子放在一起,被抬上了过来的小的开浪船,许七郎也上了开浪船,开浪船随着风飞快地行驶而走。
许七郎手里拿着季衡亲自给的通行证明,离开海港往舟山所而去,乃是十分便利。
季衡和许七郎在房间里实在是待了太久,卞武多次想要冲进房间里去,但是都被抱琴劝住了,突然之间,他们感觉到身下船身一阵晃动,不由都是一惊,已经有人在大喊,“船漏水了,船要沉了……”
这样的广船,因非常坚固,即使被弗朗机炮攻击也不容易沉,上面又是水密隔舱,可以保证船在一部分隔舱漏水的情况下,其他的地方也可以使用,船也不会沉。
所以卞武等听到船漏水了的时候都是十分惊讶,因为这船又没有遇到攻击,怎么会好好地就漏水呢。
但是船身的确是晃动得更加厉害了,还有水在往上面漫,几人都同时反应过来,飞快地去开那扇门,抱琴大喊,“大人,大人,快出来,船漏水了。”
门还没有打开,很大一股水已经冲了过来,水很快就漫到了他们的腰际,他们再不离开,就会被漫过头顶了。
卞武抽出剑来劈砍那门,但是这门是用钢筋所造,而船舱的墙壁则是用的十分坚固的铁力木,几人费尽了力气也没有将那门弄开,而这时候水已经涨到了几人的胸口高了。
这时候即使再愚笨的时候,也该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处了。
几人留在这里,许七郎的人则是都没在了,他们难道不担心自己的主子吗,还有就是几人这般在门外敲门撞门,里面的人居然一直没有反应,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人没有在里面了。
卞武这时候说道,“我们赶紧上甲板去,大人恐怕已经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怕是要劫走大人。”
几人也都明白了过来,只有抱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怔怔道,“表少爷怎么会做这种事。”
卞武和郎商在前开道,水性最好的死士敬源便拉上了不敢置信的抱琴飞快地往楼梯而去,这时候,守在上面的一个侍卫正好跑下来叫他们,在楼梯口接到几人,大家飞快地往上层跑,卞武问侍卫道,“有船接近并且离开是不是,大人不见了。”
那侍卫却是不知道情况,道,“我们在走道里守着,并没有上甲板看到情况。”
卞武十分愤怒,但是一时没有办法。
几人都飞快地往上面甲板上跑,这时候,听到了上面一层的刀兵之声,卞武跑在最前面,又上了一层,正好一阵鲜血朝他洒来,他提剑一挡,已经又有几个黑衣人朝他攻击过来,卞武郎商敬源三人还有那侍卫都同这黑衣人战成一团,一边打斗还要不断往上层甲板跑,因为水已经涨了上来。
看来黑衣人小瞧了卞武几人的武力,最初大约以为几人只是季衡身边的小厮,因为几人的衣着也并不是侍卫衣着,所以被卞武几人打得落花流水,连续两人被杀。
而一路往上,卞武也发现了跟着他们一道前来的别的侍卫的尸体,除了那傻乎乎跑到倒数第二层找他们的侍卫,其他恐怕都已经被杀了。
卞武想要留下黑衣人的活口来询问季衡的去处,不过上了最上层的甲板后,对方直接就跳了海。
船上船工已经都放下了船上的救生船划着船离开了,偌大的甲板上只剩下了最后五人,且也没有救生小船。
发现船已经要沉了,卞武只好做出了和那黑衣人一样的选择,“赶紧跳海游远点,不然要被船下沉带起的漩涡带到海底去了。”
卞武此话一出,几人都只好准备跳海,几人里,只有抱琴不会水,于是敬源一想,只好带上了他。
所幸港口岸上看到这艘广船在下沉,派了船过来救援,在半路上将卞武几人救上去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四大死士带着抱琴还有那个侍卫上了岸,远远地看着他们刚才所在的那艘广船已经慢慢地沉入了水里去。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海水不再蔚蓝,而是黑幽幽的,像个吃人的地狱。
四大死士都坚信是许七郎将季衡劫走了,便都问抱琴许七郎的身份,这时候抱琴也不得不说了,道,“此人是大人的亲表哥,广州的大海商许家的嫡子。不过这事还不能肯定就是表少爷做的。表少爷同大人的关系一向十分亲厚,感情比起亲兄弟来,也只有好的。”
卞武怒道,“你还在为他说话,那你说大人去了哪里?”
抱琴说不出话来了。
227
卞武找了人来询问;得知在之前果真有一艘开浪船前去那艘广船处,港口处给签发其出港的理由是从那艘在之前的大战中受了损的广船上接下一部分人和火器,又前往舟山所上策应。
于是这艘开浪船就大摇大摆地去广船上接了人,然后一路向舟山所驶过去了。
卞武不敢将季衡被抓走的事情传出去,季衡乃是两江浙闽巡抚,要是他被劫走的消息被传开了,势必会影响作战士气。
于是他只是上了另一艘开浪船要去追击之前的那艘开浪船。
只是那艘广船下沉带起的漩涡让海面一时之间没有平静;船不好出港,而且要去追击离开了一段时间的开浪船谈何容易。
这个时候;传递消息又是那般困难;根本无法向前方战场传令挡下抓走季衡的开浪船。
再说;那艘开浪船之后定然不是前去舟山所策应去了,恐怕已经逃之夭夭了。
也果真如卞武等所料;这艘开浪船从明州港驶离之后,最初的确是往舟山所而去,舟山所的大战经过了一天已经接近了尾声,但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是这里人最疲乏最不机动的时候,这艘开浪船之后便拿了另一通行令出来,是要到前方海域去哨探阻击逃跑的倭寇,于是这艘船就在夜色里毫无阻碍地驶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季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下的床有些微地晃动,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船上,然后他已经想起了自己喝茶晕过去的事。
季衡瞬间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光线十分昏暗,只有一边墙壁上挂着的一盏马灯随着船身的轻轻晃动而亮着光。
许七郎侧躺着,正将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腰上,半搂着他,还在熟睡。
季衡皱了眉,想抬手给许七郎一巴掌把他打醒,但是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将许七郎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了,从床上坐起了身来。
床也是一张小床,两个大男人睡在上面,都只能侧躺。
季衡将许七郎的手拿开时,许七郎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没有睁开眼,季衡坐起身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看他。
季衡也低下头看向了许七郎,然后也不理睬他,直接从他身上迈过去,下了床。
许七郎要翻过身来看季衡,不小心拉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不由一声痛吟。
季衡本在穿鞋,这时候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关怀他,只是又转过了头去,穿好鞋子后他就径直走到门口去了,要开门出去。
许七郎也坐起了身来,穿上了鞋子。
季衡开门他也没有阻止,只是随后跟着他往外走。
外面倒是没有人守着,全是一个个地船舱,季衡沿着过道往前走,到了一个小厅处,就有一个往上的很陡的楼梯。
季衡直接从楼梯处往上爬,许七郎也只好跟了上去。
季衡一路走一路看这艘船的配置,大约猜出这是一艘开浪船,开浪船不小,可容纳三五十人,在顺风逆风的情况下都可航行,速度还很快,而且在作战上也具有很大的优势。
季衡上了甲板,只见海面平静,风浪不大,东边天空已经出现了一丝红霞,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甲板上还有近十个守卫,看到季衡,大家都整齐划一地闭嘴不再说话,看到他们的当家许七郎像个受了训的鹌鹑一样垂头搭脑,大家都赶紧转过了头去。
许七郎走到季衡身边去,讪讪地说道,“再过不久,我们就到港口了。”